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六)
(六)
蕭沛思并沒有說什麽,蘇小白按捺不住,實在很想拿着短劍一劍一個,她堂堂一代俠女,怎麽能被幾個村民抓住,這往後傳出去,真是裏子和面子全沒了。
被綁起來的蕭沛思一行被提到了村長面前,村長略微有些歉意地說:“蕭公子,實在對不住了,只能委屈你們了。把他們帶到那邊那間屋子裏去。”
前途未蔔啊,一路上,蘇小白不住地埋怨:“蕭沛思,你個膽小怕事的,我真沒想到你連幾個村民都怕,這幾個人……”幾個壯漢朝蘇小白望了眼,蘇小白卻絲毫沒有将他們放在眼裏,“看什麽看,小心本俠女踹死你!”
蕭沛思很沉靜,沒有說一句話,莫修倒沉不住氣了,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跟時小冬呆在一塊兒久了,這人的習性竟然跟瘟疫似的。
“蘇姑娘,大人自然自有考量。”
“考量?”蘇小白斜了莫修一眼,又朝蕭沛思看了一眼,蕭沛思這時才說了句:“他們不會把我們怎麽樣的。我相信,小雲塗村的人不是一群蠻子。”
他這話還真說到幾個村民的心坎裏去了,随後那一小段路上,村民們對他們的态度也和善了許多。
蘇小白完全不認同他的話,但眼下被綁着,那就是人下人,不服軟也是不行的。
這是一間不算太大的柴房,整齊地擺着一些棺木和柴火。屋子陰暗潮濕,僅僅站在門口無法辨別棺木的材質。
“不是說,棺材被偷了嗎?這些不是嗎?”蕭沛思側頭對拖着他的村民說。
村民有些為難,蕭沛思笑了笑說:“既然說是我們偷的,何妨說一說呢?若不敢說,又怎麽能說是我們偷的呢?”
村民的臉一僵,小聲地嘀咕了聲:“我們這些沒讀過書的人,不及你們這些讀書人有文化,會繞彎。古叔說,你們肯定會騙我們……”
“古叔?”
“啊,我什麽都沒說。”村民一把将蕭沛思一行人推進裏面,随即一把拉上門。緊接着便是鎖鏈的聲響。
“大人,怎麽辦?”莫修朝蕭沛思看了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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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沛思默然不語。
蘇小白朝四周看了看,這地方既使是白天看上去也挺古怪的,又陰又濕,卻用來放柴,同時還放着幾只棺材。不由的,蘇小白吸了口冷氣,竟覺得背後涼飕飕的。随後,她目光再次往下挪了一點點。
外面陽光正好,雖然這屋裏窗是被釘死的,可總有些光會透進來。
“啊!”
蕭沛思朝突然發出尖叫聲的蘇小白看了眼:“怎麽了?”
蘇小白往他身上靠了靠,蕭沛思不由朗笑道:“一代俠女竟是這樣膽小?”蘇小白猛地轉過頭,莫修跳到蘇小白前面,看了眼蘇小白,不解地說:“蘇姑娘,不就一只死老鼠嗎?”
“什麽,死老鼠?!”還沒能蘇小白激動起來,蕭沛思老早跳了起來,往後再一退,竟退到一只棺材前,這是一口烏木棺材,蕭沛思這麽一撞,棺材就自動往後退了退。
蕭沛思一驚,朝後一看,暗沉沉的屋裏僅憑一點光,微光之下,是一張慘白的人臉。
“啊!”
蘇小白側頭朝蕭沛思看一眼,不由嘆息起來:“還是一縣之長呢,怎麽就沒一點官樣啊,怪不得會傻到自己主動被綁。”
“蘇姑娘,我覺得你不能這樣想大人啊,我們大人是……”莫修覺得得給蕭沛思正正名,蘇小白正打算和莫修對峙起來,當他們齊齊的往蕭沛思那邊瞅一眼的時候,又齊齊地給驚住了。
蕭沛思這會兒整個人就這麽趴在了棺材上,且瞅着怔怔呆呆地。
“蕭沛思,你搞什麽鬼啊?”蘇小白相當不理解他的反應,于是奔過去踹了他一腳,非但沒有反應,也沒說她什麽。于是蘇小白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棺材裏躺着一個中年男人,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依舊蘇小白從前辦案的經驗推斷,這個人必然已經死了。不過這死狀,看過不少死屍的蘇小白也吸了口涼氣說:“我娘親的,這地兒還有死人吶。”
莫修對于死人當然不怎麽關心,他最關心的是蕭大人。
“大人,您怎麽樣?”
蕭沛思攤在棺材邊上好一會兒,總算緩過神來,朝莫修看了眼說:“我沒事,你去看看別的棺材。”
“好。”莫修見蕭沛思無恙,便放下心去查看另外幾口棺材。
那幾個棺材同樣是烏木的,質地手工都很差,但對于小雲塗村這麽一個半隐的村莊來說,倒也沒什麽奇怪的。這幾口棺材裏,都沒有死人。
蕭沛思左右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口棺材,蘇小白見他神色凝重,便笑笑說:“蕭大人,一個棺材店裏有死屍不是很平常的事兒嗎?”
“是很平常。”蕭沛思邊看邊回應。
蘇小白奇道:“那你走來走去看什麽?”
“閑來無事,怡情可以嗎?”
“……”
和蕭大人說話是要有些定力的,蘇小白望望蕭大人,還是把頭低下去看屍體了。
這具屍體上發出一些味道,看來死的時間不短,因為室內光線微弱,蘇小白沒辦法看清屍身上的屍斑,她原本對查驗屍體上就沒什麽興趣,眼下更沒有佛腳抱,只覺得真應了一句老話——“書到用時方恨少”。
良久,蕭沛思只是繞着棺材不停地走着,莫修知道蕭沛思斷案及勘察現場的習慣,自然沒有多說,只是朝了一處略微幹淨一些地方,席地而坐。
蘇小白本就是靜不下來的人,這時候莫修靜靜地坐在一旁,仿若老僧入定般的。而蕭沛思雖說是在不停的走動,可不言不語,神色凝重。她便也不好說什麽,三個人就這樣靜了好半天,蘇小白終于忍不住了:“你看出什麽來了?”
蕭沛思沒有回答,蘇小白沒有氣餒,往前跳了跳,其實她心底對小雲塗村的那幾個村民極度怨恨,憑什麽蕭沛思腳上就不用綁,憑什麽她從手到腳都綁得緊緊的,這是歧視啊!
蘇小白跟在蕭沛思身旁,順着蕭沛思的目光看了許久,沒看出什麽來。她忍不住再次問:“蕭大人,您到底在看什麽呢?”
蕭沛思突然止住腳步,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屍體看,蘇小白也跟着他死死地盯住,這張臉果然白得可以,讓蘇小白越看越覺得心寒。
“蘇小白,你覺不覺得,這個人死得很奇怪?”突然蕭沛思說了這麽一句,他的目光并沒有離開棺木中的死人。
“奇怪?唔,死人都這個樣吧……”蘇小白不确定地說,說起來這些年她見過的死人還不算太多。有時候是她殺人,有時候是別人殺了她氣不過去看了看。被人用刀或劍殺死的人都有一個特色,就是臉色白。
蕭沛思聽着蘇小白的話,只是搖了搖頭,喃喃地說:“不是這樣的,我覺得……”
“什麽不是這樣的啊!”蘇小白跳到蕭沛思旁邊,往裏看了看,再把頭往裏面伸了伸,這個人死得模樣很正常好,只是臉……
“你不會想說臉忒白了點吧,我記得從前我殺人的時候,剛死那會兒人的臉确實不像他這麽白,不過這人吧,死得久了,所以臉白了點,很正常啊。”蘇小白若有所思的說着,默默地回想從前她殺過的人,不回想還好,一回想,頓時發現人生還是很殘忍的,她竟然曾經殺過那麽多的人吶!
“等等……”蕭沛思突然激動起來,朝好了眼,突然就靠近她。蘇小白一訝,往後退了兩步:“蕭大人,有話好好說,這時候走這麽近幹什麽?”
說實話,蘇小白對蕭沛思這人現在是有點陰影了,沒準他什麽時候就偷偷地親她一口,這事兒實在忒親昵了。
“大人啊,雖然……咳……雖然我現在是被解了婚約,雖然我最近和你的關系有那麽點……但……但咱能……”
“嗯?”蕭沛思發了一個音,他聲音低低沉沉的,竟有種說不出的悅耳動聽,落在蘇小白的耳朵裏,她都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微微發熱。
“蕭……蕭沛思……你……”
“想什麽呢你,我是說,你剛剛說了句什麽?”
蘇小白不解:“我說我現在被解了婚約,你能不提傷心事兒嗎?做人不能老往別人心口上插刀啊,這樣不厚道。”
“誰有空j□j刀子了,要j□j我有的是機會。”
“……”
蕭大人這說的是什麽話啊!蘇小白怎麽聽覺得怎麽怪異,随即又聽見蕭沛思說:“上一句,上一句!”
“……”蘇小白感到很莫名,但還是認識回思了一遍,總算想起來了,“我是說我從前殺人的時候,我說,你能不提這麽殘忍的事兒嗎?我這會兒想想那些屍體……”一提起屍體,蘇小白又抽了口冷氣,人吶,不能這麽殘忍啊。
蕭沛思突然就覺得腦中靈光一閃,“你從前殺人的時候,你是說,被刀或劍殺死的人才會臉色慘白?”
“是啊?”蘇小白照舊不解,“這事兒明罷着的嗎,失血過度,臉不白才怪呢。”
“我總算明白,我為什麽看着這人覺得怪了。”蕭沛思淡定地說完,淡定地走到莫修旁,莫修趕緊讓出一塊幹淨的地兒給他。
蘇小白也立即跟過去,好奇心慫恿她掩飾自己的脾氣:“這人為什麽怪啊?”
蕭沛思看了她一笑,笑笑說:“要不,你坐我腿上?”
“流氓!”蘇小白躍起,雙腿往蕭沛思的關鍵部位襲去,蕭沛思一驚,好在遇上她以後這事發生的多了,剛要閃開之時,蘇小白突然整個人就往他身上沖了過去。
果然,又暈了。
番外之買棺材是門藝術活
蕭大人過生辰,于是蘇小白必然是要送賀禮的。雖然蕭大人嘴上沒說要,但不送肯定會被蕭大人鄙視的。而且蕭大人的鄙視還不是一般的鄙視,他會時不時地在你心口上紮兩刀,被蕭大人紮多了的蘇小白覺得,花小錢保大錢,這是很必要的。
于是,她問時小冬:“小冬子,蕭大人最喜歡什麽?”
時小冬掃了眼蘇小白除了胸有點看頭外,其他沒啥看頭的身材說了句:“這還用說嗎,蕭大人最喜歡的必定是夫人您吶。”
“哦,我懂了。”蘇小白瞬間大腦中閃過一樣東西。
随後她又跑去問了莫修:“莫捕頭,你覺得蕭大人最喜歡什麽?”
“哦,我覺得蕭大人最喜歡破案。”說着,莫捕頭偷偷地湊到蘇小白耳邊,小聲地說,“我跟你說,我覺得大人每次看見屍體的時候,感情很不一般。”
“……哦,我懂了。”
然後,蕭大人生辰的那日,收到了這樣一份禮物——
金絲楠木棺材,棺材裏面躺着蘇小白。
蘇小白笑嘻嘻地從棺材裏跳出來,對蕭大人說:“生辰愉快。”
蕭大人覺得幸好自己最近和莫修練了練五禽戲啊,否則這一個站不穩,肯定能現用上這生辰賀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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