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病嬌教主的白月光01 · (1)
天上雪下得急, 不一會兒便覆得天地四白。
狂風撕扯着雪絮亂飛,除了茫茫一片白,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這樣壞的天氣,連村子裏最老道的獵戶也不願上山, 因此羊腸山道上一個人也不見, 顯得格外靜谧。
偶爾,路旁斜伸下來的松枝被雪壓斷,簌簌落了一地。
直到天黑透了,山道盡頭顯出個一點搖曳的燈火, 一個騎着青牛的少女沿着山道委折而下。此時呼嘯的風已止住了, 雪卻還安安靜靜地下着, 打在那少女戴着的鬥笠上沙沙輕響。
少女将羊角燈挂在大青牛的角上, 燈壁被雪浸濕,暈得燈光水濛濛的。
她披着一條白狐皮鬥篷, 裏頭亦是素白衣裙,腰間懸着一個藥壺, 青牛兩邊也背着兩個藥簍子, 竹編蓋子蓋得嚴嚴實實, 并瞧不出裏頭裝了什麽。
順着山道轉過一個彎,便能遙遙望見山下小鎮, 因已過了昏時, 鎮上燈火漸息, 唯有幾處客舍瓦市還挑着風燈。
少女孤身一人風雪中趕路, 卻絲毫沒有懼怕, 一路騎牛進了鎮,随意尋了家還開着門的客棧, 也不出聲招呼,下了青牛,把牛繩纏繞在門前拴馬石上。
青牛哞哞叫了一聲,窩在櫃臺後頭打瞌睡的小夥計聞聲驚醒了,縮着肩膀搓着手過來問候:“姑娘住店嗎?”
“一間上房。”鄭沅抛了塊碎銀子過去,“好生照料我的牛。”
小夥計颠了颠銀子的重量,笑得見牙不見眼:“您保管放心,咱們這裏喂的新鮮粟麥,保管伺候得牛大爺吃好喝好。”
又幫着鄭沅去卸牛背上的藥簍子,藥簍子沉甸甸的,還有股腥氣。小夥計打了個噴嚏,沒有在意,殷勤地領着鄭沅上樓,還主動為她送了一次熱水。
屋子裏燃着火爐,烘得滿屋暖熱。
鄭沅脫下鬥篷,雙手懸在爐火上烤着,凍得僵直的手指總算回溫,炭火哔啵作響,爐子上吊着熱茶,細細的白煙從壺嘴裏冒出來,茶香滿室,她呼出一口氣,像是要将滿身仆仆風塵都呼出去。
在大黑雪夜趕路可不是什麽好受的事。
只是鄭沅沒法子,若是不這般緊趕慢趕,只怕她就要命喪黃泉了。
Advertisement
在仇恨值降到0後,鄭沅便知道她在那個世界的任務也差不多完成了,後來陪着他商海沉浮,最終創下一番事業,她便又聽見了熟悉的“滴”聲。
幸虧升級後的系統文明了不少,知道提前通知她了。
【溫馨提示:十秒後将脫離本世界。】
海邊別墅裏,鄭沅原本靠在邵律的胸膛睡得正香,一下便醒了,無奈地看向身邊依然在夢中沉睡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眼角的痣,輕吻上去。
“下輩子再見了。”
于是在一片光怪陸離的暈眩中,四周景色都扭曲成了急速飛掠的光痕,不同的書冊飛向她,環繞在她身邊,鄭沅有了心理準備,不像第一次那般手忙腳亂了,忍着胃部翻騰,認真地挑揀了一會,最終選中了三星等級的《病嬌教主的白月光》。
這一次,鄭沅依舊是個癡心戀慕男主的女配,但男配卻不再為女主癡狂,而是将女主當成了女配的替身,非常清奇的角度。
鄭沅在這個世界曾是魔教聖女阿月。
這本書是武俠背景,男主是萬劍山莊少莊主應北之,是天資奇絕的天下第一劍客,是正道之光,男配卻是魔教教主虞明淵,他從小便由毒蠱喂飼長大,是個屍山血海裏走來的魔頭。
兩年前,應北之計劃聯合四大門派圍剿魔教,阿月因曾是虞明淵幼年舊識,自願為內應,她是虞明淵心尖上的那片白月光,但她最後卻為了應北之出賣背叛了虞明淵。
萬骷谷化為一片焦土,虞明淵身受重傷,帶領殘部出逃,應北之如願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也在那一天大婚迎娶了名門正派出身的女主岳竹心。
應北之與岳竹心門當戶對,是天作之合。
所以,他對阿月說正邪不兩立,阿月姑娘你出身萬骷谷,我是絕不可能娶你為妻的。何況,我從來未曾承諾過你什麽,也曾說過你一個女子不必赴險……
阿月為應北之付出了一切,卻什麽也沒有得到,她傷心欲絕之時,卻聽說岳竹心失蹤了。阿月又燃起了希望,一直留在應北之身邊做他的所謂知音。
岳竹心是在一次外出時誤入其他門派的火拼現場,傷了腦袋,就此失憶,被住在桃溪谷的神醫相救,化名桑枝,也在那裏認識了隐姓埋名的虞明淵。
成為了桑枝的岳竹心對虞明淵暗生情愫,卻發現他總是透過自己在看別人。
桑枝不知道,她的側臉與阿月有幾分相似。
留在萬劍山莊中時不時刷刷存在感阿月本來過得好好的,卻在兩年後,聽說虞明淵回來了。
他收攏了魔教教衆,又将江湖攪得腥風血雨,萬骷谷的名頭比兩年前更響了。
他大殺四方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來到萬劍山莊将阿月強行擄走,中間女主感到自己是替身黯然神傷,應北之找到女主,發現女主愛上了魔頭又虐了一百章,恢複記憶後又虐了一百章,總之最後阿月幾乎是被虞明淵折磨得自盡了,結果她死後,虞明淵竟也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鄭沅來的依然很不巧,已經是那場大戰後了。
既然已在這個時間點,鄭沅也沒有立刻去找虞明淵,而是繼續留在萬劍山莊當她的惡毒女配,一是為了将來做些準備。二來也是系統的每日任務要求。
沒錯,這次她刷出的每日任務竟然是【原文作者的執着:請按照劇情主線開展本世界任務。】
鄭沅:“……”
這是讓她乖乖按照劇情被虐身虐心,最後走上自盡的老路麽?
大概是看她前兩個世界甩開劇情和主角過得太舒服……系統越來越不做人了。
但這會鄭沅還是暫且選擇了順從。
虞明淵不像之前的攻略對象,是披着病嬌皮子的瘋批,剛背叛了人家就找過去,鄭沅覺得自己一定沒命活。
而邵律世界的獎勵也很豐厚。
鄭沅一共獲得了1萬8900的積分,40000經驗值,但距離系統升級還有點距離。此外,還得到了一個道具一個buff ,一次抽獎機會,還因為完成了每日任務永久解鎖了定位功能。
除了積分,最重要的當然是靈魂碎片。
邵律提供的靈魂碎片是淺淺的綠色,總感覺系統在暗搓搓內涵他,但鄭沅沒有證據。
對了,上個世界獎勵的道具是“一擲千金”,可以在一定時間內有用不完的錢,非常符合邵律的人設。而第一個世界的獎勵道具也還沒使用過,她之前就把這次的道具先放入物品欄存着了,她這個世界估計也還用不到。說不定後面的世界可以用。
Buff是“自然親和力”,系統說明頁面寫着:“種什麽成什麽,養什麽活什麽。”
算也有用處,鄭沅利用這個光環種植了不少藥材,自己配了不少藥,兩年來也掙了不少錢。方便鄭沅安排攻略計劃。
定位功能也很好,能在自身方圓十裏內有效發現虞明淵的遠近,鄭沅正擔心在這個飛天遁地的武俠世界裏對男配失去掌控,有了這個真是瞌睡來了枕頭,可以節省她好多力氣。
【男配圖鑒】裏點亮了兩顆星的邵律,證明了鄭沅之前的猜想:往後的世界難度會越來越高,但獎勵也會愈來愈豐富。
這個世界應該就是三星世界了。
故事情節其實不算特別複雜,之所以判定為三星,應該是因為男配虞明淵本人的危險程度。和之前的法治社會不同,在武俠世界裏,人命如草芥,死了便死了。
現在兩年過去了,虞明淵應該很快就要來和她虐身虐心了。
于是她按計劃連夜從萬劍山莊出逃。
虞明淵顯然已愛得偏執,不管到哪裏恐只怕都會被他找到,而鄭沅現在也不怕被他找到,只是不能在萬劍山莊裏。
原文裏,阿月呆在仇敵應北之身邊就算了,還一直往應北之身後躲喊着北之救救我,這不是故意刺激虞明淵發瘋嗎?
何況鄭沅真的覺得他瘋得差不多了。
書裏沒有明确地寫虞明淵這兩年來經歷了什麽,但是按照虐文男配的尿性,鄭沅覺得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鄭沅洗漱完畢,裹在客棧鋪得厚厚的棉被裏,她趕了一夜的路,神經緊繃,外頭冷得她頭腦都幾乎凍僵了,這下到了溫暖如春的室內,她才有心思靜下心來再盤算一下往後如何。
她又看了看積分商店,之前在萬劍山莊這兩年她已經兌換了“自定義記憶”花了780積分。她編輯好了段記憶植入了應北之腦海中,用來作為後期洗白自己的大招。
考慮到這是個武俠世界,鄭沅特意兌換了“痛痛拜拜”120積分,開啓後便可以屏蔽痛感,無使用次數限制,還算劃算。
最後,她還花了大價錢1200積分兌換了“捏臉套盒”,可以捏成見過的任意一個人,僅可使用一次。
既然商店裏的東西夠用了,道具和抽獎機會她還沒舍得用。
所謂有糧不慌,做好了準備,鄭沅充實地度過了劇情還沒開始的兩年,如今再盤點了一遍,好像也沒有什麽纰漏了。
她的計劃早已運轉起來了。
睡前,鄭沅開了定位,地圖上顯示方圓十裏沒有目标人物,鄭沅松了一口氣,眼皮也漸漸發沉,沒一會便睡着了。
醒來時,天光已大亮。
屋子裏的火爐已經滅了,因此空氣帶着股刺骨的寒氣,鄭沅只伸出來一個手指感受了一下溫度,又連忙縮了回去。
剛想把系統點開看看有沒有什麽防寒的東西可以兌換,撩開床帳子時卻發現,屋子裏竟然不止她一個人。
有個披着玄狐披風的男人坐在桌子邊,那人鳳眼狹長,鼻梁高挺,唇薄而蒼白,容顏生得極為俊美,他的眸子冷得像霜,看向鄭沅時,只有淡淡一句:“你醒了。”
便讓人無端想打個寒戰。
因這沒頭沒尾的話,和這突然冒出來的男配,鄭沅還處在震驚中。
她忙點開系統。
系統并沒有壞,它顯示出了虞明淵就在她身邊,但很顯然,沒有之前那個世界積分兌換的那種語音提示功能。
鄭沅對系統的摳門有了新的認識。
“既然醒了,那便跟我回去吧。”話音未落,虞明淵已然鬼魅般靠近了鄭沅,伸手就把她連人帶被卷起來抱起飛出窗外。
鄭沅沒有掙紮,在這個世界,虞明淵除了男主沒有一個對手,而鄭沅這兩年對自己下了個狠手,身嬌體弱,因此她也掙紮不了,風太大了,她甚至往他懷裏又鑽了鑽。
虞明淵的手僵了僵,卻又緩緩地收緊了。
“我剛從萬劍山莊出來,你猜我做了什麽?”虞明淵抱着她在屋頂上飛躍,聲音裏滿是惡意,“你想去看看嗎?他們跪地求饒的樣子……”
鄭沅臉埋在他溫暖的胸膛,能聽見他有力的心跳,想了想,輕聲道:“我餓了。”
“……”
“我還沒吃早飯。”鄭沅怯生生地補充。
虞明淵腳步頓了頓,突然嗤地笑出聲來,似乎想看看鄭沅能耍什麽花招似的,腳下拐了個彎,落入了市井小巷中。
無人的小巷中停着一輛寬大的桐油馬車。
虞明淵連人帶被把她扔了進去。
“哎呦。”鄭沅結結實實摔了個頭暈眼花,腦袋磕在車壁上,眼淚都出來了。
她沒有開痛覺屏蔽。
虞明淵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摔得那麽嚴重,幾乎是鄭沅在磕到的那一瞬間,他就飛身進來把她拽了起來。
一把扣住了她的脈門,虞明淵才發現她如今毫無內力甚至經脈寸斷,是個再也練不得武的廢人了。
“他沒有救你?”虞明淵語氣低沉。
鄭沅一只手被他狠狠拽着,半跪着身子,長發散落在臉頰兩側,額頭紅腫,聞言微微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你為了他連命都不要,應北之連天山雪蓮也不舍得給你用?”虞明淵諷刺地哼了一聲。她不說,他自然也猜得到,兩年前他與應北之纏鬥,他墜崖前反手擊出一掌,是她撲過來替應北之生受了。
真是郎情妾意,好生感人。
他那一掌是毫無保留的殺招,自然威力十足,以阿月的體質,經脈必然被內力震斷,想要修複雖難卻也不是沒有辦法,其他藥材都好配,卻要一味天山雪蓮,是難尋的藥引子。
應北之剛好便有一朵。
“他這麽對你,你卻心甘情願,”虞明淵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與他對視,聲音像是淬了毒“我們曾經相依為命長大,你卻要殺我?”
“我……”
“下賤骨頭。”
虞明淵忽然甩開了手,眼前的人一個不妨又跌在地上,白嫩的下巴立刻浮現出兩個淤紅的指痕來,他眼眸漸漸幽深,輕輕撚着手指上殘留的細膩。
阿月與他不同,是那個瘋子用天材地寶喂大的,皮膚纖薄白皙,像是最好的緞子,輕輕碰一碰都會留下痕跡。
虞明淵閉了閉眼,外頭泛起微風,他指節敲了敲車壁:“啓程。”
“是,教主。”
車沿上不知何時坐上了一個戴着骷髅面具的男人,後背背着把碩大的刀,鄭沅卻認得,是一向就跟在虞明淵身邊的死士阿魏。
在那場正邪大戰裏,他也沒死。
虞明淵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車越走越颠簸,他卻穩如泰山。
這車竟沒有車窗,也不知到了哪裏,她的牛和藥材都還落在店裏,鄭沅被颠得東倒西歪,磕磕碰碰又不知被撞了幾次,心裏還在想着她那只從小養大的牛。
車子又猛地一颠,鄭沅控制不住幾乎要跌出去,一只手将她撈了過去。
鄭沅穩穩當當地被虞明淵箍在了懷中,他從身後環抱着她,她鼻尖滿是他身上清冷的松木般的氣息。
她乖乖地把手放在膝蓋上,肚子卻不争氣地“咕”叫了一聲。
虞明淵驀地冷笑出聲,一手環在她身前,另一手隔空點開車座上的暗格,然後将一盒糕點扔到鄭沅面前。
“……謝謝。”鄭沅沒有客氣,打開盒子便放了一個在嘴裏,是阿月最喜歡的奶香果酥,外頭沒有賣的,只有萬骷谷的廚子會做,裏頭有葡萄幹杏仁幹瓜子仁等好幾種果幹,包裹在牛乳裏,咬下去滋味萬千,奶香醇厚,又有嚼頭。
阿月一向不喜歡吃軟綿綿的糕點。
虞明淵低下頭。
她像以前一般安安靜靜坐在他懷裏,像個貪吃的小松鼠一般鼓着腮幫子專心吃點心,這乖順的樣子取悅了他。
心底翻騰不息的戾氣似乎平靜了下來,他低頭望她一眼,難得問:“聽說你這些年醫名遠揚?我記得你以前說什麽都不願學醫,你那個瘋子師父說你看個醫書都能睡着。”
“人總會長大的。”鄭沅說謊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很自然也很淡然地回答,“況且我經脈寸斷,總得想點法子多活幾年。”
虞明淵沒有再嘲諷她,反而沉默了一路。鄭沅倒是自在,吃完了糕點,又有點犯困,不知不覺将腦袋歪在他手臂上睡着了。
虞明淵低頭,指尖碰了碰她冰涼的臉,微微皺起眉頭。
他把手重新墊在她頭下,讓她枕得舒服些,她輕緩的呼吸像羽毛一下一下地拂過他的手臂。
很細微的折磨。
虞明淵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外囑咐,“慢一些。順便去查一查她這幾年是怎麽過的。”
“是,教主。”
馬車最後在一處四面高山環抱的深谷裏停下了。山谷裏有一片野生的桃林,一條溪流從林間蜿蜒而過。
當地人稱之為桃溪谷。
這裏是早就收拾好的,幾處小吊竹樓,水井,竈臺,夜裏天上繁星點點,身邊還有螢火蟲閃爍飛舞,是個靜谧的世外桃源。
鄭沅醒來時便身處其中,她沒有睡很久,躺在竹屋裏,從窗子裏望出去,日頭還沒移到當空,遠山如黛,空氣裏都是清冽的草木香。
一聲熟悉的牛哞從樓下傳來,鄭沅連忙從床上起來,赤腳踩在了地上,從窗戶裏探出頭去,她的大青牛還背着藥簍子,正低頭悠哉地在溪邊吃草呢。
鄭沅松了一口氣。
此時,溪邊有個身姿如柳的女子正款款而來,襯着白雪紅梅,真是美人如畫。
她正倚窗欣賞美人,卻聽門吱呀一聲。
“怎麽不穿鞋?”虞明淵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帶來一片陰影。
鄭沅回頭,他正滿臉不贊同地皺着眉看向她,大步過來便把她打橫抱起。
長裙輕灑在他臂彎,鄭沅莫名有點依戀地将側臉靠向他,輕聲問:“這是哪裏呀?”
“桃溪谷。”
“你現今住在這裏嗎?”
“偶爾。”
“那我呢?”
“你今後就先住在這裏。”
鄭沅哦了一聲,忍不住又問,“和方才那位夫人一樣嗎?”
“哪位夫人?”虞明淵将她用被子從頭到腳裹住,妥當安放在床上,自己才拖了一張竹椅過來坐在她對面。
鄭沅想了一想,斟酌道:“江湖上都說你成親了,與一個貌美女子成雙入對,很是恩愛……就是方才走過的那位姑娘嗎?”
“呵,”虞明淵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你在乎這個?”
鄭沅低頭沒說話。
“我沒有成親。”虞明淵低聲道。
鄭沅猛地擡起頭來。
“她是這桃溪谷谷主的弟子,與我無關……”虞明淵語氣淡漠,“我當年傷重,需要金針調養,每逢一旬要入谷一次,僅此而已。”
鄭沅聽見當年二字,又緩緩把頭埋下:“當年的事,對不起……”
“對不起?” 虞明淵瞥見她緊緊攥着被角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嘴角的笑越發狠了,“只有這一句可不夠,你知道我回來以後都做了什麽吧?你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吓得連夜離開萬劍山莊了……”
他回來以後,曾經對他下過狠手的六派中人無一不是慘死,被奪走的東西他也一一奪回:淵月劍、武宗秘籍、財富……
虞明淵身子前傾,定定地凝望着她片刻,眼裏除了恨意翻湧,還有一種難以察覺的情緒,他俯身湊到她耳邊舔了一口,輕聲道:“就差你了,阿月。”
鄭沅身子一僵,從脖頸處開始發紅。
他們從小就是孤兒,被殺光父母親族帶回萬骷谷培養,她與虞明淵因體質特殊,被當做特殊的容器長大,她比較幸運,是唯一的“靈藥”,用天材地寶供養,人人都得敬她護她,尊她為聖女。虞明淵卻是“蠱”,萬骷谷中被當做“蠱”的孩子很多,不僅有虞明淵一個,他日日受盡折磨,人人得以輕賤。
阿月從小便偷偷護着他,看他被毒蠱折磨,便割自己的血救他。
虞明淵說得不錯,他們是相依為命長大的,只是後來一切都變了。
“你需要我做什麽呢?”鄭沅聲音有點發抖,似乎在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虞明淵特別厭惡她對他露出害怕的樣子,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說:“怎麽,在名門正派那麽久,你都忘了自己什麽身份?”
不等鄭沅說話,他便惡意滿滿地回答:“阿月聖女,以你之身如何為本座解蠱,你不會忘了吧?”
鄭沅睜大眼睛瞪着他。
“別想着逃跑,否則……”虞明淵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鄭沅一直在房間裏坐到天黑。
門口一直守着阿魏,中間他來送了兩次飯,鄭沅很安靜地吃完又呆坐着。
隔了會,窗子外面傳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鄭沅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發現虞明淵也在,他們都背對着她,女子俯下身來不知對他說什麽,笑顏活潑純真。
果然是女主。
她現在應該已經失去記憶了,變成了醫女桑枝。鄭沅皺着眉看着她。
原文裏阿月當然也發現了她的身份,卻沒有告訴虞明淵,反而懷着不可言說的心思故意設計讓她與虞明淵有染。
當然沒有成功,反倒阿月自讨苦吃,被虞明淵關在屋子裏“解藥”解了一夜。還被女主闖進來看見,她哭着跑出谷去,便被應北之尋到了蹤跡,兩人重逢。
所以這是個後續劇情的重要引子。
鄭沅點擊系統任務,阿月需要參與的主線劇情生成了一條時間軸,每個關鍵劇情都有打卡點,只要完成關鍵劇情就好。
第一個關鍵劇情“軟禁桃溪谷”已完成。下一個關鍵劇情如她所料是“不可描述的一夜”。
鄭沅趴在窗臺上就開始走神。
原文裏都打了碼,十分清水,但她可是要親身履行劇情的。
當時選攻略世界的時候沒有注意。現在再看,這明顯是一快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啊……
鄭沅現在就像那個點煙的熊貓頭表情包。
惆悵。
腰都感覺隐隐作痛了。
虞明淵早就發覺了她的視線,一直忍着沒有在意,最終還是忍不住,擡頭望去,竹樓上的女子臉色蒼白,神情恍惚,不由皺了皺眉,立刻起身。
桑枝被他的動作一驚:“虞公子……”
虞明淵已經飛掠而去。
他離開的方向……桑枝看過去,虞明淵已飛上了二樓外廊,高大的背影擋住了視線,但桑枝知道那裏今日住了一個女子。
是素來不近女色的虞明淵親自抱回來的。還親自派了阿魏守在外頭,随時聽她使喚。
桑枝垂下頭,心裏酸澀異常。
兩年了,虞公子待她從來不假辭色,只是偶爾看着她的側臉會微微出神,何時見過他對旁人那般上心?
鄭沅和虞明淵隔着一間窗子,四目相對,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虞明淵緊緊地盯着她,他不止一次覺得她奇怪了,只是她除了武功全廢,似乎看起來好好的,像當年一樣裝出一副順從的樣子,又偶爾還會對他害怕。
鄭沅都不知道他突然冒出來幹嘛,吓了她一跳,把方才滿腦子奇奇怪怪的顏色甩出去,猶豫了一會,鄭沅問:“我平時可以出門嗎?一直待着有點無聊。”
“你想去哪裏?”虞明淵立即翻進窗子來,步步緊逼,語氣有些危險。
鄭沅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到了牆上,他們的距離太近了,呼吸都交纏着,她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我在一間醫館裏當坐館大夫,每逢單日都要去坐診的。”
虞明淵皺眉:“你不是住在萬劍山莊?應北之不養你?”
鄭沅搖搖頭:“只是借住而已,我有手有腳,自該自己養活自己。”
這個答案似乎出乎了虞明淵的預料,讓他難以忍受地心生怒氣:應北之那僞君子憑什麽這麽對待阿月?
卻又奇異地撫平了心頭那些彌漫的酸意。
他內心自相矛盾,不由硬邦邦地問:“在哪裏坐館?”
“就在平安鎮上,東街有個正心堂。”
“你要去的話,阿魏會跟着你。”虞明淵低頭再次貼近她耳邊,陰沉道,“如果你跑了,我便屠盡萬劍山莊的人,讓你和你的情郎都去陰曹地府裏相見。”
鄭沅小聲辯解:“我沒有情郎。”
虞明淵用一聲冷笑作為回答。
鄭沅也不指望這麽短時間能解開誤會,明日正好是單日,便和阿魏說要出門。
阿魏似乎早就得了虞明淵的吩咐,車都已經套好了。
正是昨日送她來桃溪谷的那輛,鄭沅站在車前打量了一會沒有上去,阿魏還特意解釋道:“這是教主日常用的車架。”
還以為江湖人都是飛來飛去的,原來虞明淵也是要日常坐馬車的,鄭沅含笑點點頭,車上沒有窗子,她便将車簾挽起,坐在車門附近,方便和阿魏說話。
阿魏和阿月以前也常見過,算是舊識,因此聊起天來并不覺得生澀。
閑聊了幾句,鄭沅忽然開口問她:“他後來……這兩年去了哪裏?過得好嗎?”
鄭沅沒有提到姓名,但是阿魏一下便知道她指的是誰了。
他剛好高高揚起馬鞭,想了想又放下。
教主昨天吩咐說阿月身體差,經不起颠簸。于是他收着力氣,慢騰騰地駕着車,聽見她問了便籠統地挑了些回答:“教主當年傷得極重,掉下懸崖後,我等便帶着他一路去了西邊,在那裏有個隐蔽的堂口,中原那些名門正派不知道,我們便在那裏養傷謀劃,當時教主昏迷了半個月,後來遇見了桃溪谷谷主與桑枝姑娘,經他醫治,才好一些。”
鄭沅幹巴巴地哦了一聲:“那桑枝姑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嗯,桑枝姑娘對教主倒是真心實意的,教主昏迷那段日子,要不是她日夜照看,又尋來靈藥,教主恐怕也難挺過去。何況她心腸好,沒有那些門派之見,我們這些人幹得都是刀口裏舔血的活計,受傷是常有的事,有時候桃溪谷谷主不在,多虧了桑枝姑娘願意給我們醫治,如今教中子弟,幾乎都認得她。”
阿魏說起桑枝姑娘來,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似的,開始滔滔不絕了。
鄭沅沒有打斷他,也安安靜靜地聽着,嘴角含笑,時不時附和幾句。
最後才輕不可聞地喟嘆一句:“那就好。”
阿魏對她的态度毫無芥蒂,文中一直沒有提到這個細節,但她現在可以肯定,虞明淵從來沒有把她暗通應北之的事情公之于衆,萬骷谷的舊人們對于她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不清楚,而應北之也沒那個臉把他利用了一個女人才滅了魔教的事情說出去。
這對鄭沅而言是件大好事。
她當初願意選這本書的原因也是因為,虞明淵雖然黑化了,但只要想辦法将誤會解開了便容易攻略了。他對阿月的心從來沒有變過。
哪怕是他最恨最恨她的時候。
他依然選擇保護她。
馬車開得比昨天穩當多了,但也很快便到了平安鎮。
想來兩地相距不遠。
應北之怎麽也沒想到他上天入地找了兩年,女主就在眼皮子底下呆着。
鄭沅穿過來以後就暗暗改變了阿月在原文中的所作所為。
雖然要呆在萬劍山莊發揮她作為惡毒女配工具人的作用,但她搬去了離應北之最遠的院子,靠近下人們出入的後門,她也不再每天都跟應北之的腿部挂件一樣,而是逐漸開始脫離依附他的現狀,先和醫館達成了坐館協議,後和應北之說她希望可以自力更生。
畢竟她已經再也不能練武,應北之也不會養她一輩子,她自己有謀生手段,也是應北之所樂見的,因為他的心思都在尋找愛妻身上了,根本沒空分出一點心思給她。
鄭沅便很順利地經濟獨立了。
她的醫學常識來自阿月本身的積累,她幼年生活環境十分扭曲,得以接觸到各種各樣的鬼醫、巫醫、蠱師,因此看些小病小痛不在話下。
而她也正好有得天獨厚的環境去營造她給自己設計的新人設。
她到的剛剛好,戴上了面紗,她走進了醫館後面獨立的診室。
她的病人們都是女子,她看的是婦科。
這一日過得很順利,她給幾個早已約好複診的病人調整了藥量,又給她拟了坐浴的方子,還有個調理了半年的婦人終于懷上了身孕,她高興極了,帶上了家裏釀的梅子酒來謝鄭沅,鄭沅也很欣慰,雖然可能是沒有出現在書中的人物,但她仍然為了自己能做出的微小改變而感到高興。
鄭沅心情愉悅地走出醫館,正值夕陽西下,漫天的晚霞,走出茶樓一看,阿魏還抱着刀在車邊站着,見她出來點了點頭問:“阿月姑娘,現在回去嗎?”
“我想再去集市逛逛。”鄭沅拎着那壺酒,慢騰騰地爬上馬車,“可以嗎?”
沒想到阿魏直接搖頭:“教主方才傳訊來,請阿月姑娘早點回去,他等阿月姑娘用飯。”
鄭沅想了想:“那就回去吧。”
集市下回去也一樣,她只是想買點絲線,做個小荷包。
回到桃溪谷,鄭沅回房中換了衣服,重新梳了頭發,谷中會比外頭暖和一點,她便沒有披鬥篷了,只是加了一件有一圈風毛的外衣。
阿魏還等在門口,和她說:“教主在後山竹林裏。”
看樣子他不準備跟過去,鄭沅便提着燈自己找過去。
後山竹林深處,有一眼溫泉。
泉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散發着絲絲熱氣。
虞明淵長發微濕,披着一件外袍浸在水中,卻敞開着,露出一身精煉線條,水珠滾過他胸膛上交錯的傷痕,卻給他平添了一種破損的美感,冷白色的月光把他周身都籠罩得像是覆上一層冰霜一般。
鄭沅一步一步走過去,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池子邊兩步遠停下來。
虞明淵原本閉着眼睛靠在石頭上,聽見她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才懶洋洋地睜開眼,朝鄭沅招招手:“下來。”
鄭沅怔了怔,搖頭。
“害羞什麽?”虞明淵難得被她拒絕了不生氣,反而勾了勾嘴角,聲音低低地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你……幫我解藥,難不成兩年不做,你忘了我身上的毒怎麽解?”
“我現在解不了藥了……”鄭沅聽見他提這件事都臉色蒼白,“我真的……”
嘩啦一聲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