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深夜下起瓢潑大雨,路燈的光融進墨色裏而變得暗淡。穿着厚重雨衣的身影匆匆跑出小區,沖進馬路對面的24小時藥店。英俊的青年摘下帽兜,露出輪廓深刻的五官,“你好,幫我拿點曲馬.多片。”
正在打瞌睡的店員猛地驚醒,不耐地睜開眼,對上他漆黑的雙眸,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嗯?曲馬.多?”
青年答,“是的。”
店員低頭看了看櫃臺,“你吃嗎?不用吧,拿個芬必得差不多了。”
“不是,是我女朋友。”
“痛經?那更不能瞎吃了。這屬于二類精神.管控藥品。”
“她骨癌晚期,疼得實在不行了……我知道是處.方藥,但是藥碰巧吃完……”
青年說完,靜默地看着她,無言中昭示着自己的無奈和悲痛。
的确,很多癌症患者和重創術後患者會服用曲.馬多緩解疼痛。
年輕的女店員對上他憂郁的目光,一時間唏噓不已。這麽帥,還這麽癡情……不知道他女朋友好不好看,真是可憐。店員的目光飄向不遠處的藥架,曲.馬多是限制藥,很多地方都沒有,按理說她們小店不賣這種藥,但其實很多店都會鑽空子進一些高價賣出,前段時間老板正好拿了幾盒……沒有還能拒絕,有要讓她怎麽昧着良心說謊?
她有點尴尬,清了清嗓子說:“好吧,不過還是要謹慎用藥,嚴格按照醫囑。一盒24.8,你先拿一盒試試吧。”她嘴一瓢,一不小心暴露了原價。
青年臉上露出感激和慶幸的神情,沉靜的表情變得生動起來,“那再幫我拿幾盒芬必.得吧,多謝了。”
女店員将藥遞給他,心裏感嘆着,多好的男票啊,長得帥還忠犬,大半夜冒着暴雨跑出來買藥,看着青年英俊的臉,腦內不禁腦補出一出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
青年匆匆出現又匆匆離開,藥店的玻璃門緩緩關上,牆上的挂式電視還在播放,深夜新聞正在報道一起車禍,上千萬的豪車因漏油而爆炸,事發地就在不遠處的馬路上,聽說無人傷亡,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女店員支着臉無聊地聽着主持人平緩地語調,不時想起剛才那個帥氣的男生。
湛火輕手輕腳地進屋,走到浴.室将雨衣挂好。外面雨勢過大,又伴有狂風,他身上不可避免地被濺濕很大一塊面積。來到卧室,文游不知是睡熟了還是陷入了昏迷,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極度微弱,湛火有點擔心他會撐不下去。如果人死在他家的床.上,就真是惹了一身腥。
他的作息已經完全颠倒,白天睡覺晚上出街,深夜正是精神抖擻的時刻,他從靠牆的書架上抽了本書出來側卧在沙發上看,不時關注一下卧室裏的人,看他是否在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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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很平靜,寂靜得只聽得見風雨聲,又像走鋼絲一樣危險,湛火的心懸在半空。他一頁頁翻着書,強行将知識灌入大腦。精神高度集中之下,一絲疲倦鑽破了密不透風的心理屏障,湛火的眼皮變得沉重,最後終于在黎明将至的時候睡着。
有人遠遠地在喊“湛哥——”“湛哥——”
湛火猛地睜開眼,明媚的陽光灑進眼中,他坐起身,便看見門口對峙的二人。
張盼抱着幾本作業站在門口,瞪大眼睛瞪着比自己高出三十厘米不止的文游,臉上全然不見平日的羞怯,圓圓的眼睛裏甚至藏着薄怒。
文游扶着門看打量對面的男孩,一米六幾,年輕、纖細、白淨。不過對他充滿敵意。
文游上身套着白襯衫,下.身穿着卡其色休閑長褲,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手臂,領口的紐扣散開,露出優美的脖子和鎖骨,實在是一副清俊高潔的模樣。身上怎麽看都是一大早上起床的舒适勁兒,尤其是他身上的衣服,張盼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湛火的!衣服下擺濺了幾滴藍墨水,那是張盼甩鋼筆時不小心濺上的!
湛火穿着這衣服給補課的時候,張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側臉,心想着湛哥真斯文。
結果現在這件衣服跑對面這個男人身上了!
再仔細一看,褲子也是!
張盼一自然眼就認出來了文游,他就是兩月前送湛火回來并說要包養湛火的男人,想起之前的事,他臉色更加難看。這個男人在湛火家裏過夜了?湛火答應了他嗎?如果是真的,昨晚發生過什麽不言而喻。
胸口感到一陣悶痛,張盼臉上突然失去血色,臉色比對面的文游還要差。
文游将他的憤怒和失落盡收眼底,自然沒有忽略張盼恨不得灼穿他的兩道目光。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當然不是故意這麽穿的,實在是一大早上起來沒有衣服穿,又看見湛火一臉疲倦地躺在沙發上,想到人家的救命之恩,不好意思将人吵醒,只好勉為其難地自己動手,在衣櫃裏扒拉了兩件能穿的。
害怕敲門聲吵醒湛火,更是不顧傷口眼疾手快地跑來開門,沒想到會碰到一個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小屁孩。
這敵意真是耐人尋味。
文游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文游一笑,湛火頓覺不妙。文游私生活亂得一批,尤其喜好纖細白.皙的少年,他對張盼一笑,湛火就像看見大灰狼對小白羊流露出觊觎的目光。
他面色一凜:“你出來做什麽?”
文游和張盼臉色都是一變。
文游:怎麽,他嫌棄我?
張盼:他怎麽這麽緊張這個野男人?
湛火完全沒有察覺到兩人的變化,他掀開毛毯從沙發上下來,“張盼?”
張盼纖弱的身體猛地一震,眼眸中迅速浮上一層霧氣,他緊緊抱着懷中的書,想進來,有不敢進的樣子。湛火快步走上前,将文游扒.開,對張盼說:“你是來補課的?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我今天不太方便,要不然明天吧?”
張盼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這句話簡直實在默認文游比他重要多了。
他低下頭,沒有說話。自從湛火開始擺攤之後,兩人相處的時間已經很少了,如今文游插.進來,短暫的補課時間也要受到打擾。何況這個男人對湛火別有居心,如果他死纏爛打讓湛火動搖了怎麽辦?
張盼狠狠地咬着嘴唇,壓抑住憤怒的情緒,半晌才擡起頭對湛火腼腆地笑了笑:“那湛哥你先忙,我之後再來。”
他說完匆忙退了一步,尴尬地打開自己家門進屋。
那畫面堪稱落荒而逃。
湛火有點生氣他自作主張,之前還用那種眼神盯着張盼。他以為張盼是被吓着了,睨了眼抱着手臂的文游,警告道:“他還是個孩子,你收斂點。”
文游臉上浮現更大的笑容,“你那麽激動幹什麽,我對你比較感興趣。”
湛火是行動派,并不在意這種口頭上的調戲,他将文游的衣物取下來,扔到他身上,“你走吧。”
文游訝異道:“你趕我走?我現在是傷患!”
湛火淡淡道:“死了嗎?還是殘了?”
文游氣急,腹部的傷痛加劇,眉頭緊蹙露出痛苦的神情,“如果你趕我走,我就會死,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很兇殘。”
湛火見他一副要賴在這裏的意思,臉沉下來,“我昨天收留你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再不走我讓你走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兇殘。”
文游嘆了口氣,“湛火,你不能好人做到底嗎?”
湛火将手機扔給他,“打電話給你家人,我這裏不收留禍害。”
文游拿着手機不動。
湛火警告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文游揚起眉,施施然道,“如果你趕我走,我會報警說是你用槍襲擊我。”
湛火冷笑,“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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