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命懸一線
盡管大家在拼命,可這麽做治标不治本。于是,我又沖二子大喊:“二子哥,加快速度吧,這船怕撐不住的!再慢都要吹燈拔蠟,玩兒蛋去了!”
二子一直站着,視野最好,他清楚眼下的形勢點點頭,臉上滿是急切。與後船掌握方向的打聲招呼,兩船各留兩人封堵破口,其他人都幫着劃水,盡可能提速找岸上去。
我們這只船是領頭的,速度必須快。所以其他人都去劃船,封堵破洞的任務就全交給我一個人。
好麽!我趴在船上,手腳并用,甚至腦殼子也都加入了戰鬥。
多年後我才知道,當時那種慘狀和醜态,竟然與一種叫扭扭樂的游戲很相似,只不過我是孤軍奮戰罷了。要說這游戲的發明者挺缺德啊,難不成自己也曾有過這樣漏的遭遇?
“快……快看前面有光!”二子激動地大叫,他越着急我們越聽不懂。沒辦法,二子只得重複了三遍并減緩語速,我們才弄清楚怎麽回事兒。
我想看,可腦袋正頂着破洞,根本沒辦法擡頭。就聽後面的趙新成驚呼:“好啊,那果然是個淺灘!太好了,可以出苦海了。大家加油!”
“咦,不對,那裏好像有人?”二子高呼。
人?這種鬼地方,難道還有比我們這群貨更瘋狂的人麽?這裏能遇到難友的機會能有多大,可能麽?
“會……會不會是造像?”我低着頭仍不老實,說話聲音都是悶的,還不忘提問。
不等他們答話,我聽到船底咚咚有聲,甚至按壓破洞的手都感覺到了震動。
什麽東西在水裏頂撞我們的船底,不會還是那些魚吧?
正想着,就聽噗嗤一聲,水柱高升,進水之勢比剛才還猛。
我大叫不好,這時顧不上與趙新成的恩怨,大罵着讓他過來忙幫:“老子恨不得把渾身的毛都用上,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再晚,就只能掰成八瓣兒去堵窟窿眼兒才成啊!快來、快來啊!!”
趙新成真聽話,馬上過來幫忙,我的腦袋才得以解脫。就這會兒還不忘回頭去看遠處他們所說的淺灘,并目測距離。
原來前面有一片強光,就像在密閉的管道側邊開口。陽光斜照進來,果然有一大片淺灘。我細看淺灘上,的确有個人形,用跪姿面沖陽光,雙手放于胸前,似乎在虔誠地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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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說是人,卻一直不動;如果是死人,不知存在了多久,好像沒有半點腐敗的跡象;可如果說是造像……
不管怎樣,距離淺灘還有起碼四五百米的距離,僅憑這指頭大小的比例關系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還是盡快劃過去才好,起碼安全第一。
又是噗噗幾聲,船底的破洞在不斷增加,水柱高升。該死!肯定是那些怪魚。他奶奶的,真如追命鬼一樣,不吃了我們誓不罷休啊!
時間一長,我又發現不對。浸泡在船底水中的手有些異樣,好像變得幹澀,皮膚緊繃,甚至還有些發燙。
難不成這些魚看大家辛苦,燒開了水讓我們泡手麽?謝了!我能不要麽?
手上這感覺就像兒時淘氣,用膠水塗抹整個手背,等它慢慢凝固一樣。這是……
正納悶兒,只聽紅姐大喊:“不好!這水裏的堿性更濃,而且溫度也增加了不少。快看,遠處還有熱蒸汽呢!”
話音剛落,船底咚咚聲加劇,似乎那些怪魚也知道我們沒有其他退路,想要趁火打劫一舉将我們拿下。
“快、再快點!”我拼命嘶吼着,“再慢咱們不是成煮雞蛋,就是成魚食。無論哪種可都不好受啊!”
實則根本不用提醒,劃船的各位都在玩兒命。但這時候心裏着急,總感覺不喊出來胸口憋悶得難受。最後我就開始為大家喊着號子,希望提升鬥志。
在大家的努力下,船與淺灘的距離開始逐漸拉近。水中堿性加劇,我和趙新成已經不能用手去堵破口了,任由地下地下水猛灌。
稍稍碰觸湧進來的水,皮膚就發出細小的吱吱聲,跟着緊繃,刺痛難忍。這要是整個人掉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幸虧距離已經很近了,我和趙新成也加入劃船的行列。堿性對金屬影響不算大,我們還能繼續使用這些杆件劃水。
二子傳出命令,後船的人将拖着木筏的繩索割斷。這時候顧不上那些沉重的裝備,能活命都是萬幸。只要可以加快速度,除了命不能丢,其他的都是個屁!
“還有最後十幾米!”我高呼着,以為見到勝利的曙光了。這時候船裏的人早把背包墊在腳下,盡可能遠離進水的船板。
大家夥一齊發力,就像參加龍舟比賽,連船底進的水都不能阻擋我們的速度。
可屋漏偏逢連陰雨,那些魚也知道再不下手就沒機會。此時咚咚聲不見了,僅安靜片刻,就是轟隆一聲大響。
我們跟着一震,連船帶人都順勢上揚,幾乎飛起半米多高,之後又重重落下。
再看船板,好像被散彈槍打中了一樣滿是篩孔,大眼一掃起碼有百十個不算完。地下水順勢蜂擁而入,好像開了花式噴泉。那個美,要用生命來點綴了。
再看頭頂,無數“紅箭”正飛在制高點。我們看得清楚,這些魚細長如錐,渾身黝黑,好像在腹部有什麽發光器。因為停滞時間有限,詳細樣貌看不太清。
它們沖勁兒太足,有不少徑直撞在四周的岩壁上,噼裏啪啦全成了肉醬。跟着碎肉落進水裏,不一會兒就聞到了肉香味兒。
盡管這樣,魚群好像全不畏死,一波又一波從水底猛沖船身,片刻功夫兩條船就變成了碎片。伴随着咯吱吱的怪響,無數孔洞毀了支撐,一下變得支離破碎。船,徹底垮了!
我們所有人在接近淺灘五六米的位置落水,這已經是小船能送到的最近距離了。
剩下的,只能依靠自己的速度,盡可能快地上岸以求生機。
這時候什麽都顧不上了,甚至連背包也不想要了。一個個都像在比賽,游泳速度飛快。
如果這種速度拿去參加世界級比賽,恐怕金牌都是我們的。畢竟要是輸了,付出的代價不是臉面,而是生命!
沒游出一兩米,我們身上登山專用的衣服就開始冒出青煙,皮膚在緊繃和刺痛的同時還有輕微的灼燒感,生死就在一瞬間。
這時候像有只無形的大手将我牢牢抓住,那五指緊扣住身體和肌膚,火辣辣的疼。
側臉看了看,手上的皮膚呈現出粉白色分皮狀傷口。這是強堿和熱造成的損傷,時間一長必致命。
拼命游泳的同時,我們還要防止這種水順口鼻進入身體,毀了內髒。沒工夫打招呼和相互鼓勁兒,一個個繃着嘴,盡可能連呼吸也控制住,拼命做最後幾米地沖刺,只求活命!
強堿水質再加熱氣煎熬,這感覺就像進了桑拿間,有人在桑拿石上淋了整桶水一樣。這種熏烤的感覺極其強烈,我似乎已經能聞到自己身上的肉香味兒了!
還好,幾米距離轉眼就到,外面的登山服材料足夠抵抗大多損傷,不會這麽快變成煮雞蛋。這時候那些魚好像也因為水溫而不敢追擊,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三米、兩米、一米,終于到了!我被人猛推一把,就像出水的海豹撲在淺灘上,渾身冒着熱蒸汽。我滴媽呀!
這時候顧不上休息和檢查傷勢,馬上甩掉背包,伸手去拽陸續上來的夥伴。
沒想到緊跟在後的是趙新成。不用問,剛才助我上來也是他了。
我沒猶豫,伸手拽住他把人拉上來。也不停頓,跟着就拽第二個,第三個。這時趙新成也過來幫忙,我們拼盡全力把己方人一個個拽了上來。
直到我把處在最後一位的小巫拉出水面,所有人這才算是真正保住了小命。我也因力竭,癱軟在地,像被人痛揍了一頓,渾身難受。
大家齊刷刷躺在淺灘上相互疊壓,一個個呼呼帶喘。最後有人帶頭開始傻笑并相互握手、鼓掌,享受着劫後餘生的喜悅。
經過這次後,我算是和魚結下了梁子。等稍後出去,我準備把魚肉安排在一天三頓的菜單裏,這仇一定要報!
想得雖好,這時疼痛感才席卷全身,我哎呀呀低聲叫喊,原地開始打滾。
可還沒滾兩下,身體就碰到了什麽。回頭一看,正是剛才見到的那個“造像”。
這還不算什麽,等我看清這所謂“造像”的臉後,竟吓得大叫一聲,用手當腳急速後撤。
淺灘不算大,還沒撤幾步又撞上了其他人,就聽她問:“小哥伢子,怎麽了?大家剛脫離危險還沒緩過勁兒,你這鬼叫鬼叫的,怪吓人。”
顧不上理會誰在說話,我顫抖地指着那具“造像”,口齒不清地說:“是……那是九哥!!!”
聞言大家齊聲驚呼,二子當先沖過來細看,果然是九哥!
他整個人就像被石化了一樣,身上全是灰白色硬殼,與碳酸鹽岩很像。
一聲悲吼,二子哭着就要過來将九哥的屍體抱住。我見狀立馬去拉他。紅姐就在旁邊這時也過來幫手,才勉強将人拽住。
看了紅姐一眼,我才對二子說:“別動他!這叫巫鹽繭!很毒的,動不得!皮膚只要沾上一點,你也會像他一樣變成永不腐敗的石殼了!”
【作者題外話】:古珍化尚集之天坑鬼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