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任務
一路來到二樓東。踩着腳下棕色厚絨地攤,幾乎聽不到腳步聲;瞧那昏黃的燈光,真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沖動。也許這就是高檔酒店該有的氣氛。
九號房間門前,我深吸口氣剛要敲門,沒想到大門自己就開了。一個臉上能刮下霜的高個男人看我一眼,探頭出來左顧右盼。
“是姓方麽?茂爺的人。”我說,“放心吧,來時注意過,再說現在其他人都歇了。”
那人瞪我一眼,冷聲道:“話多。”一欠身,意思是讓我進去。
這人!我為他好難道有錯?擺張臭臉,真以為是人都欠他錢啊!
算了,強龍不壓地頭蛇,人家的地盤我多話挨吵活該。于是識相地走了進去,房間裏正有人講話,聽聲音還不止一兩個。
嚯!這房間不小,還是裏外套帶客廳,頂上我家五六個了!
本以為開門的就是主顧,卻沒想正對大門的沙發上,端坐一個身穿紅色連衣長裙的漂亮女人。舉手投足間氣度非凡,一眼就能認出這才是正主。
女人左右兩邊的沙發上已經有人了,只剩她對面背着大門的沙發還空着。
正中一個長方桌,每人面前擺着一只高腳杯。
“抱歉各位,來晚了。我還以為自己最早呢,沒想到幾位更積極。”我打個哈哈,一臉假笑地蹭過去。
剛才他們似乎正熱烈讨論着什麽,見我進來,立馬鴉雀無聲,齊刷刷地看過來,像瞧見了異類。
他們是誰我本不想了解,可女人右手邊那賊眉鼠眼的老家夥我卻認得。與他對眼後,我們同時驚呼。
“初一?”“趙老五你個老王八蛋!”
此時我怒到極點腦子一熱,也不管這是哪裏,為什麽而來,大吼一聲飛身跳了過去,活像個玩命逃跑的蛤蟆。
叫我那人剛起來,見狀吓了一跳。慌忙用手去擋,卻抵不過空中已成下墜之勢的我和我的雙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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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重重頂着他的手臂,猛撞其胸口。重力加速度下,把他又撞回到沙發上,壓得死死的。
什麽叫泰山壓頂?打架時最忌諱被人壓制,不僅使不上力氣,自己半拉身子,尤其是頭、胸會暴露在敵人面前,這時候受到襲擊,很可能致命。
我剛二十多,趙老五已經六十出頭了。他本就不善搏鬥,更何況先天差距,現在又被壓制失去先機,除了挨揍還真沒事兒可做。
我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則,不客氣地照單收了。身子一穩,用上吃奶的力氣揮拳猛揍,就趁他雙手被膝蓋壓着拔不出來這會兒,玩了命地發洩。
拳頭如暴風驟雨般墜下,我就差喊出現在孩子們的口頭禪了“天馬流星拳”!
幾拳下去,趙老五才回過神兒。抽出一只手,一邊揮舞阻擋我的拳頭,一邊喊:“停!別……別打了,好歹我是你五爺爺!”
“狗屁!你連個畜生都不如,還爺爺?要不要臉!我今天不打你臭金填褲裆,都算小爺勁兒不足!”話落揮拳更猛,專挑防禦薄弱處,可謂拳拳到肉。
我倆這一鬧騰,把其他人看得呆了。這哪像打架啊,簡直就是玩兒命!
中間那女人愣了一會兒,見事情沒那麽簡單,才沖開門的打了個手勢。
高個領命,過來将我攔腰抱起。他力量很大,我拼命掙紮似乎一點用處沒有。
我紅着眼,像看見殺父仇人、鯊魚見血這般,根本不管不顧。就算整個身子被抱起,仍拼命伸腳尖兒猛點那老不死的腦門。
終于,在高個的摻和下,屋裏恢複了平靜。我被他死死按在空的沙發上這才算完。
可心裏氣憤難平,仍惡狠狠地盯着那老混蛋。不錯眼珠地看着他,恨不得用目光刺他個千瘡百孔。
十幾年了,他不敢露面,竟派自己那混蛋兒子暗中窺視我們。真不知上輩子缺了什麽德了,有他這樣的親戚。
啪啪啪!
三下掌聲,中間那年輕女人笑了,說:“好了好了,小哥伢子消消氣,這剛入夏就好大火可不妙。今天來這裏的,都是辦大事兒的,也是客人。我紅姐雖不知你們的恩怨,但聽聞該是本家,不至于的。不如我做個和事老,今天先歇了,要打要殺你們另選時候。怎麽樣?”她說話間還帶着媚态。
紅姐看向那老混蛋,問:“趙五爺,您怎麽說?”
趙老五整理一下衣服,拿毛巾擦了擦臉和口鼻處的鮮血,看看我點頭:“聽您的,您是主顧。發生這種事是我始料未及,讓您見笑了。”說話得體,不見怨毒。
我卻一哼:“哼!就算天大的事,讓我和這老王八蛋一起,給座金山都別想!”拍開高個的手,起身氣哼哼地就往門口走。
“小哥伢子,來都來了,不想聽聽內容?”紅姐起身說,“山晶石、罷谷山鬼玉、太山鱃魚、廆山鸰鹞肉……”她一口氣說了不少。
我不回頭,冷哼道:“怎麽,你以為背背遠古的食譜就能讓我動心?”
“年輕氣盛本應該,可如果不分輕重,那就是不識時務了。”紅姐微怒,一擺手,“好了,他自願退出咱們不攔着,畢竟人各有志。”說完,又坐了回去。
這時有人小聲問:“紅老板,您剛才說的‘天冬參王’……”
這會兒我已經打開了大門,剛閃出一條縫,“天冬參王”四個字就如利箭飛進我的耳朵裏,整個身子一下定住了。急忙回頭,見紅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猶豫片刻,咔嚓一聲關上房門,又大踏步地坐了回來。
“怎麽着,小哥伢子想通了?”紅姐打個手勢,高個也給我端來一個高腳杯,不知裏面是什麽,紅如鮮血。
“小哥伢子就是趙家的趙初一麽?久仰,久仰。”說着做個“請”,紅姐沖我點點頭。我一愣,歪頭看了看,滿眼都是疑問。
“怎麽?小哥伢子不知道紅酒麽?這可是好東西,不比你們一門愛耍的那些味道差。來啊!嘗嘗鮮,起碼不枉此生。你也許會喜歡的。”這人本就妩媚妖豔,一邊說話,那眼睛還靈動亂跳,看得我心頭直發癢癢。
畢竟年輕麽,這時候正值青春期高峰時間段,遇上漂亮美女難保沒想法。我自認還算克制了。
看了看那高腳杯,雖不知這是什麽,可剛才聽到個“酒”字,立馬把杯子推得更遠,就好像是穿腸毒藥。
紅姐一怔,剛要詢問,一旁的趙老五就幫着解釋:“紅老板,您不知道。趙初一的能耐有三,排第一位的就是五感。為了鍛煉這本事,他從小忌大葷和辛辣刺激,尤其是酒。”
我瞪他一眼,心說要你多嘴!
趙老五趕緊扭頭,不願與我對眼兒。
“哦——”紅姐驚呼一聲,笑了,“小哥伢子這能耐厲害得很!好吧,既然有準則就不強求。”
見她正正身子,一掃剛才臉上的嬉笑之意,看向我們。停頓數秒後才說:“諸位,本次我的委托就是那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冬參王’。我是外行,這次合作僅是個開始,如果行的話可能稍後還有。”
趙老五沒說話,可對面的一老一少卻有反應。
那年輕人先問:“紅姐,您知道參王所在?”
老人跟着說:“如果得手,能否讓我們尋真派上手料理?”
一聽老人自報家門,我又激動地站起,脫口而出:“尋真派?吞丹服藥的牛鼻子!”旁邊的趙老五聞言趕忙扭頭捂臉。
回頭看他,我大吼:“老混蛋,你怎麽與他們為伍,難道忘了祖訓,不……”
聽我這話頭,旁邊這一老一少大怒就要發作。
“好了!”忽聽紅姐一聲低吼,卻震得我耳鳴眼花搖搖欲墜。一下歪倒在沙發上,驚恐地看着她。
紅姐比我年長幾歲,看似幹練,但畢竟是個女人。無論怎樣,也想不到她有這本事,我奇道:“你……你是修炁的?這功力……”
“好了!小哥伢子,今天事兒大。既然你願意留下那就聽着,其他不論。”紅姐寒着臉瞪我一眼,毫不客氣地說,“倘若你再打岔,休怪我翻臉無情!”那雙眼殺氣外溢。
我在山林間摸爬滾打多年,見過的兇獸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何時感受過這種炁和殺意?
趙老五說的不錯,我五感敏銳,尤其是遇上殺氣。就算大腦反應不過來,身體已經有了判斷。
渾身肌肉緊縮,整個人小了兩圈,靜靜地抱着膝蓋盯着紅姐,根本不敢妄動。
見我老實了,紅姐很滿意。端起原本給我的那杯酒細品一下,才說:“如果願意,你們可以同去。畢竟我要的是成功率,不在乎人數。”
之後紅姐說了那東西就在陝西漢中的地動天坑內,甚至還知道準确的坐标,以及最近一個月就是參王的活躍期等信息。
聽她說得真切,趙老五和尋真派的眼睛都在放光,似乎這參王已經到手就差領錢了。
可我一直留意紅姐的面部表情。這時,似乎察覺到一絲狡詐,有種危險在逼近。
我忍不住發問:“既然你知道這麽詳細,為什麽不自己動手?要找‘天冬參王’,是想成仙麽?”
沒想到話一出口,紅姐竟然流下了幾滴傷心淚。大個子馬上遞來手帕,她邊擦邊說:“一切都為了姑姑,目前我唯一在世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