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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入目是一片白，窗簾随着柔風輕輕擺動。

江安青剛剛睜眼，緊閉許久的頓感從眼上傳來，鼻間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醒啦？”羅琳坐在床邊削蘋果，臉上帶着笑容，但江安青發現了她笑容底下掩藏的憂愁。

“昨晚笑山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你進醫院了，我吓得急忙趕過來，醫生說你就是吃了過期的食物……笑山剛剛因為工作離開，媽陪着你。”

江安青側着臉安靜地聽羅琳的絮叨。

“以後吃了留不住的東西該扔就扔，和誰學的這麽念舊的性子。”羅琳把削好的蘋果放在桌上，她拿起紙巾擦了擦手。

母親溫柔的揉了揉江安青的頭發，那手背即使保養不錯但也布着皺紋。

江安青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滑向枕頭。

“媽……”江安青沙啞着輕聲喊。

羅琳見他這樣，強忍着淚水哎了一聲，手揉着發絲的動作越發的柔和起來：“媽在呢。”

病房裏沉靜許久。

江安青的淚水無聲地、不停歇地流：“有些事好像不是喜歡就可以的，媽媽。”

“媽知道，媽知道。”羅琳點着頭，眼眶通紅，她擡手輕輕擦拭掉江安青眼角邊的淚水，但好像無濟于事。

“兒子，你要知道……有些在意的人放在心裏就好了，沒辦法強求的。”

江安青只是睜着眼睛流淚，再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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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吃塊蘋果。”羅琳将蘋果切了塊，遞在江安青嘴邊。

江安青咬過，雙眼靜默地盯着頭頂上雪白的天花板。

像是突然找到了出口，江安青輕念了一聲蘋果好苦啊，然後再也控住不住的抽噎着哭了起來。

“媽……”

“為什麽蘋果這麽苦啊。”

羅琳捂着嘴哽咽，放下手裏的碗起身跑了出去。

推開門的那一刻羅琳差點撞到一個人。

“抱歉。”羅琳用手擦了把臉，一邊輕輕合上身後病房的門，說：“是來找安青的吧？他剛剛睡着，您要不一會兒再進去？”

班擎手裏捧着一束康乃馨，男人紳士的點了點頭：“好的，謝謝您。”

班擎注意到羅琳通紅的眼睛，從兜裏拿出紙巾遞了過去。

“您擦一下眼淚吧。”

羅琳一愣，笑着接過來道：“謝謝。”

“不用謝。”班擎小心翼翼地提問：“您是江安青的母親？”

羅琳點了點頭，但沒有太多攀談的力氣，只說了聲去找醫生便離開了。

班擎記得羅琳說的一會兒再進去，便抱着花束等在病房外。

黎笑山解決了工作上的問題剛抱着保溫盒跨過病房走廊拐角就看到了這幅樣子的班擎。

他的腳步一頓，班擎率先發現了黎笑山，打了個招呼：“黎先生好。”

黎笑山看他那輕松閑适的樣子就知道這人發現了自己和江安青并不是情侶關系的事情。

“嗯，你來看安青？”黎笑山抱着保溫盒走過去問。

病房的玻璃泛着光，折射出裏面的光景。

黎笑山輕輕湊近看了眼，而後便也跟着班擎坐在了病房外的長椅上。

班擎沒湊過去看過，便問：“江先生還在睡覺？”

黎笑山愣了一秒，想到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當機立斷點頭道：“嗯，還在睡，咱們一會兒再進去吧。”

“好。”

黎笑山注意到了班擎手裏捧着的康乃馨。

如果說這要是一束玫瑰，黎笑山當然有理由讓班擎不把花帶進去，但是康乃馨……

黎笑山有些頭疼的籲了口氣。

“昨晚江先生被送進醫院的報道堆滿了我的辦公桌。”班擎笑笑。

這話一是說班擎怎麽知道江安青在醫院的，二是表明班擎把事情壓下來了。

因為這一路上黎笑山都沒看到關于江安青住院相關的任何報道。

黎笑山手指扣了扣保溫盒的蓋子。

他最煩這樣說話拐彎抹角的男人，但畢竟消息是班擎壓下來的，黎笑山真誠的代替江安青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班擎笑容英俊，“如果能讓江先生把我的微信加回來就不勝歡喜了。”

黎笑山：“……”

面前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江安青一身藍格病服站在門內。

黎笑山和班擎齊齊看了過去。

黎笑山率先站了起身皺眉道：“怎麽站起來了！”

江安青輕輕笑了笑，消瘦過後他的眉眼處多了份化不開的憂愁，卻也因此格外的吸引人。

“我又不是腿有毛病，怎麽不能站起來。”

江安青的話音剛落，就被黎笑山半推半抱的帶回了病房裏。

黎笑山忙碌地展開着那一盒午飯。

“你剛洗過胃，太辣太重口味的都不行，先将就将就吃點素菜。”

按理說病人這時候喝一碗熱粥是剛好的，但黎笑山一想起熱粥這兩個字自己都覺得應激反應，更別說拿過來給江安青吃了。

江安青面前的小桌板被打開，兩個素菜一個熱湯被放了上去。

他無奈道：“這麽多我怎麽吃的完？”

黎笑山坐在剛剛羅燕的位置上，翹起了二郎腿，大有一副這我不管的樣子。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班擎上前一步，“江先生，這是送你的花。”

康乃馨被舉在英俊的男人面前，班擎笑了笑：“祝您早日康複。”

在江安青面前班擎就沒提那些幫過忙的事情，因為他知道黎笑山會告訴江安青的。

江安青看了眼那束花，只點點頭，語氣柔和：“謝謝。”

班擎走上前把花插在了床頭旁的花瓶裏。

“我住不了多久，這花……”江安青的話說一半，班擎只道：“花能愉悅人的心情，即使只是讓你愉悅半天，它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黎笑山：“……”

“先吃飯吧。”黎笑山開口道。

江安青拿起筷子，又對着班擎說了聲謝謝。

三個人坐在病房裏，氣氛逐漸緩和了起來，房間裏也不再沉默。

班擎坐在病床另一邊，手裏拿着手機時不時給江安青念一下搞笑的段子。

黎笑山隔着病床看着班擎，輕輕皺眉卻沒說話。

“哎，這兩天熱搜上一直挂着三青……”班擎翻着手機突然開口：“或許江先生也聽樂隊嗎？三青最近挺火的。”

“咳咳咳咳！”黎笑山猛地在一旁用力咳嗽了起來，妄圖制止班擎繼續說下去。

這下班擎是真的無辜，他完全不清楚江安青和沈舒城那些事情，只覺得一個是娛樂圈風生水起的樂壇新秀，一個聲名赫赫的文學作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但黎笑山的舉動顯然讓班擎停住了話頭。

夾起一根豆芽的江安青還有閑心逗黎笑山，“你怎麽這麽鐘愛豆芽？”

黎笑山抱着胸悄悄觀察了一下江安青的臉，發現沒什麽太大的問題之後也順着他的話茬道：“我就只會做這些，要不是怕餐廳的不合你胃口，我用得着抽空回家給你做飯嗎？”

江安青笑了笑，“謝謝啊。”

“所以啊，你趕緊好起來吧，就算是為我不猝死添磚加瓦。”黎笑山開玩笑，就在他舒了口氣以為已經繞過了這個話題的時候江安青卻咬着豆芽，回答了班擎的話。

“知道，我聽過他們的歌。”江安青說。

黎笑山兀自愣住。

班擎看透倆人剛剛的互動，黎笑山明顯是不想讓自己提起三青，江安青和三青……有什麽聯系呢？

“哦。”班擎點點頭，“他們的歌是挺好聽的。”

他也想止住話頭，不再繼續問下去，卻聽見江安青開口：“熱搜上挂了很久的，是什麽話題？”

班擎下意識的去看黎笑山，發現黎笑山也愣着。

糾結一瞬後他開口了，“三青吉他手吳楠單飛。”班擎又往上翻了一下，道：“沈舒城成立工作室。”

黎笑山提着心去看江安青的表情。

發現這人安靜的很，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江安青笑了笑：“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我們倆和三青隊員都是高中同學。”江安青主動說道。

班擎這下是完全愣住了：“高中同學？”

“嗯。”

黎笑山此時此刻才發現，原來在這幾夜過去間，江安青把化膿的傷口挑的鮮血淋漓了，但也因此傷口好轉了。

離別、告別、終将到來。

江安青用筷子夾起了一小撮蔥花。

黎笑山解釋道：“放了點提味的，沒想到沒挑幹淨……”

話剛說完，黎笑山就看到江安青把那撮蔥花吃了下去。

辛辣的味道充斥在口腔。

江安青從來不吃蔥花的。

下一秒，黎笑山怔楞間就看到江安青笑了笑，那笑容和以前的所有都不相同。

“總要習慣的。”江安青笑着說。

——

沈舒城再也沒有任何的消息，江安青只能在網絡上瞥見一絲關于他的生活，但久而久之，江安青也不再刻意去關注了。

南城的天氣從炎熾悶熱的雨季中抽離，緩緩過渡到瑟縮的秋季，再轉眼是寒冷到刺骨的嚴冬。

短短三個月，南城的季候變了個天翻地覆。

南城的冬季總是逼人發瘋的，也是因為這樣，江安青總是畏寒。

他裹着厚重的毛毯縮在沙發上，寫寫停停、修修改改，左刀的結局終于要定下了。

江安青采取了一開始怎麽也不同意的歸隐山林的寫法。

這一舉動不僅讓穆彤更是讓邱蘭都驚訝不已。

左刀的新在于他的殘忍，在于他的刻骨。

所以即使原先的結局不能通過審核的時候邱蘭也沒有抱太大的期望說江安青能改成這版的結局，但出乎意料的是，江安青居然同意了。

江安青寫完改好的最後一版，在按下鍵盤的最後一個字時他深深的舒了口氣。

人生裏無奈的事情太多，角色就通透開闊的過完這一生吧。

沈舒城三個字重新出現在江安青的生活裏不過轉瞬，卻弄的天翻地覆，現在他再次離去，江安青的生活卻再也回不去了。

從前許多人說江安青固執，江安青不以為然，但他現在有些理解了。

江安青放下電腦起身伸了個懶腰，阿花翹着尾巴踩着貓步走了過來。

江安青一路抱着它回到卧室，經過的茶幾上，書桌旁，書櫃上到處可見沈舒城的信。

從前他将信視作猛虎，現在卻鋪滿了整個房間，聞作花香。

“親愛的江安青。”

“親愛的江安青……”

江安青坐回書桌前熟練的打開厚厚一沓信紙。

上面是還未幹透的鋼筆字，但一個都沒有郵戳。

江安青把阿花抱在膝蓋上，握着那支金色鋼筆開始落筆。

“親愛的沈舒城。”

作者有話要說： 甜文作者，甜文作者（頂鍋蓋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