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流俗——踩了香蕉皮

徐粲踏上這趟穿越之行已經幾天了,至今不知何時才是歸期。也不知他走得哪門子的狗屎運,好好在現世活到二十來歲,剛剛到一展宏圖,潇潇灑灑走江湖的年紀,結果畢業證拿到手裏還沒捂熱乎,一塊香蕉皮過來,他就華麗麗地滑向這個一切都未知的世界了。

據說這朝代叫什麽西啓,根本就超出徐粲的歷史認知範圍之外,而且更讓人惱怒的是,他完全不像其他那些穿越者一樣,穿過來就自帶金手指,稍微指點便是天下在握。

不錯,徐少爺現在的身份,說出來也是一鳴驚人——混混。也就是傳說中現代黑社會的鼻祖。

自從無緣無故降臨到這個叫柴陽的小城,最初的愕然過後,他就悲催地發現了自己這個身份。不過幸好,他還不是孤家寡人,手底下有幾個鐵杆兄弟,這朝代的事也是七零八落從他們口裏聽來的,而且據說,柴陽城整條西街,都是他們的地盤。

聽完之後整整睡了三天,徐粲從那狗屁不通的床榻上起身,長嘆一聲之後想開了,準備認真過自己混混的生活。現代出生于一個富裕家庭,他對未來沒什麽完備的計劃,過完一天少兩晌,只要每一日都順心随意,現代古代又有什麽關系,兀自糾結也是自尋煩惱。

梳洗一番填飽肚子之後,他就讓手下人帶着自己去街上轉轉,好歹他也是一條街的老大,最起碼要熟悉熟悉工作環境啊!

“老大,你看,這條街上好多酒樓茶館,咱們隔半月收一次錢,就夠十幾個兄弟一個月花銷了。”

說話的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看着比徐粲至少大上幾歲,也不知他叫這老大咋叫得這麽順口。

“咱們有多少兄弟來着?”徐粲瞄了瞄那些商鋪,不算特別豪華,但柴陽本就是縣城,能有這樣的規模也算說得過去了。

孟寒瞅瞅徐粲,自從

上次和東街那幫人打了一架,老大回來睡了一覺,起來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旁的事什麽都記不得不說,連他自己的事情都忘了個幹幹淨淨。

“老大,你真的沒事吧,要不咱去醫館瞧瞧。東街那幫人下手狠辣,別有什麽內傷才好。”

徐粲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眼神躲閃:“沒事,不過一些皮外傷,我只是睡得太多了,一時迷糊,過幾天就好了。”

看病?在古代看病,別說他沒事,就是有事也只是喝些苦湯汁,真正治得好且得一段時間呢!更何況他現在皮囊是原來的皮囊,心卻不是原來的心了啊。

孟寒見他說笑自如,也不強求,反正他這老大平時強壯得像頭猛虎一樣,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兩個人剛剛走到一家酒館門前,徐粲剛準備進去瞅瞅這古代酒店的模樣,就看到兩個一前一後的年輕人往這裏過來,似乎是在沖着他們而來。

“程啞巴,李滿,你們倆怎麽過來了?”

徐粲這會兒不認得這兩人,自然杵在當地默不作聲,瞧着孟寒與他們打交道。

“老大,聽說昨天咱們和東街打架那事,有人告到衙門去了,縣太爺正派了衙役們到處找人呢!”

徐粲聞言就是一陣頭大,這到古代福沒享上,反倒先惹來了官司,怎麽看自己這古代生活都是前路多艱啊!”

“奶奶的,一定是那些沒眼色的刁民。昨天打的陣仗大了些,撞到不少東西,肯定是他們記仇,老大,我帶兄弟們去教訓教訓他們,看他們還敢不敢背後耍陰招!”

孟寒性格急躁,出口就是髒話,他沖徐粲說了一句就要帶着程遠李滿去東街。

“回來!”徐粲喊了一嗓子,果然有威懾力,孟寒他們聞言止步,看着徐粲有何指示。

“縣太爺都已經知道了,你們再去鬧事不是更落人話柄嗎?”徐粲記憶出了斷層,腦子卻沒傻。

孟寒讪讪一笑:“還是老大考慮得周到。”李滿也俱是心服口服,站在一邊不敢再随意起哄。

“你們回去吧,看着兄弟們,這幾天都給我安生點兒。”徐粲咳咳兩聲,學着電影中黑社會老大的模樣,裝腔作勢地發號施令,“孟寒,你跟我去縣衙一趟。”

可惜,走了兩步,他這老大的氣勢就被孟寒一句話澆了個氣焰兒盡。

“老大,縣衙在這邊,你走錯了......”

“我知道,就是去那兒看看牆上寫了些啥。”徐粲邁出去的步子一頓,硬生生轉了個圈,煞有介事地解釋一番,邁着大長腿往前走去了。

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觑,幾日不見,這老大确實像換了個人一樣,但這變化目前看來似乎也是好壞參半。

西啓國勢正盛,柴陽雖是縣城,縣衙倒也像模像樣的,徐粲在外面站了半天,也不知道這該從哪兒進。平時他不怎麽喜歡年代戲,對這古代确實不怎麽了解,只知道這縣城裏面,也就數着縣令最大了。

孟寒可不知他這老大此時的心理活動,只當他又在動什麽腦筋,打算想個辄好好對付這場官司,所以也站在一旁不敢随意搭腔。

正當兩個人在門外逡巡不定的時候,忽然從南邊來了幾個人,為首一個氣勢洶洶,滿臉橫肉,讓人簡直不忍直視。

“老大,這就是東街的劉大塊兒。”

徐粲額上頓時三道冷汗直下,劉大塊兒?這名字還真是名副其實。就他這噸位,自己只有臉上幾塊青還真是幸運啊!難不成自己還會什麽絕世武功不成?徐粲馬上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也沒發覺有什麽一股內力蘊含其中的感覺。唉,果然還是想太多,自己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穿越者。

“喲,這不是徐老大嗎?怎麽,小臉還花着呢!”劉大塊帶着他的狗頭軍師走過來,瞧着徐粲就是一頓嘲諷,臉上贅肉一顫一顫,讓人硬生生就有一種油膩過頭的惡心感。

徐粲覺得他在自己面前一站,登時就擋住了所有陽光,忍不住就往旁邊站了站。

“嘿,老大,你看,他怕你了!”身後那賊眉鼠眼的軍師趕緊湊到劉大塊兒面前邀功。

徐粲微微一笑:“唉,小寒寒,你覺不覺得這兒的味道突然很不好聞啊!”

孟寒正怒發沖冠,聞言就是一陣寒戰,小寒寒?自己五大三粗一個漢子,怎麽就變成小寒寒了?但是敵軍在前,他不能自亂陣腳,所以只能強忍着嘴角的抽搐回應徐粲。

“是有些難聞。”論演戲誰不會啊,孟寒還裝模作樣地捂了捂鼻子。

“是不是有人放屁了啊!一股大蒜味,靠近一點都能熏死個人!”徐粲暗中為孟寒的自然演繹叫好,也皺起眉頭扇了扇周圍空氣,兩人一唱一和,矛頭所指簡直呼之欲出。

劉大塊兒剛剛還得意猖狂的笑容頓時止住:“姓徐的,你說誰放屁呢?!”

“原來是劉老大啊!我說誰放的屁能臭得這麽無與倫比呢,敢情是您老放的啊,今天真是長得見識了,是不是,小寒寒?”

徐粲故作驚訝,沖旁邊的孟寒擠眉弄眼。

孟寒只覺得再聽徐粲叫他一句,他非凍死不可,只想着趕緊結束這兒的事,哪怕是讓他進縣衙躲一躲也好。

“姓劉的,你想找打是不是?”劉大塊兒腦袋不夠用,空有一身蠻力,随時随刻都打算以武力解決所有問題。

徐粲冷哼一聲,卻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哎呀,劉老大好厲害啊,人家還真是害怕呢,小寒寒,你快來保護我!”往孟寒身後一躲,徐粲仿佛真的是害怕劉大塊兒一樣,手下卻一推,就把孟寒推向了劉大塊兒那兒。

劉大塊兒瞧着孟寒突然沖了上來,大喝一聲就迎了上去。孟寒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就被迫躲過了劉大塊兒呼呼生風的一拳。

軍師本就是欺善怕惡之輩,瞧着徐粲躲閃的樣子,以為他好欺負,眼珠兒一轉便朝他沖了過去。

徐粲哪裏沒有注意這個背後的冷刀子,往旁邊一躲,一腳踹翻了他,卻仍舊往孟寒身後躲去。

孟寒正和劉大塊兒纏打在一起,忽然身子一緊,竟被徐粲抱住,手腳施展不開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劉大塊兒的鐵拳沖着自己而來。

身後徐粲微微用力,将孟寒往旁邊一扭,撤去了劉大塊兒不少力量,饒是如此,孟寒的臉頰也青了一塊。

“打人了,快來人啊,劉大塊兒當街打人啊!”

孟寒剛準備掙開徐粲回身問個究竟,就聽到後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吓得他傻在那裏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止是他,劉大塊兒和軍師也保持原來姿勢愣在了那裏,軍師剛剛從地上爬起到劉大塊兒身邊,準備與他并肩對敵,就聽到了徐粲扯着嗓子的叫聲。

眉頭一皺,一個念頭在他心中閃過:“不好,老大,我們中計了!”

話音未落,衙門突然大門打開,一隊衙役沖了出來。

“衙差大人,他們當街行兇,你看我家小寒寒,臉都被他們打青了!”

劉大塊兒還沒從軍師的話裏反應過來,就目瞪口呆地看徐粲拉着孟寒一路狂奔到那群衙役面前,一副可憐兮兮的口吻在控訴着他一點都聽不明白的罪行。

明明是孟寒先撲上來的不是嗎?

軍師則在一旁唉聲嘆氣,這回算是栽在徐粲手裏了,沒想到這徐老大還有這種心計,竟然故意惹惱劉大塊兒,讓他在衙門前動手,這下衙差們親眼所見是自己這一邊出手,對方受傷,看來這次的官司,贏面一下失了半截啊!

捕頭張春是個正直無私的人,沒多少玲珑心思,瞧着徐粲這副可憐模樣,再看看一臉尴尬的孟寒鼻青臉腫的狀态,頓時正義心爆棚,将兩人護在身後,一聲令下,四個衙差頓時上前将劉大塊兒和軍師捆了押進府中。

“多謝捕頭大人了,您真是為民做主的好官!”

徐粲拽着張春的衣服,表情中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又有對張春的崇敬之意。

孟寒在一旁瞧着自家老大那副“嬌滴滴”的樣子,惡寒更甚,簡直想要轉身就走。這傳了出去,有這麽一個矯情老大,他們還怎麽在街上混嘛!

“這是我們分內之事,不過之前東街群毆一事,還請徐老大到縣衙一敘。”

徐粲努力裝出的小白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敢情這位鐵面無私的捕頭大人根本就認識自己啊!

張春一個請字,讓徐粲毫無反抗能力,一步步向縣衙內走去,順帶還得受着孟寒別扭嫌棄的目光。從門口到大堂短短的一段距離,徐粲走得緩慢而鄭重,內心忐忑不安,看着還算氣勢恢宏,規模宏大的縣衙府邸,他一邊細細打量,一邊想象着即将到來的一切,不知這古代現代第一次出堂庭審,會是什麽個情景。

更讓他好奇的是,這古代的縣太爺,不會像戲裏那樣鼻尖一抹白,頭上一頂帽,活脫脫一個小醜扮相吧。哼,若是這樣當官不為民做主的縣令,反正自己在這兒呆着無聊,一定會想盡了辦法讓他丢一丢人,再不能耍他的小威風!

不過,徐粲事後真是完完全全否決了自己現在所想的一切,甚至連程遠李滿,還有捕頭張春他都當做了大恩人,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又豈會見到那個一下就撞進心裏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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