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漠林的兄弟姐妹

“謝了。”李懷玉把長歡送回郡主府,長歡先是道了謝才下車。長歡正往裏走,李懷玉從窗口探出來叫住他。

“長歡。”

“嗯”長歡看着李懷玉,等他說話。

李懷玉停頓一會,才問:“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長歡這才發覺剛才李懷玉叫的是他的名,長歡笑了笑。

“自然可以。”

李懷玉起初問他還有點忐忑,最後見他同意了,臉上浮起笑容,然後對他說,“進去吧。”

眼 看着長歡進了門李懷玉才讓走。

長歡一踏入府裏前面就有下人匆匆跑過來。

“公子,您去哪了,府裏來了客人,郡主正找您呢。”

長歡還以為是皇城尋常的官家人,也沒有多在意。“我這就去。”

老遠就看見了廳裏的人,遠遠的看着還有點眼熟,但他還是以為自己看錯了,也沒有管她,想直接去見郡主,那人卻好像看見他了,連忙從裏面迎出來。

“呀!長歡回來了。”聽着聲音,長歡更加認定了那人就是他所想的那個人。

“延二姨!您怎麽在這裏!”長歡很吃驚,這個本該遠在漠林的人,現在居然出現在了千裏之外的故裏皇城。

“呵呵,怎麽不在,自然是過來了。瞧,那邊都在呢。”延夫人捂着嘴笑起來,指着外面園子裏,長歡看見了母親和易夫人都坐在太陽底下曬太陽,周圍是一圈兒的下人守着。

長歡快步跑下去,來到她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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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易三姨。”

易夫人拉起長歡的手,看着長歡眼裏滿是慈愛的笑意。“長歡啊,好久沒見了呢。”

“易三姨,您今日到的嗎?我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早前是知道謝家軍回來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居然這麽快就已經到了。說完正想問問其他人,突然背後有人拿了東西抵在了他的後頸上。

“別動!你已經被我俘虜了!”聽着聲音略顯稚嫩,還更熟悉。長歡彎下腰快速的轉了一圈頭繞過後面的東西,正面對着延褚。半年不見,這小子還是沒什麽變化,圓圓的臉蛋肉嘟嘟的,都要成一個胖小子了。

“延褚!你個胖小子,居然還想俘虜你哥!” 長歡揪起他的耳朵,佯裝愠怒的樣子。

“呀呀,四哥松手。”延褚撲騰着慌忙救下他的小耳朵,撅起嘴不滿的看着長歡。

“四哥你真讨厭,就知道欺負我,還揪我耳朵!”

長歡逗他, “就欺負你,你最好欺負了。”延褚憋着嘴委屈的躲進後面延夫人的懷裏,甕聲甕氣的說。

“哥哥們在那裏,去欺負他們吧!”

長歡好笑的看着躲進延夫人懷裏裝鹌鹑的延褚,然後去找易家兄弟。他們四人就在不遠處的池塘邊說話。

“大哥、二哥、三姐、五妹你們都來了。”長歡一口氣喚完所有人,聽到聲音的幾人齊齊回頭看向長歡。

“長歡回來了。”  易律之屬于穩重類型,就像他宋家大哥宋長緒,而易行之屬于活躍型,性子跳脫就跟秦頌雅有的一比。延若玉從小跟着父親在軍營裏長大,不愛紅妝愛男裝,是以穿着打扮簡單利落,卻不失英氣,易允貞是個恬靜蘭心的大家閨秀。

“喲,皇城果真養人,四弟更加白淨了,真讓姐姐羨慕。”延若玉說着還伸出手去捏長歡的臉,長歡趕緊躲過她的魔爪,埋怨道。

“三姐你這壞習慣可真不行,別動不動就捏我的臉,你可是個姑娘家啊。”

延若玉抱起拳頭,按響關節,狀似恐吓長歡。

“姑娘又如何,你有偏見啊。”延若玉名字叫若玉,延父肯定是想她如玉般蘭心蕙質,可現在卻長成了這副樣子,果真是虎父無犬女。

“不敢不敢。”長歡連忙搖手稱不敢,他是深有體會,要是有人說看不起女子的話肯定會被她一頓揍。

“若玉,你欺負他幹嘛,把他吓跑了誰帶我們熟悉這裏。”易律之拉住延若玉,看似是在給長歡解圍,可長歡覺着他大哥只是為了能有一個給他指路的人才出口幫忙的。長歡很想捂臉,這些個兄弟姐妹一個個的都沒大愛啊。

易行之過來勾住長歡的脖子,“小四,在皇城快活不,聽說這裏有很多規矩約束着人,是不是沒有像漠林那般自在啊。”

“總的來講還行吧。”

“哦,既然你都說還行那就是還行了。”

“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就早上吧,可累死我了,不是坐馬車就是騎馬。”易行之扭動脖子。

長歡關心,這一路的确挺辛苦的。“要歇一會嗎?”

“現在不用,等晚上再說吧。”

他和易行之一說完話,易允貞就問他,“四哥,你瞧見小褚沒,他先前還在給郡主念叨你呢。”

易允貞還和以前一樣溫和有禮,娴淑典雅。明明他們幾個人都是差不多的性子,就易允貞不一樣,他們都是活躍的性子就她是溫溫和和的,明明是一樣養的,好像就她與衆不同。

“看見了,那小子居然要俘虜我,真是反了他了!”以前在漠林玩游戲的時候,延褚就是那個當俘虜的人,因為他誰都打不過,而且還跑得慢,總被人抓住當俘虜。

他們六人關系很好,就和他們的父母親一樣好,從小玩到大的人,都互相熟稔。

自從延易兩家人來到了皇城,長歡就擔負起了帶領他們走街串巷的任務。

因為他們要求出府走走,長歡自然而然的帶着他們出門,只是易允貞沒來,她情願待在家裏繡花都不會出去走走的,延褚也沒有去,那孩子可能水土不服有點腹瀉,所以出門的就他和易家兄弟和延若玉。帶着延若玉長歡很不情願,長歡本想說,延若玉要是穿得正常點他可能很樂意帶她一起。可她,一個姑娘家不好好穿女裝,偏要拿他的舊衣服去穿,這穿起來都不合适,顯得不倫不類的,頭發紮了個簡單的馬尾,要是不說話別人還真以為是個男生女相的男子,就好比長歡,他的樣貌無論是在男人中還是女子中,都是佼佼者。

“我們現在走的是朱雀街,皇城的集市中心,很熱鬧吧。”長歡給他們介紹。

“群芳宴,皇城很有名的食樓,裏面的吃食很美味。”

然而長歡只是在外面指着介紹了下就準備繼續走,被延若玉叫住。

“不進去嗎?”

長歡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進去幹啥,你餓了”

“你不是說這裏的東西美味嗎,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這個啊,我知道就行了,沒必要去親自去嘗嘗吧。”長歡默默按上自己腰間的荷包。

延若玉似乎是看清了他的小心思,義憤填膺的指責他。

“謝長歡,你是不是舍不得你荷包裏的銀子啊,你請你姐姐哥哥吃頓飯你都舍不得嗎?你怎麽就這麽無情無義呢你。”

面對延若玉誇張的指責,長歡再不情願也得慷慨解囊。

“行行行,去去去。”

“哼!”延若玉高高甩起馬尾一馬當先的進了裏面,然後招呼了小二就坐在廳裏等着長歡他們進去。

小二是認識長歡的,畢竟常來,看見了長歡走近延若玉的桌子才明白過來,“呀,公子這是您朋友啊,小的不知道呢,要不要去樓上啊?”

長歡搖頭。“不用了,這裏就好。”

“那幾位要點些什麽”

“不是說群芳宴每月都會推出十道新品菜嗎?”

小二明白了,趕緊的去給他們下菜單。“好的,小的這就去廚房叫師傅馬上給做過來。”

在等上菜的期間,延若玉無聊就要去樓上看看。

“你們坐着,我樓上去看看。”長歡還在和易行之說話,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延若玉人沒在了。畢竟她剛來皇城,人生地不熟的,所以長歡趕緊上樓去尋她,結果上了樓就看見有人在呵斥她。

長歡哀嘆,看吧,一刻沒看住就惹上事了。

“你怎麽走路的!撞到了我家小姐你知道嗎!”只見一個婢女模樣的人還在不停的斥責着延若玉,延若玉背對着他,他沒看見延若玉此時的表情。倒是那婢女旁邊的小姐出聲制止了她。

“好了,我沒事,這位公子也不是有意的。”看來,延若玉的裝扮很成功,就沒有人發現她。

長歡走近喚着延若玉。然後向那名小姐道歉。

“三姐。不好意思 這位小姐,是我三姐莽撞了。”

那名小姐認得長歡,嫣然一笑。

“長歡公子,不必客氣,茵娘無事。”

長歡驚訝于她居然認得自己,然而自己卻沒有見過她。“你,知道我,敢問小姐芳名。”

“知道。我是長孫茵娘。”長孫茵娘回答。

長歡想了想,六部中的六部之首吏部尚書便是複姓長孫,看來她是長孫府的千金。看着長歡思索的神色,長孫茵娘道出她父親的身份。

“家父是吏部尚書。”

“呀,原來是長孫小姐。”

長孫茵娘笑了笑,向延若玉賠禮。“這位小姐,剛才婢子多有得罪,請見諒。”

延若玉亦是福身,“無妨,是我剛才沖撞了。”

長孫茵娘點點頭,然後告別。

“那,茵娘告辭。”

看着長孫茵娘緩緩下樓,長歡也帶延若玉回去吃飯。

“回去吧,應該菜都上齊了。”

延若玉邊走邊感嘆,“吏部尚書,官職應該挺大的吧。”

“嗯,是。”

“這皇城的女子就是不一樣,一個個溫婉如玉,長得跟天仙似的。”

長歡看着前面大步向前毫無一點女子儀态的延若玉,“你要是收收性子也是仙女。”

“切!我可不做什麽仙女,我要當女将軍!”

長歡笑而不語,她就一心想着去做女将軍,可自古以來都是男兒上戰場哪裏輪的上女子去拼命呢。

攝政王府裏,翟霄的心腹大臣堪稱他的左膀右臂的吏部尚書長孫淑正因謝家軍入故裏而道賀。

“王爺,這謝家軍已經回到皇城,下官恭賀王爺早日得償所願。”

若攝政王能舉事成功他們就是從龍之功,将來就是飛黃騰達萬人之上了。

翟霄笑了笑。“還不急。”雖然他一心想要起事,可也籌謀了多年,沒有人比他更能忍了。這幾十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當上皇帝,然後去皇陵問問他那個重嫡輕庶的好父皇,就算他打壓了他一輩子可他還是有能力坐到這個他不允許的位置上去。

“那謝家軍雖是在謝厚遠手裏,只是怕不會盡為我所用。”這是他一直有顧慮的地方,雖說謝厚遠是他妹夫,以後也是他的一個助力,可安陽郡主這些年來刻意與他保持距離,謝厚遠也不與他親近。安陽郡主早在九年前就告訴過他,她不會為他做什麽了。雖然他有信心,能讓安陽助他一臂之力,可是謝厚遠軍中的其他人,就說不一定了。

“那王爺有何高見?”

長孫淑的問題,翟霄沒有做何回答,但他已經有計劃了。

翌日,朝會後,謝厚遠随同他的兩個兄弟一起離開,翟霄卻已等在皇宮門口了。出了皇宮謝厚遠正欲上馬,一個侍衛過來彙報攝政王在等着了。謝厚遠回頭一看,一輛馬車停在邊上,應該就是攝政王的車駕,與延易兄弟知會了聲就去馬車處。

“王爺。”

謝厚遠明白他是要談及謝家軍的事,等他出聲。翟霄只是挑開簾子,問謝厚遠。

“厚遠啊,軍營裏不忙吧。”

“軍中無要事,的确不忙。”客套話過後,就進入主題了。

“那你帶着你身邊的兩位兄弟入我攝政王府坐坐吧。”

謝厚遠不知為何要帶他們去,回頭看了眼還在馬上坐等着他的兩個兄弟,卻也依命行事。

“是。”

翟霄走後謝厚遠翻身上馬,對着他們說:“走,去攝政王府。”

易三恍然大悟原來剛才謝大哥去見的人是攝政王。“攝政王麽。”

“他要見你們。”

“俺們真有面子,攝政王居然還要親自會見俺們。”延二是個大大咧咧的漠林人,沒有讀過什麽書,性格直爽,沒有什麽心眼。

易三為他二哥的率直搖頭嘆息,他們不過是名不經傳的小将罷了,攝政王卻要見他們,肯定是有什麽目的。

幾人來到攝政王府,翟霄在書房接見了他們。

“王爺。”

“都坐吧。”

“謝王爺。”

翟霄客套的說,“延将軍與易将軍是同厚遠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那也是本王的兄弟,都不必客氣了。”

其他人皆是笑笑不說話,延二聽了,撫掌大笑。“哈哈,王爺真乃不拘小節之人,聽說王爺以前帶兵打仗乃是赫赫有名的常勝将軍,末将敬佩啊!”

“呵,都是些陳年往事了,與幾位駐守晉北的将軍比起來,差得遠了。”翟霄十幾歲就離開皇宮入軍營歷練,後來帶兵打仗勝仗有之,軍功卓越,本該是風靡一時的皇儲不二之選,可就是差了一個嫡字。

“這些都是末将的職責所在,不敢當。”易三接着客客氣氣的說道。

“幾位要在皇城常住了吧,陛下也已經賜了府邸,以後可要常來府上啊,本王雖然離開軍中多年,可也能指點一二。”

謝厚遠與易三對視了一眼。“多謝王爺。”

話題已開,翟霄引入中心。“各府家眷都已經來了嗎?”

“是,已經在皇城了。”

“将軍家中子女應該和長歡一樣大了吧。”翟霄故意提及長歡,讓他們放開戒備,與他暢談。

“是。”

“不知是否已經成家,本王也有位郡主,只是早早地就嫁人了。”

“子女均未成家,等在皇城安定下來了,就該給他們定下來了。”

“嗯,那便好,孩子大了就該定了親事早早地成家立業,做父親的才能安心。”翟霄飲盡一杯茶。

“這皇城名門貴女、世家公子多的是,可以好好相看着。”

攝政王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出了攝政王府,易三問謝厚遠。

“攝政王這是在打什麽主意”

“他好像沒有子女吧,提我們孩子做什麽?難不成還要保媒麽。”

謝厚遠點頭,“是了。”

易三挑眉,“還真是!”就說那攝政王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找他們去說說話。他們才來皇城沒多久,攝政王就想着把他們捏在手裏了,還想用親事牽制住他們。

延二還在沾沾自喜攝政王的平易近人,沒有聽清他們說的內容。

“什麽是不是”

易三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攝政王在打你家玉兒的主意!”

延二一聽,當即皺眉,大着嗓門說話。

“什麽!那不行,俺家玉兒不行,俺答應她了,以後她想嫁給誰就嫁給誰,俺可不能做主。”

“攝政王下令你還能抗旨不遵嗎?”

抗旨不遵壓下來,誰都當不起,延二遲疑了。“那,那也要讓玉兒自己同意不是。”

回到郡主府,謝厚遠與安陽郡主談及此事。

“你看,攝政王此意是不信我,他要自己控制謝家軍。”

安陽郡主揮退了身邊的下人。“如此也好,不管以後他要用謝家軍做什麽,我們也能及早抽身。”她想的是,他們不能做翟霄手底下的那把刀。

“你說,他要是真起事,我們怎麽辦?”謝厚遠的話不無道理,這也是安陽郡主至今的顧慮,她的今天都是因為翟霄,因為他的野心。攝政王是安陽郡主的一母同胞的兄長,若他起事,怎能袖手旁觀,可翟聿是她皇侄,是嘉善太子留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也是名正言順的大晉天子。況且,此等謀逆大罪,又如何能擔得起,到時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我們忠的是天家,我們是天子的臣子。我哥那,不要管也不要插手,他要謝家軍就自己想辦法拿,不能白白的給他。就算是全天下都以為我們是他翟霄的人,也不要真的去摻和他奪位之争。”她不能讓他繼續毀了她的人生,她現在的一切很珍惜,不能讓他生生的給毀了,要争什麽就自己去争去。明明都争了一輩子,先帝都已經讓他斷子絕孫了還在肖想着那不屬于他的皇位。

“我早就說過,我與他只是兄妹,不管他以後做什麽都與我無關系了。”

“那皇位有什麽好,不過是一個吃人的位子罷了。”安陽郡主用力捏住桌角,臉色鐵青。

先帝為了嘉善太子的路,用皇權犧牲了多少條命,可最後,嘉善太子還是英年早逝,後來,為了他唯一的血脈,讓一個無知幼童坐在那高高的位子上,哭着笑着。哈哈,他翟霄是最沒有資格坐皇位的人,盡管他受萬人敬仰,盡管他大權在握,又能如何,還不是把自己唯一兒子的命賠進去了,一生孤苦無依,還讓自己這個他說是他最疼愛的公主一生無嗣,只因,不能讓謝家成為他翟霄的援手。

天家無情,是給多少恩賞都不能改變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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