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還是會憂郁(NO.204--NO.209) (2)

飙高音的搞笑樣子。文潇潇指着醜的那張問我是不是故意的,我裝作不明白什麽意思。

“你會拍照,真好。”她一臉羨慕。

“你會彈鋼琴呢,更好。我這算什麽本事啊,誰不會照相啊,可彈鋼琴就不是誰都會的了。”

“小時候因為不好好練琴挨過很多打呢。我一點兒都不喜歡練琴,可是一堂課就要兩百塊,我可不敢浪費錢,爸媽都不容易。”

“但是熬出頭了呀,你現在氣質多好。”

“我覺得還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較好。”文潇潇搖頭。

我們就這樣坐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節課,直到下課鈴打響。文潇潇開始害怕自己這樣跷課會不會被張平罵,我告訴她,我可是奉旨來安慰她的。

“你為了這次比賽付出這麽多,最後這個結果是很令人憋屈,我們都理解,是我們不争氣。但是大家還是把你的努力都記在心裏的!你看,我就是五班全體同學派來的和平鴿。你擤鼻涕的面紙巾還是我朝餘淮借的呢。”

文潇潇一低頭,笑得羞澀卻燦爛。

沒防備被我抓拍到了這一瞬間。

“你幹嗎,我剛哭完,醜死了!”

“一點兒都不醜,真的,你看!”

行政樓樓梯間的窗子朝西,落日在這個時候斜斜地照進來,給文潇潇燃了滿面桃花。照片中的姑娘不知道因為什麽,笑得那麽好看,那麽好看。

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一日,星期天。

周六晚上我媽帶我去吃了牛排,我好奇之下百般請求,她終于同意讓我嘗點兒紅酒。

“剛才服務生說買一贈一呢,多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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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勉強答應讓我嘗試一下,于是我就心滿意足的開始學着電視劇裏的人一樣晃着杯子,第一圈就潑了自己一臉。

我媽的額頭上寫滿了“我女兒怎麽可能這麽蠢一定是婦産醫院給我報錯了”。

我媽要開車,于是沒有喝酒,剩下的一瓶紅酒被我們帶上了車。

“媽,這瓶酒送我把!”

“你有毛病啊?你才多大?你問這問題前沒用腦子想想?你覺得我可能答應你嗎?”我媽語調又提高了。

但我是壽星,我才不怕她。

“不是的,”我搖頭解釋,“就當生日禮物,反正我也不喝。我可以擺在書桌上當擺設,平時想象一下上流社會的生活,學習一定特別有動力。”

我媽沉默了很久很久。

“耿耿,你覺得爸爸、媽媽在精神上虧待你了嗎?”

“……”

我們從飯店走出來的時候,忽然下起了大雪,才十幾分鐘的功夫,就已經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

我爸打來電話,問我們吃完飯沒有,最好早點兒回家,大雪天交通事故會比較多,囑咐我媽媽小心點兒。

“我想跟我女兒多待一會兒,用不着操心。”

我這邊正跟我爸說話呢,就聽見我媽在旁邊邊開車邊甩出這麽一句,我連忙捂住話筒,三言兩語結束了電話。

“我爸也是擔心咱倆的安全。”

我媽冷笑着哼了一聲。

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我媽媽卻開的格外慢。媽媽說,現在這邊空曠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後面那幾條主幹道出事故了,車都過不來。

我透過車窗的确看到有很多在大雪中等公交車的路人,看着黑壓壓的陣勢,估計是很久沒來車了。

我忽然覺得應該做件好事,就磨着我媽讓她把車停在某公交車站牌邊上。

我按下車窗,暖烘烘的車內灌進一股清冷的風。

“我和媽媽要開車去西大橋方向,你們有人在哪附近住嗎?我們可以捎兩個人過去!”

我都笑成花了,站臺上的衆人依舊一副看神經病的樣子看我。

等了半分鐘,我只好重新關上車窗。

“他們不會信你的”。我媽媽平靜地說。

我郁郁的盯着窗外,很快那幾個公交站臺就被我們的車甩了後面。

“媽,你胡不會覺得我有點兒缺心眼?”

我媽笑了,是那種從鼻子出氣的笑法,沒說話。

車經過教堂廣場的後身,美景從建築群的中縫一閃而過,我驚叫了一聲,轉眼就看不到了。

我媽看了我一眼,沒理會我,默默地把車掉了個頭,朝着教堂廣場的正面開了過去。

她停下車,說:“下去看看把,挺漂亮的。”

陰霾的天空在夜晚比白天要迷人。我仰起頭,看到城市的燈光将天幕映成美麗的暗紅色,鵝毛雪從不知名的某處紛至沓來,落進我的眼睛裏。

這座老教堂還是殖民時期的俄國人留下的,美的令人窒息,不知怎麽在砸碎一切的混亂年代中幸存。小時候家裏特困難的那段時間,我就住在這座教堂附近。那時候商業區還沒發展起來,附近只有一個“第一百貨”,還是沒改制前的國營商場,東西都擺在玻璃櫃臺裏面賣,只能看不能摸。我小時候常和小夥伴們到教堂附近探險,爸媽都很忙,沒人管我,我記得我差點兒就把教堂後們的大門鎖捅開了。

可能是記錯了把,記憶中我太善于神話自己了。

幾年前,市政府終于花了很大力氣将它從商業區的圍剿中解救出來,畫出一片空地,拆拆補補,修了這樣一個廣場。

在夜晚十六組橙色的射燈光芒圍繞之下,它頭頂無盡的暗紅色天幕,安靜地伫立在雪中,像錯亂的時空随着大學一起降臨在高樓林立的商業區中央,天一亮就會消失。

和我小時候印象中那個灰不溜秋的醜家夥一點兒都不像,她這麽美。

我一會兒憂傷地擡頭看雪看教堂,一會兒又發瘋了是的在幹淨無暇的雪地裏打滾兒,開心的不得了。我媽一直站在車前遠遠看着我,沒有呵斥我把自己弄了滿身的雪,也沒有過來和我一起玩。

我折騰出了滿頭大汗,喘着粗氣跑回到我媽身邊。

“你明天非感冒不可。”我媽搖搖頭,但并沒有阻止我的意思。

我嘿嘿一笑,和她一樣靠在車上,安靜的看着教堂,又看看她。

媽媽穿着一件很漂亮的黑色羊絨大衣,帶着黑色的皮手套,頭發潘得一絲不茍,化了妝,很漂亮很漂亮。

就是那種,如果我長得像她,可能我的大部分煩惱就不存在了。

可是她剛過了四十歲,四十歲之後是五十歲,五十歲之後是六十歲。

媽媽也會老的。

看着教堂旁邊的一道斜坡,我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在我三四歲的時候,曾經有過這麽一個大雪天的晚上,我爸爸騎着自行車載着我,去接媽媽下班。媽媽那時候在一家小營業廳裏對賬到深夜,看到爸爸和我出現在她單位門口,還特別不高興,埋怨我爸胡鬧,孩子凍感冒了可怎麽辦。

我那時候那麽小,怎麽可以記得這麽清楚。

媽媽單位離當時的出租屋挺遠的,我爸在那麽冷的天裏騎車,愣是累的滿頭都是汗。我坐在自行車的前梁上,媽媽坐在後座,三個雪人在空無一人的夜裏數着一盞一盞昏黃的路燈,跋涉幾千米回家。

我爸騎上教堂邊的斜坡時,一不小心就摔了。幸好地上有很厚的一層雪,我穿的多,像個肉球一樣滾出去很遠,卻毫發無傷。我記得我躺在地上,因為衣服太厚了而爬不起來,遠遠看着爸媽連滾帶爬地趴在我這邊趕。

他們一起喊着我的名字:“耿耿,耿耿。”

我覺得他倆焦急的樣子好好玩,于是傻缺的咯咯笑了。

突然有些鼻酸,我們都熬過了那段最苦的日子。

後來就不在一起了。

上英語課的時候,賴春陽給我們講過一句英國那邊的諺語:Tough days don’

苦難總會終結,堅強之人永存。

壞日子總是會結束的。

但是很多我們以為是最壞的日子,回頭來看也許反而是最好的日子,只是壞日子裏面的苦難消磨了很多可貴的溫柔,輕松的好日子來臨時,我們卻沒有多餘的勇氣了。

我側過頭去看我媽。她沒有注意到我的目光,而是正專注地想着什麽,眼睛望着教堂的方向。

可我不知道,我們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座教堂。

新年過後,很快就是期末考試。

我的複習過程大概就是,在計劃表上按照數學、語文、外語、物理、化學的順序将每一天要複習的章節列好,用五種顏色的筆,使整張表格看起來橫平豎直、充實豐富、精彩紛呈。

但是根本複習不完。

每次做數學題都能錯很多,也不知道為什麽錯,練習冊後附的答案太過簡略導致我看不懂,扔下數學先去做物理——結果是一樣的。

于是轉過頭投入語文和英語的懷抱中,可是更加找不到方向。因為除了語文背誦篇目之外,這兩門課都沒有複習範圍——字音、字形的選擇題題庫浩如煙海,英語卷子的難度則是高一和高三毫無區別。

賴春陽和張老太的态度同樣“無恥”:“本來就是靠平時的積累嘛,沒有複習範圍就對了。”

所以複習英語和語文雖然沒有太大難度,但是給我三十天恐怕也不夠學的。

我坐在書桌前充滿挫敗感,每十分鐘就站起身去打開冰箱看看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小林帆剛從外婆家過完新年回來,見我蹲在并向冷櫃前,驚訝的張大嘴巴。

“姐姐,你還沒瘦下來呢,怎麽就不減肥了?你不要放棄自己呀!”

我毫不客氣的拍了他後腦勺一下。

齊阿姨剛好從廚房出來,只看到我打了林帆一巴掌,林帆捂着腦袋逃竄。

我頓時有些心虛。我認為和這個小屁孩已經很熟了,但是他媽媽知道這一點嗎?不會誤會了吧?

我假裝沒看到齊阿姨,笑得愈加燦爛的補救道:“再氣你姐姐,我可揍你咯!”

林凡居然已經竄進自己房間去打游戲了,我的親熱玩笑絲毫沒有得到回應。

真是尴尬死了。

齊阿姨控制情緒的本事值得我好好學習,她明明都看在眼裏,依然和善的走過來笑着問我:“耿耿,餓了?要不要我給你煮點兒馄饨吃?”

“不用,”我搖搖頭,“我就是想打開冰箱看看,我不餓。”

我連這種胡話都說出來了,她依然眉毛都沒挑一下。

簡直太牛了。

新年三天假期很快就過去了,我們又回學校上了兩天課,期末考試就來了。

考場分配還是和期中考試時一樣,我還在一班。

天還蒙蒙亮,我就到考場了,在門口邊喝豆漿便拿着餘淮給我的數學筆記本看了好一會兒,教工大爺才拿着一大排鑰匙過來開一班的門。

“這麽用功啊,吃早飯了沒?”他朝我笑笑。

我點點頭。

“起這麽大早來用功,一定考得好。”他繼續說。

我搖頭否認:“我學習不好的。”

“哦,”大爺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怪不得來這兒臨時抱佛腳了啊,平時不好好努力,早幹什麽去了?”

關你什麽事兒啊!剛才是誰誇我起個大早來用功的?我對着他佝偻着的背影,嗷嗷嗷咬了好幾口。

餘淮和林楊都是臨近開考的時候才匆匆趕進教室的,餘淮頂着一腦袋睡的東倒西歪的頭發,林楊則狂打哈欠。

語文考試波瀾不驚的結束了。餘淮說得對,語文考得好不好,完全看風水。每次考完語文,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考得怎麽樣,反正我算是把所有空都填上了。作文題目又是些成功失敗相互轉化的陳詞濫調,我敢打賭,十張卷子裏有九張寫了愛迪生和他那1000個廢燈泡的故事。

閑的沒事兒做了三只醜凳子的愛因斯坦,拿着退休金不好好享福,卻跑去炸雞翅的山德上校,不知道為什麽非要把老爸的櫻桃樹給砍了的華盛頓……其實我們壓根兒不知道這些事兒是真是假,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又通過什麽途徑開始知道這些勵志卻又古怪的名人事例,但他們現在就固守在我們的語文作文卷上,被用各式各樣的句式與詞語重新包裝,內裏卻始終是一團迷惑。

我們既不關心這些故事的真假,也不關心抒情是否足夠真誠。這只是一場用絕對正确的價值觀換取分數的交易,我們從小就明白。

十一點考完語文,中間有兩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我從書包裏掏出熱水壺和一包餅幹,打算用中間這幾個小時再好好背一背簡便公式。

筆記本還沒來得及掏出來,餘淮就從後面扯我的校服。

“你怎麽不去吃飯啊?”

“食堂人太多了。”我解釋道。

餘淮一皺眉:“那也不能只吃餅幹啊,你也不怕噎得慌。”

我的目光被他頭頂上那兩根飄搖的頭發所吸引,有點兒不能集中注意力。

“啊?哦,不噎得慌,我打了熱水。”

他被我氣樂了:“你可別逗了。我和林楊要去學校對面那家飯館吃飯,你一起過來吧。”

我不得不說實話:“我想多兒點時間看書,不吃這頓也餓不死。”

不許跟我說臨時抱佛腳沒有用!

我的眼神洩露了我內心的兇狠,餘淮到嘴邊的話明顯是被我瞪回去的。

“可是我說過要請你吃飯答謝你的呀,昨天晚上競賽出成績了,你不想知道嗎?”

“啊?真的?”

林楊從餘淮後面走過來,也朝我笑着點點頭。

“那你考得怎麽樣?”我急切的問。

“邊吃飯邊說,走吧!”與壞不由分說的把我拉了起來。

由于今天考試,午休時間較長,所以學校的大門沒有關,我走在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背後,一路上會接收到各種探尋的目光,尤其是林楊,長的好看本來就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他偏偏還交友甚廣,走幾步就能遇見一個熟人,還有不少是主動打招呼的女生,我差點兒被她們的視線烤熟。

“你往哪兒躲啊,”餘淮渾然不覺,對我躲躲閃閃假裝陌生人的行為十分不解,“怎麽搞得好像我們倆民警拷了你一個小扒手回所裏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什麽聯想能力啊,你有這本事怎麽作文老是擠不出來?

終于到了飯館,卻找不到位置。高二、高三和我們同一天考試,高年級的學生比我還讨厭食堂,更喜歡到外面來吃飯,此刻飯館裏高朋滿座,濟濟一堂。

在林楊出賣色相之後,我們仨好不容易在角落裏老板娘單獨支出來的一張小桌前坐定,點好菜了,我終于有機會問起餘淮競賽的成績。

“太偏心了,怎麽只問他啊?”林楊壞笑看着我。

然後被我們集體無視了。

“我得了三等獎”餘淮說。

“我們昨晚已經慶祝過了,所以早上都睡過頭了。”林楊笑着補充道。

我瞬間綻放一臉笑容。

這個消息比我數學最後兩道答題都做出來了還讓我開心。

真奇怪,我第一次真切體會到了一種和自己沒關系的開心,以前我爸媽遇到好事情,那都算是我家的事,是會讓我沾光的;好朋友的喜怒哀樂會讓我牽挂,可是要以他們的悲歡為悲歡,我可真做不到。

但是餘淮的事情不一樣。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你知道三等獎意味着什麽嗎,你就這麽開心?”林楊在一邊奇怪的問道。

對哦,代表啥?

我疑惑地看着餘淮,餘淮有點兒不好意思,臉上的表情和他第一次在地理課上闡述了開普勒三大定律之後一模一樣,滿是隐忍的得意。

“全國三等獎已經有保送資格了,明年秋天,他就是大學生了。”林楊笑着宣布。

我手中的筷子差點兒掉下來。

老板娘親自過來上菜,桌上很快就要擺滿了。

“來來來,以飲料代酒,我們先喝一杯慶祝一下,恭喜餘淮迅速脫離高中苦海,即将成為可以光明正大談戀愛的大學生拉!”林楊給我們兩都倒上可樂,然後率先舉起杯子。

林楊真是一個有氣質卻沒架子,親切又可愛的帥哥,在拘謹的我和神情詭異的餘淮之間活躍着氣氛。

可我現在看他特別不順眼。

我心亂如麻,但還是顫巍巍地舉起了杯子,擠出一個非常假的笑容,對遲遲沒有舉杯的餘淮說:“恭喜你啊,真是……真是太好拉!”

餘淮皺眉看着我,似乎在仔細研究我那一臉快要繃不住的假笑。

別看了行嗎?我都快哭了。

像是被這個消息一擊昏頭,飯館裏熱熱鬧鬧的人間煙火此時離我那麽遠,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麽反映,來面對這樣一個“好消息”。

我剛才說我真心為他高興,那我現在難過什麽呢?

“林楊,你鬧夠了嗎?”餘淮無奈地踢了林楊一腳。

林楊比我還繃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地指着我的臉,笑的那叫一個開懷。

“……怎麽了?”我被他這樣一鬧,更迷糊了。

“是這樣的,”林楊那張可惡的俊臉湊近我,笑眯眯地說:“全國一、二、三等獎都有保送機會,但是二等獎和三等獎進北大、清華的概率自然會小很多,不夠好的大學餘淮是肯定不會去的,所以呢,他還是要繼續留在這裏的。”

随着他的話,我的耳朵慢慢恢複了正常功能,不再像是和這個空間隔着什麽了。

“那你幹嗎那麽說……”我呆呆地問。

“你看你剛才的表情,哈哈哈,太好玩了。你是不是真的以為餘淮要走了?”

餘淮全程保持着奇怪的沉默,無視林楊和我之間的交談。

“小姑夫,我跟你有仇嗎?”我咬牙看着他。

“我幾次三番幫你,你想知道什麽我就告訴你什麽,你卻過後兜頭全部告訴了餘淮,把我賣了個幹淨,你說我們有沒有仇?”

想起陳雪君,我縮了縮脖子。那件事情,我在保護林楊這個線人方面,的确做得有那麽一丁點兒的,不地道。

但是餘淮不走了呀。

一瞬地獄一瞬天堂的,我心髒有點兒受不了,連忙低頭往嘴裏扒飯,努力調整情緒。

“不過,三等獎對高一的學生已經很難得了。”林楊繼續說,“這說明餘淮在競賽這條路上非常有戲啊,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徒弟。”

餘淮終于有了反應,掃了林楊一眼,哼聲:“誰是你徒弟。”

“那小姑夫,你得獎了嗎?”我問。

林楊嘿嘿一笑,撓撓頭:

“我得了二等獎。唉,更難得啊。”

我和餘淮一起低頭扒飯,誰也不想繼續搭理他了。

回到教室的時候快一點了,林楊本來叫餘淮一起去和他們二班的男生打球的,餘淮也答應了,不知為什麽看了看我,又說自己想回教室去睡覺。

我們一起并肩走在寬敞的大廳裏 ,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有微薄的暖意。

“還是要再恭喜你一次。你看,雖然只是三等獎,但是你證明了自己。你沒問題的。”

餘淮自信地一笑,沒說話。

“我要是也能自己給自己底氣就好了。”我不無羨慕地感慨道。

他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頭。我吓得一激靈,他也連忙收回手。

“你……”我臉紅了。

“我這是在給你傳遞勝利者的力量。”他一臉嚴肅。

……勝利者個大頭鬼,餘淮你要不要臉啊!

回到教室的時候,我趕緊收了收心,打開了筆記。雖然中午受了好幾回刺激,但是我現在必須集中精力。下午的數學考試對我很重要。

“你上次考數學的時候也沒這麽緊張啊?”餘淮一邊啃着蘋果一邊出現在我背後。

“你讓開,”我擺了擺手,“我得集中精力。這次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因為你給過我一本筆記,因為下半學期在數學上我付出過很多努力。就像你希望競賽成績給你一個回報和肯定,我也希望數學成績能給我一個繼續下去的理由啊。

但我說不出口。

餘淮看了看桌面上那本他送給我的田字方格數學筆記,笑了,說:“我來幫你吧。”

他說着就坐到了我旁邊的空位上,拿出—張白紙,在最中央寫下—個最簡單的定理。

然後從這個定理出發,一點點向着四面八方延展幵去。數學課本上一章一節向下發展的平鋪直敘,變成了他手下一張白紙上無中生有的一棵樹。

我之前已經很努力地研讀過他的筆記和不少類型題,只不過只要離開筆記,反映始終還是惺半拍,很多公式都記不準确,只能硬背。他的媒娓道來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函數和集合的種種關系就這樣清晰地立在了我的腦海中。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講了四十多分鐘,可我一點兒都沒覺得漫長。

“你早跟我這樣講不就好了!”我又感激又遺憾。

“你現在如果覺得腦子很清楚,那說明你已經做過了一定數量的習題,也對每個單獨的知識點有了基礎掌握,否則我早跟你說你也聽不懂,反而更容易記混。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啊。”

我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拿張此刻已經滿滿當當地畫滿了圖的A4白紙。

“看一看就趕緊收起來吧,小心一會監考老師誤會你作弊。”

還有二十分鐘開考數學,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地走進教室了。林楊挂着一臉水珠走進來’ 一看到并肩坐着的我和餘淮,就一臉痛心:“能不能不這麽粘啊,你倆平時坐同桌還沒坐夠?”

餘淮起身朝自己的位置走過去,說:“別老往歪了想。有工夫還是琢磨琢磨怎麽讓我小姑姑搭理你吧。”

從我一個外人的角度來看,餘淮的這句反擊真的挺弱的。但奇怪的是, 林楊竟然真的因為那三個字而消停下來,強撐的笑容裏竟然有些憂傷。

“你懂什麽。”

林楊扔下這句話就回到後排的位置上坐下了。

我又對着這張紙看了很久,直到老師讓大家将書包都放到窗臺和講臺前,才戀戀不舍地将它收起來。

我的書包和餘淮的放在了一起。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悄悄地跟我說了聲“加油”。

當然。我微笑。

怎麽能給你丢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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