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和親心頭的失落和傷心,……
第63章和親心頭的失落和傷心,……
茫茫的草原一望無際, 卻已經是肅殺的冬日,不過是暮秋時分,西蠻的領地已經經常落雪。
绫羅綢緞早就脫下了, 換成了熟羊皮的大氅,帽子也是羊毛氈子的, 遠遠看去根本不見人本來的模樣。丫鬟楓兒也是這般打扮, 把在刺骨寒風中的李秀蓉叫進帳子:“姑娘, 快進來吧,臉上皲裂的傷剛剛好了幾日,經不住這刀子一般的風啊。”雖然是出嫁了, 但是憑西蠻的風俗和語言與大鄭具不相同,丫鬟楓兒和梅兒還是這樣稱呼李秀蓉。
一聲姑娘,仿佛是三個和親到此的小女子,都不肯承認現實的一種體現。
李秀蓉進了帳中。西蠻的起居便是一切都在這帳子裏,卻令李秀蓉感到驚奇,無論外頭如何狂風呼嘯或者雪蓋草原,帳子裏總是這樣熱烘烘的,當衆燃着炭火,圓形的筒壁是幾層羊皮紮起來的, 就這樣很暖和。
炭火爐子上,放着一只鐵釜, 冒着香氣,方才一個西蠻的女孩子進來送了這個鐵釜, 說是快要熟了的石頭烤肉。
李秀蓉到了西蠻, 十分不适應的就是飲食,不是肉幹便是奶酪,李秀蓉喝不下奶, 只是用小爐子煮磚茶塊,黑乎乎的茶水透着粗犷,簡直在李秀蓉眼裏稱不上是茶。她無比想念在京中每日烹茶的那悠然的香味。
何止是茶,這荒涼的草原,簡直把她的脾氣和靈氣都磨光了。她是京城中世家女兒裏數一數二的人物,閨閣中什麽都是好的,衣食用度精巧到與禁內公主沒有差別的地步。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成為大鄭和親的棋子,雖說是嫁給西蠻的貴族為正妻,可是蠻地哪有什麽真正的貴族日子,無非是帳子的大小罷了。
和親過來已有半個月,楓兒看着李秀蓉活活瘦了一大圈,臉上被北地的烈風吹得裂了口子。整個人都沒有了神采。楓兒和梅兒是李良弼親自選的陪嫁,在府上并不是最出挑的婢女,甚至和李秀蓉此前沒什麽交情,但勝在身體好。西蠻草原荒涼貧瘠,和親的貴女自古以來就命不長久,婢女無論如何要身體好才能護着主子久一些。
楓兒拿着羊脂膏,往李秀蓉臉上的口子上塗抹,希望這裂痕早點退下去,否則恐怕要留下痕跡了。
她是被封為縣主以後和親的,和親路上帶來了十幾車陪嫁,到了勒丹部就被西蠻人分發給了族人,仿佛她的陪嫁都是戰利品一般,甚至沒有人來問過她的意思。這西蠻人未經文明開化,被中原人不齒,李秀蓉從前只在街頭和皇宮裏見過西蠻人,對他們的生活也只是粗粗的有個印象,哪裏知道是這般苦寒。既然是和了親,便一輩子不能離開這裏,縱是是死,也要埋葬在無邊的草甸子中。
“姑娘,還是裝飾一下,一會兒勒丹王要過來的。”楓兒十分不情願地勸着,拿過了小櫃子上的妝奁盒。
這偌大的帳中,只有一張榻,一只小櫃子,還有就是厚實的羊絨毯子。妝奁盒是酸枝木的,鑲嵌着螺钿,鉸鏈都是錯金的,與這粗陋的營帳格格不入,卻是李秀蓉關于故土的最後的一點念想。
聽聞一會兒尹哈桑要來,李秀蓉本就黯淡的眼神更蒙上了一絲憂郁,那個通大鄭官話的伊哈桑她曾在宮宴上見過。從未想過有一天來和親的人居然輪到自己頭上。
到了勒丹部已經十日,李秀蓉才明白了,所謂的蠻夷與中原到底是多麽不同。
先說這裏的倫常,便不是大鄭那般,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另一片宇宙。這般長兄身死,若無年長的兒子,則由小叔子迎娶長嫂,所謂:收繼。而小叔子收寡嫂,在大鄭那是要殺頭的罪名。更妄論此處女子十一二歲便成婚,不僅沒有閨中給她們靜養,還要早早學會騎馬射箭,縱然是星鬥河漢漫天的夜裏,也敢獨自去找尋旱季放走的牛羊。
李秀蓉知道自己自幼所學所信,在這裏是沒有任何意義。曾經的高門貴女,如今在遼闊的草原上,就不是一朵嬌花了。
甚至要想活下去,就要歷練得如草一般。割舍前塵舊事,又豈能那麽容易做到呢?
楓兒見李秀蓉神情更加傷懷,不得不靠近,提着一個湯婆子,用羊毛氈的套子裹上,地給她道:“左右這勒丹部,姑娘是正經王妃了。若是以後西蠻統一,是不是可以尋個城池。不再草原上飄着了。”
和親來西蠻,走到半路,勒丹王就暴斃,伊哈桑自然成了勒丹部的新主。西蠻沒有守孝一說,到了部落的第二天,就圍着篝火許願,再去敖包前跪拜了一番,殺牛宰羊做了些奶味豐厚的點心,就算是迎親了。
甚至,伊哈桑沒有入營帳圓房,第二天就策馬走了,他的仆人說他去了西蠻大汗溫爾度的地盤商議軍務去了。直到今天清晨,仆人敲開營帳小小的門,又過來用生疏的漢話對楓兒說,勒丹王今日要回來了,晚間要過來看王妃。
李秀蓉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原本,伊哈桑在那日的宮宴上,是看上了小院兒的,也因此拒絕了恒昌帝用別的貴女和親的請求。但是大鄭為了不戰而屈人之兵,豈能放過拉攏勒丹部呢?後來秦志城将軍穩定住了邊塞的局面,勒丹王為了在西蠻溫爾度可汗和恒昌帝之間左右逢源,就又主動修書要求大鄭派人和親。
李秀蓉早先得到的消息是,和親的人選是吳凡芸,因為她雖然出身也算是高門,但畢竟是官商的庶女,無憑無靠,便于打發。此前和親的女子,大多也是這等出身。
卻沒有想到李秀蓉去了一遭湛王府,不過是和湛王妃有了幾段帶着鋒芒的對峙,次日一早,就接到了和親的聖谕。李良弼大人當晚就換了紫色官袍夾着笏板去宮裏找恒昌帝理論,誰知道湛王在禁中與帝王商議要事,一夜竟然沒有讓他入宮。次日回來李良弼就病倒了。
錢仲謀的相權要解,李良弼的相權也不能留。這等殺伐決斷的帝王手段,李良弼追随恒昌帝大半生,也沒有見到過。歸根到底是出在自己的那位卓絕的學生身上。所謂伴君如伴虎,李良弼竟然一時怔忡,到底是帝王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自己一生清正,要用女兒再成就最後的聖賢聲名,他竟然是絲毫不願意的。他絲毫想不通,在宮變之時,對他不吝相助的湛王殿下,為何會慫恿恒昌帝對他做出這樣殘酷的事情,更不能接受風雨歸舟的時候,唯一的女兒要去苦寒野蠻的邊塞和親,和親名義上是出嫁,誰都知道名門貴女到了那邊,幾年就要磋磨不出人形。
伴君如伴虎,李良弼一生自以為門牆廣大,功勳卓着,甚至自诩為清流,卻沒有想到下場并不比死對頭錢仲謀更好。
為了安慰父親,擔憂他急火攻心有什麽三長兩短,不至于失去唯一的至親,李秀蓉便同意和親,實際上也只是悲憤着同意與佯做高興的同意之間的差別而已。安泰公主還将自己同制的翟服繡娘找來,想給她趕制一套秀禾。但是她出嫁十分着急,繡服沒有做好,她就出了關塞,恒昌帝為了彰顯誠意,甚至讓皇後親自送親到了京師外城。
然而浩浩蕩蕩出發的送親隊伍,一路往北,景致越來越荒涼,也越來越渺小。出城時的敲鑼打鼓,到了邊境線上,已經成了疲敝散亂的車馬了。
好歹尹哈桑是個通曉漢學,又在京師待過許久的人,到底親自去接了和親的隊伍。李秀蓉第一眼見他,竟在他臉上看不到一絲剛剛喪父的悲戚,遙遠看着馬上悠閑松開缰繩在遼闊無垠的草原上的漢子,李秀蓉仍難以接受,這就是自己今後的人生。
一切來得如此匆忙,又如此殘忍。
想着還在病中的父親,李秀蓉忍不住簌簌落下眼淚來,京師天高路遠,已經做了勒丹部的女人,此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如夢的繁華。
羊皮帳子中的炭火爆出噼裏啪啦的響聲,竟然很催人入睡。這裏沒有大鄭閨中那麽多有趣可以打發時光的精巧事兒,既沒有能調香篆的材料,也沒有繡繃子,就連燈火的燃油都要等到茶馬互市時,才能囤積。所謂勒丹王的生活,和一般牧民原本就差別不大。
李秀蓉不想再去想,塗了羊脂膏的臉上傷口在愈合,也沒有起初那般痛癢,于是竟然和衣歪在榻上睡着了
·
醒來的時候,李秀蓉覺得有些冷,原來是入了深夜,一覺不知道天光,這裏沒有銅地漏報時辰,她揉揉眼睛,才明白過來已經送來和親,這不是一個夢。
心頭的失落和傷心,又絮絮湧了上來。
傷心歸傷心,頭十日的悲戚已經逐漸好轉,甚至胃口都在好轉。她問到了炭火爐上坐着的鐵釜裏,咕嘟咕嘟煮着什麽。
端坐起來,忽然一陣冷風往帳中灌,才見一個膀子強壯的男人走了進來,用最迅捷的身手關了小小的門,可見外頭已經冷成什麽樣子。
看到尹哈桑回過頭來,李秀蓉不覺往榻上又縮了縮,畏懼着一雙丹鳳眼不敢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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