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厚着臉皮纏人睡覺

黑暗的環境中,感官比平常更加敏銳。知柚被陸格抱在懷裏，盡管他不說，知柚也能明顯感覺他情緒的低沉。

早出晚歸的這一天他去了哪兒,做了什麽，知柚不知道,以至于無從探究他的情緒來源。

不由得，知柚愧疚萬分。

相比起陸格對她的了解,知柚覺得自己對陸格好似總處在一知半解的狀态,有些事情他不說,也就過去了。

就像今晚,如果不是她半夜起床遇到晚歸的陸格，第二天一早，怕又會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陸格這人自來穩重自持,溫雅淡漠,很少有像今天這樣的時候。知柚很難想到會有什麽事能這樣影響到他。

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太過深重，知柚沒敢唐突問及原因，只是手上擁着他的力道更緊。

知柚從陸格的懷裏擡起腦袋來，輕聲問了句，“吃飯了嗎，餓不餓？”

她的下巴不經意蹭在陸格的胸膛上，樣子很是親昵。

對于她的親近和依賴,陸格總是高興的。

“不餓。”他一手攬着知柚的腰，一手捏了捏她的臉,溫聲道:“還不回房間,當心感冒。”

說着，陸格便拉過她的手往卧室走。床頭開了小燈，陸格坐在床邊為知柚掖好被子,耐心地塞好每一個被角。

知柚沒什麽睡意，想要安慰陸格卻不知道怎麽開口。畢竟，她連陸格這一天發生了什麽都不清楚。

對自己不會表達的焦慮在這一刻變得有些猖獗，知柚欲和陸格說說話，卻又因陸格外出一天，怕打擾到他休息。

一時間，只無措地抓着陸格的袖子，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像是猜透了知柚的想法一樣，陸格臨走前關了小燈，低低在知柚耳邊道了句，“柚柚，我沒關系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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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知柚有些想哭。

氣惱于自己言語的匮乏，也心疼陸格的隐忍和對她近乎無底線的包容。

到了最後，真正被哄的那人反到成了知柚。

這一晚，知柚徹底失眠了。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一直熬到了天麻麻亮，知柚思考了一晚上，裹着被子爬了起來。

她心裏有個猜想，卻不太敢肯定。

今天是周六，按照以往，陸格會陪着知柚度過一整個雙休。

現在時間還很早，知柚卻絲毫沒有困意。

她在床上坐了會兒，眉頭緊鎖，再三思量後起身下床。

這個點兒陸格應該還沒醒，知柚推門進去的時候小心翼翼，開門的咯吱聲幾乎讓她神經都緊繃起來。

屋子裏拉着窗簾，光線昏暗。在進門的一瞬間，知柚便看到床上那人掀了眼皮微微起身。

陸格一手撐着床面，漆黑的眸子一片清醒不帶困意，他看着知柚，面色微愣，“柚柚？”

就着暗色，知柚把表情掩在棉絨的睡衣領口下，趿着拖鞋輕輕走到陸格床邊，動作遲疑，不上不下。

知柚低着腦袋，眼簾垂下，陸格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覺她身上帶着寫早起慣有的困倦。

“做噩夢了嗎？”陸格柔聲問，一邊去拉知柚的手。

原本知柚還在想找個什麽理由，現在陸格這樣問，知柚便幹脆順了下去，含糊其辭，口中喃喃着，“唔...嗯...”

熬了一晚上的眼皮有些發腫，知柚眨着眼，盡量避開陸格的視線不去看他，裝作如夢初醒困意纏繞的模樣。

盡管過來的時候只有已經做了很久的心裏建設，可是真正實踐時還是不免會和理想産生些差距。

知柚很少主動，此刻也是借“困”壯膽，心一橫眼一閉，撐着自己的薄臉皮，手腳并用地往陸格身邊爬。

面對知柚一大早昏昏沉沉看似不太清醒的“投懷送抱”，陸格原本壓抑了一晚上的心緒也消散了大半。

她可能是真的被噩夢吓到了，再加上估計也是因為困懵，才比平常大膽了不少。

軟乎乎的身體觸碰到陸格的那一刻，他便伸出了手抱住知柚，把她往自己的懷裏帶。

陸格側了側身體，撩開被子給知柚騰了一個空間。他把知柚裹緊懷裏，兩個人蓋着被子再度躺下。

整個過程知柚始終是埋着腦袋，看起來迷迷糊糊的，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耳朵已經燙到快爆炸了！

她把手掩在自己身前，似乎是阻擋着自己和陸格之間的距離，好讓陸格不會聽到她早已錯亂的心跳。

屋子裏因為有了知柚的闖入，原本的消沉黯淡也變得多了些溫暖。

知柚躺在陸格的臂彎裏，安安靜靜地窩着。好不容易做足心理準備來了，卻不知道說什麽。

突然，她感到陸格動了一下，以為他是要走，知柚下意識摟住他的腰，動作出去了，才覺得羞赧。

奈何手放在那兒，收也不好收。她幹脆自暴自棄地趁“困”撒潑，夢呓着嗯哼兩聲，把陸格抱得更緊。

反正她頭低着，陸格又看不到她的臉！

無論她做什麽，那都是因為她在做夢！對！做夢！！

剛才進來的時候注意到陸格的神情，那哪裏是一個睡醒的人該有的神色，眼裏一絲困倦都沒有，八成是一夜未眠。

所以首先，知柚必須纏着陸格讓他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懷裏的人格外黏人，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夢中的緣故，又軟又乖，陸格的心尖都是燙的。

他看着懷中嫩生生的側臉和白皙光潔的頸側，摟着人往懷中輕按。

“不走。”陸格輕聲在知柚耳邊道:“我幫你蓋蓋被子，不走的。”

和他說的一樣，陸格把被子往知柚身上壓了壓，原本留在外頭的肩膀現在也被捂得嚴嚴實實。

周末的一大早，兩人相擁着躺在床上，外頭的氣溫尚低，房間暖洋洋的。

溫軟在懷，陸格感到極大的放松與舒心，漸漸倦意上湧。

知柚為了不吵到陸格，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沒動作，直到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才松了口氣。

至少是睡着了，休息休息也好。

厚着臉皮纏人睡覺這事兒知柚是第一次做，但她自我感覺，做得好像還不錯？

陸格的懷裏溫暖，知柚小心着動了動酸痛的肩膀，然而剛一動作，身後那只手就像自己醒了一般把她抱的更緊。

知柚悄悄地瞄了眼陸格，他還睡着。

方才那下，只是他夢中的下意識動作。

知柚沒再亂動了，确定他睡沉後，縮在他懷中也閉上了眼睛。

這覺一睡就到了中午，她醒來後陸格已經不在身邊了。房間外傳來清淺的響動，聽起來像是鍋碗瓢盆擦動的聲音，還有隐隐約約的飯香氣。

知柚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環顧一周，看了眼時間。

怎麽睡到現在了！

知柚內心瘋狂叫嚣着，然後猛地跳下床跑去洗漱。

廚房裏的動靜未停，陸格明顯是放輕了動作，門虛掩着，阻擋可能會吵醒知柚的噪音。

知柚在門口看了看，推門進入，“陸格。”

廚房是知柚很少踏足的地方，只因陸格覺得這裏油煙味大，怕熏到她。每每知柚想要幫忙，都會被陸格用牽着，摟着，抱着等多種方法中的一種送出去。

想幫忙切菜，陸格怕她會傷到，想幫忙清洗，陸格又覺得會讓她着涼。

知柚一再強調，自己沒那麽金貴，就算是瓷人兒也沒像這樣的。更何況在從前沒有陸格的時候，她都是自己煮東西吃。

每到這時，陸格就會牽着她說，你這雙手不需要做這些，我來就好，以前沒照顧到，現在就一定要都補回來。

知柚拗不過，只能在一邊幹瞪眼。

和從前的好幾次一樣，知柚剛進廚房，陸格就柔聲讓她出去坐着等。

知柚早做好了打算，所以當陸格言畢，她便很自然地回答道:“我準備畫個新人物，想從你身上找找靈感。”

“我就想多看看你，行不行。”

知柚眼巴巴地看着陸格，一雙杏眼清透明亮，聲音溫軟。說的話暧昧而不自知，這樣的她，陸格哪裏會拒絕。

他看着知柚，笑容無奈又溫潤，“行，我巴不得柚柚多看看我。”

于是從準備午餐到午餐結束後的洗碗，知柚都像挂件一樣貼在陸格身邊，幾乎形影不離。

一個下午的時間，知柚都跟着陸格，貼來貼去，美其名曰找靈感，其實不過是想多陪陪陸格罷了。

而且從知柚的角度看，陸格應該很喜歡她的親近，雖然他眉間的郁色尚存，但好似柔和了不少，也開懷了不少。

公寓裏知柚愛喝的酸奶徹底空了，傍晚來臨時，陸格說要下樓去幫知柚買回來。

趁着他出門，知柚在公寓裏來來回回踱步，細細思忖着這一天的陸格。

比起昨天，應該是開心了些。

可是，怎麽才能讓他更開心一點才好。

知柚窩在沙發裏抱着靠墊苦思冥想，突然，她眸色一亮，似是想到什麽，立刻跑向玄關，往她那間公寓沖去。

站在上升的電梯裏，陸格看着手上的酸奶不由得輕笑。回想起今天的種種，陸格眼中盡是柔色。

知柚的不同，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超乎尋常的黏人，盡管害羞到耳根都紅透了，還是想要一直窩在自己身邊。

他的柚柚，連哄人開心的方式都這麽含蓄可愛。

雖然有些心疼知柚辛苦于做自己不擅長的事，但陸格也不拆穿，其實是存了點享受的意味在裏面。

拙劣地含糊過去，妄圖貪得知柚靠近的愉悅。

他想，知柚那麽聰明敏感，肯定是知道什麽了。

想到這裏，陸格眸間劃過絲微涼的情緒，電梯到達，他加快了步子。

開門進屋時，他并沒在客廳看到知柚，以為她又是在自己不在時偷跑回去了，剛想去隔壁把她再撈回來，就瞥見餐廳一道身影。

知柚穿着長袖T恤和家居長褲，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節皓腕和纖細白嫩的手臂。

她正站在餐桌邊剝着柚子，頭發被随意地束在腦後。引他注意的，是綁頭發的東西。

一條藏藍色的西裝領帶，多餘出的部分落在鎖骨上，與微卷的黑發極其适配。

聽到聲音，知柚回了頭，卻看到陸格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知柚幹幹道了句，“你回來了啊。”

“嗯。”陸格沉沉地應了聲，他把酸奶放在玄關處，眼皮垂下，遮擋住眼中暗湧，“回來了。”

只聽得“咔——”一聲。

陸格右手拉住把手，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