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合作夥伴”

陸格好像總有一句話就讓知柚知柚全身僵硬的本事。

用詞過于暧昧，語氣卻又平靜得毫無起伏。

知柚愣怔地啊了一聲。

下一秒，她便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只因陸格睨了眼那禮盒，“讓葉序送了很多款式過來，還沒來得及讓你試穿。”

禮盒精美，包裝華貴，齊齊整整地堆疊在桌邊。

這個時候，知柚便也想了起來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

可是要怎麽回答，卻是一件難事。相比你過來還是我過去這樣淺顯直白的答案，知柚更想用一聲拒絕了事。

你不用過來，我不用過去。禮服我帶走，衣服自己試，皆大歡喜。

然而這話也不過在心裏掙紮一下，知柚嘴巴上小心的很。她一時無言，陸格也不急，只靜靜地等着她開口。

知柚被盯得心裏發虛，耳根子都發熱，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都可以…”

軟綿綿的三個字，卻讓陸格從剛才起就不是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晴朗了大半。

他面上未顯，依舊冷冰冰的神色，“嗯。”

直到從那間公寓出來，知柚的雙腿還有些軟。她神色木讷地輸了密碼開門，行屍走肉般癱倒在沙發上，然後望着頭頂的天花板，久久出神。

早就關機的手機此刻如同板磚一樣，被她随意仍在圓桌上。知柚阖上眼，然後胡亂扯過一個沙發靠墊遮在臉上。

靜靜回憶最近的這段時間，知柚腦子混沌不堪。

莫名其妙的相遇，稀裏糊塗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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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金婚宴會那一次，兩個人都對即将到來的婚姻關系閉口不談。比起夫妻，他們這種聯姻可能更适合用“合作夥伴”這四個字來形容。

只不過現在看來，知柚覺得陸格的合作意向好像更為積極…

知柚心裏明白，先不用提外界的聲音，就連他們知家人都對這段婚姻裏的高低關系看得清清楚楚。

本就是知家依附陸家，或者就像別人說得更難聽一樣，高攀。

既然這樣，陸格又何必屈尊降貴。

他們的相處中，陸格從來沒有擺過架子，更沒讓她感到難堪。作為一個未婚夫，他可能真的屬于提着燈籠都找不着的那種。

知柚覺得，比起自己的不知好歹，若換做別人，也許早就眼巴巴上去讨好了，還能為家族争取更大的利益。她第一次這麽強烈的覺得，自己很不争氣。

陸格表現出來的對她這個未婚妻的尊重和包容是真實的，不論是因為他骨子裏的教養還是什麽別的原因。

但知柚還是看不明白陸格。情緒不定，總是冷着一張臉。面對她時，很多時候明明是溫柔的，卻還是讓人感到畏懼。

她嘆了口氣，重新把抱枕扔在一邊。

那就幹脆不想，總之現在陸格表現出的好意更多，她也應該放下些戒備。

雖然她不知道，這種好意可以持續多久。

在知柚回去之後，陸格沒準備休息，而是直接進了書房。

今天沒去公司，但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完。

不知道知柚什麽時候會醒，所以他也就沒有返回公司的打算。

書桌上，黑色的文件夾和牛皮紙袋擺放得齊齊整整，書籍按從大到小由厚到薄的順序依次排好。

陸格坐在椅子上，仔細地翻閱紙質文件，指尖壓平皺褶，向一側拂去。

這時，手機傳來響動。

突兀的聲音讓陸格皺了皺眉，他不動聲色地接通來電，把手機放在耳邊。

“陸總。”

電話那頭，葉序試探着開口。剛離開公寓，他自知這個電話打得很不是時候，卻不得不打。

“講。”

“沃爾那邊提出要把簽約時間提前，他下個月有個緊急去冰島的行程，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準備安排近期和您見面。”

陸格手中的動作頓住，不耐地掀起眼皮，眸光中透出些不滿，“他提出的最遲日期是什麽時候。”

“兩天後。”

兩天，那至少今天就要動身。

一夜未眠，陸格揉了揉太陽穴。若換作平常，他可以立刻出發飛往蘇黎世，可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在她和知柚有約的時間。

沖突相撞，陸格心中的不悅更甚。

葉序緊張地聽着陸格那邊的動靜，但凡陸格說個“不”字，他覺得他都能當場昏死過去。

想到可能發生的情況，葉序心一橫，咬緊牙關提醒道：“陸總，這個項目已經跟進大半年了，公司上下投入的精力和時間龐大，各個部門的員工拼着熬了好幾個月，如果合作定下來，對我們拓寬歐洲市場也是莫大的助力。”

沉默的這片刻，比淩遲還讓人感到煎熬。

終于，陸格開了口。

“訂接下來最早的機票過去，你來準備，馬上出發。”

知柚回家洗過澡後，早就沒電關機的手機也已經充了滿格，果然，屏幕上全是萬桢發來的信息和未接來電。

用盡量簡單和文字和她解釋，仍舊掩蓋不住萬桢強烈的好奇心。知柚看得出來，她比自己還激動。

話裏話外都透露着讓她主動和陸格示好的意思。

[未婚夫妻，提前培養培養感情。]

[陸格忙，你就多照顧着他點。]

[你們夫妻感情好了，我們也才能放心不是？]

消息不斷地彈出，知柚沒感受到什麽關懷，只覺得煩悶。匆匆應了幾句知道了，就找個借口放下手機。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知柚居然對萬桢也産生了這種推拒的意識。

作為母女，她們不算親密，但知柚認為萬桢至少是了解她的。

但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這樣。

她懶懶地枕進被子裏，一睡解千愁。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伸手去摸床頭的手機，屏幕一亮，來了幾條消息。

[陸格：醒了嗎，還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驟然出現在眼前的名字讓知柚愣了愣神，清醒過後，她猛地從床上躍起。

陸格？！

早在定下婚約時兩人就互留了聯系方式，當然，不是面對面添加，而是通過長輩那一方。

想起來還是知柚被萬桢逼得主動去加的。

陸格發的那條消息上方還留着二人那時的聊天記錄。

[陸格：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知柚：我是知柚。]

[陸格：嗯。]

簡單直白，短小精悍。

除那之後，兩人沒有過一句交談，連個标點符號都沒有。

因此，現在收到陸格的消息，知柚是震驚又惶恐的。

消息是半個小時之前發來的，孤零零的留在那裏，無人問津。

知柚如臨大敵，雙手捧着手機直勾勾地看着聊天框，确定是陸格沒錯。

猶豫片刻，她斟酌着在屏幕上輸入幾句文字。

[知柚：嗯，已經好多了。]

消息發送出去的那一刻，知柚沒敢細看，只是手上傳來的震動感明顯，讓她不得不把目光注意到聊天框上。

陸格回得太快了，甚至讓人以為他一直等待着一樣。

[陸格：嗯。]

[陸格：柚柚，開門把東西拿進去。]

拿着手機的指尖微頓，知柚神色一愣，然後糾結着撩了被子下床。臨近門口，她又有些倉皇，腳步輕輕地往那邊挪，雙手扶着門去看貓眼。

貓眼後，一片空空蕩蕩。

知柚開了門，探出腦袋去看，走廊裏沒人，只看到一個大大的禮盒放在地上。

這時，手機又響了一下，是陸格發來的消息。

[陸格：臨時有事要去趟蘇黎世，失約了，抱歉。]

蘇黎世？知柚見到這條消息反而輕松了不少。但看着他一本正經的道歉，她又覺得自己很是沒良心。

[陸格：這件禮服很适合你。]

知柚收到他下面發來的消息，低眸去看，這才明白陸格叫她出來的意思。

未婚夫買件禮服給自己的未婚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知柚打扮得得體，不僅是知家的臉面，也是陸家的臉面。

反正不用再大張旗鼓地試穿款式，這樣直截了當，她樂得自在。

[知柚：好，謝謝。]

知柚俯身去抱禮盒的時候，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粉色的包裝紙袋，設計精致，上面印着“嶼鹿”的字樣。

她認出這是東臨市一家高端甜品店的logo，這家店年代久遠，口味甜而不膩，排隊的長龍從早到晚，甚至可以說是東臨的一大招牌。

不僅味道好，價格更是讓人望而卻步。

盡管如此，嶼鹿的門口每天依舊熱絡至極。

知柚對甜品的喜愛雖然算不上熱衷，但至少是來者不拒，嶼鹿她早有耳聞，但礙于這家店只做線下銷售，她又不想出門，所以從來沒有嘗試過。

這時，陸格又發來一條消息。

[陸格：這家店的甜品不錯，挑了幾樣給你，嘗嘗喜不喜歡。]

袋子裏隐隐約約傳來香甜的氣息，知柚略微解開纏在上面的絲帶，往裏看去。

豆乳盒子、麻薯和芋泥卷。

和她的口味意外相合。

知柚抿唇，心裏有些複雜，握着手機的手指攥緊，對面白色的對話框還等着她回複。

不知道是不是陸格的合作素養過高，知柚有些啞然。

陸格對她這個半路冒出來的未婚妻，是不是，有點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