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12)

車太……招搖了,能不能換一輛呢?我同學他們都不會開這麽好的車。”

屏幕那邊老爸神情溫柔。“你自己決定吧,我明天就讓人往賬戶上劃錢。”

“爸,我自己有錢呢。”蕭隽瑾連忙說,“我是說……跑車就給弟弟用吧?”

蕭隽容聽後,卻沒有絲毫驚喜之情,仿佛是巨雷轟下來。

果然,老爸已經沉了臉:“樂樂,這話是你弟弟讓你說的?”

蕭隽容寬面條淚,我沒有啊老爸!我很知足的!我不敢和姐姐搶東西的!

不要和姐姐搶東西——蕭隽容小朋友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到了這條真理。

年幼無知的時候,蕭隽容曾經搶過姐姐的巧克力。他是男孩子啊,當然吃得比姐姐多!兩人争吵起來,個子矮,沒優勢的蕭隽容啪地摔倒了。

恰好此時爸爸回到家,看到鬧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皺眉問阿姨:“怎麽啦?”

“爸爸,我要吃巧克力!姐姐的巧克力!”

沉着臉的年輕父親轉向兩個孩子,最後對兒子說:“你一個男孩子和女孩子動手搶吃的?!去站牆角,半個小時!”

蕭隽容哇哇哭完,默默站了半小時,一轉頭看見爸爸抱着姐姐,父女倆正溫馨地看動畫片。他更委屈了,恰好媽媽回家,他跑過去給媽媽看膝蓋上的傷痕:“媽媽,姐姐推我的!”

媽媽有些驚訝,問爸爸:“他們吵架啦?”

爸爸輕描淡寫,“他搶樂樂的巧克力。”

“可是姐姐推我了!”蕭隽容不服氣。

媽媽蹲下來:“再去站一個小時!一個男生連一個女生都打不過,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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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隽容寬面條淚……

這個家裏,重女輕男的原則一直以來都被發揚光大。

出去逛街,年僅五歲的他就要負責幫姐姐提東西了。出去度假,姐姐随心所欲地選擇套房裏任意一張床,他呢?萬一……只是說萬一床位不夠,他就得睡沙發。放了假,姐姐心情好的時候練琴畫畫,心情不好躲在房間裏死宅,老爸老媽還要小心翼翼地問她是不是有心事——這個時候剛剛打工回來,曬得黑瘦的弟弟就要躲遠點了,萬一老爸問“你姐姐怎麽了”,自己又答不上來,一定會被狂訓話:“你怎麽這麽不關心自己的姐姐?!”

再舉個最近的例子,蕭隽容考上美國的大學,姐姐已經在讀碩士了。原本他充滿激情地準備奔赴大洋彼岸,好好見識一下資本主義,沒想到老爸淡淡地說:“大一大二的學費我會幫你繳,生活費你自己想辦法。應該不難吧?畢竟你住樂樂的房子,不用租金。”

蕭隽容寬面條淚:“老爸,姐姐剛出國你就給她買了房,還買了瑪莎拉蒂啊啊啊!”

老爸不屑,“這樣是讓她周圍的男孩子掂量掂量,想追她沒那麽容易。”

“那……我呢?”

“自己想辦法。”

“老媽!老爸自己車庫裏這麽多車!”

“那些都是你爸爸自己去賺來的哦!”老媽笑眯眯地說,“你羨慕呢,就自己去賺。”

蕭隽容寬面條淚。

“對了兒子,到了那邊和樂樂住在一起,可別輕易讓她被人追走了。”老媽繼續叮囑,“有什麽party之類的,你晚上要安全把樂樂接回來。”

蕭隽容寬面條淚,“幹脆你們給姐姐雇個保镖吧!我是去讀書的!而且……我也才18歲啊!怎麽都沒人關心我!”

可是沒人聽弟弟的心聲,老爸老媽……竟然若無其事地走了。

于是18歲的蕭隽容,整晚都在獨自打包行李,當然,還習慣性地迎風流着寬面條淚。

“姐,咖啡咖啡!”蕭隽容從樓梯上飛奔下來,嘴裏咬着一大片土司,示意姐姐遞給自己保溫杯。

蕭隽瑾起的比弟弟早,也早就準備好了咖啡,不無擔心地看着弟弟的黑眼圈,“阿容,你辭掉一份兼職吧,老這麽辛苦對身體不好。”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們學校的午餐多貴啊?!一塊三明治就這個數!”蕭隽容含糊地說,“老爸已經警告過我了,到了大三,我就得自己付學費了。”

“錢不夠的話姐姐給你。”蕭隽瑾小心将杯子表面的咖啡殘漬擦掉,“我不會告訴爸媽的,好不好?”

蕭隽容覺得自己還是挺有骨氣的,含着寬面條淚拒絕了姐姐的好意。“不用”

“阿容……”

“姐,你別勸我了。”蕭隽容笑起來的時候很陽光很帥氣,也很有感染力。“你看聲哥他出國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有,現在還不是很NB?我光靠打零工想去超越他是沒門了,不過老姐,老蕭我也已經想到應對之策了。”

提到雲聲,蕭隽瑾沉默下來連對弟弟的“應對之策”都沒有追問,看着他出門了。

“對了,姐,周末聲哥公司上市的慶功會,你去不?”

蕭隽瑾洗杯子的手頓了頓,淡淡地說:“他沒有邀請我。”

遲鈍如老蕭,聰慧如老蕭,也知道這個問題成了禁區,他吐了吐舌頭,跳上自己的老爺車,飛快地開走了。

“姐,真不去啊?”

細心替弟弟整理領結的蕭隽瑾搖搖頭,滿意地後退半步,看着弟弟帥氣高大的身影,“好了,蠻人模人樣的嘛!”

蕭隽容看着姐姐剛剛剪下的标價,倒吸一口冷氣,“姐,我兩個月的生活費……”

“啊?這也是老爸最愛的牌子啊!”蕭隽瑾笑盈盈地拍拍弟弟的臉頰,“很适合你啊!”

好不容易穿一次新衣服的老蕭心裏悲憤,就因為姐姐是學藝術設計的,老爸就舍得砸錢,每個月的生活費裏又額外加了一份置裝費。用老爸的話來說:“樂樂是女生,又是學藝術的,衣服怎麽能少?”

可他呢……寬面條淚。

“喏,車鑰匙。”蕭隽瑾把自己的車鑰匙遞上去,輕輕咳嗽一聲,“別遲到了,去吧。”

“姐,看老蕭今天泡個美女回來。”蕭隽容哈哈一笑,很是得意。

網絡創意公司的酒會是在城郊一座別墅裏舉行。雖是私家別墅,卻請了極為專業的接待人員,有人上來接過蕭隽容的車鑰匙,将車子開走了。

蕭隽容便從容踏進大廳,第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擁簇着的雲聲,也是Time的首席執行官兼最大股東。這個男人是他從小就認識的,他對他的映象——很優秀,但是很沉默。當然女性對他的評價可能又會不同——很優秀,也很俊美。

蕭隽容看見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右耳上戴着一顆細細的耳釘,可是那顆耳釘再亮再璀璨,卻絲毫比不過他眼角閃爍的光芒。

等會兒再去找他……蕭隽容還記得此行來這裏的艱巨任務,決定先去四周轉轉。

“嗨。”他剛取了杯雞尾酒,就聽見有人跟自己打招呼,用的是中文。

“你好。”蕭隽容看着那位穿着緊身衣,蟒蛇紋短裙的少女,彬彬有禮的打招呼。

“Alice”女孩畫着十分精致的煙熏妝,笑意間隐隐還帶着挑逗。

“叫我Ron吧。”蕭隽容抓抓頭發,他探過女生往前一看,哎?雲聲怎麽不見了?

看上去對他很感興趣,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聊天,問了學校,問了住處,不經意地說:“你的車很不錯哦。”

蕭隽容大咧咧地笑了笑,“呵呵,我可買不起,借來的。”

女孩臉色變了變,“這樣啊?”

“為了參加學長的這個宴會,這衣服車子都是借的。”蕭隽容不在意地說,“哎,你剛才說要約我一起喝咖啡嗎?明天下午可能不行,我還要去打工呢。”

尴尬地笑了笑,找了個借口先走了。

蕭隽容抿了一絲笑,忽然聽到涼涼的聲音,“她要是知道你是蕭氏集團的第三代繼承人,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轉回來?”

蕭隽容吓了一跳,仿佛真的考慮了下這個可能性,然後堅定地搖頭,“聲哥,你別害我。”

雲聲眼中藏着同他一樣的頑意,拍拍他的肩膀,“衣服不錯。”

“老姐幫我選的。”

聽到這個名字,雲聲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驀然間有些澀:“你姐姐她……”

“她在家做設計作業呢,說讓我轉告你,恭喜啦!”蕭隽容搖搖頭,“也可能她是在躲Make,那哥們追她追得太緊了,我得适時和老爸報備一下了。”

“Make?”雲聲對那個男生有映象,華人圈十分有名的鋼琴王子,家世也是極好,父親是十分有名的一位投資人,母親則是着名藝術家。

蕭隽容抓抓頭發,他記起了更重要的事,“對了聲哥,你說介紹給我認識的投資人呢?”

雲聲深深看他一眼,像是無奈,又有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最後忍不住笑,“你至于嗎?蕭家第三代,真的要這麽白手起家?”

蕭隽容哼了一身,“實話告訴你吧,下一步我打算去做個親子檢驗什麽的。”他壓低聲音,“這麽多年,我強烈懷疑自己不是老爸老媽親生的。”

“咳,據我所知,你每年生日收到的那些紅包,基金證券,都夠你投資了吧?”

蕭隽容淚流滿面,“聲哥你別說了好不好,那些錢寫着我的名字,實際上都被爸媽獨吞了……上次我還偷聽銀行經理打來的電話,貌似還有不少改成了我姐的名字……”

雲聲搖搖頭:“行吧,我帶你去見見。”

“好嘞——等等,我媽的電話。”

蕭隽容接了起來,走到一旁說了幾句又對雲聲說:“聲哥,我媽想和你說話。”

“阿姨您好。”雲聲接起來,電話那邊是十分親切的桑阿姨的聲音。

“恭喜你啦小聲,我雖然是外行,但是你蕭叔叔看了報道,說你這次幹得很漂亮,外國那些風投可沒占到你的便宜。”

“謝謝阿姨。”雲聲頓了頓,不知想起了什麽眼眸深處凝出幾分濃墨幽邃,“能讓蕭叔叔誇獎一句可不容易。”

“哎對了,我們家樂樂你得看着點,她不會喝酒,讓她早點回家。”

“阿姨,樂樂她沒來,說是要趕一份設計作業。”雲聲平靜地說,“只有阿容來了。”

“哦,這樣啊。那沒事了,等你回國了我們也為你慶功。你媽可高興壞了呢。”

挂了電話,蕭隽容忍不住問:“我媽說什麽了?”

“她說如果你姐來的話別讓她喝酒,早點送她回家。”

蕭隽容淚,“我媽從來沒關心過我。”

雲聲拍拍這小兄弟的肩膀,“走吧,我幫你介紹。”

安靜的街道上響起了汽車的聲音,由遠及近,直到慢慢在路邊停下。

蕭隽瑾下了車。送她回家的男生更極為紳士地替她拿着包,送到了門口,不輕不重地與她擁抱了一下,道了聲“晚安”。

蕭隽瑾拿鑰匙開了門,不知道為什麽,她往灌木叢那邊看了一眼,仿佛是有一道黑影在那兒站了很久了。

可是什麽都沒有,她關上了門,換上拖鞋,有氣無力地倒在了客廳沙發上。

從昨晚開始她就有些感冒,今天越發嚴重了一些,剛才還去朋友家拿了些藥,誰知弟弟的車子開到一半抛錨了,最後還是搭了別人的車回家,折騰到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弟弟還沒有回來,難得有這樣的酒宴,他那麽活潑好動,應該多玩一會兒的。蕭隽瑾這樣想着,掙紮着爬起來去倒了一杯熱水,捂在掌心,又把藥吃了。藥的成分中是含有助眠功效的,沒過一會兒就有些困,她歪在沙發上,蓋着絨毯有些昏昏欲睡。

“哐當——”從門口傳來一聲清晰的聲音,蕭隽瑾條件反射地坐起來,難道是有小偷?視線裏出現了一個修長的身影,年輕男人開門進來,因為側着身,右耳耳釘的一點星芒璀璨。“哥——雲聲?”蕭隽瑾松了口氣,“你怎麽來了?”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

她來美國這一年,雲聲碩士畢業,然而作為一個社交網站的創始人,他早已聞名互聯網界。時至今日,這個網站在全球有超過四億人注冊,發展日趨壯大,他卻始終謹慎地保持着對它的完全控制,直到一年前秘密開始謀劃上市。

今天他成功了,身價飙升過億,年輕俊美且低調,但這些都不稀奇,令人驚嘆的是他的出生;父母一直是不折不扣的農民,外出務工,初高中學費一直是學校減免的,而他最終不負衆望,以全省狀元的成績進入最好的大學,進而出國——這一切經歷,他對外界從不諱言。

蕭隽瑾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似乎就具備了成功的一切品質:隐忍,追求,頑強,以及必不可少的,智慧。有時候看着這樣的人,就真的會感嘆彼此的差距呢。

“阿容他喝多了,我讓他在我那邊休息了。”雲聲走過來,“怕你擔心 ,就過來說一聲。”

“你打個電話來就好了。”蕭隽瑾笑笑,許是沒吃晚飯的緣故,她腦袋昏昏沉沉的,“還沒當面恭喜你呢。”

“你怎麽了?”雲聲看着她明顯發紅的臉頰,皺了皺眉。

“沒事。”蕭隽瑾往廚房走了兩步,“我幫你去倒杯檸檬水吧,自己做的,很好喝呢。”

看着她的背影離開,雲聲在沙發上坐下來,順手翻了翻她放桌上的雜志。

“哐當——”

廚房裏悶悶一聲撞擊,雲聲連忙過去一看,杯子摔得粉碎,而蕭隽瑾跌坐在地上,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樂樂,樂樂?”他三步并兩步地跑過去抱起她,“怎麽了?”

“媽咪,我有點冷。”懷中的女孩将頭抵在他胸口,迷迷糊糊地說。

其實是重感冒,加上發燒和低血糖,她就有些撐不住了。

雲聲将一碗紅糖姜湯端進卧室的時候,蕭隽瑾還在昏睡。他在床邊坐下,拍拍她臉頰,“樂樂,起來喝點東西。”

叫了好幾聲,她終于睜開眼睛,順手遮住眼睛擋住刺眼的光亮,“唔”了一聲。

“來,張嘴。”他一點點地喂她,偶爾有湯汁留下了,又細心地替她擦掉,最後一口口喂完了,他替她掖好被角,“睡一覺就好了。”

他是想将碗放回廚房的,可剛剛站起來,蕭隽瑾扯住他衣角,輕聲說:“哥哥。”

雲聲愣在那裏,聽到她開口的那一瞬間,仿佛連心都柔軟了,身不由己地轉過身,坐了下來,“我在這裏。”

“哥哥,我想回家。”她靠着松軟的枕頭,長長的卷發像洋娃娃一樣放在被子外邊,白晳的臉頰上帶着暖暖的粉紅,有些迷惘地說,“我想去河邊玩。”

“聖誕節我們一起回去。”雲聲摸摸她的頭發,輕輕眯起眼睛,“我們去看看那枝插下的柳條活了沒有,還有追你的大怪獸……”

蕭隽瑾勾起唇角,或許是想到了童年的趣事,笑得眉眼彎彎,“哥哥,你每次都一本正經地說不玩,可到了最後,總還是被我拉出來抓螞蟻。”

雲聲輕輕笑了一聲,俯身下去,捏捏她的臉頰,“是呀!你打亂我多少學習計劃! ”

蕭隽瑾笑着側頭,像小時候耍賴一樣,“啊嗚” 一口咬在他虎口上。

雲聲只覺得她像是一只小獸,一頭沒什麽傷害性、脾氣溫順的小獸,那一瞬間,奇妙的觸感探到心底,然後他控制不住地靠過去,重新捧起她的小臉,輕輕吻了下去。

蕭隽瑾睜大了眼睛,眼看着他薄薄的唇向自己貼近,她有些慌亂,有些甜蜜, 有些情緒蓬勃而出,只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最終那個吻落在了她的眉心,他的呼吸有些灼熱,停留了很久很久。雲聲起身,聲音嘶啞,“乖,睡吧,我會在這裏陪着你。”

蕭隽瑾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鋪滿了卧室。

昨晚……昨晚……她猛地坐起來,雲聲來過這裏!他現在……還在這裏嗎?蕭隽瑾抱着被子坐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起來,眉心似乎還有些發燙呢。

出門走到樓梯口,其實她就聽到了廚房裏的動靜,有道低沉的聲音,帶着輕松笑意,似乎在與人聊天。蕭隽瑾很少看到這樣毫不設防的雲聲,更多時候,他像一只發條上得很緊的鬧鐘,嚴謹而自律。此刻他在煮粥,電話開了免提放在旁邊,有個女孩聲音在說:“Ron太有趣了,想法和創意都很棒,昨天那幾位投資人快被他打動了。”

亊實上,已經被他打動了。 ”雲聲輕笑,“我剛離開,其中一位就給我打了電話,表示對他的金融項目很感興趣,但是希望多了解他。”

蕭隽瑾知道雲聲的女性朋友不多,現在通電話的是Time的首席工程師May, 她見過的,哥大計算機的高材生,運算、設計能力不比任何—個男生差,性格又好,愛玩兒愛八卦。

“不過說真的,你說他是女神的弟弟? ”May話鋒—轉,“這太不可思議了……完全兩個人嘛! ”

雲聲微微有些不悅,“別叫她女神,她不喜歡別人這麽叫她。”

“什麽嘛!我做夢也想要別人叫我女神!”May或許覺得自已并無惡意,稍稍有些受傷,“我要是能像她一樣,才不會跟着你編程呢! ”

小鍋裏的粥撲出來了,雲聲收了線,熄火,專心致志地盛在碗裏,并沒有注意到蕭隽瑾已經站了很久了。

她就靠着牆壁,反複回想着雲聲朋友對自己的評價,有些無奈,也有些心酸。

在這個異國的城市裏,華人的圈子就這麽小,說誰不認識誰,概率很小,至少也是彼此耳聞的。而“女神”這個稱號,從她到了裏,就一直跟随着她。

—個人住着大房子,開名車,就讀的又是最昂貴的私立設計學院……這個待人冷淡而禮貌的女生,從一開始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太家的生活中總是有着各種各樣的圈子:刻苦學習、打工掙錢的好學生族群裏沒有她,揮霍無度、泡趴度日的富二代官二代族群裏沒有她。這就難免讓人對她産生好奇了。于是各種猜測接踵而來,而蕭隽瑾卻像是沒有注意到,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有男生蠢蠢欲動去搭讪,總被她禮貌地拒絕,“女神”的稱號不胫而走,如今已經有人在論壇由言之鑿鑿地發帖:“什麽女神?根本就是被老男人包養,才送出國讀書的。”

這些蕭隽瑾都聽過,但她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只是純粹不喜歡“女神”這兩個字。說起來,她蕭隽瑾何德何能呢?不夠聰明,遠算不上漂亮,名車豪宅是爸媽送的,甚至……她沒有很多朋友。“女神”,更像是一種諷刺。

可她從沒有抱怨過什麽……雲聲竟然知道她不喜歡。可見,他……也是知道自己是多麽普通的一個女生……

正在胡思亂想,雲聲一轉身看到了她,眉梢微揚,“醒了?今天好點沒有? ”

蕭隽瑾沉默着點點頭,在早餐桌邊坐下來。

他探手去摸摸她額頭,她卻悄悄閃避了一下,雲聲唇角的笑意一僵,把粥放在她面前,淡淡地說:吃完了記得吃藥。”

氣氛有些冰涼而尴尬,蕭隽瑾有些坐立不安,門口忽然響起腳步聲,她擡頭一看,蕭隽容手裏拿着西裝,終于記得回來了。

“姐! ”蕭隽容聲音悶悶的,“我先去洗個臉。”

姐姐卻遠比他動作快,走過去一把拉下他的手,倒吸一口冷氣,“蕭隽容!你去打架了!”

蕭隽容讷讷放下掩飾的手,看見雲聲也坐着,愣了愣,“聲哥你也在啊? ”

他的唇角破了,左臉上一大塊淤青,胳膊肘似乎也蹭破了皮,整個人狼狽不堪。

蕭隽瑾起身去拿藥箱,臨走前狠狠地說:“蕭隽容!你真是翅膀硬了!我回頭就告訴爸媽去! ”

“姐!你不能這麽幹啊姐! ”蕭隽容一把拉住姐姐的手哭天喊地,“年輕人喝醉了酒,打上一架很正常嘛!姐!這才叫青春!你告訴爸媽,他們肯定把我從這裏趕出去了!姐,老蕭還要付房租的話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叫喊得越誇張,就知道姐姐越容易心軟,果然,她沒再說什麽,去二樓找消毒藥水了。倒是一旁雲聲閑閑看着這場聲淚俱下的“表演”,唇角笑意淡淡。

“聲哥,你別這麽看我,心慌。”老蕭抹了把汗,松了口氣。

“為什麽打架? ”

“胚!聲哥,你請的什麽人啊?居然就在那裏這麽說我姐!什麽被包養的情婦之類的。我姐清清白白的,用的是我爸媽的錢!我爸媽樂意給!他們是嫉妒呢吧! ”蕭隽容立刻怒氣沖天,早就忘了自己平時是如何寬面條淚地哭訴爸媽不公,“我聽到了還能忍?!我要能忍我爸媽都不會放過我!”

雲聲怔了怔,蕭隽容已經一伸手把桌邊的MAC拖過來,打開某個網頁,更是氣得哇哇亂叫:“你看啊!他們還在說這個帖子! ”

雲聲轉過來,看到的是前段時間的照片。

蕭隽容剛出機場,是蕭隽瑾去接機的,姐弟倆親熱地往外走,倒真的是養眼。 只不過評論很惡毒,大意是“不甘寂寞的情婦又找了小白臉”之類的。

“氣死我了! ”蕭隽容還在大叫,“他全家才是小白臉,老蕭我明明這麽黑! ”

雲聲無語,“你的重點似乎放錯了……”

正說着,蕭隽瑾已經下來,老蕭還來不及收起電腦,她已經瞄到了照片。

“給我看看。”

“姐……我眼睛痛,給我冰敷,快! ”老蕭哼哼起來。

“蕭隽容!給我看! ”蕭隽瑾明顯有些生氣了,老蕭只能慢吞吞地把電腦推過來,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姐……你別生氣啊。”

雲聲一直在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沒想到她掃視了一遍,淡淡合上電腦,什麽都沒說就開始幫弟弟冰敷。

“姐……”蕭隽容眼睛睜開一條縫。

“以後別為這種事和別人打架。”她慢慢地說。

“呃……”他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側過頭去看雲聲,讓他也說些什麽。雲聲只是坐着,氣定神閑,不置可否,“蕭隽容,遇到這樣的事就熱血上頭,以後你碰到更大的事怎麽辦?公司決策、并購、收購,外界的猜測和評論只會比這些小兒科的尖銳百倍,去問問你爸爸,當初他是怎麽過來的。”

“我爸不也差點為了我媽破産嘛……”蕭隽容咕哝了一聲,但大體上是心服口服的,一轉眼,卻看見姐姐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連忙住嘴。

說真的,熱血少年老蕭生平怕老爸,也怕姐姐傷心,頓時慌了,“姐,你別難過啊!我幫你揍他們了啊!真的!老蕭以一敵三,把他們揍趴下了! ”

蕭隽瑾勉強笑了笑,“沒有,我有點擔心你。?”

“行了,你倆都沒事就好了。”雲聲深深看她一眼,站起來,“公司還有事,我先是了。”

“對了聲哥,這個周六晚上你來吃飯啊! ”蕭隽容捂着眼睛回頭。

“什麽事?”雲聲手已經扶在門上。蕭隽容“呃”了一聲,望向姐姐。蕭隽瑾也站起來,輕聲說:“是啊,你過來吧。”

“好,我會趕回來。”

“姐,別等了。”蕭售容已經歪在沙發上睡過一覺了,起來看看時間,又看看桌上已經融化的冰淇淋蛋糕,“聲哥肯定趕不回來了。”

他随手打開電視,果然,新聞裏都在滾動播報鄰州因為大雷雨而推遲取消航班

的新聞,蕭隽瑾點了點頭,起身收拾桌面,又對弟弟說:“你先去睡吧。”

收拾完已經午夜了,蕭隽瑾卻還沒有睡意,打開電腦査收郵件。

雙年會的邀請函、行程已經敲定了,她的作品也已經遞送回國。這是她第—次能在國內參加這樣的藝術盛會,實在是一件很值得慶祝的事。可惜……蕭隽謹趴在桌上,有些黯然,明天自己就要回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雲聲。

“嘀——”一直打開着的Time頁面亮了亮,顯示自己關注的人有了新動态, 蕭隽瑾點開,卻發現雲聲上傳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他穿着打扮很休閑,甚至戴着鴨舌帽,輕摟着身邊的少女,紳士而不失親昵;而女孩臉上還帶着妝容,精致的小臉上滿是笑意,充滿感染力。他簡單地寫了一句話:很棒的演唱會!

蕭隽瑾認出來,女孩是國內最當紅的創作歌手,這段時間在進行國外巡演, 下一站就是自己所在的城市,已經一票難求。原來……他沒有回來,是去看演唱會了。

蕭隽瑾點開底下瞬間暴增到千條的評論,真是精彩紛呈。

“哇塞!這兩人不是在一起了吧? ”

“我又相信愛情了! ”

然而其中一條評論,讓蕭隽瑾的心跳真正停止了。用戶的名字十分尋常,就叫five month——是May的馬甲,她打了個大大的笑臉,評論:“BOSS和GF很般配。”

原來這才是他喜歡的女孩兒呢!

說不難過是假的,可蕭隽瑾也不意外,就像是早有預感了,雲聲這樣的男生,喜歡的一定是充滿才華,活力四射的女孩子。自己……自己不過是幼時拉着他瞎胡鬧的小女孩,至于長大了,就只能默默地注視着他,有什麽資格……和他在一起呢?

她深呼吸,忍下眼眶裏潤潤的濕意,關上了電腦。

第二天蕭隽容剛到家,正要開門,身後有汽車停下的聲音。他回頭一看,雲聲提了一大包東西下車,頭句話就問:“你姐姐呢? ”

老蕭搖搖頭,“你怎麽現在才來? ”

“昨晚實在走不開。”雲聲走過來,“帶了樂樂最愛吃的大醬骨.以前旅游的

時候我們在那家中餐廳吃過的。”

“走不開啊? ”蕭隽容繼續開門,“嗯哼”一聲,“捧女朋友的場嘛,可以理解的,我姐也能理解。”

雲聲怔了怔,也不管他的怪聲怪氣,“你姐呢? ”

“回國啦! ”蕭隽容一把搶過那袋食物,頗有點遺憾,“姐姐回去辦設計展,本來昨晚想找你一起慶祝的,結果等到半夜你都沒來。我剛把她送上飛機呢。”

雲聲臉色微微一僵,低低地說:“什麽? ”

“沒事啦。姐姐也沒怪你,你太忙了嘛! ”沒心沒肺的老蕭呵呵一笑,“大不了她回來的時候你請她吃個飯嘛! ”

雲聲出門的時候助理恰巧來電話。

“盡快幫我訂一張回國的機票。”他有些不耐煩聽工作上的安排,徑直打斷了對方。

“這恐怕不行,下周的工作都已經排滿了,而且說實話,這些亊……除了您,沒人能替代着去完成。 ”

雲聲挂了電話,忽然間心浮氣躁,仿佛錯過了什麽。

“你說我們是不是真的老了?”簫致遠靠在沙發上随意翻着報紙,又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咕哝了一聲。

桑子衿撲哧一聲笑了,“蕭致遠,你是心理不平衡了吧?原來是女兒追着問爸爸怎麽還不回來,現在女兒忙亊業了,也不管爸爸放下了工作,每天眼巴巴在家等着她回來呢。”

“桑子衿,你不也在等樂樂嗎?!”蕭致遠有些惱怒。

正說着話,阿姨跑去開門了,笑着回頭說:“樂樂回來了。”

“爸爸媽媽,你們還在等我呀。”樂樂走到兩人中間坐下,舒展四肢,“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才把作品陳列好。”

她把頭靠在媽媽肩上,還指使爸爸,“老爸,我走得腿酸。”

叱咤風雲的蕭致遠乖乖地幫女兒按摩,毫無怨言,不經意地問:“樂樂,你們展覽完了是不是還有個慈善公益拍賣?”

樂樂立刻瞪着爸爸,“爸爸,你要是敢插手,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她是真的怕爸爸暗中拍了自己的作品,假裝自己呃作品十分受歡迎……于是又轉頭和媽媽說:“媽咪,你幫我盯着他。我寧可自己的作品一幅都賣不出去,也不要老爸幫我! ”

蕭致遠苦笑,“樂樂,在你心裏老爸就這麽老奸巨猾? ”

樂樂嘟着嘴,什麽都沒說,“我去睡覺了。”

“記得喝杯牛奶!”蕭致遠追着女兒的背影喊了一句,等到女兒了樓,才注意到桑子衿忍俊不禁的目光,讷讷地說,“我也去睡了。”

“蕭致遠,這輩子你好像只能在女兒面前吃癟。陰謀詭計啊毒辣手段啊都用不上。”

蕭致遠腳步頓了頓,轉過身,不遠不近地看着妻子,忽然跨上一步,低頭吻了吻妻子,聲音戲谑,“你也別太妄自菲薄了,子衿,你倆都是——我不厚此薄彼。”

蕭隽瑾很久沒有這麽緊張過了,

假如說以前的作品只是供同行朋友、導師同學評論,那麽這一次,她将收到最直接的反饋。假如說真正的藝術是能引起最廣泛的共鳴的,那麽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每一天,蕭隽瑾都混在人群中,聽着各式各樣的人對藝術展的看法。不過令人沮喪的是,大多數人并沒有如作者這般在意,或許他們只是把這個展覽作為約會場所罷了,連評論都很少。

如果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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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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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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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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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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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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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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