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地扶桑
我還沒剛休息一會兒,就見二子紅着眼過來,張嘴就問:“小哥,那你說我們九哥咋的變成了這樣?難道也因為這水、這魚或那些紅藻?”
嘆口氣,看了看九哥“石化”的屍身,一指陽光來處:“巫鹽繭的來源應該在裏面,有它出現的地方,一定會有‘地扶桑’。”
其他人一愣,尋真派的人當先沖過岩洞進去查看,不一會就聽到驚呼。
紅姐又深深看我一眼,也矮身鑽了進去。
之後是趙新成,他傷口已經上好藥并包紮完畢,沖我點頭示意,領人在後跟着。
等大家都走了,小巫才說:“你很危險,要小心。”不等我回答,他也走了。
我愣在原地深吸幾口氣,嘗試放松一下渾身的肌肉。可是,酸疼難當冷汗直冒。這年頭出力還不讨好,做人真難!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到這,我也邁步過去。
鑽過岩洞,刺眼的陽光讓我一時失去了視力。這就是在昏暗的岩洞中待得太久,眼睛一時調節不過來。
我慌忙閉眼并用手遮着陽光,不一會兒就緩過了勁兒。等看清眼前的景象,我也吃驚到張大了嘴。
原來這裏是個不大的天然洞穴,上有穹頂,在七八米高的位置一圈有大小不一的自然風洞,陽光就是從這裏投射進來的。
算算時間,現在該是下午四五點左右,沒想到陽光還能這樣充足,完全不像置身在岩洞中。可即便這樣,陽光也不至于強到刺眼,甚至還能順洞口投射到淺灘上,更不會讓衆人吃驚。
而我們眼中的奇景,就在洞穴中間。
正中有棵大樹。嗯,準确地說應該是六棵如大腿一般粗細的樹,如蛇般相互纏繞向上形成的。它們穿破十幾米高的穹頂岩層,就為吸取日精月華。年深日久幾乎融為一體,這才有了今天的模樣。
樹身如剝了皮的甘蔗,竟是通體牙黃色。陽光從四面八方灑下,樹身因為光照竟發出金黃色的光暈,這完全超出了衆人的認知。
不止如此,這些樹的枝杈也相互交錯,形成十組好像大手圈抱成環的造型,圍繞樹幹上下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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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樹沒有樹葉,樹身吸收陽光後散發出耀眼的金光擴散開,在四周的岩壁上又折射回來,悉數投射在各個枝杈形成的環中,如同落着十只金烏,應對了神話傳說中對扶桑神樹的描寫。
眼前這樹要比傳說中的扶桑神樹小了太多。可自然界萬物奇特,眼前這個更是奇中之奇,怎能不讓人驚嘆?
我們在場的人見到這各個看傻了眼。像二子、周慶滿這樣的,已經不自覺下跪,雙手合十開始參拜神物許願了。
我和紅姐卻不為所動,相互對望一眼,誰都沒說話。我明白“地扶桑”是什麽,因此驚奇之餘也沒有太當回事兒。可紅姐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竟然也是一臉淡然,這就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轉念一想我又釋然了。倘若她真是為“天冬參王”而來,那應該了解過“地扶桑”詳細資料,心中沒驚奇也應該。畢竟這東西太過詭異,甚至知道其本性,會讓人吃不下飯的。
“這絕不是扶桑!”忽然小巫在旁來了一句。
我一怔,還沒問話,紅姐就搶着問:“小哥伢子,你怎麽知道?難不成你見過真正的扶桑神樹?”
誰知小巫搖搖頭:“不。我說它不是扶桑,因為這樹戾氣很重,絕不是善類。”回答簡單直接,卻多少有些漏氣。
“原來是這樣。”紅姐冷哼,對于這種近乎猜測的說法嗤之以鼻。也難怪,感覺做不得準,甚至連證據都不算。即便上了法庭,人家聽了都會笑得合不攏嘴。
大家也是同感,就不再理會小巫了。可這些人中,我卻明白他說得不錯。因為剛進這裏,我渾身汗毛倒豎,心慌意亂,這确實是戾氣肅殺之相。
其他的我不在乎,卻對小巫有了新的認識。他難道也像我一樣五感敏銳麽?尋常人怎麽可能感覺出戾氣呢?
見大家對這樹奉若神明,我還是有義務提醒一下:“諸位,這就是我說的‘地扶桑’。雖有扶桑之名,卻是棵真正的邪樹,碰不得。外面的九哥就是例子!雖不知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但被巫鹽繭裹纏致死,就是這棵樹在作祟。”
原來所謂“地扶桑”,也是後人感覺其原名戾氣太重,太難聽才改的。追溯歷史可能是在唐後期。實則它的原名叫“食屍鬼樹”,一種以屍骸為養分,凝結怨氣成形的奇樹。
它的生長速度比陰沉木還要慢數倍,可能也和它只吸收陰怨之氣有關系。也因為這特性,它只能将少到可憐的“營養”供給本身生長,葉子什麽的,就是累贅。
如果有幸出去見到樹頂,興許才能看到少許葉子,那是為吸取天地精氣準備的。
這家夥可以說是個鐵公雞,一點“營養”也要計劃着,分成多份利用。
想長成現在這般大小,少不了數十萬年的光陰流逝。想來,這樹的出現不比天坑形成要晚多少年。
倘若大着膽子去刨樹根,就會發現下面全是各種動物屍骨。它們可能是自然死在附近或受傷在附近修養的,最後都被“地扶桑”柔枝抓住,裹上巫鹽繭再拖進根部,變成了養分。
這種植物的原理很像冬蟲夏草。冬蟲夏草菌就是這樣寄生在昆蟲幼蟲身上,獲取養分和成長機會,最終形成了動植物的結合體。
“地扶桑”就是擴大版的食肉植物。九哥怕是因為好奇碰觸了樹身,被“地扶桑”那特殊的汁液毒害。
毒素将人體,首先會破壞免疫體,之後細胞全部被逐漸硬化的融合毒液包裹,慢慢表出體外,最終就像堅硬的“石頭”。
實則那是細胞和肢體變色僵化後,現成的一種表膜裝結晶物,就像透明繭殼,化學成分偏向固态的氯化鈉。
這種植物很少被記錄下來,因為與之相關的正史文獻、典籍,只能追溯到秦始皇之前,往後再無記載。我能了解,還對虧了那本老書。
尋真派平時以煉丹修真為主,對這種奇妙丹料所致太少。再加上剛才聽說我們家曾有過《古珍化尚集》這書,才對我的解釋沒有半分懷疑,反而開始思考這種特性,是不是能拿來研制什麽奇妙藥物。
在衆人像旅游團見到奇景一樣圍着看,去讨論時,紅姐緩步過來,壓低聲音問:“你究竟是誰?”
我聞言為之一愣,撓撓頭,不知道這女人什麽意思。奇怪地看着她沒說話,是想聽聽下一步還有沒有什麽補充。
此時我的大腦中在飛速運轉,準備應對她各種奇怪問題和刁難。禍從口出之後,你就要用更多精力或更多謊話去彌補,這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果然,紅姐等了一會兒,可能見我一臉傻相,竟然冷笑着說:“真人面前不說謊話。我知道那本《古珍化尚集》已經沒了,可當今世上就算是趙家你爺爺那代的人都不能融會貫通這本奇書。”
說着上下打量我,紅姐一臉鄙視:“你個小屁孩子才多大?按說這時候還在學校窩着學東西呢,怎麽會知道這麽清楚?”
見我張嘴要說話,紅姐馬上截口:“你可別說自己天賦異禀,聰明過人!這種廢話紅姐我可不信。”
好麽,橫豎前後的路你都堵了,還讓我怎麽說?說什麽?
“你究竟想知道什麽?我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的确,我腦子沒那麽靈光。既然這樣拜托您別打啞謎,給個痛快不好麽?”我感覺自己聲音誠懇,眼神真切,也許趁機能套出些真話也說不定。
誰知紅姐根本不吃這一套,掩嘴笑了笑,眉目望着我,細眉高挑,那模樣還真是風情萬種,看得小爺有些發傻。
紅姐在我臉上輕輕一撩,用更低的聲音說:“小子,我不信你能把身份一直隐藏着。等着,姐姐有辦法試出真假。”說完,竟然走了。
我整個人如連着熬夜多天沒有休息,腦袋嗡嗡直響,意識發昏。本來性子就急,現在又說話只說一半,真夠難受的!
于是我打定主意,上前兩步去拽紅姐,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誰知眼角餘光似乎瞟到了什麽,是我一激靈。只見小巫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不遠處,正不錯眼珠地盯着我。只不過那眼神中有鄙視和冷森,就像尖刀直刺,讓我望而生畏。
可就這時,紅姐似乎想到了什麽,竟然停下腳步回頭又說:“小子,你要知道了解《古珍化尚集的》除了作者,天下間還有一位。那就是為作者提供素材的人。這點就是提示!”
聽這話我下巴恨不得脫臼。還提供素材的人呢,我連作者都不了解,哪兒跟哪兒啊!
她不說這話還好,反而現在弄得更不明白了。
我嘆口氣,撓撓頭,沖小巫呲牙笑了笑并攤手做無奈狀。誰知他扭過臉去,仍是面無表情。
唉——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我今天出門怕是沒看黃歷,處處受人白眼,夠郁悶的。
就在大家為這奇景和上古怪樹吃驚時,只聽周慶滿大喊:“快看這裏!這……這是上古時期,人神之戰的壁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