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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山與海,冷風與孤鳥,獨左刀一人手握利刃行走于深夜中。
“我只能把月亮送給你。”左刀對楚明月說:“要好好活下去。”
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 《左刀》
嘴裏的白色藥粒被咔嚓一聲咬碎,瞬間苦澀的味道鋪滿整個口腔。
叮鈴的手機鈴聲響起在逼仄的車內打斷了江安青的思緒,他深籲一口氣接起電話走下車。
“喂?”
“昨晚沒顧得上你,還好嗎?”黎笑山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提問的小心翼翼,顯然他知道江安青和沈舒城昨晚一起離開了一會兒的事情。
“沒事。”江安青穿過整個地下車庫走到電梯門口按下上樓的按鈕,靜靜等待。
黎笑山在電話那頭應了聲,短暫的沉默過後又道:“城哥走了。”
“說是給他奶奶掃墓,下次三青的演出不知道在哪裏……”黎笑山咽下後面那句不知道他還回不回來。
原來是這樣。
江安青這會兒才回過神,原來沈舒城說的那句再也不會來找自己,是這個意思。
他短暫的飛來,又快速的離去。
“嗯。”江安青輕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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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笑山這次的沉默時間更長,叮的一聲電梯門被打開,聽到聲音後他多問了聲:“出門了?”
江安青一步踏進電梯:“冷水。”
“哦。”黎笑山利索的點點頭:“行,那你忙吧。”說完不□□心的又加了一句:“有事找我。”
江安青挂斷電話後按下樓層,灰色鐵皮的電梯門緩緩在眼前關閉,就在他側身将手機揣進兜裏的時候意外發生。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臂咣當一聲發出巨響伸了進來,阻擋住電梯繼續關閉的動作。
行進程序被破壞,電梯門又撐開了。
一切發生的太過快速,江安青被人從身後捂住嘴巴,用力的抵在了狹小的電梯牆壁上,冰冷的鐵皮貼着側臉,江安青沒忍住呼出一口氣,霧氣騰起反光。
那人的手臂發狠地緊緊箍着江安青。
粉絲?江安青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冷水出版樓的地下車庫中都是監控攝像頭,怎麽會有不明身份的粉絲闖進來?
不等江安青繼續想,身後那個套着衛衣帽子的男人側着臉擡起了江安青的下巴。
“唔……”江安青被那人用力的吻住。
這太荒唐了!
江安青瞪大了眼睛拼盡全力掙紮,他是個成年男人,但這一刻江安青不得不無力的覺得自己過于孱弱。
手臂被阻擋在狹小的空間裏,腿部也無法使力,更難的是背後那人的力氣大的可怕,仿佛在用盡力氣去擁抱江安青。
無盡的惱怒升在江安青的腦海,他用力合緊牙齒,鐵鏽般的血腥味道萦繞在了鼻間。
“呃。”
身後的那人因為劇烈的疼痛發出一聲悶哼。
江安青愣住了。
那人的動作并沒有因為江安青的抗拒而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激烈的糾纏,滾燙的手臂貼着江安青的手,後背上靠着的是熾熱的胸膛。
就在江安青以為他會繼續不停的時候他卻後退了。
衛衣的厚帽子遮住他的臉與眉眼,兩個人無法對視。
江安青喘着氣,手臂已經從防備的姿勢轉化成了放松的姿态。
那人卻沒有繼續動作,直到叮的一聲,電梯門發出聲音。
男人像是回過了神,江安青緊緊盯着他,一錯不錯。
在電梯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男人又一次湊近了,但這一次沒有手臂的禁锢,沒有強烈的擁抱,他只是輕輕靠近,然後彎腰在江安青的唇邊留下了一個淡淡的吻。
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克制。
也像是真正的告別。
沈舒城三個字留在江安青的嘴邊,他卻怎麽也喊不出口。
對方遮擋着相貌,隐藏着身形而來,江安青做不到掀開這薄薄的一層紗。
如果開口喊出他的名字,遮掩的一切都将不複存在,那剛剛的一個吻又算什麽。
沈舒城轉身離開,沒有留下一句話。
江安青看着電梯門緩緩關閉,而那個修長的身影也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眼前。
——
“喂?”邱蘭在辦公室接到了江安青的電話。
“邱主編,實在抱歉,左刀的結局……我想再改改。”
江安青的聲音略帶沙啞。
邱蘭擰緊眉頭:“你怎麽了?感冒了?”
江安青搖搖頭:“沒有。”
邱蘭輕舒一口氣:“沒感冒就好,行,那咱們再商量?”
“嗯,謝謝。”
邱蘭笑笑:“作品貴精不在快,安老師我們會全力配合你的進度。”
把手機扔到床上之後江安青把自己捂在枕頭上。
隐忍克制了許多日子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宣洩而出。
強烈到無法言喻的悲怆瞬間席卷了江安青整個人,抑郁的情緒撲面而來,藥物的作用微乎其微。
江安青覺得,自己真的失去沈舒城了。
六個小時的無意義放空後,廚房裏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江安青把自己從床上拽了起來開始熱粥。
深夜,南城已經許久不見雨,夜晚的天空舒朗,星星斑駁。
即使冷凍的粥被化開,熱好,但放的時間太久了。
粥已經酸了,無法下口。
但江安青視若無睹,他靜靜的拿出勺子舀了一碗,一勺一勺安靜地嘗着,眉頭都沒皺一下。
酸澀的苦感迸發在喉嚨裏,灼得發熱。
江安青一邊喝,一邊默聲流淚。
他握着勺子的手腕輕輕顫抖,雖然靠着意志在喝,可胃部的劇烈痙攣與喉嚨的發苦疼痛都本能地在抗議。
認了吧,扔了吧。
連一碗粥都在這麽勸江安青。
沈舒城一個活人他留不住,不能留,怎麽連粥也不能喝嗎,絕望的崩潰擊垮了江安青幾年來強撐着的精神狀态。
憤怒與無力,悲傷與無助各種情緒交織在江安青的心髒裏,發緊到發疼。
睡一覺吧,江安青在心裏勸自己。
睡一覺一切都好了。
砰的一聲巨響,江安青眼前一白,失去了意識。
砰——
腦殼砸在醫院的地板上,伴着消毒水的味道。
羅燕生生跪在自己面前,聲音泣血般哭泣:“阿姨給你磕頭,是阿姨沒教好沈舒城,你就放過他吧……”
砰砰砰地磕頭聲響在耳邊,江安青連扶都沒來得及扶,羅燕的額頭前沁了大片的血絲。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這個瘦弱的女人臉上滑落。
“就算阿姨求你了……”
江安青無助的站在這個女人面前,她的身後還站着一堆不認識的男人,都是為了沈舒城奶奶住院這件事聚在一起的。
那些人的目光如同利劍,生生刮過那時江安青的自尊心。
看到女人臉頰上的眼淚,江安青突然想,為什麽總是別人在自己面前哭呢。
他什麽時候也能找個理由哭,然後讓別人割地賠款。
羅燕的凄厲喊聲拉回江安青的思緒。
看起來像是柔和方式不管用,女人開始慘叫:“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想害死我們家人嘛?現在每天我被人戳着脊梁骨罵!臭不要臉的東西!呸!……”
急救室的綠燈亮起,醫生摘下口罩放下最後病危通知。
“病人情況不好,你們親屬進來說說話吧。”
羅燕噌的站了起來跑了進去。
煎熬的十分鐘過後,手術室響起此起彼伏的哭嚎聲。
江安青腿軟地坐在手術室外,擦幹了眼淚的羅燕看起來比剛才妥帖許多,但開口依舊沙啞。
“你知道沈舒城他奶奶走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江安青愣神的看向這個女人。
“她說……”羅燕的雙眼粹着惡毒的恨意:“老太太最後的願望就是希望沈舒城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老人家帶着這個願望走的……就算沈舒城以後沒有兒子,阿姨求求你放過他吧……”
“你是個好孩子,阿姨希望你能找別人去……別找沈舒城了。”
“沒有別人了。”江安青輕聲開口,第一次回答了羅燕的語無倫次。
“什麽?”
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老太太臨走之前最後的願望。
就算沈舒城沒有兒子,阿姨也希望你放過他。
——
一束亮光打在瞳孔前。
“洗胃……”“準備推進去……”“急救床!”
耳邊嘈雜的聲響和羅燕凄厲的喊叫混雜在一起,江安青的大腦一片昏沉。
阿青……
“有反應了!繼續打……”
阿青……
“我也要跟你一樣取個三個字的名字。”
“江安青,沈舒城,押韻哎!”
哪個三,哪個青?
“沈字的三點水和……江安青的青。”
沈舒城在記憶中笑的燦爛,一如往年少年模樣。
緊接着是發尾長長的沈舒城站在面前哭泣,眼眶通紅語氣顫抖。
“你到底什麽時候學會騙我的!”
“夠了!”
虛妄與現實糾纏融合,江安青昏昏沉沉的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
【親愛的江安青:
今年學院的雛菊開的很好看,我和凡子他們又新寫了一首歌,雖然中間演出時不太順利,但結尾還不錯。
你現在在做什麽呢?
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話,什麽事情都游刃有餘吧,我好想你。
沈舒城 2017.6.7】
天光大亮,一切糾纏的、虛妄的都随着豔陽的出現而消散。
作者有話要說: 發刀情節結束了,正式進入和好階段QuQ,底氣足了一點點,我也想寫甜甜的戀愛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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