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病嬌教主的白月光13 ·

浥族人的集市與中原人也有所不同, 是在夜幕降臨時才開始。

平安鎮上有一處臨着碼頭的驿路,從滿天紅霞漸漸淡去後,便開始亮起火把, 在風中逶迤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火龍,琳琅滿目的小攤子設立在兩旁, 攤主都長着一張黝黑的臉, 頭上盤着彩色的布巾,穿着被很多羽毛裝飾的短襖。

鄭沅與虞明淵在明明暗暗的火光裏牽着手走,她輕聲哼着“縱然青史已經成灰我愛不滅”,只是這裏沒人能聽懂她唱的什麽古怪小調, 有小攤販賣的鮮豔的糖葫蘆, 鄭沅停下看了一眼便又見有人踩高跷頂碗, 雜耍一向熱鬧好看, 鄭沅便又忘了糖葫蘆,哇地一聲擠入人群。

虞明淵在後頭默默買了串, 追上來,塞在她手裏。

鄭沅轉頭對他彎了彎眼角。

虞明淵手緊了松, 松了緊, 胸膛仿佛還在因她昨日那句:“我們成親吧。”而心如擂鼓。

阿魏遠遠地跟在後頭, 懷裏是壘得高高的物品。

成親可不是一句話的事,要預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對于中原俗禮來說, 舉辦浥族婚禮, 是更為古樸、野性又美好的事。

浥族訂婚的信物是一把油紙傘, 新娘要用各色花布和絲線紮好12個三角形彩線布坨, 纏吊在紙傘的撐骨上, 在大婚那日,女方家人會簇擁着新娘, 撐着油紙傘唱着歌高高興興地前往夫家,浥族還有“搶親之風”,在新娘走向夫家的路上,對新娘有意的其他青年人可以将新娘半路截走,新郎則要努力追回新娘,背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鄭沅和虞明淵都是沒有父母的人,唯一能稱得上高堂的師父都已死光了,似乎他們只需要向天地正告,像神明寄言就可以結為夫妻了。

雖說沒有家人,但鄭沅還是在集市上買了油紙傘和彩線,準備回去便好好紮彩線布坨,她還裁了布,買了不少顏色的羽毛、鴨毛,用來裝飾他們祭火節時要穿的喜服。

鄭沅買這些東西的時候,虞明淵也在一旁。

她挑挑揀揀時,虞明淵便在一旁安靜地看,他眼神專注認真,有時落在那些各色各樣的東西上面,更多的是落在她那張明豔快樂的臉上。

鄭沅不知他在想什麽。

她說要成親後,虞明淵便變得比往常還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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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能通過系統飛速拉近的甜文指數了解到虞明淵沉默背後的不平靜。

越是如此,鄭沅便越是心酸。

不過一句話而已,就已經讓虞明淵知足如此。

鄭沅興致勃勃地拉着他逛到了半夜,小攤的火已熄了大半,攤主們收拾着包袱,在黑夜中跋涉,鄭沅則依在虞明淵的懷裏,在迅疾的風中躍過一個個屋檐,阿魏背着巨大的包袱,跌跌撞撞地運起輕功跟在後頭,不一會兒,鄭沅見他腳下一滑,一骨碌滾下去消失在視線裏,只留下一句餘音袅袅的“啊——砰——”

鄭沅噗嗤一聲笑出來。

虞明淵也微微回頭看了眼,評價道:“阿魏的功夫還要再練練。”

鄭沅便問:“他師父是誰?

虞明淵不說話了。

“不會是你吧?”

虞明淵臉沉下來:“明日他不練滿三個時辰不許他吃飯。”

鄭沅扒着虞明淵的肩膀笑得渾身都抖。

阿魏年紀不大,跟在虞明淵身邊卻已經很久了,他一直帶在身邊的死士也只有他一個。但阿魏武功其實不算上乘,輕功都常常不過關,是因為虞明淵并沒有讓他植蠱。

自從他任教主後,萬骷谷裏便沒有成為“蠱”的孩子了,也沒有像虞明淵這種被屠殺光家人帶回谷中培養的根骨天資絕妙的天才了。

只有被人遺棄的孤兒,甚至是被扔入女嬰塔中自生自滅的女嬰。

萬骷谷中如今的女孩子變得多了。

每個孩子都是正正經經地紮馬步練基本功,學正經的內功心法。

萬骷谷還是有許多毒蠱,毒蟲,五毒俱全。

每個孩子都會煉蠱、下蠱,但相同的,也很會治病救人。

應北之說虞明淵無惡不作,鄭沅卻覺得有些事,都屬于他們那些“正派人士”的腦補罷了,在他們眼裏,黑便是黑,白便是白,身為魔教教主的虞明淵,他的心性裏不會有任何善良的部分,他也沒資格愛人。

但實際上,哪怕是在原文作者筆下,虞明淵也是有善良的一面的。

萬骷谷之所以那麽容易在六大派的圍剿下被滅門,也是因為虞明淵的一絲人性罷了,那些孩子沒有人繼承他的衣缽,那詭異的魔功将在他死後失傳。

曾經受過的苦,他便沒有再讓一個孩子經歷。

鄭沅在回去的路上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虞明淵親吻她時,她又清醒了過來。

細碎的吻像綿綿的雨,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細軟的黑發,落在昂揚的頸側,落在攥緊身下被衾的手背。

外頭已有了些爆竹和嘹亮的對歌聲。

快到祭火節了。

想來過陣子,平安鎮會變得更加喧鬧起來。

煙火星子般飛上夜空,砰地一聲綻開,又驟雨般落下,光芒急急地掠過紙窗,照亮他們緊緊交疊的身軀。

鬧到快要天明時又醒過來,看着一旁睡得安穩的虞明淵,摸了摸他高挺的鼻子。

手被捉住,又放在唇邊輕吻。

他睜開眼睛,聲音裏帶着剛醒過來的沙啞:“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鄭沅搖搖頭,她也不知道,最近服用藥陽子的藥後,她的嗜睡狀況緩解了許多,但又常常在不同尋常的時辰精力充沛。

虞明淵便将她摟過來,像哄孩子似的,輕輕拍着她的背脊。

鄭沅卻還是很精神,無聊得扯他的頭發。

“我去倒點水。”虞明淵只好坐起來,随意披上一件衣裳,提起火爐上溫了一夜的茶壺,裏頭是專門為她調的紅棗茶,甜絲絲的。

鄭沅捧着茶杯喝完了一杯,虞明淵皺着眉頭喝了口就放下了。

兩人擁着一室爐火,一夜親昵的情意被暖熱烤幹了似的,氣氛突然沉寂下來。

隔了會,虞明淵才拾起掏炭灰的小銅杵,翻攪着炭火堆,突然問了一聲:“西寧堡的那個人,是你對嗎?”

鄭沅訝異地擡起眼,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

“應北之說,你去找過我。”

虞明淵忍住那一瞬間眼角的淚意。

阿月曾經越過千山萬水向他而來。

但他不知道。

“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易容?”

鄭沅下意識低下頭雙手交錯按住自己的手臂,語氣怯怯的:“你怎麽知道我易容?”

虞明淵被她氣笑了。

他起身去翻找衣袍,找到了那枚她畫冊中的血符,回身遞給她:“血字符蠱。”

鄭沅一把奪過來,頭埋得很低了,嘟嘟囔囔:“你怎麽随便拿我的東西。”

“桑枝怎麽會下血字符蠱。”虞明淵走到她面前,彎腰在她額頭彈了一下,“你以為自己塗掉了血字,我就認不出來了麽?”

鄭沅無話可說了,只能逃避地別開頭,眼裏也有淚:“可我沒有成功,若是成功了,你也不用再受走火入魔的苦了。”

不是為了任務,也不是做戲。

她是真的遺憾沒能成功。

不論這世間如何評價他,界定他是不是一個好人都不重要,看着他躺在那痛苦地發抖,身體冰涼,她就一點都受不了。

哪怕第一次相見,她也知道是他。

她那時候兌換完道具便根據劇情和定位一路往西望關外走,到了關外定位便能顯示虞明淵所在了,于是她便開了易容。

桑枝是個正派出身的姑娘,哪怕她對虞明淵有情意,也無法在男人房中一待一夜,但鄭沅就沒那麽多禮教束縛,她看着定位,等桑枝走了,便大搖大擺進去。

她其實只在虞明淵身邊呆了一晚。

以自身的血壓制他體內蠱王是一,下血字符蠱是二。

血字符蠱,以雙方血液為媒介,成功聯接的人日後同生共死,可分攤痛苦。

但不知是阿月學藝不精,還是鄭沅依葫蘆畫瓢哪處細節沒有注意到,血字符蠱并沒有成功植入。但當時她失血過多,身體已無法再重新畫符下蠱了。

甚至為了能活着回到萬劍山莊,她不得不也吞了只蠱蟲,雖然她開了“痛痛拜拜”,但也是是很辛苦的旅程。

後來确實休養到了現在都沒能恢複原樣。

“你不要多想,阿淵。”鄭沅對他眨一下眼,“都過去了,我們都想着以後好嗎?以後我們好好在一起,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虞明淵凝望着她,久久才啞着嗓子說:“好。”

鄭沅便放松地笑了起來,現在她已經不想靠這些讓虞明淵內疚了,他想來從應北之口中得知的已經夠多了。

已經夠了。

兩人烤了會火,又回被窩裏賴了會床。當然,是鄭沅單方面賴床,虞明淵則盤腿練功。

等雞鳴叫過三遍,阿魏來敲門說有要事禀報,虞明淵便親親她的臉頰,讓她好好吃飯,若是要出門逛,記得讓藥先生跟着一塊去,這才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鄭沅披衣起身去瞧一瞧蟬房裏的日落蟬,她一進來,就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日落蟬鑽進了土裏藏了起來。

但這算是好事,比如之前半死不活的狀态好多了。

後來又給大青牛套了車,正好藥陽子想去逛青樓,兩人便正好作伴往平安鎮上去。

鄭沅是想最後再去醫館裏看幾日病,給這裏的婦女們多留些通用的方子和藥,她看着主線劇情,阿月成親後,便慢慢退場了,她後面的打卡點沒有什麽特別需要發揮的了。

虐點都被她規避,甜文指數已到八十。

她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了。

鄭沅不再想之前那些世界一樣措手不及,甚至開始提前做好準備。

到了平安鎮上,便與藥陽子分道揚镳,他身姿矯健地竄入青樓楚館一條街,鄭沅則拉着青牛去了醫館。

到了後堂,正要和醫館裏的老大夫敘舊。

前頭便說來了患者。

掀開簾子一瞧。

與桑枝大眼瞪小眼。

“阿月姑娘?!”桑枝愕然,“你怎麽在這裏?”

鄭沅倒是平靜:“你怎麽來了?哪裏不舒服?”

桑枝紅了臉,有些支支吾吾:“不…不是我……我是為應…應公子來買些藥,他外傷好些了,但蠱毒未解……”

鄭沅恍然:“原來如此,那你找前頭抓藥的夥計就行,他手腳利索,什麽分量都一抓就準。”

但桑枝沒有走,躊躇半天,才道:“可以請阿月姑娘可以幫幫忙嗎?萬骷谷的蠱自成一派,若是……”

“不行。”鄭沅搖搖頭,溫和道,“我不想幫他,你放心,他不會死的,他兩年前也中過阿淵的毒,後來自己吃些苦頭也挺過來了,你安心就好。”

男主是輕易不會死的。

桑枝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鄭沅已請其他大夫請她出去了。

一直忙到傍晚,和每個患者都提前告了別,給她們留了備用的方子,走出醫館時,虞明淵靠在馬車旁,手裏提着一盞燈,還有一包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

活像是現實世界那些來接老婆下班的男人。

鄭沅走到他跟前,掂了掂腳抱住他的腰:“祭火節在後日,你準備好娶我了嗎?”

虞明淵将她往懷裏按得更緊:“婚房已布置好了,你要看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結局了

雖然存稿提前抽了出來,反正我也劇透了

_(:з」∠)_

下個世界,女主終于要當女主了!

美強慘太監和只知道吃的冷宮妃子。

是個輕松快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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