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萬

金振東，那個她曾經夢裏念了幾千遍幾萬遍的人，此時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這是在做夢嗎？

“玉婷，你瘦了。”金振東表情有點不自然，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裏。

玉婷聽到那人喊自己的名字，還是那麽熟悉的聲音，恨不得像多少年前一樣立馬撲到那人懷裏一訴衷腸。特別是聽到“你瘦了”那句，眼淚都要奪眶而出了。

然而，當玉婷看到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正是她在機場，在集市看到的情侶衫，她一下清醒了。她心中激起的千丈浪花一下跌落了下去，她收住淚淡淡地說：“你找我有什麽事？”

金振東顯然沒料到玉婷的反應這麽平淡，他愣了一愣，轉身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步，問道：“你的同伴呢？”

“她出去了。”玉婷回答完覺得奇怪，他怎麽知道她還有同伴的？難道在機場或在集市的時候他看到她和小錢在一起了？難怪每次她看到一眼再要去找都找不到，是他刻意躲起來了。他為什麽要躲起來？難道怕她死纏爛打嗎？在他心中她是這樣的人嗎？想到這兒玉婷不由地氣得心口發痛，她不客氣地問道：“你到底有什麽事？”

金振東走到玉婷面前，兩手輕輕抓住她的胳膊，眼睛含情脈脈地望着她，低聲叫了一聲：“玉婷”，玉婷的心頓時又軟了下來。

玉婷每次都吃這一招。

記得那年玉婷大二，振東大四，說好了振東畢業後繼續在本校考研，這樣兩人可以繼續在一起。可是當玉婷高興地拿着研究生錄取通知去找金振東的時候，卻發現金振東瞞着她做了留學申請，并且已經被錄取就要準備出國了。玉婷當時氣得兩眼發黑，一肚子怨氣要找振東理論。沒想到金振東就是那樣走到她面前，兩手抓住她胳膊，兩眼望着她，一聲“玉婷”，把她的怒火澆滅了。接下來金振東說什麽出國也是為了他們兩個人，以後等他回國就能和玉婷永遠幸福地在一起了。玉婷居然就被說服了，還東拼西湊省吃儉用四處打工，攢了錢供他出國。

金振東見玉婷平靜下來，柔聲說道：“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事，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可是我卻辜負了你的情意。”

玉婷擡起頭，雙手微微顫抖地伸向金振東的臉，就像多年前一樣溫柔地撫摸着。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啊？那麽溫柔，那麽英俊，她為之癡迷了那麽多年，又等待了那麽多年，卻不再屬于她，也許從未真正屬于她，到如今，更是要做一個絕別了。

金振東不知道玉婷的想法，他看了看玉婷臉色，以為自己又能将玉婷說服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說道：“這張卡上有十萬塊錢，你拿去，算是給你的一點補償。從此我們之前的事一筆勾銷，你以後不要來找我，更不能給我添麻煩。”

玉婷沒有接那張卡，她一把推開金振東，質問道：“十萬塊？我們之前的感情就值這個價？”

“那你要多少？要知道你當初只給了我三萬塊，我已經加三倍還你了。”金振東冷下了臉。

玉婷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渾身發抖，盯着那張卡片，恨不得把它砸到金振東臉上。

金振東見她不說話，以為玉婷已經沒了理由，便又柔下聲說：“看在我們多年的校友情上，我才給你加到十萬元，你收下後要記得按我們說好的條件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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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婷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稀罕你這點錢麽？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錢麽？你想想你那時有多窮，連衣服都是打補丁的！我卻毫無顧忌地愛上了你，而且愛了你那麽多年！你出國後杳無音訊，我還癡癡等待，沒想到你居然抛棄了我，成了別人的未婚夫！如今還想用十萬塊來抹掉我們的過去！我哪裏對你不好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唯一錯的是看錯了你！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沒有感情的人！你眼裏只有錢！你是個騙子！”

金振東從沒見玉婷對他發過這樣的火，他被罵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不由提高了嗓門争辯道：“誰是騙子？誰忘恩負義了？當時是你自己要對我好，又不是我求你的。眼裏有錢有什麽錯？這個世界只認錢！沒有錢我連大學都差點上不了！沒有錢我得在國外刷盤子看人家臉色！只有錢才能讓我有的吃有的穿，不再被人看不起，才能找回一點人的尊嚴！”

玉婷直聽得渾身發冷：“原來是我的錢太少，你才不要我的！所以你才找了她？只因為她有一個有錢有勢的姑父？”

金振東被玉婷一句話點穿了更是暴跳如雷：“誰不是這樣的？不然她長得又矮又醜為什麽身邊還有那麽多人圍着她轉？我好不容易把她追到手，你別來壞我的事！”

玉婷這下明白過來了，原來那十萬塊錢不是金振東對她感到愧疚給她的補償，而是怕她去糾纏壞他了的好事！玉婷一把拉開房門，“好，你走！帶上你的卡！從此你我形同陌路，我不來找你，你也別來找我！就當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個人！”

金振東一聽反正已達到他來得目的，就收起銀行卡，大步向門口走去：“好，我走。就按你說的，不許反悔！”走到門外，他又停住轉過身來說了一句：“你難道不愛錢？不然會勾搭上她姑父的兒子？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什麽？”玉婷沒聽明白想要問個清楚，可金振東早已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玉婷在那裏發愣，手機來了條短信，高少鋒問她：“出差了？什麽時候回來？”

玉婷心頭一動，打開電腦，輸入了那行地址：南京世紀金融大廈，電腦裏赫然出現了一行文字：“南京世紀金融集團董事長高家祥”，下面還有一段他旗下産業的簡介。高家祥？高少鋒？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玉婷心中打起了疑問，她想找高少鋒問個清楚。于是拿起手機回複了過去：“要兩三天，到時候見個面吧，我有話問你。”

小錢沒過多久回來了，一臉沮喪，原來這裏沒有通火車，只有坐客運大巴先到昆明再坐火車回南京。兩人一合計，幹脆立刻退了房，立馬去客運站坐大巴，這樣還能在火車站過夜，省點開銷。

一路兩人颠簸不堪，卻不敢亂花一分錢，火車也只是買了個硬座，三餐湊合着靠泡面填肚子，終于辛苦萬分抵達了南京。當時如果玉婷把那十萬元收下，不僅可以舒舒服服坐個飛機回去，以後要出國留學的經濟壓力也可以減掉不少。但玉婷從來沒有後悔過，她甚至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唯一讓她痛恨後悔的只是一開始就不該錯認了金振東這個無情的小人。

兩人輾轉到達南京的時候，和老楊分開也有了四五天，估計老楊也已押貨到了。看看時間還早，兩人決定抱着那塊石頭直接去公司上班。

老楊果然已經在了，正在車間忙着指揮工人切他購買的那堆石頭。這次采購的量比較多，是為了來年的産品而備的貨，所以切得翡翠好不好直接關系到明年成品的産出和收益，連邱總都一起來到了現場。從切出的部分原石來看，今年的出玉幾率不算高，翡翠質量也比較一般，中檔水平偏多，還沒見到高檔的開出來。邱總嘆道：“如今這翡翠産出的是越來越少了，王小二過年哪。”

這時玉婷和小錢走進了車間，玉婷手裏那用紅布包着的石頭引起了大家的注目。

“你們怎麽現在才回來？一定是貪玩多呆了幾天。”老楊責怪道。

邱總笑笑：“他們第一次出差麽。小季，你手裏是什麽東西？”

玉婷打開紅布，衆人這才看清是塊石頭。

“這是怎麽回事？”老楊問道。

玉婷便将兩人賭石不小心用光了那一萬塊差旅費，最後只好坐汽車轉火車回來的事說了一遍，她說：“只怪我們不該花光了錢買那三塊石頭，兩塊已經切垮了，還剩這一塊。如果這塊還是沒有翡翠，我願意将一萬元的損失補償給公司。”

小錢急了，說：“這是我的錯，這一萬元應該我來補償。”

邱總笑着搖搖手：“沒關系，這賭石本來就是個賭，你們就當實踐了一次采購吧。先來切切你這塊石頭，說不定還不錯呢。”說完示意工人上前切割。

邱總是翡翠的世家出身，他一眼看去，玉婷手裏的原石外殼表象還真的不錯，心想這兩個年輕人是該多放手幹幹了，說不定還真能有點作為。

一陣切割聲後，原石被切掉了薄薄的一層，玉婷上前輕輕揭開石片，衆人一起凝神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