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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燙金的邀請函被遞向門口的燕尾服男士。

男人翻開後對着江安青和黎笑山微微欠身,緊接着手向門內作出請進的動作,語氣十分輕緩,“歡迎。”

黎笑山踏着皮鞋走了進去,層層疊疊的軟椅被有序地安置在內廳,金色的穹頂刻着十八世紀的油畫,身旁的窗上镂着五彩琉璃。

黎笑山剛坐下,就聽見江安青開口:“我出去一下。”

黎笑山将手搭在椅背上眉毛輕輕一挑,卻也沒開口問江安青去做什麽,只點頭,“行,別遲到了。”

江安青轉身走到走廊盡頭的琉璃窗下站定,柏林的雨已經停了,陽光明媚地打在窗沿邊,反射出近乎奇異的光芒。

江安青翻了很久才翻到那個電話號碼。

身後還有不少穿着優雅華麗的人進進出出,耳邊是等待的鈴聲。

許久,電話才被接起。

嚴肅又古板的男聲響起,“什麽事?”他開口第一句便問。

江安青嘴邊那句爸怎麽都繞不出來,只利落開口直達主題。

“你還記得我們去青城之前住的那棟百花路的別墅嗎?”江安青說。

他知道江啓對于青城兩個字仿佛有PTSD一般的抗拒,江安青也做好了會被江啓一驚一乍的神經抽挑的準備。

事實證明,江安青的猜想沒錯。

青城兩個字就是江啓的雷區,因為在那裏他的事業不僅沒有東山再起,就連平時一直乖巧懂事的兒子都變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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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他的話說就是和男的攪合在一起,不顧綱常,不知羞恥。

這個已經年過半百的男人将那視為是他這一生的恥辱。

江啓的聲音伴随着暴躁傳出:“你問這個做什麽?怎麽突然提起了?”

江安青早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可以被江啓随意關在房間裏的小孩了,在離開青城的第一年他有了和江啓對抗反駁的勇氣,離開青城的第二年他甚至可以讓江啓氣的不想說話,雖然過程慘痛,但現在的江安青已經遠離江啓獨自生活。

宛若插翅的鳥終于飛出了籠子。

自由曾幾何時是江安青可望而不可及的訴求,江啓就像握着教棍的惡魔,言語上的羞辱、時而打罵時而痛哭。

江啓用自己扭曲的情緒妄圖控制江安青。

被羅琳帶走前江安青一度陷入自卑自責,他以為就像江啓說的那樣,他成為了父親這一生的恥辱,也将永遠被刻在恥辱柱上,除非治好‘病’。

窗外撲翅閃過的飛鳥影子略過眼皮,江安青擡頭望了過去。

五彩的陽光透過窗子打向面龐,飛鳥已經遠去,江安青眼底沒有絲毫的波瀾。

江啓帶給他的電擊與打罵已經過去。

江安青無視他的暴躁,只淡漠的問:“在百花路那棟別墅,你有沒有收到過信?”

江安青看過了所有來自沈舒城的信,卻發現第一封的語氣不對勁,那絕對不是真正的第一封信。

江安青想起了他和江啓回到南城時曾經在那棟別墅住過幾個月,或許從那時開始沈舒城的信就已經到了南城。

江安青的猜測被江啓暴怒的态度證實了。

“什麽信?狗屁的信!誰會給你寫信?你是不是還和那個人有來往?”江啓說話語無倫次,“你媽把你教成什麽樣子了?怎麽現在又和他有聯系了?”

江安青面不改色,繼續質問:“那就是有了?”

江啓語塞了半晌,盛怒的聲音如雷貫耳:“沒有!沒有!!”

“就算有,我也全給燒了!!”江啓怒極反倒冷靜了下來嗤笑幾聲,在這一刻他仿佛不是江安青的父親,而是一個和江安青結仇的惡人,正在為江安青布下懲罰,一字一句殘忍極了。

“八百年才給我打一次電話,就是為了氣我,你如果再和他有聯系出去就別說自己是我兒子!”

江安青沉下眼睛,兀然挂斷了通話。

——

臺上的古鐘被敲響一聲,黎笑山剛回頭想找江安青時就看到男人走了進來。

修長的雙腿,白皙的脖頸一路掩藏在衣領之下,江安青淡漠的臉上只一雙眼睛勾着尾。

內廳裏不少人頻頻回頭看他。

黎笑山輕輕擡手,卻不曾想江安青半路被人截住。

“江先生。”

江安青停下腳步看向側邊座位上花枝招展的男人。

只見孫曉擡起手極為扭捏的招了招,打了聲招呼:“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呀!”

江安青沒怎麽和這種活潑性子的人接觸過,一時間竟然有些愣住。

“你好。”江安青握了握孫曉伸過來的手。

孫曉,當下最紅火的流量男星班明的經紀人,江安青之前只在一場頒獎禮上見過對方,按理說兩個人沒孫曉現在表現的這麽熟。

但江安青明白,娛樂圈裏的人總歸情緒要高昂些的。

孫曉仿佛親昵的密友般側身坐過去一個位置,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笑道:“和江先生上次見面還是半年前了,最近很忙吧?”

江安青擡手拒絕了他的動作,指了指不遠處一直觀察着兩人的黎笑山道:“我和朋友一起來的。”

孫曉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了黎笑山,捂着嘴輕輕驚呼。

“沒想到你是跟黎笑山一起過來的啊。”

見他捂嘴,江安青才發現孫旭不僅穿着粉色的皮草還塗着粉色的指甲油,全身上下除了挑着淺棕的半黑發其他都是紮眼的粉,甚至連帶着腳下那雙恨天高都是粉色。

江安青本想點頭就此離開,但看到孫曉身旁的人時又突然改了主意。

坐在孫曉身旁的男人一身深灰色西裝熨燙的筆挺,褲腳處筆直垂落,深色的長外套被利落的折在椅邊。

是才三十幾歲就已經是啓星娛樂的總裁,名副其實的英俊黃金單身漢,班擎。

啓星娛樂是冷水出版社的母公司,邱蘭嘴邊常提起的boss就是班擎。

娛樂圈從不缺新聞,聊天間江安青曾聽穆彤說過班擎和班明的八卦。

當紅流量男生與娛樂公司總裁,粉絲們都心照不宣地猜測倆人是兄弟關系,也曾有媒體拍到過倆人一起進出某高檔餐廳。

江安青當時不以為然,這次看到班擎居然和孫曉一起出席拍賣會,那些傳言也都有了幾分站腳的理由。

“您好。”江安青輕輕颔首。

班擎有些驚訝于江安青的主動打招呼。

不外乎他,只由于江安青的名氣太大,人又過于疏離。

人氣作家,總是不由得半腳踏在娛樂圈邊沿的。班擎見過許多拿着幾本書妄圖擠進名利圈的人,也聽說過多次江安青這個名字。

為人冷傲,不低頭,疏離冷漠都是圈內人對江安青的标簽。

但今天一見,班擎不得不承認,從江安青站在孫曉旁邊那一刻開始,他的目光就無法從江安青的身上移開半分。

許多人跟他提過江安青的書,提過江安青的冷漠。

可沒人提過江安青長得如此……

如此……

班擎在心底想着描述詞,卻猛地發現自己還沒回應江安青的問好,便站起身握了握江安青的手。

“幸會,班擎。”

沒想到他竟如此漂亮,松開江安青的手之後班擎落下了印象。

坐在兩人之間的孫曉在人堆裏摸爬滾打多年,哪裏看不懂眼色,立馬站起身讓了位置。

“江先生,我這人怕熱,就坐外面吧,您進去坐?”孫曉笑着說,細長的眼睛眯成了一團,眼線飛上天。

江安青看着這位說着怕熱但又披着皮草的人沒說什麽,他當然看得出孫曉的意思。

不過這時江安青只想着和班擎多說幾句,便答應了下來。

剛才在走廊,江安青不止和江啓打電話問了沈舒城的信,也給其他認識的不少人打了電話。

幾句話聊下來,江安青知道了這件事是蘇荷在操手。

蘇荷手底下的藝人有位電影影後,向來和孫曉面和心不合,搶資源都是分分鐘的事。

尤其這幾個月班明有想往電影圈發展的念頭,兩個人争的東西就更多了。

蘇荷手下的影後想解約,老公司皇馬又青黃不接,情急之下沒想到居然讓蘇荷把手伸到了沈舒城和三青的身上。

——

“哈喽,歡迎大家再次來到娛樂八八八,今天的明星們又有什麽緋聞出現呢?”女主持梳着高馬尾,身後的巨大屏幕上赫然就是沈舒城跨上摩托的照片。

“最近爆紅的三青樂隊主唱沈舒城,今日淩晨被爆出酒吧買醉,買醉後居然還搶了路人的摩托飙車,随後交警也趕到了現場……”

關夏搶過吳楠手中的遙控器關掉了電視,語氣惱怒:“都說了別看了。”

吳楠沉着臉色沒說話。

蒲凡之推開排練室的門走了進來,見氣氛不對勁開口問了聲怎麽了。

吳楠沒說話,關夏也沉默着。

蒲凡之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安撫兩人道:“城哥會解決好的。”

“之前那麽多次事故,哪一次不是城哥扛下來的,不能因為這次惹事的是城哥咱們就鬧脾氣吧?”蒲凡之說着指了指關夏,“那次演出結束你迷路被女粉絲送回來傳八卦,是城哥壓下去的吧?”

關夏無言點頭。

“還有吳楠。”蒲凡之開口:“哪一次你鬧情緒不想排練,都是城哥拽着你練得吧?”

吳楠側着臉沒點頭,但繃着的情緒松下不少。

“哎呀,凡子。”關夏嘆了口氣:“你知道我們不是在怨他……”

“都是因為江安青。”吳楠突然開口。

蒲凡之和關夏都愣了。

“說什麽呢你?”關夏皺着眉,“別一生氣就亂咬人啊。”

吳楠啧了幾下,大聲道:“自從來到南城,見到江安青之後,沈舒城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你們說是不是?”

“那又怎樣?”蒲凡之用更大的聲音壓了過去:“誰見到前任之後對勁啊。”

吳楠沉着臉沒說話。

突然,關夏握着手機驚呼出聲:“都別吵了!”

“你倆快看微博!城哥發微博了!”

三青-沈舒城:“沒喝酒,沒飙車。@南城交警官博。”

南城交警官博:【通告-對于造謠沈舒城先生醉酒飙車謠言作出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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