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1)
夏日的夜晚。
房間裏并未開燈,她的肌膚微涼,而他的卻是滾燙。
初初觸到的時候,有一種極淡的香味,讓他覺得熟悉……就如那一晚,輕暖的橘香,獨屬桑子矜的味道。
她嗚嗚地在哭,最開始因為掙紮而滿頭大汗。而他進入她的身體之後,許是因為疼痛,她僵直了身體,一動不動。
蕭致遠停下所有動作,一只手撥開她淩亂濡濕的頭發,不知不覺的,語氣輕柔起來:“別哭,乖,不會很痛。”
“你……滾開!”子矜側過頭,像是小動物一般,止不住的抽泣,“蕭致遠,你……滾!”
他強忍着,依舊耐心的哄着她:“子矜,放松一點。”
她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甚至沒力氣咬他,只是伸手,想要用力的将他推下去。
他握住她的手腕,去親吻她的唇角,将她的嗚咽吞噬在自己口中。
這一晚這樣漫長。
在子矜哭得幾乎要暈過的時候,蕭致遠的酒勁終于漸漸的醒了。涼風在窗外淡淡卷進來,他□的脊背上一層薄汗,涼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伸手掰過她的肩胛輕柔去吻她的臉頰。
子矜像是死了一樣,任由他抱着,一動不動。
他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的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水,只是緊緊閉着,仿佛是個自閉的孩子,只是不肯睜開眼睛。
“子矜……”他叫她名字,“子矜……”
她不說話。
他便用力抱緊她,喃喃的說:“對不起……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子矜,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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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一個字還未吐出來,她倏然睜開眼睛,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他:“蕭致遠,過去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這一晚……就當是還你。”
他怔怔的看着她,眼神漸趨冰涼。
她直直坐起來,露出光滑柔美的脊背,卻不看他,只是俯身拾起床邊的衣服,草草披在身上,快步進了浴室。
眉月自西邊漸漸挪移至夜空中央,周邊撒下一圈淩亂卻明璨的星子,夜色柔和。
蕭致遠随手找了身衣服穿上,就坐在卧房的沙發上等着。
浴室裏嘩嘩的水流聲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她卻還沒出來。
他将手裏的煙摁在煙缸裏,走到門邊敲了敲:“桑子矜。”
水流聲仿佛更急了,卻沒有任何回答。
蕭致遠的心髒忽然間沉了沉,他不由用力拍了拍門:“桑子矜!”
依舊沒有回答。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用力一腳踢在門上,生生的将門撞開了。
和打足了冷氣的卧室相比,浴室裏的溫度近乎蒸騰,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一道人影,正在浴缸裏邊一動不動。
他幾步就沖過去,濕淋淋的将她從浴缸裏抱起來。
伸手觸到她肌膚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黏膩的感覺,依稀還有血腥的氣味……他定睛,看見浴缸裏那層水中泛着淡淡的粉色,他下意識的去抓她的手腕。
纖細,完好。
蕭致遠松一口氣,顧不上其他,用浴巾将她裹起來,抱回卧室。
卧室的燈大亮着,子矜靠在他懷裏,并未掙紮,只是冷冷的笑:“你以為我自殺麽?”
他皺眉不語,看見她幾乎全身上下肌膚通紅,全都是磨擦出的血痕,大腿、後背更是慘不忍睹。他将她放回床上,怒氣溢滿:“你瘋了!”
子矜仿佛沒有聽見,她披着浴巾站起來,渾身上下的肌膚火辣辣的疼。
剛才在浴室,她一遍遍的擦拭自己的身體,到了最後,明明感受到沙礫擦過般的疼痛,她卻覺得停不下來。這個身體仿佛不是自己,她只覺得髒,仿佛要把這層皮膚揭下來才甘心。
而現在,蕭致遠在身邊,她卻仿佛被抽離開了,可以冷靜的面對已發生的這一切……
他在擔心自己會自殺嗎?
不,不會。
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呢。
子矜在衣櫥裏找了家居服穿上,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身後,走出了房間。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還記得拿了鑰匙和錢包。
身後他的聲音焦灼:“你去哪裏?”
她沒有回答,徑直按了電梯鍵。
電梯門打開,子矜邁進去一步,蕭致遠已經追了出來,拽住她手臂:“你去哪裏?”
她不看他:“買點東西。”
“買什麽?”他濃黑的眉皺在一起。
她不答,只微微仰起頭看她,眼神冷刺如同匕首,只說了三個字:“避,孕,藥。”
蕭致遠一愣之間,她已經關上電梯的門,紅色的數字正快速的往下跳。
他反應過來,瘋了一樣去摁另一臺電梯的開門鍵。深夜,電梯上來的速度極快,短短半分鐘不到,他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她桑子矜永遠都知道……什麽樣的話才能最深的刺傷自己。
她可以一眨不眨的搓破自己的肌膚,可以面無表情的在他面前提起“避孕藥”,她就是這樣,不動聲色的,讓他知道她對自己,是如何的……不齒和踐踏!
蕭致遠沖下一樓,走廊上卻沒有人。他有些慌亂的四顧,過了片刻,才想起小區的對面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時藥店,于是一頭沖進了夜色中。
這個盛夏的夜很靜。街道上甚至沒什麽人,只有紅綠燈在馬路的另一頭,單調地變幻出不同的顏色。
蕭致遠快步穿過馬路,推門進藥店。
聲響驚動了昏昏欲睡的店員,她揉了揉眼睛問:“要買什麽?”
“剛才有沒有人來買藥?”蕭致遠比了比自己的肩膀,“這麽高的女孩子。”
“沒有啊……”店員怔了怔,“買什麽藥?”
那她去了哪裏?蕭致遠站在原地,聽到店員說,“再過兩個街口還有家藥店呢,你去那邊問問。”
蕭致遠出門,漆黑的街道上依舊沒有人影。
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冷寂得像是荒野上的孤魂野鬼,其實這一帶他并不算熟,轉了幾個彎,才遠遠看到了那家藥店,綠色的标牌在漆黑的夜裏瑩瑩泛着光亮。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了,那個單薄的人影剛剛推門出來,就站在藥店的門口,就着手裏那瓶水,仰頭吞下了藥。
那股涼意很快的從胃裏升騰起來,又漸漸的灼燒,直至怒氣焚燒。
他大步走到桑子矜面前,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語氣森冷:“你吞了什麽?”
子矜的手裏還拿着剛剛開封的藥盒,長發淩亂,臉色蒼白。
她知道蕭致遠不會這樣輕易放過自己,電梯只下到中間就出來了,一步步走下緊急樓梯,這才避開了他,找到這家藥店。
藥已經吞了下去,她漸漸定了神,麻木的甩開他的手就往回走。
“桑子矜。”
身後蕭致遠的聲音淡淡的傳來。
她沒有停下腳步。
“你想和我離婚麽?”他抿了抿唇,“想帶着樂樂走麽?”
她怔了怔,回頭看他。
他往前跨了一步,唇邊一抹涼薄的笑,狹長深邃的秀目中是子矜看不懂的神色:“我們做個交易吧。”
她不由自主的開口:“什麽交易?”
他一伸手将她擁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語:“給我生個孩子,我就放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停的位置不厚道,想了想還是把這個段落更完再正文停更。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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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
因是深夜,街道兩邊的商戶都閉着門,分外蕭索。路燈投下的光斑讓這條路看起來漫漫無盡,桑子衿将雙手插在口袋裏,微微縮着肩膀,略有些茫然地向前走。
她知道蕭致遠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不緊不慢,兩道影子像是平行線,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重疊起來了。
她不知道他這樣跟着自己究竟是什麽意思,可她聽清楚了他剛才說的話。
為他生個孩子?
聽到的那個瞬間,她毫不猶豫地轉身,甩了他一個巴掌,然後茫然地往前走。
他真會羞辱她啊,為他生個孩子?
這樣……他有兩個孩子,是她們姐妹為他生的。
這個想法像是一條毒蛇盤踞在桑子衿的胸口,久久沒辦法消失,逼得她喘不過氣來,逼得她想要扶着路燈幹嘔。是因為這一晚承受得太多了嗎?她頭腦一片空白。到底還是停下腳步,微微蹲下身扶住了自己的膝蓋。
身後一雙手及時地扶過來,桑子衿并未掙開。
她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時她看到自己最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也是這樣,驚詫之間,腦海裏的一切,都被抽走了。
每一次在命運對自己展顏微笑的時候,桑子矜就明天,這樣的好事并不會持久。
大四的學生課業并不緊張,桑子矜和班裏的同學們一樣,忙着做簡歷寫論文。
而蕭致遠因為工作的關系,不常回來,他們見面的機會也不多。倒是方嶼因為要出國,老是有問題想要請教蕭致遠。蕭致遠不止一次半是抱怨,半是無奈。“哪次你能是因為想我,才給我打個電話昵?”
桑子衿語塞,讨好地說: “那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啊。我找到實習工作了哎!”
電話那邊那邊頓了頓, “什麽工作?”
“晤,回來再告訴你。”
其實工作也不純粹算是桑子衿自己找的,因為她收到了錄用通知後,和姐姐聊天說起,才知道陰差陽錯地,進的就是夏子曼如今工作的公司,上維重工。
夏子曼微微笑了笑, “實習去哪個部門定了嗎?我幫你去問一下吧。”
桑子矜并沒有拒絕姐姐的好意,如果說有時候接受蕭致遠的幫助還會讓她有些別扭的話,對自己的姐姐……那種天然的血緣親近感,卻是這樣自然。
兩天後桑子衿就去公司報到。公司是極大,作為小菜鳥的桑子衿被分在總經辦打雜,至于部門的老大便是姐姐夏子曼……桑子衿小心地掩藏起了這個秘密,和同期的實習生一起,領取了工作牌,辦理了相應的手續,只遠遠地看了眼姐姐。
夏子曼穿着淺米色風衣,細高跟鞋敲響光潔的黑色大理石,背影婉約纖長,卻又氣勢逼人,領着一群人進了會議室。
“哇,真有女王氣場……”有人悄悄感嘆。
桑子矜低下頭,眉眼間卻掩飾不住地微笑起來……那是她的姐姐啊,這麽優秀的姐姐,真好呢!
他們很快被分配到了各個辦公室,桑子衿還沒坐下,就有公司同事遞了份文件給她,“小桑,去複印室把文件複印30份。”
桑子矜應了一聲,順着同事指的方向去了文印室。
屋裏沒有人,只有機器低低的嗡鳴聲。她琢磨了一下機器的用法,把資料放了上去,正摁下頭一個鍵,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喂”了一聲。
蕭致遠的聲音,“上班了?”
“嗯,我在複印呢。你回來了?”桑子衿注意力大半放在機器上,看到紅燈閃了閃,措手不及間——機器罷工了!她又摁了兩下,還是沒反應。
“不是吧?”桑子衿有點懵了,據說今天大老板下來開會,資料是同事趕着
要的。
“怎麽啦?”蕭致遠追問了一句。
“機器……壞了。”桑子衿頓了頓,想要挂了電話,“不和你說了,我看看怎麽回事哦。”
她剛想挂上電話,卻未想到蕭致遠帶着笑意說: “別怕,我來救你。”
她自然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俯下身搗鼓了半天,有些沮喪地想,或許應該回去說一下,複印機被自己弄壞了。
她正沮喪不安,一擡頭,門口倚着一個年輕人,白色的襯衣在陽光下顯得異常柔和,他對她笑了笑,露出漂亮整齊的牙齒, “喂,我來救你了。”
桑子衿驚喜交加, “你怎麽在這裏?”
他徑自卷起了襯衣的袖口到肘間,沒說什麽,果然專心致志地開始修機器,
不過五分鐘,機器重新開始運作,被吞的紙張也一份份地往外吐。桑子衿松了一口氣,眉開眼笑, “哇塞,修好了!”
蕭致遠眉目舒展開,聲音卻低沉, “怎麽謝謝我?”
“呃,你怎麽會在這裏?”桑子衿一轉念,還是想到這個問題。
蕭致遠還沒回答,電話響了,他甫一接起來就說: “我馬上過來。”他也來不及再同她說什麽,只簡單地說了句, “我去開會了。”
蕭致遠推開會議室的門,夏子曼見他進來,笑着說:“蕭總,再稍稍等等,資料馬上就送來了。”
“好,沒事。”蕭致遠坐下,和同事們打着招呼,卻看見夏子曼的神情微微有些異樣。
“您的手……”她用口型向他示意。
蕭致遠低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手肘上蹭了一大塊油墨,并不只夏子曼發現了,許多同事目光也稍有異常。他若無其事地将袖子放下來,正巧有人将資料送進來了,蕭致遠低頭輕輕咳嗽一聲,掩飾起笑意——他會告訴她……今天一早來上班的時候就看到她了嗎?
負責發資料的女生在經過蕭致遠身側的時候腳步頓了頓,他并沒有望向她,唇角卻凝成一抹笑意,淡淡地說:“謝謝。”然後面向衆人,“開始吧。”
桑子衿一顆心怦怦地跳着,幾乎要蹦出口腔外,出來掩了門,才盡量鎮定地問同事。“會議室裏的蕭致遠是……”
“蕭總啊,你不知道嗎?剛剛空降來的,頂替他的哥哥蕭正平。”和她同期的實習生消息靈通得多,“唉,說真的,上維的命運堪憂啊!”
進入上維實習之前,桑子衿知道這家老牌的重工企業如今已經不複昔日輝煌,如今處在極尴尬的時刻。有傳言說光科重工有意向要将其吞并,而集團上層也有了棄卒保車的想法。
“現在看來,把這個沒什麽經驗的蕭總派來,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嘛……。”
借着這個話頭,同事們反倒聊開了,或許是真覺得上維撐不了多久,又或者覺得新來的蕭致遠本就是公子哥一枚,并沒有了往日的謹言慎行。
桑子衿沉默地聽着,剛剛入職的喜悅忽然就被沖淡了。在這裏見到蕭致遠,她是真的意外。認識他半年多了,她一直以為他的工作是從事度假村的建築開發。他又很少提及工作上的事,她絕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上午匆匆一見,直到下班,桑子衿沒有再見到姐姐和蕭致遠。她下了班回到學校,和方嶼一起吃了晚飯,卻一直心事重重。直到夏子曼打電話來:“第一天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桑子衿沉默了片刻, “姐姐,你在加班嗎?”
“新老總過來,總得一起吃飯吧。”夏子曼笑着說, “沒事了,你早點休息吧。”
九月份的天氣還有些熱,桑子衿沖完涼,正坐着看書,忽然聽到一直埋頭背單詞的方嶼說:“你真的準備工作了?”“是啊。”桑子衿也不回頭, “我的學費還是貸款的呢,想要讀研壓力太大。“不是有姐姐了嘛!”方嶼嘻嘻笑着,“再說你成績這麽好,不繼續讀書可惜了,要不咱們一起出國吧?你和你姐姐商量一下?”“我姐姐也挺不容易的。“桑子衿輕描淡寫,“再說,我想自己養活自己。”
宿舍裏安靜下來,她們各自看了會書,桑子矜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瞄了一眼短信,站起來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哦。”
宿舍門口是一大片樹蔭,蕭致遠靜靜站着,直到看見桑子衿穿了t恤短褲鮑下來,迎上去,笑, “熱不熱?”
“你熱不熱呢?”桑子衿打量他的穿着,雖然是西裝革履,可是扣子早就解開了,還把外套拿在了手裏,一臉疲倦的樣子。
他微微俯下身,似乎是在觀察她的神色,還沒說話,卻聞到淡淡一股香氣,幾絲清涼,幾分甜意。他忍不住又深呼吸一口,才站直身子,抱怨着說: “我餓死了。”
他的臉頰倒真是帶着一抹不正常的紅意,只是一雙眼睛比起往日明亮不少。桑子衿有些懷疑地看着他, “你不是和……去吃飯了?”
蕭致遠捏捏她的臉頰,難得這樣穩重收斂的人,語氣也帶了無奈,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那樣的飯局哪能吃飽啊?”
桑子衿想想也是,彎彎眉眼笑了, “你想吃什麽?”
蕭致遠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另一只手去拉她, “晤,上次你說的冷面。”
“你……不是專門跑來吃這個的吧?”
蕭致遠沒說話,腳步卻加快了。桑子衿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或許這家夥是真的餓了。
之前有一次她帶着他在學校後門吃燒烤喝冰啤,後來兩人一數,光羊肉串就吃了四五十串,他還嚷嚷着要加,表情活脫脫是饑餓兒童。桑子衿忍不住嘲笑他,
“蕭致遠,怎麽你的夥食像是比我這個貧困生還困難呢?”他瞪她一眼,滿嘴油膩地就要去親她,含含糊糊地說: “好吃……”
似乎那一次之後,他就真的愛上了學校的後街,充滿樂觀地表示半年時間應該
可以從第一家吃到最後一家。
不過蕭致遠始終沒有将心底的想法告訴桑子衿:他到底比她大了幾歲,相處的時候總能體諒她,容忍她。他也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也知道因為這個差距她總有寫別扭,索性便轉換了立場,努力去适應她的生活。
不再帶她去高級餐廳會所,倒是對這裏的小吃街熟門熟路——從第一次拉肚子到現在能面不改色吃下兩盆小龍蝦,可以說在不動聲色間,他徹徹底底地出現在她的世界裏。
而很久之後,桑子矜不止一次問他:“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好?”
他總是沉默着不回答,他們的關系已經那樣緊張,他知道她不會信他的話。
可是他信,他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你第一眼看到她,就想對她好,想用盡全力對她好。或許,真的是上輩子欠了她吧。
他們在小飯店坐下,等着上菜的時候,桑子衿終于還是忍不住,“我老早就告訴你我要去實習了。”
“是嗎?”他彎了彎唇角,輕松地說,“那麽你最好叫我一聲老板。”
桑子衿語塞, “你怎麽不早些告訴我?”
他掰開一次性筷子,帶了幾分随意, “調到上維的事我也是臨時接到通知,比你還晚兩天決定。”
桑子衿“哦”了一聲,垂下目光,數秒之後,又有些不安地擡起頭,欲言又止。
他一直微笑着看着她,不動聲色。
“蕭致遠……”桑子衿最後還是躊躇着說,“我姐姐,她也在上維工作,你認識的,夏子曼。”
“是子曼啊?”蕭致遠并不吃驚,或許還仔細想了想,才說,“難怪長得挺像的。” “早知道會在一個公司,我就不投簡歷了。”桑子衿有些灰心喪氣, “現在如果我說不幹了,姐姐一定不高興。”蕭致遠“哦”了一聲,很清楚小丫頭心裏在糾結什麽。
桑子矜是真的覺得難以開口,總之她現在還沒有準備好将他們的關系告訴別人,尤其是姐姐她自個兒煩惱了一會兒,又擡起頭來,“你先別告訴姐姐我們的事吧?”
他眉梢微揚,點頭,“好。”
桑子矜轉瞬就眉開眼笑了,“那等我實習結束,畢業找到工作了我再告訴她。”
蕭致遠并沒有反對,只沉吟着說:“你真打算一畢業就工作嗎?”
“一畢業就工作,能養活自己是我的夢想呢!”桑子矜興致勃勃,“我等這一 天很久了。”
她的眉眼生動,仿佛有異樣的神采,蕭致遠看得心中微微一軟,隔了一會兒,才語氣柔和地說:“能養活自己也不是不好——可那是以前。現在……你不用這麽累。子矜,你要不要考慮繼續讀書? ”
相處至今,蕭致遠很少給她這樣的建議,從來不會幹涉她的學習和生活。桑子 衿怔了怔,低頭吃了一口菜,一時間沒有回答。
“你好好考慮一下,你還小。不用急着工作。多讀讀書沒有壞處。和方嶼一起出去也不錯,學校什麽的,以你的成績,能申請到很不錯的。”他的語氣依然溫柔 平緩,“如果你也同意的話,實習就先不用去了。我讓人替你辦完手續,不讓你姐 姐知道就行了。”
“我剛才還在和方嶼聊天昵。”桑子衿故作輕松地說,“學費都是貸款的,哪兒來的錢去留學?”
他低頭吃了口面,有些含糊地說說“學費什麽的,不用擔心。”
桑子衿看着他,心底很清楚,他是怕自己敏感,有意不看着自已,想要盡量模 糊地避過這個話題。她忍不住笑出來,“喂,聽起來像是……你繞了着大彎,目 的是不放心我在上維的表現?”
他擡起頭,低低嘆口氣,“以為我希望你出國讀書?那就得隔着好幾個月才 能見一次了。”
桑子衿皺眉看着他。
他放下筷子,隔着桌面握住她的手,極認真地說:“子衿,以前的二十多年,我沒遇上你,可是以後,我會好好工作,然後讓你過得好一些。”
店裏的風扇呼啦啦地吹着,似乎把什麽沙粒塵埃吹到了眼睛裏,桑子矜連忙眨眨眼睛,過濾掉那種酸酸的感覺,沉默了好久,才嘴硬說:“我也不覺得多辛苦……”
他是一時情動才脫口而出,見到桑子衿的表情,知道她心底傷感,連忙改口, “其實這還不是我的最佳方案。最佳方案是,子矜,你一畢業就嫁給我吧?”
桑子衿至今記得那天他說的這句話,小飯店裏油膩膩的,吊扇嘎吱嗔吱地響着。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眉宇神色卻是無比的認真,唇角抿起的那絲堅毅一覽無 遺,仿佛不是玩笑話,而是真正地在向她求婚。
她微微紅了臉, “你小心我真答應了。 ”
那絲堅毅轉而化為了寵溺與縱容,他笑起來,“那這次不算。我就随口一提讓你有個心理準備……真的求婚我還得好好策劃呢。”
後來……一直到那件事發生,桑子衿都沒有再等到蕭致遠的求婚。或許他是忘了,又或許,他不過是随口一說罷了——當然那個時候,她恨他入骨,甚至早就忘了,當初他那樣承諾過她。
桑子衿并未有多少猶豫,早就下定了決心。自小到大,孤獨、領養、被放棄……這些事早就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琉璃易碎,彩雲易散,旁人的愛,始終是旁人的。你若想依賴,到了失去那一日承受的痛苦,便怪不得別人……能繼續上學自然是好的,她感激蕭致遠對自己的煞費苦心,可也不會依靠他生活。
蕭致遠回想起桑子衿表情,多少猜到了她的想法。或許她是想給自己一段緩沖時間,才沒有選擇立刻開口拒絕。他微笑着揉了揉眉心,被她拒絕并沒有什麽,可是……他要花多少時間,小丫頭才會選擇徹底相信自己呢?
“蕭總,老爺子還在等你彙報情況呢。”助理是新提撥的年輕人陳攀,他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看了看上司,“現在過去還是明天再去?”
“現在吧。”蕭致遠看了看時間,不經意間又說,“對了,接下去這段時間公司要好好整頓,總經辦這邊人員盡量精簡,無關人員可以安排到別的部門去。”
“那我得了子曼商量一下。”
“嗯,你們去辦吧。”蕭致遠看着窗外,嘴角邊露出一抹含義莫名的微笑。
翌日,桑子衿去上班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分配在總經辦的三名實習生都被安排去了別的部門,包括她自己,被調去了人事部。收拾東西的時候,辦公室裏已經不複之前八卦熱鬧的氣氛,反而帶出幾分凝重來。大家都在埋頭苦幹,仿佛人人自危。
就算是半個局外人,也體察到了這裏氣氛的不同尋常。不過桑子衿也沒什麽心思去探究其中的原因。人事部的雜事顯然比之前還要多得多,桑子衿下班的時候已經七點多,臨走前,她聽到兩個同事在低聲說話:“現在還在招人呢……唉,也不知道招那麽多人幹嗎。沒準下周就又變天了呢……”
桑子衿走出大樓,擡頭看看半空中的某一層,依舊燈火通明,猶如白晝。蕭致遠還沒有下班吧,吃了晚飯沒有……她躊躇着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聲,身後一串車燈晃了晃。
夏子曼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示意她上車,比着口型說:“吃飯去。”
桑子衿跳上車,一邊拉上安全帶,随口問:“姐,公司的氣氛怎麽怪怪的?”
夏子曼輕描淡寫,“最近公司遇到了些麻煩,人心不穩,也是正常的。”
“什麽麻煩?”
夏子曼伸手去揉揉妹妹的頭發,笑,“沒看新聞?光科有意向收購上維,這個已經得到對方高層的默認了。”
“啊?那蕭……蕭總是新來的,壓力不是很大?”
夏子曼慢條斯理地打了轉彎,笑得有幾分意味深長,“這個時候換人……至少保住了前任蕭總,懂嗎?”
桑子衿想起昨晚蕭致遠那雙明亮的眼睛,以及微醺輕晃的身影,忽然有些心疼。她一路沉默着,直到落座,才發現姐姐比自己忙得多。
夏子曼的手機一直握在掌心,時常低頭回短信,服務生拿上菜單,她随手便給了桑子衿,“喜歡吃什麽,随便點。”她纖長的手指依舊在手機鍵盤上飛舞,白皙的臉頰上也帶着一抹緋紅,盡管低着頭,隐隐卻有一份神采飛揚。
桑子衿心底微微一動,姐姐這樣子,她似曾相識……身邊的朋友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她抿着唇,低頭笑了笑,等到姐姐将注意力放回到晚餐上,才歪着頭問:“姐,你是不是戀愛了?”
夏子曼怔了怔,臉頰上的紅暈又深了幾分,卻未否認,只笑笑,反問:“什麽?”
桑子衿的直覺又确認了幾分,略有些歡喜地追問:“姐,什麽時候帶我見姐夫呢?”
“等時機成熟。”夏子曼落落大方地對妹妹說,“我去下洗手間。”
桑子衿原本正心不在焉地喝着檸檬水,夏子曼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了起來,她倒也不是故意去看,只是那條短信已經撞進眼睛裏——
號碼是一串數字,姐姐并未存進通訊錄,發來的那句話也簡單,“乖,今天辛苦了,早點睡。”雖然簡單,卻很親密呢。
桑子衿将目光挪開,既然姐姐現在還不想讓自己知道,她便不問。吃飯的時候,夏子曼同蕭致遠一樣,不約而同地問起了桑子衿今後的打算。
聽完桑子衿自己的打算,夏子曼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笑笑問:“子衿,有男朋友了嗎?”
桑子衿的筷子抖了一下,又鎮定下來,“還沒呢。”
“你這個年紀,是最好的談戀愛的時候呀!那有喜歡的人嗎?”夏子曼窮追不舍,帶着精致妝容的臉上表情異常認真。
“我忙着打工、上課,哪有時間啊?”桑子衿聲音低低的。
夏子曼沉默了一會兒,繼續打量妹妹。桑子衿穿得依然很簡單。白襯衣看上去并不算貼身,卻洗得幹幹淨淨,黑色的及膝裙和中跟單鞋,樸素,卻顯得安靜。她常常塞錢給桑子衿,總擔心她生活拮據。可是看起來,她每次都收下,更像是安慰自己,卻又倔強地不用。夏子曼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和妹妹分開了十幾年,人生軌跡就此不同,她的生活遠遠過得比桑子衿好。可是在桑子衿的眼睛裏,并沒有隔閡或者嫉妒,她像孩子一樣依戀自己,卻又獨立而努力地生活,仿佛是在擔心會拖累自己。
粲然的美眸中不經意間劃過一絲歉疚,夏子曼探身去拍拍妹妹的肩膀,“姐姐以後不會讓你這麽辛苦了。”
桑子衿沒做聲,眼眶卻微微紅了,隔了許久,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了話題問:“姐姐,你說上維真的會被收購嗎?”
夏子曼的神色微微肅然,認真考慮之後,才淡淡地說:“光科現在的确如日中天,上維管理層剛剛換血,就看小蕭總怎麽應對了。”
“你對他有信心嗎?”桑子衿略略有些忐忑。
夏子曼側頭,餐廳橘色的燈光中,她笑得溫柔,輕聲回答:“有。”
桑子衿在校門口下車,看着姐姐的車子漸漸駛離,卻沒有走進大門,轉而叫了輛出租車,“麻煩去上維重工。”
到了樓下,桑子衿擡頭一看,整幢大樓唯有一層光帶……是蕭致遠所在的部門。她想了想,先發短信給他,“我可以上來嗎?”
隔了好一會兒才收到他的回信,“先去我辦公室,我還在開會。”
桑子衿小心地繞開了會議室,徑直去了蕭致遠的辦公室。窗半開着,時不時送進一陣涼風,桑子衿看見桌面上堆着大沓文件,電腦的屏保一閃一閃,而煙缸裏積了厚厚的煙灰。她的印象中,蕭致遠是不抽煙的……她忍不住心疼地嘆了口氣,看看時間,已經近十點了。
等他的時候,桑子衿打開了電腦寫論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自己已經睡在沙發上。而蕭致遠坐在桌邊,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帶來的水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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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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