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天罰
看着二子那得意的模樣,我卻忍不住把頭扭過去,不願再看。
這場殺戮很殘忍,二子更像是占盡了一切優勢,但這只是開始,後果恐怕是他做夢也想象不到的。
他還沒發現,自從捏死第一只身挂寶石的蟲子後,周圍入水的寶石串在逐漸增多,速度更快,顆粒也越來越大幾乎成合圍之勢,将整個水面都快遮蓋住了。
記得之前那位找我要老蜂頭的富商,他家後院的泳池在不用的時候就有電動封蓋,就為保持水質。在那個年代,這簡直是高科技,我當時在旁看了很久。
那東西啓動時和現在場景很像,只不過人家是為了保證水不被污染,而眼下這可是會要命的。
我見二子像是着了魔,根本不管不顧不停捏死蟲子,還不斷把寶石裝進褡包,那重量已經超乎想象,明顯他踩水的幅度在逐漸加大,呼吸粗重,體力損耗越來越快。
可就算這樣,還不能讓他清醒。就像鬼遮眼一樣,二子對覆蓋水面的寶石串視而不見。還是一邊狂笑,一邊在不停制造殺戮。
我則開始慢慢後退不想被牽扯其中,打算先走為妙。
誰知二子偷眼看到我要跑,竟擡手一槍打在我腳邊。真沒想到這槍質量真好,泡過水還能用,更沒想到二子的鬼遮眼竟然是有選擇性的,還能看到我的動向。狗日的!
見把我吓住,二子得意地撇撇嘴:“小子,你太賊,我還是穩妥點兒的好!”話落一按水邊單膝用力上了岸。二子跪坐着,舉槍瞄準我就要痛下殺手。
可惜,一切都已經遲了。就聽四周響起無數腳爪抓撓地面和岩石的聲響,叮呤當啷到處可見寶石和金銀的閃光。寶物好像瞬間活了,連洞頂都是,就為懲罰窺觊這裏的人一樣。
怪不得剛進洞穴我見岩壁和岩頂都鑲有寶石,沒想到竟是它們。
此時腳底下無數可以行走的寶石串聚集過來,最大的幾乎像一個手電筒了。數量之多難以預計,甚至整個溶洞的寶藏都在移動。
這無盡的寶藏從四面八方打着轉聚攏過來,我們如身在洗衣機的滾筒裏,看着寶物移動弄得頭暈眼花。
這瞬間,我似乎有種錯覺:寶石們都活了,像價值連城的珍寶海浪席卷過來,要吞噬一切似的。
這下二子才知道害怕了,手裏槍開始胡亂掃射,吓得我抱頭撲地害怕被誤傷。他嘴裏罵罵咧咧,仍在做最後地掙紮。
Advertisement
眼前這一幕太震撼,我根本不敢亂動,嘴裏還在大喊:“二子哥,你知道剛才捏死的蟲子叫什麽麽?”
只聽咔咔幾聲,手槍沒了彈藥。二子驚恐地看着我,手在身上摸索還想充填彈藥。
可就在這間隙,無數寶石串已經趁機爬上了他的身子,一路來到他的褲腰之上。
他睜大了眼,表情更是驚恐。拼命掙紮,但一點用處都沒有。就見打掉一批,會有更多爬上來,最後他不得不伸手沖我連揮,那意思是要求救。
我卻搖搖頭,繼續說:“這東西叫霸王石蠶,是霸王石蛾的幼蟲。它們比尋常的石蠶要大數倍,卻仍保留着蠶的基本特性。這些小東西為了保護自己,就會将能找到的碎石或堅硬的小東西利用自身絲線粘在身體周圍當做保護外殼。”
看着二子大半個身子已經被霸王石蠶包裹再難掙脫,我冷冷地說:“它們雖小,但脾氣可不小,如果有人敢随便傷害族中成員,那後果将不堪設想。”
說着二子已經因為身上爬了太多霸王石蠶,又連帶它們身上的無數寶石而不堪重負,身體慢慢向後傾倒,最後腳下一滑又摔進了水裏。巨大的水花噴出,卻沒有了美感。
“對了,還忘記告訴你了。霸王石蠶成蛾前是水路兩栖的昆蟲,它們能靠鰓呼吸。水中才是它們的天下!”
剛說完,就聽四周稀裏嘩啦如同下餃子一樣水花四濺。幾乎看不清更數不明白,到底有多少霸王石蠶跳進了水裏。但它們的目标很清楚,就是向沉而不浮的二子彙聚。
前後不過幾分鐘,剛才還深有兩三米的地下水池,現在幾乎被無數寶物填滿,連緩慢的水流都被阻塞,地下水開始不停外溢。
我在岸上還能看到二子那驚恐的半張臉。他的表情凝固,死死地盯着我,這時那眼中全都是絕望,以及即将面對死亡的恐懼。
也許二子殺人時根本沒想過害怕,可現在我很肯定,他已經體會到來自地府的呼喚有多可怕了。只可惜,就算清醒過來,也再沒機會補救。
所謂: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自作孽,不可活啊!
慢慢,霸王石蠶已将他整個包裹得嚴嚴實實,未來二子就是它們生長的養料,他辛苦作孽也要收集的寶物,都會歸石蟬所有。這就是一報還一報,最現實的天罰!
當最後六條霸王石蠶落水,二子僅露在外面的一只眼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光彩奪目的顏色,讓人心生貪念。可誰又能想到寶藏之下,正進行着怎樣恐怖的事情呢?
這就像嘉慶年間的奇人張保仔所說:每粒海藏下,都埋有一人和他的悲慘往事。
興許機緣巧合下,多年後再有人無意間闖進這裏,發現并扒開珍寶堆,就會見到一具白骨。可能後來人會有各種猜測,甚至杜撰出這死者的生平。
自己的過往被後人随意揣測,想想也覺得難過。尤其是如果我這知情者還活着看到相關內容,不知道會有什麽想法。
那感覺一定像溥儀重歸紫禁城參觀,看見自家的東西和歷史被人編寫介紹一樣,是難過、好笑,還是悲痛呢?我現在幾乎都能想到了。
想想也是莫大的諷刺。二子為了寶藏,竟然不惜殺掉自家兄弟,甚至還計劃火燒全族,這種狠毒簡直令人發指。
可最後呢?他竟死在最看重族群安危和利益的霸王石蠶手裏,難道還不是現世報?
我站在岸邊,冷冷地盯着水下那一堆還在不停晃動的寶藏搖搖頭。
現在想想,原來剛才我就是被霸王石蠶一路引了過來。
看看周邊和腳下,地上散碎的寶物如被人清理過一樣,終于能見到腳下的岩石地面了。
不過我仍覺奇怪,剛才在那滿是刻紋的古怪空間裏,究竟是窫窳把石門關上的,還是它們所為呢?
雖然霸王石蠶數量衆多,但我認為力量還是有限,除非開了個大型工程車、又或者有幾十甚至上百人一起推門,才可能将其閉合。霸王石蠶,不是始作俑者。
會不會是那恐怖的“剃刀旋風”産生了某種吸力?搞不清楚。總不會真的是窫窳那家夥吧?
想到窫窳,我又回憶起它當時那奇怪的表現。為什麽會執着于那竹簡書?難不成這家夥還有智商,想要認字?
不對!猛的一驚,我想到了它身上各處那恐怖的縫合痕跡,那是——解合朮?
仔細回憶窫窳的特征,似乎在關節和重要位置都有縫合痕跡。該死!這家夥難不成是……是用秘法拼接而成的麽?想想地籠黑棺裏那些古屍,有什麽不可能的。
所謂一通百通,我馬上想到窫窳胸口的那個月牙在哪兒見到過了。難道不像包裹竹簡書的油布包上那印記麽?它們之間的聯系……我滴媽呀!
正胡思亂想呢,只聽背後又是嘩啦一聲子彈上膛的動靜。
因為剛才與二子打鬥的緣故,我身上每條神經都已經對這聲音産生了記憶反射,整個人跟着一抖,汗毛都開始整齊地排隊來警告危險就在背後。
我很識相地跪下,無奈地舉起手說:“投降、投降!別沖動,有話慢慢說。我剛經歷過生死,真要動手起碼給個喘息的機會行不?”說着長長一嘆,頹然地垂下雙手。如果看背影,也許像是瞬間老了多少歲一樣。
說實話,如果人死到臨頭,可能會放棄抵抗。但倘若他經歷過生死有幸活下來,之後再遇危險就不可能有想死的念頭了。取而代之的,是超強的求生欲和不甘。現在的我就是這樣。
嘴裏說得好聽,可手上卻不閑着。
剛才故意裝腔作勢,這會兒偷偷摸出一個翡翠扳指包好,緩緩拉緊皮筋兒就準備偷襲。
盡管這扳指大了些且重量不小,不知道激發效果怎麽樣,但總比坐以待斃要強。
“這位英雄,我慢慢轉過來,您別開槍有話好好說。我可是良民,半輩子都沒為非作歹,您,”正說着,猛地轉身,根據剛才發出聲音的位置,用最快速度舉起彈弓準備激射。
可也許是天意,就聽啪一聲響,雙手急往兩邊甩去。就感覺右側臉頰生疼,沒想到在這生死攸關的瞬間,皮筋兒竟斷了!
老天爺啊,您這是要玩兒死我麽?什麽時候不好斷,偏偏關鍵時刻掉鏈子?不說一條鮮活的生命即将交代在您手裏,單說這結果也會讓敵人笑話啊!這死的太不值了。
我心灰意冷地低下頭,等待生命即将結束的那一刻:“來吧,我準備好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要講清楚一點,小爺可不是一個人,趙家還有不少愛我的長輩。你如果不能斬草除根,恐怕他們會因此追殺你到天涯海角。等着吧!”
這就叫智慧!我痛恨趙家那些人,就算死也要拉着做墊背,省得他們回過頭去欺負大夫人。
誰知剛說完,就聽身邊有人發笑,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嚣張。
我感覺奇怪,正要偷眼去看,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趙初一啊,趙初一!你真是好樣的。臨死也要拉人墊背,真不愧是家裏後輩當中,最滑頭的一個!”
聽這話我渾身一個激靈。他娘的嘞,竟然是熟人!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