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管家看着他無賴的表情,低低地罵道:“你別想仗着我家大少爺心善就這麽算計他害他!”

趙切一愣,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種話。

就算情況微妙,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吧,這憤恨的眼神可以說是燃燒着仇恨的火焰。

但是要怎麽解釋呢,難道說方優為了和他堂兄賭氣故意耍這種幼稚的花招讓文游疏遠他,以至于文勤看清楚事态和文游地冷酷嘴臉安心回到他身邊?

解釋起來他自己都覺得腦殘中二,難以啓齒啊這。

他只好匆忙解釋道:“您別誤會,我沒想害他,只是單純地見一面。”

管家臉色陰沉,渾濁的眼睛變得銳利起來,“你嘴上說不想害他,言行舉止卻無一不是在害他,你現在過來送封請柬是什麽居心?他這麽多年纏着勤少爺又是什麽居心?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鬧了這麽多年,他媽消停了他又來攪和!真是不要臉的一路貨色。”

聽到這句充滿鄙夷之情的有其母必有其子,趙切猛地心驚。他不知道老人是不是看出了什麽,看出了方優對文勤的感情還是只是單純地罵他針對文家。

他聽見方優被這麽辱罵,明明和自己無關,還是感到一陣火辣辣的屈辱和憤怒。他也料想得到方優這麽多年來對文家的恨意是怎麽來的。畢竟就連一個下人,都敢如此毫不留情地罵他和他媽媽……更不要說那個只把他當做鉗制文游的工具的親生父親以及身為受害者的文游和他的母親。

趙切按捺住心頭的怒火,說:“請您客氣點,我現在只想見一見文勤,見完我立刻就走,絕不糾纏,你再阻攔下去我真懷疑你們軟禁他!”

這麽說着,趙切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以文勤老好人的性子,怎麽可能随便派一個傭人來打發他,還然他說出這麽絕情的話?他不顧老人的阻攔疾步向樓上走,想沖到二樓找文勤,卻被老人一把推開。

管家沉着臉責罵道:“這個世界上的事,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真以為沒人知道他對勤少爺的肮髒心思?自己自甘堕落還想拖人下水,兄弟亂.倫,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這番話激得趙切渾身一震,他慌亂的目光對上管家精明的眼睛。

亂.倫兩個字如誅心之箭般猛地刺向趙切的胸口,他脫口而出問道:“你!”

管家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你真以為沒人知道那小畜生對大少爺的龌龊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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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發現這個秘密的下午,他給發高燒的文勤送藥,正好看見那小畜生偷偷親文勤。這麽多年,他對這件事守口如瓶,如今看着他利用文勤心善下狠手算計他,又怎麽能再忍下去。

趙切呆住了。

然而面對這雙洞察一切的眼睛,他怎麽也無法問出接下來的話,此時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趙切的身體無法挪動一分一毫。

一想到方優倔強無助的模樣,他就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帶着文勤不明不白的态度離開。現在回去,他該如何向方優解釋?文勤不肯見他,從此以後都不會再見他。

趙切深吸一口氣,咬着牙逼自己問:

“他知道了?”

管家冷哼,冰冷的目光像是要刺穿趙切,終于在趙切快要無法忍受的時候說出了答案。

“他不知道。”

趙切松了口氣,巨大的慶幸讓他陡然感到一陣眩暈。

他汗涔.涔地站在大廳,身體有點站不穩。

不知道,不知道就好……要是讓文勤知道了,那還得了。他必定會疏遠方優,那個傻.子這麽多年就是靠着文勤那點微薄的善意撐下來的啊,如果文勤就此和他決裂,方優只怕會瘋。

“他現在還不知道,”老人冷漠地說,“将來知道了只會避之唯恐不及。”

趙切聽着那句冰冷的避之唯恐不及,剛剛安穩的心髒霎時下沉。

即使不是當事人,他仍然感到窘迫萬分,他想起方優那張蒼白固執的臉,又想罵他傻.逼又可憐他,整個人在老人的逼視下羞愧得渾身燒起來,如果不是意志堅定,此時可能已經奪路而逃。他不是方優那種牛逼的人物,喜歡上已經成家的堂.哥還能面不改色,以他的厚臉皮程度,就算被當衆指責,也仍然能面不改色。

但是趙切不能,他還有點羞恥心,在老人的責難下難堪得不行。

不禁萬分慶幸文勤還不知道方優對他的感情。

“你現在還要見他嗎?”管家冷冷地問。

趙切進退兩難地站在文家的大廳了,“我……”

他神情挫敗,內心還無法接受這條讓人心驚膽戰的訊息,又想拼死挽回點什麽。

對面的管家下了逐客令:“你快走吧,再不走我直接叫保安了。

趙切與老人僵持着。

就在此時,一道詢問聲響起:“趙切?”

溫和的略帶驚訝的聲音差點吓得趙切魂飛魄散,他猛地轉頭看向站在樓梯口的男人。

他站在那兒多久了?他是不是聽見什麽了?

趙切慌張地想着,心慌意亂地看着身穿淡藍色睡衣的文勤順着樓梯走下來。

“原來是你啊。”文勤說,他聽見樓下的有響聲特地來看看,沒想到會看見方優的貼身助理。

趙切恭敬地叫道:“文先生。”

文勤應該是剛從床.上起來,臉上沒有戴眼鏡,短發乖順地搭在前額,讓他看起來小了好幾歲。

他問趙切:“他讓你來送請柬的?”

趙切連忙說:“啊,是的,方總想請您明天吃頓飯,您要不去一趟?”

文勤溫言戳穿他,“是來給文游下馬威的吧?文游今天剛回來,他就請我吃飯。故意找茬了吧。”

趙切一噎,他不能否認方優就是這麽幼稚。但嘴上還是說:“您多慮了,他說好久沒見您了,怪想您的。”

文勤笑了笑,“他前兩天才和我簽合同收購了華清科技,這麽快就忘了?”

“文先生……”

文勤說:“算了吧小趙,你替我恭喜他,飯我就不吃了。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我想也沒有再往來的必要了,你幫我跟他說一聲,以後就當不認識吧。”

文勤淡定平和,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說出的話卻讓人恍遭雷亟。趙切結巴了一聲,”您、您有事好商量,千萬別沖動!”

文勤嗤笑一聲,“這話我倒是挺想對方優說一聲。”方優外表陰柔偏執,沖動起來不計後果,文勤回想起來,甚至忍不住是他派人去殺文游。說完,他嘆口氣,“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趙切連叫他兩聲想求他回心轉意,文勤卻無動于衷。他心已涼了半截,在看到二樓邊上拿到身影時瞬間消聲。

他尴尬地收回正欲阻攔文勤的手,有些讪讪地說:“文先生,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文勤卻沒有看他,而是對二樓的文游說:“怎麽還沒睡?”

文游清冷陰郁的聲音傳來,“太吵了。”說罷,他倨傲的目光掃過樓下,“你們有事不能明天解決嗎?”

如此簡單的一句問話,卻讓趙切渾身都僵住。他在文游冰冷迫人的視線中大氣都不敢出,只能尴尬地呆立着。明明是他硬闖進來,現在卻想快點逃掉。

文游剛剛在商場情場上吃癟,心情必定不好,傳言他性格惡劣,得罪過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可誰有知道文游會不會對他做點什麽?

趙切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低聲說了一聲抱歉。

文游說:“馬戲團的猴子都知道晚上是睡覺時間,你老板就這麽急不可耐地要登場表演嗎?”

趙切靜立着聽他說出刻薄的話。

這個人的嘴,還真的毒啊。

“回去告訴他,阿勤要當爸爸了,沒時間去料理他那些雞零狗碎的事,如果他真的有事,我們大可以請他過來商量。”

文游平淡的語氣讓趙切身上湧起刺骨的寒意。

方優的左腿,就是在這個家裏,被文游親手廢掉的。

對于他而言,這裏是一輩子也逃不開的噩夢。

文游毀了方優的一生,此時卻輕描淡寫諷刺他的缺陷。

趙切心裏對文勤要為人父這件事都沒有感覺了,他滿腦子都是文游那一副殺人放火金腰帶的嚣張做派。難怪方優恨他,難怪他這麽多年都不能釋懷。

在文游眼中,其他人的死活痛苦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

他被這種冷酷的行為刺激得不輕,非常想沖上去好好教訓一下文游。然而他一個小白領,既沒有武力值,也沒有承擔後果的能力,只能忍氣吞聲。

可是他們奈何不了文游分毫。

按捺住怒火,趙切這才先轉向文勤向他道喜,然後滿心怒火地告辭。

大門砰地關上。

站在二樓的文游就這樣輕松地解決了一個麻煩。

“很晚了,睡吧。”

“阿游,”文勤突然叫住他,“你不該說那種話的。”

“你可憐他?”準備回房的文游問道,“他可沒可憐你可憐我,你為他着想的時候他可是在害你。”

“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傷害他,我想你自己本身也不屑這種猛打他人痛處的行為。”

“我沒有不屑,你死我活的時候還講究什麽過程?”文游露出古怪又天真的神情,“何況你真的以為他會因為我嘲他兩句跛子就大受打擊?”

文勤沒有說話,從他的表情看得出來,他還是不贊同文游的行為。

文游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這樣就能打擊到方優嗎?不,讓他難受的還在後面呢。

文勤不會懂,真正的攻心為上,是要狠狠地将匕首紮進他內心最柔軟的一塊。

文勤不懂,所以方優注定了悲劇。

彎愛直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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