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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他的話都還沒完,生怕他也被自己克得一命嗚呼的莫問靈,已經認命地扶着看似虛弱的他朝赫連府大門走進去。
朱漆紅門掩上的時候,她并沒瞧見,街上來往的人潮逐漸聚集,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高談闊論地描述着剛剛發生的事。
是愧疚嗎?
是的,那是一份很深很沉的愧疚。
赫連蒼龍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沖動,竟然造成了莫問靈數年來的痛苦。
他很想彌補,卻不知道該怎麽做。
望着她那因為他受傷而不知所措的樣子,和那張總是戒慎恐懼的秀美臉龐,他忽然心頭一悸,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他要給她一片天,為她遮風擋雨,讓她不用再驚懼于外人的流言蜚語。
這樣的念頭來得又急又堅定,不一會兒,已經在他的心坎裏落地生根。
「你過來。」
他朝她招了招手,看她局促不安地朝着他緩步輕移,趨近的速度簡直跟龜兒有得比。
「大夫等會兒就來了,你再忍忍。」在離榻三步之遙時,她頓住,歉然地望着依然額頭狂冒冷汗的他說道。
「嗯。」輕應了一聲,赫連蒼龍還是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很礙眼。
「過來。」他再次招手。
莫問靈裹足不前,緊張地咬着下唇,一副随時準備「落荒而逃」的模樣。
「我不要。」等會要是再被府裏的下人瞧見了,難保不會又去老夫人的面前嚼舌根,到那時,事情只怕更難善了。
「你……」這回她倒拒絕得挺快的,是吃定他「受了重傷」,不能對她如何嗎?
「我不要過去,有話你說,我在這兒聽得見。」一見他又板起了臉,莫問靈試着同他說理,雖然屢試不靈,但她卻別無他法。
這個男人說不得理,任性得很,是個十足霸氣的男人、被寵壞的公子哥兒。同木易然一樣的男人。
赫連蒼龍撐起了身子坐起,莫問靈的眉頭蹙了起來。
瞧他那蒼白的臉色,他不該起身的。
像是沒瞧見莫問靈臉上的不贊同,赫連蒼龍不但起身,甚至還準備下床。
她不過來,那麽他就過去。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任性啊?」見他依然執意要下床,莫問靈想也沒想的就開口喝道。
她不是在擔心他,只不過是擔心以他尊貴的身份,萬一真有了什麽不測,到時她不知要拿什麽賠。
「過來。」擡眼望着有些不安的她一眼,赫連蒼龍止住了動作,大方的給了她再一次的機會。
他堅定的眼神已清楚地告訴她,她若不過來,那麽就他過去,絕對沒有第三個選擇。
「任性的男人……」一陣咕咕哝哝,連莫問靈自己都沒發現,她那不比針尖大上多少的膽子,在他的面前似乎已長大了許多。
叨念這檔子事,是她以往從來不敢在他面前做的。
「沒聽人說過丈夫是天嗎?以三從四德來說,夫婿所說的話好比聖旨。」
赫連蒼龍好笑的瞧着她那進一步、退兩步的畏縮步伐,她真當他會吃人的老虎嗎?
莫問靈再次皺眉輕聲的咕哝道:「你又不是我的夫婿。」
她以為那麽小的聲量,他應該聽不着,偏偏練武之人有一副絕佳的好耳力,所以他自然聽見了她的咕哝。
「現在不是,以後一定是。」赫連蒼龍出言糾正。
本來,他是萬萬不可能接受祖母的安排成親,可是偏偏這一次,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要接受這樣的安排,不為別的,只因那個女人是她的腦中不經意地浮現出她明明膽小如鼠、卻又想要佯裝堅強的模樣,令他心疼又心動。
這女人……該怎麽說呢?她徹底颠覆了他對她以往的認知。
她悲慘的過去,造就了她如今怯懦的個性,可是為了不使她的姐妹們為難,她卻又硬逼自己挺身與他相對。
他相信,如果可以的話,她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跑去躲起來,不被他找到,可是因為生怕自己的舉動會牽累到皇甫夫婦和白妙芹,所以就算再害怕,她還是努力地面對他。
她這種為人着想的堅強着實令人心疼,饒是他這個粗魯的大男人,也忍不住為她心折與不舍。
他想要将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不再驚懼,開開心心的活着,更想補償她因自己的過失而吃的苦。
「誰說的?」莫問靈皺了皺鼻子,雖然她都只敢小小聲的反駁,可是看在赫連蒼龍的眼裏,她的确已勇敢了不少。
「只不過是牽個手罷了,哪有這樣就要逼人嫁的?這樣跟強搶民女有何不同?」她輕哼,往前移動的速度依然慢得可以。
雖然赫連蒼龍那張吓人的胡須臉不變,但從這幾次的交手看來,他最多只是惡聲惡氣而已,完全不曾真的傷害她,所以她的膽子也下意識的大了些。
終於,赫連蒼龍認清楚了,若是要等她走過來,那麽他可能得等到天荒地老。
於是他驀地站起身,往前一把扯過她,成功地讓猝不及防的她跌進他偉岸的胸膛。
「你……你……你……快放開我……」一股熟悉的氣息又竄入她鼻中,莫問靈的心驀地又慌又亂。
這個男人幹麽沒事就動手動腳的,她又不是他專屬的玩偶?
再說,他方才不是還一副痛徹心扉的模樣,怎麽這會兒又沒事了?
這個可惡的男人,剛剛絕對是騙她的!
想到這裏,莫問靈的掙紮更劇烈,但不論她怎麽努力地掙脫,赫連蒼龍輕易便制住了她的雙手和不斷飛踢的雙腿。
「你聽我說!」他揚聲低喝。因為不想傷了她,所以他不敢用上太大的力量,她自然還能繼續撒潑。
「說什麽?你們赫連府的人真的很奇怪,是嫌命太長了嗎?都跟你們說我會克夫了,幹麽還這麽千方百計地想要把我給娶進門?」
她的心,早在踏出衙門、被自己親人徹底抛棄的那一刻就已經死絕,她只想這麽過着簡簡單單的生活直到老死,為什麽他們就偏偏要打擾她呢?
「因為我想要給你一方天地,讓你在我的保護下,能夠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赫連蒼龍對着激動的她低吼許諾道。
簡單的幾句話,讓莫問靈硬生生地止住動作,忘了自己應該要掙紮。
他說什麽?
想給她一片任她恣意邀游的天地?
從來都沒有人對她這樣說過,他們只告訴她,在家要從父,出嫁要從夫。
她從了,聽父命嫁給了木易然,面對木家的不諒解,她含悲忍辱,卻換來了一身的污名和衆人的鄙夷。
而他卻說要給她一方天地?
這是真的嗎?
莫問靈有一千個理由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他的意思不會是她所想的那樣,但她的雙眸,卻不争氣地浮現出一抹不容錯辨的渴望。
她怔怔地望着他。這輩子,她還從來沒有那麽認真的瞧過一個男人,即使是與她結發的夫婿亦不曾。
她瞧着他既濃且黑的劍眉,炯炯有神的鷹眸是他那像山一樣偉岸的身形……心頭驀地發熱了。
這樣的男人……是她要得起的嗎?
四目相對,不單是莫問靈在瞧他,就連赫連蒼龍也在凝望着她。
他望着她的眼,其中那抹渴望卻又害怕的眼神,讓他的心不禁發疼。
「只要你嫁給我,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捧到你的面前給你。」
唯有這樣,才能安慰她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吧?
他一時的自以為正義,卻讓她吃了那麽多年的苦,饒是傾盡他的全力,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彌補她。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大方的允諾她?
莫問靈始終想不透,一個既沒地位,又沒錢財的寡婦,能帶給赫連府什麽東西?
不但赫連老夫人沒有嫌貧愛富,就連他也絲毫沒有嫌棄,甚至更大方許諾,究竟是為什麽……
「因為我想要你成為我的妻子。」
「可是……」這不是她要的答案,這個答案不是以說服她相信。
菱唇微啓,才正要說話,就被他的大掌給捂住。
「沒有可是,也不能可是,你只能說好。」
他這話說得霸氣十足,卻讓她的心宛若擂鼓。
他的話就像是最佳的誘餌,拼了命地誘惑着她,但她卻還是說不出口。
這一切太詭異了,就連心思單純的她,都不免懷疑這件親事的背後是否藏着什麽陰謀。
「說啊……說個好字便成……」他耐着性子輕聲誘哄,拿她當個孩子似的。
可不論他怎麽哄,她就只是睜着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我不……」好不容易等到她開口了,一出口就是拒絕。
赫連蒼龍哪裏容得了她的拒絕?索性頭一低,吻住她紅豔豔的唇瓣,也堵住了她惱人的話語。
「唔………」
一股濕熱從他的唇舌竄進了她的檀口,那熱熱麻麻的滋味,頓時吓得莫問靈不能動彈。
她究竟該怎麽辦?
莫問靈整個腦袋亂哄哄的,壓根不曉得該怎麽面對這種情況。
這個男人怎麽可以這樣……他真的是她一直以為的那個人嗎?
風和日麗,微風徐徐,吹得人心頭暖洋洋的。
緊鎖的門扉,惹得赫連老夫人唇畔揚起淺笑。
銳利的雙眼望着那扇門扉,老人家倒是不疾不徐,好一陣子都沒有動靜。
底下的人忍不住問:「老夫人,要敲門嗎?」
緩緩地搖了搖頭,赫連老夫人眸中忽然精光一閃,舉步上了石階。
「來人,立刻給我撞開這個門!」
敲門未免太過客氣了,足夠給人防備的時間,撞門倒是容易許多,讓人措手不及。
為了她心中的計畫,她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讓莫問靈這個寡婦進門。
「是。」長工們得令,二話不說地擡起木樁,一等老夫人退開,木樁就筆直地撞向雕功精細、花鳥圖騰栩栩如生的木門之上。
「轟」地一聲巨響,聲音之大,足見那些長工人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原本還好端端的門扉,也在眨眼間成了地上的幾片木板。
煙塵未散,老夫人已經舉步向前,擡腳才跨過門檻,就見到了裏頭那對姿勢暧昧的人兒。
她驀地勾起一抹笑。「我說問靈丫頭,這回你還要告訴老身,你和蒼龍并無暧昧之情嗎?」語氣不似質問,反而帶着濃濃的得意。
早在管家回報赫連蒼龍帶着莫問靈回府後,她就好整以暇的等着這一刻,還好,他們倆也沒讓她失望。
「我和三少爺,只不過……只不過……」莫問靈瞠大了眼,看着突然闖入的衆人,她的心驀地往下沉,她試着想開口,但卻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她知道自己和赫連蒼龍現在的模樣有多暧昧,大家都看見了——而她竟然還待在他的懷中?
想到這裏,她就想掙出那個溫暖厚實的懷抱,可是赫連蒼龍卻怎麽也不肯放。
「蒼龍,這回你還有什麽話說?」老夫人的目光自莫問靈身上抽離,掃向自己桀傲不馴的孫子。
赫連蒼龍摟着懷中的人兒不放,深邃的黑眸看向一臉喜孜孜模樣的祖母,其實他心中,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祖母的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赫連府是深受皇恩眷寵的世家,也一直重視門當戶對,可這會兒,勢利的老人家竟然這般積極的要他娶一個寡婦為妻,這其中的緣由怎能不教人玩味?
他或許是個個性沖動的武将,可是并不笨。老夫人的個性一向老謀深算,向來不做對自己無利之事。
但莫問靈不過是一個既無權亦無勢的寡婦,為何祖母會這樣處心積慮的想要娶她進門呢?
「老夫人想怎樣?」他倔傲的擡起下巴,等待下文。
「你那孟浪的舉動已經玷污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雖然莫姑娘是個寡婦,但寡婦亦有貞節。你倒是說說看,該怎麽做才不會辱沒了赫連府的名聲?」
「老夫人真那麽在意問靈的名聲嗎?對你來說,她應該是個入不了你眼的寡婦吧?」赫連蒼龍大刺刺的問道,語氣有着諸多的懷疑。
聽到他這樣直白的說法,莫問靈原本還染着些許瑰紅的雙頰驀地刷白,失去了血色。
雖然她的确是個寡婦,但不知怎地,當那「寡婦」兩字從他口中說出來時,卻讓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在你心裏,難道我這個老太婆就真的那麽勢利?」赫連老夫人聞言,向來威嚴的臉龐黯了黯,渾身的氣勢也仿佛少了幾分,她語氣澀澀的問道。
「那是自然,你的嫌貧愛富也不是打今天才開始。」赫連蒼龍冷聲嗤道,毫不留情面。
不管赫連蒼龍是否沒見到老夫人那黯然的神色,或許見到了也不當一回事,但一直默不作聲的莫問靈,卻於心不忍了。
向來心善的她,完全忘了自個兒的處境,伸手扯了扯赫連蒼龍的袖子。
她那小媳婦一般的扯袖動作,讓赫連蒼龍回眸看向她,見她求情似地搖了搖頭,原本語氣不善的赫連蒼龍,終究也沒再多說什麽。
「我要迎她入門。」只因莫問靈的一個眼神,赫連蒼龍便不再對老夫人窮追猛打,而是迳自說道。
「好,三日內,我們赫連府的花轎就上如意繡坊去擡人。我們赫連府娶媳婦兒,誰要敢攔,就是擺明着要與我們赫連府作對。」
莫問靈俏臉一白,水眸一閉,抿唇無語,不再做任何無謂的掙紮了。
她知道木已成舟,再說什麽皆已枉然。
這赫連府的門,她只怕是不得不進了。
高處不勝寒。
這世間,無數的姑娘皆想要飛上枝頭成鳳凰,但真能成得了鳳凰的,又有幾人?
莫問靈一點也不想做鳳凰,但卻莫名其妙的被人拱上了枝頭,就算想要離枝,那翅兒卻被綁着,再也張不開了。
鳳冠、霞帔、紅蓋頭,這一切她都不陌生,但不同於初次的喜悅,此時此刻她心中只有滿腹的愁思。
紅蓋頭下的小臉蛋不見新嫁娘的喜悅,反而多了抹躊躇不安。
她會害了他的!
不知怎地,這個念頭從她上了花轎開始,就沒在她的腦袋瓜子裏停歇過。記憶中,木易然躺在血泊中的畫面,也不時地冒出來折騰她。
尤其,當她記憶中的那片血紅,和眼前這片喜氣洋洋的鮮紅混成一片時,莫問靈的心,更不安了。
洞房花燭夜呢……
纖纖十指因為緊張,幾乎都快攪成了麻花辮,而門扉突然被人推開的「伊呀」聲,更是讓她險些坐不住的驚跳起來。
忽然間,她面前那片刺目的紅,被人無聲無息地挑開了,莫問靈一擡眼,撞進了赫連蒼龍那雙深幽濃烈的黑眸。
「娘子。」頭一回,他面對她不再粗聲粗氣,那既軟且柔的聲音,就像怕吓壞了她似的。
盡管這樣,那聲「娘子」依然教她心頭一顫。
「你是個不祥之人……要不是你,咱們家然兒又怎會死於非命?若不是你,咱們木家又怎會家道中落?這一切都定因為娶了你……」
前婆婆的怒叱聲言猶在耳,逼得莫問靈想逃,卻只能困在赫連蒼龍與床榻之間,動彈不得。
她已經害了一個人,不能再害了他。
雖然他很粗魯,可卻是個好人,不曾真正傷害過她,甚至還親口允諾了給她一片天,就沖着這點,她更不能讓自己身上的穢氣傷害了他。
「三少,以後床上讓你睡,地上讓我睡,咱們就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吧。」
她的聲音透出淡淡的哀愁,那怯生生的驚懼模樣,惹來赫連蒼龍的隐怒,更掀起了他心裏一陣的揪疼。
那張清麗的小臉蛋根本藏不住思緒,赫連蒼龍只消一眼,就可以瞧出她在想些什麽——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會克到他。
以往那種積非成是的說法,究竟傷了她多深啊?
「傻丫頭,咱們現在得喝上一杯交杯酒,飲了交杯酒,就是一世的夫妻了。」
大刺刺的赫連蒼龍從來不懂得用話哄女人,在他的心裏,女人哄不得,可是這一刻,他卻忍不住地想要哄哄她,只要她不再愁緒滿胸。
他大步地走向房內的圓桌,取來了擺在上頭的醇酒,再踅回她的面前。
他不由分說地将酒塞進她手中,拉起她執酒的手穿過自己的手臂間,仰首便先将杯中的醇酒一飲而盡。
「喝吧,喝了它,咱們就是夫妻了。」面對她的遲疑,赫連蒼龍還是眉眼帶笑,輕聲誘哄着。
他輕柔的嗓音帶着濃濃的魅惑,讓莫問靈一時失了神,纖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的前傾就杯。
但沒想到,她的唇都還來不及碰到杯沿,原本直挺挺站着的赫連蒼龍,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含笑的唇跟着逸出了一記悶哼。「唔——」
一抹劇痛開始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開來,饒是他壯碩的身子,也不免因為那陣劇痛而晃了一晃。
即使他還勉力站着,但莫問靈卻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尋常。
「你怎麽了?」她着急地起身想扶住身軀搖搖欲墜的他,可她的手才剛碰着他,他便嘔出了一口鮮血。
一眨眼,紅豔豔的血漬就在她面前的地上開出了一朵妖豔的血花。
就算被劇痛襲擊,意識已開始恍惚,但赫連蒼龍卻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将莫問靈的小手緊緊的握住。
「我……」他薄唇嚅動,像是想要說什麽,卻力不從心。
「你到底怎麽了?」淚,像成串的珠兒滑落。
透過迷蒙的淚眼,莫問靈心急的想要撐住他,不想摔着他,可是不論她怎麽努力,他的身子依然漸漸的滑落到地面。
接着,他的手一松,原本被他拿在手中的酒杯也跟着摔到了地上。
「匡啷!」
杯子碎裂的聲響,硬生生地敲進了莫問靈心裏。
突然間,她意識到,赫連蒼龍……也因為自己而遭了災。
早說了她的命硬,娶了她的男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他偏就不信。
過往的種種浮現腦海。看着此刻面無血色的他,她的心像是破了一個大洞,整個人徹底的慌了、亂了。
「你不可以有事!答應我,你不可以有事……」
望着他虛弱痛苦的模樣,哪裏還有半點以往的神采飛揚?莫問靈簡直完全六神無主,只能又急又自責的哭着。
「傻瓜。」用盡所有僅剩的力量,赫連蒼龍張開眼,擡手握住了她的手,開口命令道:「看着我。」
「你不能有事的……答應我,你不會有事的……」她只是喃喃哭泣着,從他的巨掌中抽出了手,扯住他的衣襟,淚落個不停。
不能讓他有事,是她此際心中唯一僅存的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