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要抱我嗎
那只白淨的手伸過來,手背上顯出淡色的青筋,銀色的腕表上方,袖口的紐扣平整地系好。
禁欲且優雅。
知柚看着那只手,片刻的沉默。
鬼使神差,她把指尖湊了過去。
堪堪觸碰到掌心,陸格的手指立刻合攏,包裹住了她柔軟白嫩的手,牢牢地牽住,像怕她跑了一樣。
好涼。
這是知柚的第一反應。
在大衣裏裹得久了,她的身體也慢慢回溫。所以在碰到陸格的那一瞬間,她幾乎要冷得一哆嗦。
陸格淺淺地揚了揚唇,不仔細看,甚至發現不了笑意。
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知柚被陸格牽着,不疾不徐地往公園外走。
就着夜色,她放緩了自己的呼吸,臉上不正常的溫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麽要牽手,不知道。
只是陸格說,他想牽了。
看過來的那一刻,好像被蠱惑了一樣。
知柚沒功夫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只是暗暗思量着,未婚夫妻牽手,好像也挺正常的。
可是到了真正碰到的時候,知柚卻覺得渾身血液像燃起來了一樣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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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格的步子很慢,是故意地遷就。
兩個人并排着,走在無人的花園走道上,居然萌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不真實感。
臨近公園出口,變得明亮了許多。雙排路燈和銀杏交錯,泛黃的銀杏葉鋪了滿路。
腳下輕踩着,發出清淺的響動。
知柚的手指輕輕貼着陸格的手背,她甚至能感覺到陸格指腹的薄繭。
肩上的衣服暖烘烘的,只是到了知柚身上,卻有了一種小朋友偷穿大人衣服的即視感。
她偷偷瞥了眼兩人緊牽的手,然後目光又移到陸格的側臉上。
外套給了她,陸格身上的西裝看起來并不會保暖多少。
“陸格。”知柚停了下來,手上微微使力,拉住了還要繼續往前走的陸格,“你還是穿上外套吧,我不冷了。”
聞言,陸格看了看她纖弱的肩膀,然後笑着道:“不冷也穿着,保暖。”
“那你呢?”知柚皺皺眉,低眸看了眼,“你的手好涼。”
她的聲音細軟,還帶着些哭泣後的鼻音,倒像是在撒嬌。
陸格眉目柔和至極,他低着頭,掌下微動,把知柚牽得更緊。
“可是柚柚的手是暖的。”
“柚柚多牽牽我就不涼了。”
“行不行。”
這樣柔和的嗓音,缱绻得像是在哄人。
路燈下,知柚看着他的眼睛,心髒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點頭,應了句,“行。”
只不過一句平平無奇的應答,知柚怎麽也沒想到,一聲行,就讓她這手牽了快半個小時。
兩個人從公園出來後,無論去哪兒,知柚以為陸格至少會先帶她回到車上。
可陸格卻拉着她沿着馬路牙子走,看起來漫無目的。
時間已經很晚了,街上沒什麽人。
空空蕩蕩的斑馬線、十字路口和緊閉着的商店大門,只有路燈和LED牌還在敬業地發光發熱。
因為清寂,所以對于知柚來說,也适從。
可是她想知道的是,他們到底要去哪兒。
終于,再三思索後,知柚問出了聲,“陸格,你沒開車嗎。”
被問到的那人回答地漫不經心,“嗯,出來的急,忘了。”
“……”
“可是這裏離公寓好遠,開車都要半個小時,你怎麽過來的啊?”
“……”
“正好在附近辦事,坐了公司的車。要來找你,所以讓他們先回去了。”
“喔。”
“陸格。”
“怎麽了。”
“你怎麽找到我的。”
“我不是說過嗎,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會知道你在哪兒。”
和上次一樣的說辭,明目張膽的哄騙。
知柚沒再問了,陸格不說,那她也不會強迫他說。那就當他說的是真的好了。
看到她沒有追問下去,陸格卻有些心疼。
他的柚柚太乖了,怎麽一點都不會發脾氣,一次任性都沒有過。她完全可以當場揭露他的謊言,然後皺着眉問他原因。
可是知柚沒有。
說什麽應什麽。
剛才在公寓看完監控記錄後,緊跟着實時監控畫面裏就出現了萬桢的身影,他便狀似無常地出去詢問。
萬桢看到他時慌張又無措,磕磕巴巴一番才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想到知柚受了委屈跑出家,陸格就心疼得心髒驟縮。
那是他那麽想要藏起來保護的柚柚,怎麽能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即使那個人是她父親也不可以。
打不通知柚電話,他急得幾乎發瘋。知道知柚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所以他就順着北安路一處一處地找。
圖書館,窄巷,咖啡廳。
任何一處人少的空間,他都翻了個遍,直到最後在公園深處的長椅上發現了她。
還好,還好找到了。
又步行了一段時間,陸格帶着她來了一所豪華酒店。
即使很少出門,但知柚還是清楚地知道他們現在在一個多暧昧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知柚心裏沒有一絲多餘的想法,或者說是警惕。那種不知不覺間的信任,出現得自然而然。
前臺在看到陸格的那一刻便恭敬地微微彎腰,“陸總。”
看樣子倒像是常客?
知柚站在陸格身側,神色不太自然,後者倒是神态自若,“還有房間嗎。”
收到陸格遞過來的眼神,前臺眼尖地發現了兩人緊牽的手,心思靈轉,非常有眼力見兒,“不好意思陸總,單人間和雙人間都滿了。”
“不過頂層的總統套間還留着。”
陸格面上沒什麽表情,只不過眼中微不可見地掠過絲滿意的笑意。
見此,前臺暗暗松了口氣,心想着可算沒誤解了這位陸總的意思。
“柚柚。”陸格側頭,輕聲道:“只有這間了。”
只有這間了,沒別的辦法,你只能和我住。
前臺:“……”
知柚:“……”
套件內有兩個房間,在陸格的強烈要求下,知柚住進了主卧。
有人送來了晚餐,知柚折騰了大半天,也沒什麽胃口,囫囵吞了不到一半就再也吃不下了。
看她精神倦怠,陸格便催着她回房間休息。
主卧很大,帶着寬敞的陽臺和浴室。
知柚洗了個澡,裹着酒店浴袍站在鏡子前吹頭發。
鏡子裏的人眼皮已經消腫了大半,白皙的皮膚襯得嘴唇越發紅潤。浴室裏霧蒙蒙的,知柚的眼睫都泛着潮意。
關了電源,吹風機的轟響消失,知柚随意梳了梳頭發便往外面走。
卧室內開了盞小燈,光線并不夠明亮,但知柚還是注意到了放在小桌上的繪本。
她頓了頓,走了過去。
繪本封面的褶皺明顯,淡淡的折痕嵌了些污漬,頁腳雖然被壓過,卻還是可見微微的卷翹。
知柚垂着眸,片刻出神。
晚上的畫面像電影一般一幀一幀在她腦子裏複刻,揮之不去。
每次狼狽的樣子都能被陸格看到,說是巧合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眼前突然浮現出陸格看過來的眼神,知柚頓覺渾身麻酥酥的,熱意從臉頰直漫到耳根子。她猛然回神,深吸一口氣,不再去多想轉身便要走。
光線太暗,膝蓋卻不小心被桌角磕到。
明明是輕輕的觸碰,被碰到的地方卻傳來一陣猛烈的鈍痛,她腳下一軟,整個人往地上摔去,還伴随着一聲低呼。
“啊——”
房間的隔音其實很好,但還是被在客廳打電話的陸格聽到了。
尖叫聲突兀,陸格下意識的身體反應就是往知柚的房間去。
“柚柚!”陸格猛地推開門,眉毛緊蹙着,滿滿都是擔憂之色。
知柚坐在地上,雙手撐着地面,面色疼得泛白。浴袍的下擺敞開,露出纖細白嫩的小腿,像剛被水洗過的藕條。
只是一瞬間的愣怔,陸格趕忙走過去,在知柚身前蹲下,臉色緊張,“柚柚,怎麽摔倒了。”
知柚窘迫地看着陸格,本想立刻爬起來,卻礙于腿上的疼痛嘗試無果。
濕漉漉的眸子裏盡是羞赧,她幹脆就那樣坐在地板上,一手拉緊浴袍,然後擡起頭,破罐子破摔,“陸格,我腿疼。”
她皺着眉毛,面上微紅,卻又妥協于當下的狀況,明明是陳述事實,聽起來卻像是在抱怨。
聞聲,陸格心尖一緊,“我看看。”
幾乎是下一秒就要去撩知柚的浴袍,在知柚阻止前,他停住了動作。
陸格把指尖縮回去,按了按眉骨。
知柚聽到他好像輕嘆了一聲,然後再一次擡起眼。
沒有言語,只是雙臂微微張開,顯出寬闊的胸膛。陸格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只一個眼神,知柚便知道他在想什麽。
兩人靠得這樣近,陸格能聞到知柚身上淡淡的馨香。露在外面的皮膚白得像奶皂,好像一捏就會化掉。她的發絲還有些潮氣,眸子裏像是盛了水。
空氣不同尋常的焦躁,陸格看着她的每一秒,呼吸都在加重。
可偏偏知柚還迎着他的目光看。
猶豫了半晌,知柚仍是有些糾結,怕自己會錯了意,她輕聲問道:“陸格,你要抱我嗎。”
微頓,陸格攤着手心,嗓音無奈又低沉,“嗯,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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