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背鍋王爺
陸家會怎麽選呢, 兩日後, 東巷內的一間茶樓內, 大堂中說書的先生,正繪聲繪色的說起這件事。
“先說開善寺那日, 趙家兩位小少爺冒充和尚躲藏在寺內, 他們何來的本事啊,就是那陸家小少爺幫的忙,陸家小少爺和趙家兩位少爺是同窗, 平日裏為人仗義的很,你們說趙家上下就剩這點香火了, 能不幫麽,可誰能想趙家兩位少爺藏在開善寺內是想要對定北王動手, 這下可把陸家也給拖進去了, 窩藏逃犯不說,還連帶着蓋了謀害定北王的罪名。”
說書的先生喝了一口茶,啪一下打開了扇子,繼而道:“再說這定北王,莞城那案子不就是他查出來的, 他遇到趙家兩位少爺後又豈能放過, 這陸家是正撞上口了, 前頭戶部尚書才從刑部回來,後腳陸家小少爺就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又給丢刑部去了,你們猜怎麽着……”
底下聽書的人十分的積極踴躍:“以定北王的為人, 肯定不會放過那陸家。”
“就是說,誰要得罪了他都沒好果子吃,陸家再厲害,能厲害的過皇家。”
“這話你可不能亂說,萬一叫人聽了去傳到定北王耳朵裏,你也沒好果子吃,哈哈哈哈。”
底下的客人哄笑起來,有人催那說書先生:“賣什麽關子,快講,這陸家少爺後來怎麽了?”
說書先生樂呵呵看着他們,折起來的扇子往手裏一敲:“那陸家少爺今兒一早被陸家從刑部帶走了。”
“嘁~”底下頓時吹噓聲四起,還有人扔瓜子:“你這說的什麽書。”
“就是啊,說了半天被帶回去了,有什麽可聽的。”
“急什麽,我這還沒說完,你們以為把人從刑部帶走是件這麽容易的事?”說書先生笑眯眯看着他們,是要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這才又慢悠悠說了句,“定北王可不是好相與的主,要想從他手裏脫手,可不得脫一層皮。”
聽着的客人們這才有些買賬的意思,瞧着還要長篇大論的往下講,就叫人再端些瓜果上來,買了一壺茶繼續喝着。
“幾年前王家的事你們可還記得,那王家少爺就因為說錯了話得罪了定北王,被扔去牢裏關了半個多月,最後是王家舍了幾千兩銀子才把人給撈出來,啧啧,你們說這回陸家使了多少錢?”
大堂中的氛圍一下被調動了起來,大堂二樓處,一間雅座內,範延皓聽着底下說出來的數目,輕啧了聲:“一萬兩,這也太小瞧陸永易了,他可是陸家嫡出的小少爺,那個說五千兩的,怕是不知道陸家有有多少家底在。”
坐對面的晉王世子李臨,拎起中間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後輕吹了吹:“十萬兩,倒也值。”
底下的價不過才喊到了三萬兩而已,三萬兩,對平民百姓而言,那是幾輩子都攢不到的數目,他們光喊的起勁,也沒真見過這麽多的銀子,範延皓收回了視線,看向一直沒什麽額外神情的厲其琛道:“用這十萬兩把陸永易買回去,用作莞城重修堤壩的銀子,的确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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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真要去算,也就只能判他窩藏罪犯,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陸家也參與到這件事裏去了,以陸侯爺那老狐貍的本事,無法動陸家的根基,一些謠傳的東西不痛不癢,也維持不了多久。
而對于陸家而言,這花錢消災的事,他們必須要做,倘若不保,由着陸永易關在牢裏,那不就等于是承認了陸永易窩藏逃犯的罪名,對他今後的影響也太大了,光是陸家太夫人那心疼孫子的勁兒都過不去,而且若不保,之後刺殺王爺的事也說不清,陸家是沒事,陸永易可就毀了。
為了保下這位小少爺,陸家花了十萬兩銀子,盡管這銀子是拿去重修莞城堤壩,可這名聲陸家卻撈不到,風口浪尖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這事兒是既憋屈又悶人。
說起來,陸家比戚家愛出風頭,也夠能屈能伸。
厲其琛抿了一口茶:“下月出發去莞城,你們準備一下。”
“下月?”李臨沉吟片刻,“王爺是怕明年雨水來臨時,修好的地方又會出問題。”
“壞的是根不是枝,只修那一處,只能應一時。”拆了重新建并不現實,這就加大了重修的難度,所以得趁早。
“那十萬兩,倒是正好補了這缺。”李臨明白王爺當初在開善寺裏為何要将陸永易的事曝的如此清楚,就是為了之後要讓陸家出這筆銀子。
大堂內的價喊到了五萬,那說書先生還沒作聲,衆人嘩然。
李臨想到了什麽,問道:“你既答應了皇上,那四家中你可有人選?”
範延皓對這事兒也特別上心:“我查過了,嚴家還有位嫡出的三小姐,今年正好十五,親事尚未定下,曹家有兩位,嫡出的是二房小姐,大房那個是庶出養在主母那兒,算是大房長女,曹家大夫人沒有女兒,這是當嫡女養的,至于那戚家,最多的就是女兒,身份般配的上的也就那幾個,唐家倒是有嫡出的四小姐和五小姐,餘下那些年紀都太小。”
厲其琛磨着杯子邊沿,淡淡嗯了聲。
李臨和範延皓對看了眼,認識王爺這麽多年,也知道些他的心思,将這婚事一拖再拖,無非是當初先帝在時的一句無心之話,幼子聰慧,宜太子之選。
眼下的形勢,皇上因舊傷腿疾,身體狀況并不如常人,而太子資質平庸,王爺鋒芒,若再成婚生下子嗣,便是沒有那心思,旁人也會暗中提及。
太後出于關切想讓王爺早日成親生子,皇上要為王爺的婚事做主,一部分也是出于關切,但另外一部分卻是提防,既想讓弟弟早點成親生子,過上安逸的日子,又提防着他娶妻生子之後,手中握了權利,會生出別的念頭來。
但提防之下,又交給王爺許多事情,莞城的案子也好,如今重修堤壩的事情也罷,對王爺又是十分的信任。
說起來可真有些矛盾。
李臨他們現在關切的是明年王爺生辰前,這一步棋,王爺會怎麽走。
“啪”的一聲,大堂內忽然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幾個人轉頭看下去,剛才還說的好好的,忽然闖進來了好幾個人,把聽書的人都趕走之後,還要抓拿說書的,說他胡言亂語,沖撞了定北王。
樓上三人一愣,範延皓樂了,正主不就在這兒,他都還沒開口說沖撞,底下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李臨看着那幾個砸桌砸椅的人,臉上兇惡的樣子不像是王府護衛,就是純粹的地痞流氓,他搖了搖頭:“如今王爺的名聲倒是傳的挺深入人心,都有人直接拿您來做惡了。”說是定北王派來的人,砸了場子這茶樓的掌櫃都未必敢去官府報關,過了幾日,也就往定北王那些歷史戰績上再添一件而已,京都城中說起來,王爺也不差這一件。
“我去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借王爺的名鬧事!”範延皓說的義憤填膺,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是來了興致,想抓這些人來審審。
說罷起身招了人,準備從茶樓後邊兒出去,抓這些人一個措手不及。
厲其琛握着茶杯,看着底下鬧事的這些人,臉上瞧不出喜怒。
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大堂內的喧嘩更顯得雅座安靜,李臨拎了茶壺給他添滿:“此次去莞城,動則半月,長則說不準,王爺可是要帶人一同過去?”
“嗯。”
這一聲回答,與剛才問起王爺和皇上的約定時一樣的幹脆,像是早就打算好的,李臨笑了笑:“如此正好,慧夫人的老家就在莞城,此次帶她過去,也算有伴。”
皆是心照不宣的話語,聊了會兒後,範延皓派了人過來,人抓到了。
茶樓旁的巷子內,那幾個剛剛在茶樓內嚣張跋扈的人,此時鼻青臉腫的蹲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厲其琛走進去時,他們正在招供,是有人給了他們銀子,要他們去各家茶樓裏,聽到有人說開善寺的事就砸他們的場子,報定北王的名頭。
開善寺的事,無非就是陸家和趙家,趙家齊家上下都在牢裏,那就只剩下陸家了。
範延皓蹲下來看着他們:“你們砸了幾間了。”
幾個人不敢看他,這位公子看着和善,打起來可真狠啊,比那些個侍衛還要狠。
“就……就這一間。”
“看來收銀子的人不少啊。”範延皓揪了其中一個的衣服,笑着道,“既然這銀子已經收了,事兒也不能不辦,你們接着去砸,不過這名頭得換一換。”
幾個人甚是驚恐:“換,換誰?”
“換陸侯府。”
……
溫如意這兩日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有事兒要發生。
可王府裏也沒什麽事,莞城案子順利告破後,有人被牽連,自然有人升官,當初跟着王爺協辦這件事的人都或多或少得了些好處,就連秋闱剛過的顧君瑜都跟着入了皇上的眼,雖說現在還瞧不出什麽來,等明年春闱過後進了殿試,這好處就會顯現出來。
算來算去,都是好事。
可依舊感覺不太踏實。
三天之後,二十八這天大清早,天才蒙蒙亮,溫如意被豆蔻從睡夢中叫了起來,迷迷糊糊看着桌上點着的燈,燭火在她瞳孔中散開來,像是催眠符一樣,雙眼皮打着架,溫如意又倒頭在了床上,睡過去了。
過了會,拿了食盒進來的豆蔻又急忙将她從床上扶了起來:“夫人,再不起來可就來不及了!”
“天都還沒亮,做什麽去。”溫如意嘟囔的把自己往被子裏藏,什麽時辰啊就起來,這幾天王爺忙,也沒人通知她要出門,不出門起這麽早做什麽。
太後娘娘派來了教養嬷嬷,從今兒起,您卯時就得起來了,卯時過半教養嬷嬷就在小廳那兒等着各位夫人,去晚了可是要罰的。”豆蔻見叫不醒她,只能讓綠芽進來幫忙,将她拖起來後,絞了布巾過來,涼涼的,直接敷在了溫如意的臉上。
一刻鐘後,溫如意睜着眼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再看看窗外蒙蒙亮的天,人是醒着的,意識還沒跟上,半響回味過來她說的話:“教養嬷嬷做什麽?”
“教府裏的夫人們規矩禮儀,怕是還得學女紅。”
溫如意混混沌沌的意識,一下醒了一半。
“小廳那兒不等人,我給您拿了蒸糕,這些管飽。”給她梳了頭發後豆蔻邊說邊扶了她到桌旁,粥已經涼到剛好入口,碟子內都是抗餓的吃食,溫如意在她催促下吃了幾塊後喝了碗粥,披上披風走出屋,迎面一陣寒風,将她徹底激醒。
生怕溫如意去遲了挨罰,豆蔻一路是推着她走的。
而走到花園內的小廳後,溫如意終于回味過來這幾日不安感的由來,暖人的小廳內,除了那些個小妾外,最為顯眼的是站在中央的兩個宮人,肉背粗膀,身材很是壯碩,最最重要的是兩個人手裏都還拿着教條鞭子,冷面看着門口方向,讓溫如意想起了早年間站在樓道口抓遲到同學的教導主任。
廊裏一陣冷風吹過來,溫如意不由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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