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反派二號5——

初見只是稍微動了一下，熾就醒了，她們靠得太近，熾的感官過于敏銳，一點動靜她就會驚醒，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熾睜眼時，初見還沒醒，趴在她的胸口，她的手搭在初見的腰上。

熾眼中茫然，因為這些時日的接觸，所以不知不覺的靠近了她也沒感覺？

熾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了一張帶笑的臉，那是……初見，她很少做夢，夢裏的一切都記不清了，記得的只有初見轉過身時，朝着她，眼眸彎彎，那笑頃刻間漾開。

如花，似夢。

一眼萬年，仿佛經歷了無數輪回，終得這一笑。

此生再無遺憾。

熾有些恍惚，偶爾她會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現實。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片刻，初見身後是溫暖的光，她的笑卻比光還溫暖動人。

那種感覺像是觸及心間，剎那溫柔如水。

初見對她笑過，卻不像這般帶着無盡的情意，只需一眼便淪陷，更多的是溫和，初見對誰都一樣，之前出去她是見過的，不過在外的初見更加儀态優雅，溫和疏離。

“你醒了呀……”初見擡頭，只覺得一切都變得模糊，眨了眨眼，好一會才看得清晰，她也看清了現在的情況，輕輕的挪開，“抱歉，我也不知道原來我熟睡之後不太老實……”

許是初醒，初見的聲音軟軟的，帶着一點天真無邪。

熾垂眸，“沒事。”

……

初見把脈之後道，“今日可以用第三道解藥了，還需三日你便可痊愈。”

熾忽的握住初見的手腕，手心炙熱，初見目光疑惑，“怎麽了？”

熾只是盯着她，過了一會，“沒什麽。”

初見微微的笑了，眼裏帶着溫和的光，“舍不得我麽？”熾其實很單純，冷淡只是掩飾外表，內裏很柔軟。

熾一愣，會嗎？不會……嗎？

熾茫然的眼眸漸漸變得清明，慢慢的變得堅定，“嗯。”那樣的大抵就是不舍罷，哪怕不舍，也不能留下，她和初見本就是不同的人。

初見美麗且柔弱，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她手染鮮血，一路走向黑暗。

相遇即是緣分，相遇沒錯，只是不該相遇，可是不後悔。

初見從來不猜熾的身份，相處這半月，熾于她不是全然的外人，她也明白她們是不同的人，不是這次相遇，也許她們永遠不會有交集，她的未來……

不會是嫁給王孫貴族，為熾治好之後她也該雲游四方了，師父已經給她來信了。

但見不忘寧初見也只能稱為傳聞中的人。

熾一直都是個安靜的人，初見看書的時候，她從來不出聲，總是默默的坐在一邊，只要初見一擡眼，必定能看到她，初見微微一笑，熾跟着微彎唇角，她不知道為何而笑，眉眼連同心都變得溫暖。

“初見……”

“嗯。”

熾倒了一杯茶，推向初見。

書看得久了，她确實渴了，初見一笑接過。

星夜，月朗，風清。

“我帶你看星空。”初見握住熾的手，熾帶她上屋檐，不需擡眼眼中已然全是星辰，明亮美麗。

初見席地而坐，靠着熾，悠然懶散，微阖眼眸，“從前你和旁人看過深夜的星空麽？”

熾的眼裏滿是星星，“從前……不曾。”執行任務，從來不曾擡頭看，完成後便回命，從來不曾注意。

初見輕輕一聲笑，“我也不曾的，從前我身子不好，師父從來不讓我深夜出來，夜觀星象的機會是極少的，養了許久，我的身子才堪堪好了些，然後被接了回來，從前也是能回府的，只是不能久留，不能服侍爹娘左右，是我不孝，比起尋常孩子，我更像是一個過客，難為阿夕她們如此歡喜我，我總覺得愧對她們……”

從前不能久留，如今依然不能久留，倘若她有一副康健的身子，一切都會不一樣罷，可是沒有如果，她不怨，人生在世，活着本就不容易，應當感恩，不論如何都該好好活下去。

初見很少說她的事，熾總以為像初見這樣的千金，應當是幸福無憂的，可她卻不是，許是今晚太過安靜美好，熾忽然有了想要說話的欲望。

“你……總是一個人？”

初見：“不完全是，師兄師姐們雲游的時候也會托人給我帶一些東西，他們回來之後常常陪着我，我和師父相處的時間多一些，不過師父喜歡一個人呆着，侍弄花草，師父是個雅致的人，我們一度以為她是天上仙人，飄飄渺渺，師父是我見過的最像仙人的人，江湖中有傳言，最是渺渺仙人予。”

“師予？”熾聽過這個這句傳言，傳聞師予不僅容顏絕世，武功亦然，只是從來沒人見過她出手，不知她師承何人，從何而來，師予渾身都是迷，不是沒人殺她，這些人都不曾回來。

初見竟然是師予的徒弟？

見過師予的人都說……師予永遠是二八年華，不見容色衰退。

初見好像很推崇她師父，她……“你喜歡她？”

“喜歡……”初見眼中洋溢着溫暖，“只是這種喜歡，卻不是愛，我對師父很感激，若不是師父，大抵這世上不會有初見這個人了，她救我的命，我欠師父的一輩子都還不清，若有一天需要我傾盡一切報答師父，我亦不會有任何猶豫。”

不好的時候到什麽程度呢，她還記得，一步三喘，受不得冷寒，一個不适，她便有性命之危，初在師父身邊那些年，她無數次在生死的邊緣徘徊。

“你大抵不會知道，每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的這種感覺，每一天都活下來的感覺，這樣的日子……那時候看不到頭。”

“不，我知道……”熾仰望着星空，從前的星星像現在這樣麽，不知道，“每天活着都是一種奢望，每天都要防備身邊的人，背叛與考驗随時都在，你甚至不敢真正的熟睡，總有人趁着你熟睡殺了你，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在無數次生死之中掙紮，每個人都在想方設法的活到最後。”

殘酷且絕望。

初見一怔，她們說的都是各自的過往，她大抵明白熾是什麽人了，她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她們的過往不同，但是對于活着她們卻比任何人都渴望。

想活下去，不想死，在絕望中尋找希望……

“幸好，活下來了……”初見呢喃。

熾，“嗯。”活下來了。

——

活着，

大約是為了遇見你，

至此，

所有的苦難都不再是黑暗的。

——【心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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