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二更】
“哎呀。”太宰誇張而做作地眨巴眼睛。
“我是不是要出去避嫌呀。”
織田作卻淡定地說:“不用,直接進來就好。”
太宰撅嘴說:“你真沒意思,織田作。”
織田作擡頭看太宰一眼,從他空白的神情中能看出他根本沒有聽懂太宰的意思,更不曉得對方在打趣什麽。
太宰嘆口氣,進門了,他還記得在上榻榻米前脫下鞋子。
別說是湊近阿葉了,光是開門便能聞到濃郁的酒氣,織田作用洗過的溫熱毛巾,一遍一遍幫葉藏擦着臉,太宰托腮蹲在旁邊看着,忽然說:“你這樣子,倒也不知道誰才是妻子了。”
織田作:“?”
“幫醉鬼丈夫擦臉,不正是妻子的職責嗎?”
織田作想想說:“這種事情,沒有男女之分吧。”
“說起來,你知道他為什麽會喝這麽醉嗎,太宰。”
織田作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阿葉醉成這樣。”
太宰說:“稍微能猜到一點吧。”他道,“無非是我那血氣方剛的年輕下屬,戳爆了阿葉敏感的心思。”
織田作:“啊,是叫芥川對吧。”
“是啊。”太宰老神在在,“那家夥還以為自己寬宏大量地為自己所讨厭的人送上了絕好的祝福呢。”
織田作想:一般情況下,身為黑手黨的底層員工,不應去探究上級的事,可阿葉是自己的朋友,因為是朋友,關心才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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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問:“說了什麽祝福。”
太宰:“說阿葉不愧是平行世界的我雲雲,雖性格上懦弱到令人生厭,偶爾還能有一兩條好計謀,哪怕是我都沒有親手策劃過戰争,他卻成功了,暴力性在黑手黨中出類拔萃之類,芥川式的誇獎話。”
太宰擺出了苦惱的神色:“說到底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因為我讓他跟阿葉好好相處,他才會沖上去說這一串莫名其妙的話。”
織田作忽然明白了:“啊,對阿葉來說,應該算是毒藥吧。”
‘阿葉的性格,确實能貼上懦弱、自我逃避之類的關鍵詞标簽,他的神經很纖細,仿佛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他露出驚恐之色。’
太宰:“對吧,像他這樣的人是絕對無法接受自己主動、親手造成了那麽多人的死亡,他之前的狀态,無非是不聞不問,像浸泡在溫水中一樣,忽然被芥川龍戳破,只會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恥辱與痛苦。”
“以至于到了想用酒精将自己殺死的地步。”
織田作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說:“所以你是擔心阿葉才來的?”
他說:“你成長了啊,太宰。”
而太宰治的反應,怎麽說呢,像是被踩中尾巴猛地彈跳起來的貓咪,他說:“哈?為什麽我非要被你當成小孩子。”
“而且……”他聲音變小了,“我才沒有擔心他,我只是、只是恰好想要來你家。”
織田作:“。”
織田作說:“我要去重新洗一下毛巾,你先幫我照看一會兒阿葉。”他說,“我擔心他喝太多了想吐。”
說着便起身,阿葉的姿勢略有些轉變,他原本是枕在織田作的膝蓋上——聽說人在醉酒時不能平躺,要墊高枕頭。
太宰神色莫名,織田作硬生生從他身上看到了無措之意,于是他說:“你先托住他的後腦勺。”
太宰照做了。
“然後。”織田作宣布道,“把他的腦袋移到你的膝蓋上。”
太宰小聲地抱怨:“這不是膝枕嗎?”他說,“就連我都沒有享受過膝枕,真是可惡。”
織田作:“好像是吧。”
他安慰似的說:“我馬上就回來。”
說着就關上了浴室門,太宰治只能聽見嘩啦啦、嘩啦啦連綿不斷的水聲。
他又低頭看着阿葉,對方俊秀的長相絕對與小老頭沒有半分關系,甚至可以說,醉酒後的阿葉展現出了驚人的美感,他不太舒服,或許是酒燒他的腸胃,又或者是心中不暢快,以至于在睡夢中眉頭都是微蹙着的。
太宰伸出一根手指,不太愉快似的戳着阿葉的臉頰,一下,又一下。
“常皺眉頭很快就會生出擡頭紋。”他可能是在心中聯想了一下葉藏額頭有紋路的樣子,惡劣地笑着說,“就像是小老頭一樣。”
“唔——”阿葉發出斷斷續續的哭聲,他哪怕是酒後哭泣都無聲無息,默默流淚,明明從太宰進門後止住了泣聲,可能是被戳得不舒服了,又嗚咽起來。
太宰又對他說:“你哭起來真好看。”
手指癢癢的,又想戳了。
恰好織田作洗好毛巾出來,看見太宰未縮回去的手指。
織田作:“。”
他小小地沉默一會兒道:“今天的話,你還是別欺負他了。”
“欺負多了會哭。”
這下次沉默地變成了太宰治,他心中五味雜陳道:“織田作,你這麽說真讓人誤會。”
“?”
“而且,這就算欺負嗎?”太宰賭氣似的又戳了兩下。
織田作:“算吧。”
……
他們兩人陪阿葉到半夜,算着酒差不多消化掉不會吐了,便準備睡覺,太宰治今天也要借宿織田作家。
這又出現了問題,織田作家只有兩床被褥,供他跟阿葉睡,再加上一人就不太方便了。
太宰治貢獻了他天才般的主意道:“只要把被子拼在一起好了,就像是旅館的大通鋪。”
織田作問:“你住過大通鋪嗎?”
“看我那些愚鈍的下屬睡過。”
織田作想了一下,太宰跟葉藏都很纖細,他自己也不算很胖,說到底,織田作的年紀比起成年人,更多劃分在青少年的等級。
他只是寵辱不驚,顯得很成熟罷了。
“順序怎麽排?”他默默接受了太宰的提議。
“阿葉睡中間吧。”太宰說,“還要照顧他不是嗎?”
織田作說:“毯子的話我還有一條,只是床墊不太夠而已,蓋沒有問題,而且屋子裏暖氣也很足。”
太宰治小小地歡呼了一下。
最後是織田作沒有枕枕頭,他将一件內衫卷成團,墊在脖下面。
夜晚11時,熄燈。
織田作:“晚安。”
太宰:“好哦~”
阿葉已然熟睡了。
忽然,從阿葉的兜裏透出點小光亮來。
太宰眼尖地看到了,将手機從他口袋裏掏出來。
是一條短信,發信人【中原中也】,他問阿葉:“今晚去哪裏了,還回來嗎?”
太宰嗤之以鼻,他向來以捉弄黑漆漆的小矮人為樂,于是他用阿葉的手機發了一句道:“今晚他在我這裏。”
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中原中也】的回信。
……
這一覺睡到了次日上午六點。
阿葉成了最早醒來的一個。
他渾渾噩噩,頭痛欲裂,一半因為糟糕的心情,一半因為酒。
他晚上通常睡不好,原因很多,失眠症、罪惡感、驚人的壓力,外界客觀原因有體寒,尤其到了冬日,無論怎樣都會很冷,【中原中也】跟他不住在一塊,否則起碼會察覺到,給他充上個熱水袋,再插上電熱毯插頭。
可阿葉在虐待自己上是個行家,因為對方沒有發現,他就能忍着不說,讓【中也】以為自己把阿葉照顧得面面俱到。
昨天晚上睡得很溫暖,這讓他的精神好了那麽一點。
可當葉藏睜開眼睛時,他卻受到了驚吓,連最後酒醒前的渾渾噩噩,一同被吓醒了。
他與太宰治臉面對面,幾乎貼在一起。
而身後是織田作。
織田作支起身說:“早上好。”
“你感覺怎麽樣了?”
阿葉驚恐地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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