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霸總的純純小嬌妻16

我爸進監獄的時候,我跟江笛拿出五十塊錢,到樓下周大爺的鹵肉攤子上買了一大盆鹵菜,在超市買了兩瓶可樂,又端上涼粉鋪子去吃。

“小鬼頭,”老板娘剛洗頭,梳着頭過來,眼神同情:“你們以後咋辦?沒人管了,可憐巴巴的。”

我和江笛對視一眼,偷偷樂。

江笛小聲說:“沒事,我找了個家教,能養活你。”

她從小成績就好的不得了,初中起就會掙外快,街坊四鄰有孩子的都被她拜訪過,她只收小學生,一個人一天二十,給他們輔導作業,順便講一些小學課本知識。

家長們樂得輕松,又便宜,她又是個“名師”——全年級第一。

何況她還拐來個免費師資,她同桌邵曦,全年級第二。

她一個暑假能招十幾個學生,兩個月也能攢下不少錢,但這筆錢總是會被爸拿走,如果藏起來沒有被他找到,他就會拿刀子往我身上劃,逼得江笛一邊大哭一邊把錢拿出來。

有時能僥幸剩下一點點,也大多貼補了我,給我交書本費,給我買衣服鞋子。我不是媽的孩子,媽也懶得給我操心這些,她也沒錢。

媽走得很突然,小攤車被一輛逆行的寶馬撞飛了,對方很積極賠償,錢被爸揮霍一空,我和江笛來不及悲傷,就被出去豪賭的爸爸鎖在家裏三天,家裏水費欠了兩個月,水也停了,我和江笛差點餓死。

媽的骨灰盒爸都沒買,随便拿個泡菜壇子裝了,埋到了老江家那塊祖傳墳地裏。沒過半年,那個賭博窩點被搗了,爸被抓了。

這太讓人高興了,我倆再也不用擔心藏在家裏的錢被人偷了,也不用擔心哪天半夜被人從床上拖起來暴打了。

江笛終于能安安心心讀書了,我不是讀書的料子,那天放學下河去摸魚,起來的時候看到岸邊站了個穿背心的中年男人,他看着我的眼睛直冒光,吓得我一猛子紮進水裏,潛泳了一大截跑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來尋摸體育苗子的教練。

江笛馬上要高考,我則被縣裏來的老師選中,去練游泳。

給補貼,不用教學費,包吃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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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答應了。

我不想江笛一邊備戰高考還要抽空去糊煙盒掙那點外快,就為了給我準備下學期的學費。她那個同桌常常接濟她,但她不常要,實在推脫不了,又舍不得吃,一瓶牛奶都要捂在胸口,帶到小學來給我。

我不怕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訓練,雖然要和江笛分開,但十歲的我已經想要做能夠保護江笛的英雄了。

江笛擔心壞了,她嘴上什麽也不說,但專門請了一天假,砸了我們倆攢了兩年的金豬,全掏出來給我買了新的泳衣泳帽泳鏡,她怕別人看不起我,什麽都給我買新的,回來又收拾了一晚上,還專門做了個小小的蛋糕。

誰的生日也不是,但我們倆對蠟燭許了願。

我希望江笛高考順利,考上她喜歡的那個建在海邊的大學。

江笛希望我的教練脾氣好,不打人。

她半夜睡不着,無聲地流眼淚,我轉身摸到她的枕頭濕漉漉的,便鑽到她懷裏,伸手給她擦眼淚,越擦越多,我咬着牙沒哭:“姐,我會好好學的,以後我拿獎回來,給你買文曉玲那種羽絨服穿,讓她再也不能來你跟前臭美。”

文曉玲就是涼粉鋪子老板娘的女兒,仗着有爸媽疼,臭屁得很。

她被我逗笑了。

“到了就借教練的手機給姐姐打電話,每天都打一個,知道嗎,訓練別那麽刻苦,你還小呢,自己照顧好自己,缺什麽都和姐姐說知道嗎?”

她唠唠叨叨,直到我被她唠叨得睡着。

第二天,我坐上學校的大巴走了,江笛站在路邊的樹下,車開得很遠很遠了,我探出頭,還能看見她站在那的身影。

我知道邵曦喜歡她,所以我背着江笛給他打過電話:“你必須對我姐好,要是讓她哪裏不順心,我回來一定找你算賬。”

但這個世界上,其實就沒有什麽必須不必須的事情。

只有江笛是我的必須。

游泳練了很多年,剛剛開始嶄露頭角的時候,江笛和我說她要結婚了。

我那天在館裏游了一整晚,我的教練找過來時我正仰着飄在水面上,他游過來罵我搞什麽鬼,我一擡頭,眼淚不受控制流了滿臉把他吓了一跳。

我們沒有親人了。最終我還是臭着臉牽着江笛的手,把她交給了那個男人。

他看起來就很欠揍。

看向江笛的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溫柔笑意,讓我想一醉方休。

為什麽江笛從來不回頭看看我呢。

我很想和她說,我其實已經長大了啊。

但又怕她笑着回我,就算再大你也是我弟弟啊。

這話她常常說,你是我弟弟啊。

每次她這樣說,我總會生出那麽一點點的孤獨。其實這樣很矯情,我和江笛,苦吃得太多了,被爸半夜打得跑出來,躲在煤棚裏睡,有鄰居給我們送一條舊棉被,她怕我們兩個孩子晚上心裏孤獨害怕得睡不着。

但其實那段相依為命的苦日子,我從來不覺得多害怕或是多孤獨,因為從來都不是獨自一個人,我們那時候天天想着怎麽活下去,不餓肚子不挨打,有時握着對方的手就能生出無限勇氣來。

江笛有了好工作又嫁了人,我還沒拿過什麽冠軍,但也贏得了不少獎牌,我們都不必為了生活發愁了,日子好像越來越好了,卻又已經越走越遠了。

那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

江笛喝得爛醉,哭着說她離婚了。

我第一反應就是想揍人,可背着江笛走在黑夜裏,又卑劣地生出喜悅來。

那天晚上,我把江笛安頓在老房子裏,我趴在灑滿月光的床頭看她,一遍一遍數過她的睫毛,卻聽見她含糊地呢喃:“阿律。”

我有點想哭了。

明明是我的生日,為什麽要讓我那麽清晰地認識到這件事。

我和江笛只能這樣了。

從此以後。

我的天空一無所有,我的星星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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