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畸形 這東西不是女孩子該長的……
公車在華恒路站牌緩緩停靠,一道纖瘦的身影慢慢的走了下來。
站在陌生的街頭,茫然四顧的亓沅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踟蹰了一會兒,她決定找個人問問路。
“小沅!”
瞄準目标準備上前問路的亓沅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呼喚,她不确定那小沅是不是在叫她,但為了避免錯過,她還是回了頭。
是個男的。
很瘦。
看她回頭之後對方臉上的表情立即變成了歡喜,腳步也加快了很多朝她走來,看來是認識她的不錯。
再不确定對方和原主關系的情況下,亓沅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怎麽了,幹嘛這麽看着爸爸?”
原來是亓沅的父親。
“沒事。”
說話間,亓沅一直在不着痕跡的觀察着男人的神态,試圖找出原主和她父親的相處方式。
明明是不冷不熱對陌生人的态度,卻沒引起這位父親的任何變化。
這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情況讓摸不着規律的亓沅心中有些不快,但眼下說什麽做什麽都不合适宜,她只能先暗暗的将周圍的一切記下,免得之後找不着路。
他們最終的目的地是一棟老舊的公寓樓,說是老舊,也只是和外面那些光鮮亮麗不能比而已,其實還是幹淨整潔的。
順着樓梯一層層上去,他們來到了第五層。
亓沅看着男人将一把黃褐色的鑰匙插入鎖孔,打開了面前這扇朱紅色的門。
“我先做飯,等會兒好了叫你。”
男人提着手裏的東西左拐,跟在後面的亓沅嗯了一聲順手關了門,開始慢慢的在屋內走動起來,不動聲色的觀察着。
東西自然都是沒見過的,不過有些還是能提供線索的。
就比如放在櫃子上的相框。
裏面有兩個人,一個是男人,還有一個是約摸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兒。
亓沅一邊驚嘆這能比畫作還清晰神奇的東西,一邊飛快的思索着各種可能性,一邊繼續在屋子裏游走。
屋裏還有兩扇門,左邊那扇是關着的,右邊那扇開着。
亓沅走到右側,站在門口往裏瞧了一眼。
這間屋子不大,裏面的東西極少,幾乎就是一目了然,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亓沅基本可以确定,這是男人住的。
有了這個認知,亓沅來到了左邊那個關着門的屋子。
和右邊屋子差不多的配置,只不過多了一個書架。
亓沅在屋子裏翻了一圈,什麽有用的都沒發現,這讓她不禁有些喪氣,也有些着急。
她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瞞不過外面那個男人,畢竟那是亓沅的親生父親,對自己的女兒就算再不了解,也不至于遲鈍到什麽都發現不了。
更何況,這個男人應該是個鳏夫。
她沒在這個屋子裏找到有第三個人生存的痕跡,再加上那張只有兩個人的‘畫像’,可以很容易的推斷出這個事實。
一個獨自拉扯女兒長大的父親,怎麽會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
“小沅,來吃飯了~”
時間并沒有給予亓沅太多的糾結空間,很快她就出了屋子,順着男人的聲音走去,到了另一邊的屋子裏。
是廚房。
邊上的小方桌上擺放着兩個菜,男人正在盛飯。
以不動應萬變的亓沅默默在桌邊坐好,準備先當一次大爺。
男人似乎很習慣這樣的情況,只見他熟練的将舀了飯的碗配着筷子放到了亓沅的面前,然後再拿起一口碗去盛自己的那份。
謹慎起見,亓沅等男人先動了筷才跟着動了,并不是怕他下毒,而是規矩。
長輩先動筷,晚輩才能動,這是最基本的規矩。
雖然她以前從未遵循過,但眼前這人和她無怨無仇,她願意稍稍克制一下自己。
吃了一會兒之後,亓沅發覺了一絲絲不對。
桌上一共就兩個菜,一盤綠色不知道什麽菜的素菜,還有就是茄子混着肉末的葷菜。
對面那個男人一口飯一口菜葉子,對另一盤菜幾乎可以說是視而不見。
亓沅經歷過饑荒,很清楚肉食對人的重要性,這男人自己瘦的跟麻杆似的,臉色也算不上好,卻是動都不動一下葷菜,行為潛意識表達的很明顯了。
那盤菜,應該是全都給她的。
說實在話,亓沅是無法理解男人這種心态的。
女孩兒本就無甚用處,若是家中到了沒辦法的地步,基本都是些被用來賣了換米糧的貨物。
就算男人思想與旁人不同,可他這般餓着自己養着女兒的行為既無必要也很奇怪。
作為家中頂梁柱,要是他垮了,那留下兒女不就更凄慘了嗎,在活着的前提下,當然是得先盡量照顧好自己,再談對女兒好才是。
碗裏突然多了一大勺肉末的亓睿愣了。
擡頭去看對面的女兒,正瞅見對方将桌上的盤子換了個方向,原本在他面前的青菜被挪到了她的面前,而他的面前,是那盤只剩了肉末的肉末茄子。
“爸——”
剛想說爸爸不吃的亓睿被早有所料的亓沅給打斷了。
“今天這肉不好吃。”
一句話直接打發了找理由的亓睿。
“那——”
“放久了更不好吃。”
被預判了所有預判的亓睿“……”
監督着人把那盤本就不多的肉末吃完,亓沅才慢悠悠的把最後一口飯咽進肚子裏。
亓沅原本想洗碗的,但看到盤子裏的油漬時放棄了這個打算。
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亓睿一步步的将碗筷清洗幹淨,亓沅默默地将需要的東西和清洗的順序還有洗完之後放置何處都清楚的記了下來。
吃完飯沒多久,亓睿就出門了,亓沅也不知道他幹嘛去,因為他沒說。
屋子裏就剩她一個,終于不用再顧忌什麽的亓沅開始放心大膽的探索了起來。
好奇的小孩東摸摸西動動,卻又不像熊孩子那般瞎碰瞎弄,拿過的東西全都原封未動的放了回去。
晃了一圈的亓沅最後來到了浴室前,推開門之後愣在了那裏。
浴室不大,開門就是洗手臺,洗手臺上是一面鏡子,也就是讓亓沅怔楞的源頭。
原因一:太清楚了。
和她在血娘子那裏見過的梳妝銅鏡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原因二:鏡子裏那張臉。
亓沅曾趁着血娘子不在的時候偷偷用她那面銅鏡看過一次自己的臉,然後連着做了半個月的噩夢,那之後再也沒摘下過兜面紗。
鏡子裏的臉比不上妖豔絕美,冠絕一時的血娘子,但比起她原來的臉确實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女孩子對容貌總是在意的,以前的她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也沒辦法改變,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有了一張正常的臉,可以拿來細心呵護的臉。
亓沅在浴室裏呆了将近三個小時,啥也沒幹,就光對着鏡子各個角度欣賞着她這張臉,越看越高興,越高興越想看……
直到開門聲響起,本能的警覺性喚醒了沉醉中的亓沅,她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從浴室裏出來。
是亓睿回來了。
男人臉上的訝異很好的表達了他對亓沅出現的震驚。
“你怎麽還沒睡呢?明天還要早起上課,你這衣服也沒換,趕緊去洗澡睡覺。”
亓沅應了一聲好乖乖照做。
挑衣服是每個人的天賦技能,女孩子在這一方面更勝一籌,所以即便都是些沒見過的樣式,亓沅還是本能的分辨出了哪個是睡覺的時候穿的……
抱着衣服進了浴室關了門,沒忍住對着鏡子發了會呆,亓沅才開始研究裏面的各種東西。
各種發明本就是為了方便生活所造,所以亓沅很快就摸索出了用法,當然,只是最簡單的用法。
水有些冷,不過不妨事。
身上的衣服同樣廢了一些時間,但好在會了一次便再沒什麽後顧之憂了。
三分鐘後,亓沅低着頭看着下腹處的那個陌生東西,覺得自己應是觸摸到了原主自卑的源頭。
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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