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疾風

玉婷和養母挂完電話，已經淚流滿面了。

旭成在邊上已聽了清楚，原來玉婷就是自己母親找了很久的女兒！一切都已明了，他想催玉婷趕快上前喊母親一聲“媽媽”，可是看到玉婷的樣子，又把話咽了下去。

這事對玉婷來說太突然了，怎麽能讓她立即接受呢？玉婷透過朦胧的淚眼，看到王佩瑤老人期待的目光，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她想起自己養母挂電話前說的那番話：“孩子，有你這句話，姆媽和你地下的爸爸就滿足了。你的親生母親在等你相認吧？快去喊她一聲媽吧，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在找你，一定很辛苦。不要擔心我，你陪伴了我和你爸那麽多年，帶給了我們那麽多的美好時光，我也該知足了。快去叫一聲媽吧，畢竟你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

玉婷看到王佩瑤老人對她艱難的伸出了一只手，她走過去輕輕抓住，老人慈愛的對她叫了一聲：“璟心，我的乖寶寶。”這一聲裏含着多少年的思念與辛酸啊！玉婷再也忍不住了，她跪到床前，喊了一聲：“媽媽。”

母女倆抱頭痛哭，一旁的旭成也模糊了眼鏡。他摘下眼鏡想擦一擦，卻發現身邊沒有帶紙。這時邊上有人貼心的遞上了一張紙巾，原來是護士小月。她進來送面，看到了這一切，也為之感動落了淚。

王佩瑤哭了一會兒，又是傷心又是高興。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有件事要趕快說，不然恐怕來不及了。她艱難地張開了口喊道：“璟心。”

玉婷聽到老人微弱的喊聲，她擡起頭，耳朵湊近母親，說道：“媽媽，女兒在這裏。”

“那牡丹和其他翡翠，我等你父親放出來後交還了他，”老人聲音越來越低，“我還告訴他月圓給了你。”

“父親？我親生父親還在嗎？他是誰？”玉婷擡起頭來看看旭成，旭成搖了搖頭，他并不知道這些事。

老人努力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他還在......南京......我再沒和他聯系......我對不起他......”

“那現在要我去找他嗎？”玉婷心酸無比，自己的親生父親當年受到了多少的打擊，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啊！

“他是誰？媽媽你告訴我，我幫妹妹去找！”旭成也來到了母親的床頭，玉婷雖然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可她是母親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妹妹。哥哥自然要幫妹妹。

老人看看兒子，又看看女兒，心中寬慰不已，可是大限已到，她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詞語：“......找他......南京......翡翠......”

玉婷和旭成聽得模模糊糊，只能确定玉婷的生父還在南京，最後說的翡翠兩字，難道是找他的線索？

老人撒手而去。床頭心跳監測器警報大作，小月趕緊上前，進行了一番急救無效後，小月難受地對旭成和玉婷搖了搖頭。

“媽媽！”“媽媽！”兄妹倆人痛哭起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啊！

Advertisement

此刻坐在辦公桌前的邱總心髒一陣猛烈的刺痛。他面前擺着幾張辭職報告，遞辭職報告的是好幾個業務經理和骨幹。

老楊的辭職理由很簡單：“薪水不夠理想。”其實作為一個工作多年的采購經理，他的薪水已經夠高了，再加上作為采購的一些灰色收入，邱總平時雖然睜只眼閉只眼，但心裏都清楚的很。老楊工作上對新人不注重培養，還總是擔心“教了徒弟餓死師傅”，所以邱總對老楊的去留倒不是很在意。倒是設計老李也提出了辭職，讓他有點吃驚。

老李一向工作一絲不茍，也注重對下屬的培養，而且之前狀态一直很穩定，怎麽也會提出離職呢？她的辭職理由是：“謀求更好的發展。”邱總找她談話，挽留她，但她雖然對邱總抱愧，卻去意已決，邱總留不住，卻得知了老李的去向：居然就是那個“金石記”！

看來這些辭職的人都是奔金石記去的！金石記夠厲害的，居然這樣挖對手牆角，也太不擇手段了吧！

邱總正在傷神，薛飛燕和小趙敲門進來。邱總苦笑道：“你們也是來遞辭職報告的吧？”

薛飛燕愣了愣，小趙說道：“邱總，您放心，我做人事的最講求對公司的忠誠，即使最後剩下我一個，我也會工作到底。”

薛飛燕明白過來，點頭說道：“邱總，當初我這個沒有學歷沒有文化找不到工作被人欺負的鄉下小姑娘能有今天一日，全由您的幫助。您的恩情我還報不來呢，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走？”

邱總感動道：“好！疾風知勁草，關鍵時刻，公司要靠你們支撐下去了！”

薛飛燕露出難受的神情：“邱總，專利事件後，銷售開始猛然下降，原先的一些新款的預定單被撤銷，更糟糕的是去年年底賣給煤老板老王的玉瓶也要求退單。”

“他不是一開始就付了訂金，怎麽會突然退呢？”邱總奇道，老王也算是認識的朋友了，怎麽會不打招呼就做這種事？

“他一開始急着訂了下來，打算搬入新宅中，可是他相信風水，找人算了黃道吉日後約定春節後的正月十五送貨的。沒想到現在又突然變了卦。”薛飛燕十分沮喪，多大的一筆單子啊！

“我來問問他。”邱總撥通了老王的手機。

老王接電話後還沒待邱總詢問，就劈裏啪啦說起邱總來：“老邱啊，幾年同學了，也不能這樣坑我吧？你那玉瓶根本值不了那麽多錢，金石記的翡翠水頭顏色都好，價格也公道，我買它家了。你把我訂金退我吧。”

又是金石記！邱總再好的性子也生起氣來，他說道：“老王，我做了幾十年的翡翠了，我翡翠緣的口碑，都是實打實做出來的。現在市面上好的翡翠越來越少。金石記自己沒有場口，原料全是靠賭玉來的，他能有多少好料？錢我立馬退你，作為幾年同學，我勸你看仔細些再下手。”

邱總挂完電話，對薛飛燕說：“今天就把訂金退了吧。”

“可是......”飛燕還有不甘，看到邱總對她疲憊地揮了揮手，不忍再堅持，輕輕地退了出去。

飛燕離去後邱總見小趙還站在那裏，頹然問道：“你還有什麽壞消息嗎？”

小趙道：“我也不知道算壞消息還是好消息。今早開會後我覺得那些證據來得突然，又有很多疑點。所以按您要求重新理了一下，還把公司監視看了一遍，結果發現設計圖交稿的那天中午，李經理和楊經理去吃午飯離開辦公室後，到玉婷回來拿稿交給生産，其間不是沒有人進入李經理辦公室的。”

邱總“哦？”了一聲，示意小趙繼續。

“那人居然是楊經理，他趁李經理上洗手間的時候拿着手機返回了設計辦公室，又匆匆地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似乎在把一個圖片發送出去，正好被攝像頭拍到。我想起他今早會議上那麽積極地指出玉婷是嫌疑人，而且還知道金石記老板的婚禮？另外玉婷指出那段錄音是在雲南出差的時候，如果她真是被早就設計了的話，那麽是誰通知了金振東玉婷的行蹤？碰巧玉婷又找不到旁人作證？”小趙一口氣激動地說着。

邱總打斷道：“我也相信不是玉婷。可是，如果你懷疑老楊的話，單單靠監視器模糊的畫面是說明不了什麽的。我也不希望再冤枉一個同事。”

“邱總您說得對，我也考慮到了這點，所以我先去查了一下老楊的手機通訊記錄。因為他的手機是公司付費的，所以很快能查到他最近三個月的記錄。其中有多條短信和電話都通向一個號碼，那個號碼我打過去，發現居然就是金石記老板金振東！設計交稿那日中午，他有一條彩信發給金振東，和錄像裏他從設計辦公室出來發圖片的時間一致。我讓小錢乘他不注意偷偷查了下他的手機，老楊人很精明，手機裏的短信和通話記錄都删的很幹淨，唯獨圖片忘了删。圖片裏果然有他拍的設計圖，還有拍攝時間呢，就是那天中午。這次證據确鑿了！老楊居然是我們公司的內賊！還要栽贓小季！我們報警抓他吧？”小趙越說越激動。

“算了，”邱總嘆道，“他也為我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員工了，你就按內部規章開除他吧。”

小趙知道邱總一向寬厚待人，只好勉強答應一聲轉身準備退出辦公室。

“等等，”邱總想起了什麽，喊住小趙。小趙停住了身，等待邱總發話。邱總卻不說話，站起來在桌邊來回走了幾步，這才開口道：“你去報警吧。”

小趙頓時高興的答應了一聲，邱總接着囑咐道：“報警不是抓內賊，而是作為金石記偷取我們設計做個鐵證，将我們在面臨的專利侵權案中由被告轉為原告。既然金石記對我們不擇手段，我們也該開始反擊了。通知小季回來上班。另外，對老楊的處理在公司裏還是低調些吧。”

小趙聽了邱總的話頓時明白過來，還是邱總看得遠。她答應一聲，立馬下去執行了。

邱總拿起電話，對剛離去的薛飛燕又安排了幾句。窗外陰雲密布，暴雨開始下了起來，就讓暴風雨再來得猛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