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将軍的沖喜小娘子11

鄭沅一步一步走向他,蹲下來看那只小鹿,它的腿上有明顯的獸夾痕跡。鄭沅擡起眼睛看他:“在山裏呆了很久麽?”

霍柏川垂下眼看她,搖搖頭。

“其實去買一只也是一樣的。”鄭沅輕聲道,“我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

“怎麽能因為我的無能,委屈了你。”霍柏川垂下眼來,嘴角的弧度溫柔,“何況我只是腿廢了,手又沒有廢,以前行軍在外風餐露宿的時候,常做捕獸夾打野味,這樣的小事對我來說不難,只需要靜靜等待罷了。”

“嗯,我的小霍将軍真棒。”鄭沅擡手撸了撸霍柏川的腦袋,令人意外的是他的頭發居然稱得上細軟,摸起來手感不錯。

霍柏川耳根又發熱了,但他還是堅持把那只小鹿捧到鄭沅面前,雖然眼神游移并不直視眼前人:“湘思,以鹿為禮,我來請求你嫁與我為妻,你願意與我共度一生嗎?”

“當然。”

這一生本就為你而活。

鄭沅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因為生病而瘦骨嶙峋,但掌心寬大,指節修長,能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她的手。

是一雙布滿傷痕的手。

粗糙而微涼,但卻讓人安心。

兩人相視而笑,又挨着說了會話,前頭的禮似乎忙完了,霍柏川的小厮來叫他回去了,鄭沅連忙站起來:“等一等,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裝作回房取東西的樣子,鄭沅其實是從系統裏拿出來【白玉斷續膏】。

它裝在一個扁扁的木盒子裏,瞧不出什麽來,鄭沅便放心地塞到霍柏川懷裏,笑着解釋道:“今兒整理姨娘的遺物才發現這個,我幼時淘氣,曾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斷了腿,姨娘便給我尋了個當地的土郎中,調配了傷藥,敷了兩個月竟好全了,後來姨娘買下了方子,我有些磕了碰了都會親自調配來給我敷用。”

霍柏川打開看了看,裏頭是白色膏狀的,有些淡淡的草藥味,聞着有些清涼。

鄭沅說得很随意:“只是方子卻丢了,只剩下一盒子藥,你拿回去給大夫看看,若是用得上便好,用不上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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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柏川早已接受了現實,但他不忍讓她失望,一臉認真地答應下來:“我會用的。”

這次下聘,讓程家上下對霍家足足津津樂道了三日,他們原本只是聽聞霍家如何顯貴,如何簡在帝心,但親眼所見後,才知道什麽叫做高門。

比起來,程家幾乎快被比成破落戶了。這時候他們才徹底明白,二姑娘到底要嫁的人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家。

于是人人都對鄭沅客氣了起來,原本如何譏諷她望門寡,現在便如何贊她福運深厚。這些都是琵琶說給她聽得。

她最近去哪兒都昂首挺胸,也有小丫鬟奉承她,叫她琵琶姐姐了。

自從下聘後,鄭沅和霍柏川便進入到緊鑼密鼓地婚嫁流程中,兩家都一堆事,再也沒機會相見了。

因此鄭沅也無從得知霍柏川究竟有沒有用上系統的藥膏,或者用的效果好不好。

不過鄭沅想了想便撩開了,反正快要成親了,就算現在他因故沒用,等成了他的妻子,自己再想法子說服他用也一樣。

鄭沅的嫁衣送來了,程夫人在程老爺的督促下,又被迫捏着鼻子再添了些陪嫁,好讓鄭沅不要丢了程家的臉,也免得讓自己落得個苛待庶女的名聲。

又過沒幾日,程老爺找了個吉日開祠堂,把程湘思記在程夫人名下,成了個名義上的嫡次女。

程湘慈卻很有些怪怪的,這幾日常來看她,常找些奇奇怪怪的借口和她相處,一會送糕點一會送書畫,還親自寫了一副字給她當新婚禮物。

好似那天金銀鋪的事情全沒發生過一般。

程湘慈在讨好她,鄭沅卻搞不懂她在想什麽,直到有一天她問:“二妹妹,你嫁人後,我還能來霍家找你玩嗎?”

鄭沅眯了眯眼,聯想到了什麽。

哦,是呢,下聘那天,霍松陽也來了。

于是鄭沅笑眯眯地端茶送客:“大姐姐,抱歉,日後我要陪霍五爺四處訪醫,恐怕不會長留京城呢。”

後來程湘慈再也不來了。

轉眼便到了初九,天還沒亮,喜娘便來了,還帶來了京裏手藝最好的梳妝娘子給她開臉,鄭沅一邊小雞啄米地打瞌睡一邊被梳妝娘子按在圓凳上任意施為。

原本該由新娘的母親來梳頭的,但程夫人沒有來,喜娘瞧了瞧困得眼睛還閉着的二姑娘,也不知她是不懂,還是不在意。

琵琶在一旁拿着燭臺打光,方便梳頭娘子為鄭沅描眉,她今日也穿上了新做的桃紅襖裙,戴上了細細的銀镯子。

窗外還是漆黑的夜,屋裏點了十幾根蠟燭才讓屋裏亮堂起來,二姑娘已換了鳳冠霞帔,面容在躍動的燭火下顯得格外恬靜。

琵琶激動得有點想哭。

鄭沅無奈地睜開眼睛,從寬大衣袖裏伸出手來捏住她的衣角輕輕搖了搖。

這傻姑娘都嗚咽出聲了。

漸漸的,晨光乍現,程家也熱鬧起來,四處都裝飾一新,綁了紅綢,貼着雙喜窗花,就連貓的尾巴上都綁了個喜字,氣得黑貓不停轉圈圈咬尾巴。

鄭沅吃了幾塊點心,喝了一口茶,便戴上了鳳冠,披上了蓋頭。

她坐在屋子裏等待迎親,喜娘和琵琶陪着她,外頭鞭炮響了起來,院門外立即發出一陣喧鬧,程家各房姑娘帶着幾個壯實的婆子拿棉花大棒正堵門“打相公”呢。

琵琶像個賽事解說員似的來回跑給鄭沅直播外頭的戰況:“三房大姑娘讓姑爺猜謎呢,姑爺答對了五個了!”

“天哪!霍家四爺帶人翻牆進來了!”

“門開了!門開了!”

琵琶喊着一溜小跑進來,嘟着嘴還有些不高興:“哎呀,都沒瞧夠呢,咱家的姑娘們也忒弱了,現人都放進來了,哎呦,這霍家人怎麽跟來搶親似的。”

鄭沅啞然失笑。

“程二姑娘!咱們五爺來娶你了!”門口一群大小夥子扯着嗓子大吼。霍家這是把軍營的兵丁都拉來了吧?

聲音快把門給震破了。

喜娘也笑了,扶着鄭沅起身:“既然來了,咱們便出去吧。”

地上已經鋪了紅綢,鄭沅的視線被蓋頭遮擋,眼前一片晃晃悠悠的紅色,只能看到腳面前的一線地,新娘只能走到門口,接下來得有人背着她跨過火盆上花轎。

她吹了吹蓋頭,在它飄蕩起來時努力看出去,看到了臺階下輪椅的輪子。

鄭沅嘴角抿了抿,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果然沒用藥嗎?也是,她這樣來路不明的藥,又有沒有配藥方子,大夫必然謹慎,沒用也正常。

“這……霍五爺人都站不起來了,誰來背新娘子?”

“霍家好是好,可嫁了個癱子……”

“可憐程二姑娘,現在瞧着光鮮,往後還有幾十年日子要過呢,真可憐……”

程夫人現在人群裏,聽見周圍的竊竊私語,用帕子矜持地抹了抹額角的汗,心裏卻舒坦了些。她看了看站在身邊的慈兒,她踮着腳專注地望向人群的中間,那裏有個鶴立雞群的身影,是幫着推輪椅的霍四爺。

程夫人以為她想看庶女的笑話,便帶着她擠到程老爺身邊。

“霍都督。”程老爺正滿臉讨好地巴結着比他小了十幾歲的霍家大爺,“之前倒是忘了商議了,現下這……要不讓懋哥兒來背?他是弟弟,背姐姐出嫁,勉強也合禮。”

霍家大爺連個眼皮都沒擡。

程老爺還想再說,剛張了張嘴,耳邊便傳來妻子一聲尖叫,他吓得轉過了頭,也立刻跟見了鬼似的瞪圓了眼。

坐着輪椅的霍柏川,已撐着扶手艱難地站了起來。

原來他的個子比霍松陽還要高一截,身姿挺拔,像一把寒光出鞘的劍。

發出驚叫的人當然不止程夫人一個,在衆人高高低低的驚呼中,霍柏川向前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

程夫人臉色煞白,是被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才沒暈倒在地。

霍柏川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珍之重之。

“湘思,是我。”他轉過身彎下膝蓋,“我來接你了。”

鄭沅笑了,伏在他的背上,頭靠在他頸側,他們看不見彼此,心卻十分安定。

噼裏啪啦的爆竹聲中,他們正搖搖晃晃地走向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新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故事快結束啦。

後面還有一章婚後生活~

新手體驗,所以第一個故事比較簡單。

接下來一開始就是地獄開局。

慣例跳火圈騎獨輪車求收藏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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