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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昭明二十一年七月初一傍晚時分,??陸九和龐立順利抵達寧城,并帶來了傅連朝的密旨。

見傅南陵看完密旨,龐立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季翎岚,??在傅南陵耳邊小聲說道:“殿下,??還請屏退左右。”

傅南陵微微皺眉,??道:“龐公公,??他們都是我信得過的人,??有何事直說便是。”

龐立為難地說道:“殿下,??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季翎岚向來敏銳,??識趣地說道:“主子,小的去廚房看看,??您的藥熬好了沒有。”

傅南陵眼神一暗,淡淡地應道:“好,??你們都下去吧。”

季翎岚模仿小李子的模樣,躬身退出了廳堂,??同樣退出來的還有陸九。

小李子關上廳堂的房門,盡責的侍立在一旁。

而陸九則看向季翎岚,??微微笑了笑,輕聲說道:“阿岚,??我們到一旁敘話吧。”

季翎岚點點頭,笑着說道:“大人随我來。”

季翎岚帶着陸九回了他的卧房,??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道:“大人一路勞頓,??坐下喝杯涼茶解解渴吧。”

陸九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道:“阿岚,還是叫我陸大哥吧,??聽着順耳。”

“若無外人在,阿岚定會照辦,只是……”季翎岚看看廳堂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說道:“未免節外生枝,還是照規矩來吧。”

陸九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季翎岚的言外之意,道:“還是阿岚想的周到。”

“大人,這一路可還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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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陸九回答的簡潔明了,反問道:“聽零七說,你跟随主子去了宏縣,還與高瑾的人動了手,可曾受傷?”

季翎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的哀嚎聲,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笑了笑說道:“我只是在房頂上吹了會兒涼風,動手的又不是我,何傷之有?多謝大人挂心。”

陸九沉吟了一會兒,道:“阿岚,我知你秉性善良,很難接受這種殺戮,你若不想再沾染血腥,還是盡早抽身為好。”

季翎岚一怔,他沒想到陸九會這麽說,陸九和劉曦同樣就這個問題安慰過他,劉曦是站在傅南陵屬下的角度,而陸九則是完全站在他的角度,誰是真心為他好,顯而易見。

“大人放心,待此間事了,我便會抽身。”季翎岚看着陸九,嘴角的笑意更加真切。

陸九微微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涼茶。

就在這時,小李子出現在門口,躬身說道:“大人,主子有請。”

“知道了。”陸九朝季翎岚笑了笑,轉身走出房門,跟在小李子身後,走向正廳。

季翎岚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涼茶,端起來一口氣喝光,忍不住腹诽道:顯然有那個龐公公在,我便成了外人,不該知道的太多,為了小命着想,還是少參與的好。

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兒,他便起身去了廚房,想着今晚肯定要單吃,還不如自己動手,做點喜歡的。

這宅子裏的人都認識季翎岚,也明白他身份特殊,深受傅南陵寵愛,對他的态度就像對待另外一位主子,盡心盡力的伺候着,不過這也與季翎岚平時待人接物的習慣有關,尤其是與傅南陵的嚴苛相比,季翎岚這個主子顯然要随和的多。

見他進來,廚房的管事連忙迎了過來,笑着說道:“見過公子,不知公子此來有何吩咐?”

看着廚房裏熱火朝天的景象,季翎岚突然想起,他只見到了陸九和龐立,其他人一個未見,那什麽鷹衛難道還沒進城?

見季翎岚有些愣神,管事奇怪地叫道:“公子?”

季翎岚回神,道:“無事,我只是過來看看,飯菜做得如何。”

“公子放心,奴才們正全力準備,絕對不會誤了時辰。”

“那成,你們抓緊準備着,我就先回了。”

“公子慢走。”

如果那勞什子鷹衛也要用飯,那今日這廚房肯定忙的不行,他還是別跟着添亂了。有的吃就吃點,實在沒得吃,餓一頓也沒什麽。

季翎岚剛從廚房出來,就撞到了腳步匆匆的小李子。見他直奔着自己而來,季翎岚連忙迎了過去。

小李子氣喘籲籲地說道:“公子,主子召見。”

季翎岚挑挑眉,道:“找我?正事可是談完了?”

“奴才不知。主子還在等着,公子快随我來吧。”

“那走吧。”季翎岚知道像他們做下人的,最要緊的不是聰明,而是管得住嘴,所以他倒也沒期待小李子能回答。

季翎岚跟在小李子身後,一路往前走,去的不是廳堂,而是他的房間。遠遠的就看見房門大開,傅南陵站在門口,見他走過來,嘴角才算有了笑意,三兩步迎過來,問道:“阿岚,你去哪兒了,怎的不在房裏?”

季翎岚和傅南陵拉開距離,規規矩矩地行禮道:“阿岚見過主子,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傅南陵一怔,仿佛看見了前世,那個知道真相後和他斷絕關系的季翎岚。傅南陵心裏一疼,逼近季翎岚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看着季翎岚的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道:“阿岚,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手腕處傳來的痛處,讓季翎岚眉頭一皺,他使勁兒掙了掙,小聲說道:“阿陵,你松開,讓人看到不妥。”

傅南陵瞳孔一縮,随即回神,看着季翎岚皺緊的眉頭,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放手,拉着他徑直進了卧房。

季翎岚被拉了個踉跄,差點摔個跟頭,眉頭皺得越發緊了,但礙于兩人的身份,他沒再掙紮,任由傅南陵拉着進了房間。

房門被關上,季翎岚看向傅南陵,竟發現他眼眶發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那委屈的模樣就像是被人抛棄的狗狗。季翎岚的心一下子就軟了,無奈地說道:“阿陵,你這副模樣若是被那個龐公公看到,傳到皇上耳朵裏,我這顆腦袋還要不要了?”

“阿岚,你疏遠我。”傅南陵一眨眼,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配合着這控訴的語氣,不明就裏的人還以為季翎岚把他怎麽了。

季翎岚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掏出帕子遞給他,道:“從前這宅子裏只有你的人,你我随意一些,沒人知道。可如今皇上的人也來了,我們便不能那般随意,你這麽聰明,難道不清楚?”

“我已經把人支走了。”傅南陵沒有接,而是靠近季翎岚,微微擡頭,道:“阿岚惹得,阿岚擦。”

之前在正廳,龐立當着傅南陵的面,質疑季翎岚的時候,他心裏便有不悅,早就打定主意要将這個沒有眼力見的奴才支走。待龐立将兵符交與他的手中,他便讓小李子将人帶去了這座宅子最偏遠的院子,暗中看管了起來。若不是晚上不好出城,龐立恐怕連住的機會都沒有。

季翎岚看着鬧脾氣的傅南陵,只覺得一陣好笑,擡手幫他擦了擦,道:“阿陵,你好歹也過了弱冠之年,怎的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在阿岚面前,我就想随心所欲。”傅南陵蹬鼻子上臉,握住季翎岚的手,道:“父皇是寵我,可他每日都很忙,根本無暇顧及我,我其實并未被真正寵愛過。阿岚,你……能愛我麽?”

就像前世一樣,再愛我一次,我發誓定不負你!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期待,季翎岚真是哭笑不得,道:“阿陵,你好歹也大我兩歲,怎的還讓我去寵你?”

傅南陵眼底閃過失望,他清楚季翎岚是會錯了意,而他之所以說的模棱兩可,也是在留有餘地,他不想在季翎岚有任何離開他的理由。

“那我寵你也成。阿岚,只要你不疏遠我,怎麽都成。”

“我并未疏遠你,只是有外人在,未免麻煩,該守得規矩還是要守。”季翎岚轉移話題道:“阿陵,劉大哥那邊還沒傳信麽?”

“還沒,時辰還未到,不急。”

“那徐大人交于我們的賬冊,你打算何時送回京都?”

“我已吩咐零四帶着賬冊離開,現下應已出城多時。”

季翎岚一怔,随即問道:“高大哥?阿陵何時吩咐的?”

“陸九他們到達之時,零四便已起身出城。”

“那陸大哥帶來的鷹衛呢,為何我一個也未曾見到?”

傅南陵解釋道:“寧城雖然看似平靜,其實暗潮洶湧,大批人馬進城,定會引起高瑾注意,他們會在明日分批進城,現下駐紮在城外。”

季翎岚恍然的點點頭,道:“還是陸大哥考慮的周全。”

傅南陵微微皺眉,佯裝好奇地問道:“阿岚,聽說之前你和零九閑聊了幾句,都聊了些什麽?”

“就是閑聊,也沒說什麽。”季翎岚下意識的不想讓傅南陵知曉兩人的談話內容。

“咚咚咚”,敲門聲适時的響起,門外傳來小李子的聲音,道:“主子,飯菜已經準備妥當,是否傳膳?”

傅南陵看看季翎岚,道:“傳膳吧。”

随着傅南陵的話音落下,房門被推開,小李子躬身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幾名侍從,手裏端着洗漱用品。

兩人起身洗了洗手,又漱了漱口,這才重新坐下,沒一會兒的功夫,飯菜就上了桌。

飯剛吃了一半,就見一名侍從急匆匆的走到門口,緊接着小李子便走了出去,那名侍從在小李子耳邊輕語了幾句。

小李子點點頭,揮退侍從,轉身走了進來,躬身說道:“主子,劉大人那邊來信兒了。”

“說吧。”傅南陵加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季翎岚碗裏,道:??“阿岚,你太瘦了,多吃點肉。”

季翎岚哪有心思吃飯,敷衍的把肉放進嘴裏,轉頭看向小李子。

小李子眼觀鼻鼻觀心,道:“劉大人說方才收到張大人傳信,今晚子時,約在城南竹林巷。”

“铛铛铛”,子時的更鼓聲響起,每日的亥時初,到寅時末是寧城宵禁的時間。律法規定,若宵禁期間,有人在街上游蕩,但凡被巡邏的兵士撞上,一律抓回府衙,但凡反抗者,即被當作敵國細作當街處死。

躲過巡邏的兵士,傅南陵和季翎岚在陸九等人的幫助下,已于一個時辰前順利到達城南的竹林巷。誠如它的名字,這條巷子被一片竹林包圍,走到巷子深處,有一所宅院,牌匾上寫着柳府。宅子的占地面積不算大,大晚上的也看不清裏面的架構,但看外牆的粉刷,以及大門的布置也能猜到,這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宅院。而通往宅院的唯一入口,便是這條竹林巷。

季翎岚眼睛盯着巷子口,擔憂地說道:“阿陵,這裏的地形對我們不利,當真要進去嗎?”

如果張漢臣居心不良,将這條巷子堵了,那他們就真成了甕中之鼈,一抓一個準。

傅南陵不答反問:“阿岚,明知危險,你為何還要跟來?”

他們雖然躲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但季翎岚還是清楚的看到了傅南陵明亮的眼睛,以及他眼底的期待。季翎岚只覺得一陣哭笑不得,小聲說道:“為你成了吧。”

季翎岚這話說的完全是發自真心,一是因為他确實對傅南陵有好感,人心總是肉張的,傅南陵對他的好,他雖然不說,卻記在心裏。但他這個好感顯然不是傅南陵想要的,他只是把傅南陵當成弟弟寵着。二是因為傅南陵的身份,傅國皇帝最寵愛的三皇子,若他有個好歹,那他們這些跟随的人,以及這寧城的許多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血流成河真的一點都不誇張。

傅南陵嘴角上揚,眼睛越發明亮,道:“阿岚放心,沒人傷得了你,誰都不行!”

季翎岚笑了笑,看向黑黝黝的巷子,他總覺得那裏就像一只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在等待着獵物的上門。他晃了晃腦袋,重複地問道:“阿陵,鷹衛不是明天進城麽,要不我們改一下約見時間,這樣也保險點。”

“明日便是第三日,俆曹村的事定會被高瑾發現,到時寧城就會被戒嚴,我們要在那時之前,确定張漢臣的立場,清荷居裏的人盡數撤出,而我們則去張府。”傅南陵說出自己的計劃。

“那城外的鷹衛呢?”

“他們分散進城,潛伏城中,以待來日,裏應外合。”

季翎岚看着傅南陵,不禁在心裏贊嘆,這個剛剛十六歲的病弱少年,居然能有這樣的智謀,談笑間便能掌握一切,真是不得不讓人佩服。

“你怎能确定張大人的立場,若他是高瑾同謀,今日在這竹林巷裏設下天羅地網,我們一旦踏入,那便是萬劫不複。”

上一世雖然他并未參與這起案子,卻清楚的記得張漢臣是遼遠三司少數幾個活下來的官員,且并未撼動他的官職,可見當初傅連朝之所以能成功拿下高瑾,也有張漢臣的一份功勞,只是功過相抵,傅連朝并沒有提升他的官職。

“阿岚,人生好似博弈,輸贏參半,我們今日便來賭一賭。”

傅南陵二話不說,直接拉着季翎岚走進了竹林巷。

“你……還真是任性。”季翎岚無奈笑了笑,終究沒再多說,任由他拉着進了巷子。

陸九三人連忙跟上,謹慎地護佑在兩人身旁。

來到宅子門口,突然一個人影飛落,單膝跪地道:“零二參見主子。”

傅南陵揮揮手,道:“起身吧,裏面情況如何?”

陳岩起身,答道:“回主子,一個時辰前,張大人只身進入宅院,宅子裏連同仆人和女眷,共二十三人,未發現異常。”

“張大人現在何處?”

“書房內。只留兩個仆從守在門前,其他人被趕去了後院。”

“好,那邊進去吧。”

傅南陵話音一落,陸九、劉曦、陳岩各帶一人,縱身一躍,便進了院子。在陳岩的帶領下,徑直走向張漢臣所在的書房。

眼看着子時将過,人遲遲未來,張漢臣心裏沒底,以為自己猜測錯了,正盤算着若一會兒進來的是高瑾,他該如何解釋,就聽門外‘噗通、噗通’兩聲,緊接着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名手拿長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随後又陸續走進三人。

當張漢臣看清傅南陵的面貌時,不由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随即來到堂前,行禮道:“下官遼遠都指揮使張漢臣,見過三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傅南陵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說道:“張大人真是好興致啊,這外院布置的不錯,相對于張府的富貴,這裏倒是清雅了許多,本皇子喜歡。”

張漢臣心裏一緊,連忙解釋道:“三皇子恕罪,下官也是迫于無奈……”

“明哲保身嘛,本皇子懂,誰不想過安穩富貴的日子,兒女成群,嬌妻美妾環繞,當官不就為了這個麽。你說是吧,張大人?”傅南陵依舊嘴角含笑,眼神卻冷了下來。

張漢臣微微皺眉,世人皆說這三皇子被皇上寵的性子暴戾,喜怒無常,是個不能得罪的主兒,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言一般。

對于傅南陵,張漢臣心底是看不起的,能有今時今日之地位,皆是因為他出身皇家,否則只能如爛泥一般,被人踐踏。況且這是在寧城,他的地盤,常年身居上位,也養成了倨傲的性子,若今日來的是傅連朝,他必定心甘情願的俯首,只是面對傅南陵,他真的是有恃無恐。

“殿下恕罪,下官也是受人所迫,并非自願。如若不然,下官今日便不會出現,還請殿下明鑒。”

“喲,張大人這語氣還真是有恃無恐。怎麽着,是覺得現下在你的地盤,目前本皇子還要仰仗于你,所以便讓你生了不臣之心,這般明目張膽的敷衍與我?”傅南陵的語氣看似在玩笑,可常年跟随他的人都能聽出其中的危險。

“殿下,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實話實說,并無冒犯殿下的意思,更遑論不臣之心,純屬子虛烏有。”

“放肆!”傅南陵一腳踹在張漢臣心口。

張漢臣沒想到傅南陵會突然動手,身子被踹的一個踉跄,但他是武将出身,傅南陵這點力道倒是不能将他如何,只是被人當衆踢打,張漢臣面上一陣火辣,下意識的想要上前,卻被身後的劉曦一腳踹在了腿腕上。張漢臣身子一個踉跄,不由自主的往前栽,不過很快便穩住身形,一個旋身抽出身上的軟劍,剛想動手,突然聽到身後‘呲’的一聲,緊接着腦袋一陣發暈,四肢一軟,倒在了地上。

傅南陵看向站在一旁的季翎岚,好奇地問:“阿岚,這是?”

閉住呼吸的季翎岚連忙走向門口,将房門打開,讪讪地笑着說道:“迷/藥,那個,對不住,我也是下意識反應。”

打從他們一進竹林巷,季翎岚的精神就高度緊張,一進門張漢臣的态度還算可以,可季翎岚何其敏銳,很快就看出了他掩藏于表面下的輕視,原本對他印象就不怎麽好,這下就更是厭煩。眼看着他抽出軟劍,季翎岚腦子一熱,就掏出麻/醉劑噴了過去。

當時的心理完全就是:自家孩子再不聽話,他打得罵得,別人動不得。

張漢臣吸入的麻醉劑不多,只是四肢無力,并未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他怒視着傅南陵,有氣無力地說道:“三皇子莫要欺人太甚,好歹下官也是皇上親封的三品官員,豈能任你們欺辱?”

“你還知曉自己是朝廷命官?”傅南陵俯視着張漢臣,輕蔑笑了,“遼遠數萬百姓慘死時,可曾想過你是朝廷命官?他們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時,可曾想過你是朝廷命官?當你看到遍地伏屍,你是何種心情,可曾想過你是朝廷命官?數萬人啊!張大人,若是将他們的屍體壘起來,是否能如那城牆一般?”

“我……”張漢臣滿臉漲紅,想要反駁卻不知如何開口。

“張大人可是想說高瑾勢大,你也是被逼無奈?”

“下官……”想好的借口被傅南陵說了出來,張漢臣直覺有些難堪。

“父皇為何會在地方設置三司,就是怕一人獨大,想讓三司相互監察。你是遼遠的都指揮使,掌握遼遠的軍政大權,若不是你的縱容,高瑾怎會在此如此勢大?”傅南陵頓了頓,接着說道:“張大人,本皇子說你失職,你可認?”

張漢臣的氣焰被徹底打壓下來,羞愧地說道:“下官有罪。”

“張大人,為官不為民,何以為父母官?為財、為色、為權?”

張漢臣愈加羞愧,道:“下官有罪!”

傅南陵收起身上的暴戾之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張大人,你身為武将,應該清楚‘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百姓為水國為舟,若百姓不滿朝廷,激發暴/動,會如何?更何況臨國、岚國虎視眈眈,到時內憂外患,家國何在?家國不在,你的官又有何用?”

張漢臣羞愧地匍匐在地,道:“下官有罪,萬死難恕,望殿下降罪!”

傅南陵走向張漢臣,伸手去扶。陸九見狀連忙過去幫忙,将他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

張漢臣羞愧難當,不敢擡頭看傅南陵,“殿下,下官羞愧,無顏面對殿下。”

“張大人,你愧對的不是我,是遼遠枉死的數萬百姓,是信任倚重大人的父皇。”

“皇上,微臣對不起您吶!”張漢臣竟羞愧的嚎啕起來。

站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季翎岚有些傻眼,剛剛還倨傲不遜的人,竟然被他輕視甚至仇視的人說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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