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癡心人苦
離去的腳步聲響起,片刻後,大殿歸于靜谧,顏清瀾怕越承骥進來,在後面更方便施為,忙整理了發髻衣裙走出去。
越承骥坐在禦案前,雙眉深攢,凝神想着什麽,并沒有要進裏面親熱的意思,顏清瀾暗暗赧然。
“皇上要納妃嗎?”顏清瀾小聲問道,想借機把幻蝶推銷給越承骥。
“會是什麽人要害她呢?”越承骥答非所問。
他也懷疑起自己的死因!顏清瀾腳腿微軟,懵了一下,笑道:“一個不得寵的公主罷,想她做什麽。”
“不得朕的寵,可很得有些人的寵呢!”越承骥搖了搖頭,嗤笑道:“你小看了她,她在三個人的心中舉足重輕,越遂安,謝弦。”
說完謝弦,越承骥頓住,嘲諷道:“方才看來,承燑也對她懷了心思,朕不明白,一個醜得讓人不忍卒看的女人,怎麽能讓謝弦和承燑失魂落魄。”
越承燑怕是沒有被捉弄的人心中不滿,哪能和謝弦相提并論,顏清瀾撇嘴,乘機挑拔越承骥和越承燑的關系,悄聲道:“皇上,無雙公主可是遜王爺的侄女,遜王爺怎麽會有不明心思?”
“他知道無雙和遂安不是朕的兒女。”越承骥揉了揉眉心,疲憊而無奈,“當年母後尚在世,父皇初去世時,朕以服喪為由不臨幸後宮,後來,喪期滿,朕無借口可推托,雖有召妃嫔侍寝,卻使的幻物,後宮妃嫔一直無所出,母後要選秀充實後宮,朕不想誤更多女子,向母後直言,是母後告訴他的。”
“遜王爺知道皇上這隐疾,就把自己當皇位繼承人了?固一直戲弄懷王?”顏清瀾不動聲色繼續挑拔。
“承燑沒有野心稱帝,當年母後在時,因朕的隐疾,曾提過要冊立承燑為皇太弟,承燑堅決拒絕了,他玩心太重。”越承骥搖頭,拿起奏折翻了翻,咦了一聲,道:“方才給承燑的奏折錯了,這才是南平郡的奏折。”
給越承燑的奏折會不會是自己拟寫的?顏清瀾身體一僵,假裝整理奏折,把桌面的批過的奏折飛快地打開掃過。
這日因越承骥動手動腳 ,批駁過的沒幾本,沒少。
顏清瀾偷擦擦汗,看來,給的是沒批過的,上面沒有自己書寫的字。
一口氣還沒松,顏清瀾又想起,越承燑發現拿錯奏折,定要回轉的。
“皇上,臣身體不适。”顏清瀾捂住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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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怎麽就不舒服了?”越承骥面現懷疑之色,上上下下看顏清瀾,忽然就紅了臉,站起來幾大步走到帷幔後,拿了一件披風出來。
顏清瀾在他臉紅時也低頭看自己,霎時間面皮紫脹,越承骥抖開披風要幫她披,顏清瀾狠狠地搶了過來自己披上。
“歇幾日,幹淨了再來。”越承骥似乎也很尴尬,聲音小得蚊子哼哼一般。
給他知道了能得幾日假期也不錯,顏清瀾稍沒那麽羞澀,心裏又想出宮了,靈機一動,低聲道:“皇上,臣想出宮回我哥那。”
“你哥?你哥是誰?”越承骥瞅着顏清瀾,忽然一拍大腿,笑道:“你的眉眼挺像謝相,朕怎麽沒看出來?你是謝相遺落在外面的女兒?謝弦是你哥?”
顏清瀾含含糊糊說話,正是要引越承骥想歪,說出口道謝弦是自己兄長就犯了欺君之罪了,她垂下頭不答,由越承骥自己去猜測。
“也是,無雙剛死,謝弦哪會那麽快變心,你和謝弦說話時,也沒有看着情郎的眼神,朕糊塗了,要回就回吧,在家比在宮中自在。”
撩起外袍,越承骥從裏面腰帶上摘了一塊玉佩遞給顏清瀾。
“不需去總管處領牌子出宮,這是朕的飛龍環佩,給你,以後想出宮和朕說聲,可以自由出去。”
皇帝太好忽悠了,顏清瀾喜不自禁。
回夕顏殿跟到宮門一般遠,顏清瀾步履輕快往宮門外走。
下面雖有些許濕意,卻不嚴重,有披風罩着,也不礙事。
走宮道出宮彎彎曲曲很遠,顏清瀾也沒細想,潛意識裏就在林木花叢裏穿來鑽去。
宮門遙遙在望,顏清瀾心想,這身體對皇宮滿熟悉的。
這麽想着,腦子裏突然湧起一些記憶,糼年時的無雙像小老鼠一樣,在皇宮各處悄悄地穿行,尋找可以讓自己和越遂安果腹的食物。
仿佛三伏天掉進冰窖,顏清瀾血液被凍住,輕快的腳步變得沉重。
無雙和越遂安童年凄苦無助,罪魁禍首正是越承骥。
貧窮和饑餓不停折磨人的生活,就是她在現代的孤兒生活的寫照。
姐弟倆的生活得到好轉,是在五年前謝弦入朝後,其後,莫貴妃進宮,晉升得很快,得到皇帝給的主理後宮的權力,對他們姐弟多方照拂,姐弟倆才過上像模像樣的公主皇子生活。
“王爺,等皇上下了聖旨,就遲了。”焦灼的遠遠聲音傳來,顏清瀾回神。
好像是安昭儀父親的聲音,顏清瀾透過花叢定睛看,不遠處,安載洲和越承燑站在宮道上,越承燑昂着頭,神情倨傲,安載洲眼睛四處掃着。
兩人在說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顏清瀾屏息不動,凝神細聽。
“王爺。”越承燑沒說話,安載洲迫切地又喊了一句。
“莫道衡已提出來了,這個時候我向皇兄提出求娶,會引起皇兄的懷疑,你不明白嗎?”
兩人嘴唇啓合又說了幾句話,聲音更低了,顏清瀾沒聽到,知越承燑武功高強,也不敢靠近過去。
候得兩人說完話走了很久,顏清瀾才從花叢裏慢慢走出來。
過去這麽久,越承燑發現領錯奏折回去換再出宮的時間也足夠了,再出宮應該不會遇到越承燑了吧?顏清瀾緩緩往宮門走。
晃了晃玉佩給守衛看,才踏出宮門,一只手大力拽住顏清瀾。
“怎地這許久才出宮?”謝弦清俊的臉上微有汗意,目光焦灼。
“先上馬車。”怕遇上越承燑,顏清瀾帶頭往一邊的相府馬車走。
“方才躲着遜王爺沒敢走出來。”上了馬車後,顏清瀾方得空回答謝弦剛才的問話,又問道:你怎麽來了?”
“皇上宣我進宮,命我徹查你的死因。”謝弦說着話,湊近顏清瀾,溫聲道,“別動。”朝顏清瀾探手過來。
做什?顏清瀾不解,謝弦的手觸上脖頸時,顏清瀾僵着脖子一動不動。
“你又從花叢草叢林子裏鑽了?”謝弦微微蹙眉,低低地嘆息,嘆息聲裏充滿自責和憐惜。
他從顏清瀾衣領裏拈出一瓣桃紅色花瓣,嘴唇微動,花瓣在空中翩飛旋轉,飛到馬車外面。
“我想抄近道。”顏清瀾小聲道,謝弦的手并沒有觸上她的肌膚,卻弄出莫名其妙的暧昧氣氛。
“還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都怪我,沒有快些來到你身邊。”謝弦捉住顏清瀾袖子裏遮住的手摩挲。
隔着衣料,仍可感到溫熱幹躁的氣息,再聽着熟悉的讓人癡迷的聲音,顏清瀾不自在的同時,莫名地又感到舒服安心。
“皇上讓你查我的死因,要怎麽辦?”稍停得一停,不自在掩過那抹舒服,顏清瀾假意攏披風,悄悄地把手自謝弦手心抽回。
“拖,再乘此便利借機查了出給你下毒之人,找出毒藥給殿下解毒。”謝弦看着顏清瀾攏披風的手,清澈的眸子泛起一絲苦澀,“無雙,你是不是怪我沒有護好你,使你遭奸人之手差點死去?”
“我說了,我叫顏清瀾,我不是無雙,無雙死了。”顏清瀾頹喪不已,要怎麽說,謝弦才能相信自己不是無雙。
“你不是無雙?”謝弦的笑容更苦,“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是無雙。”
四目相對,顏清瀾在謝弦清澈如鏡地雙目中,清楚地看到自己。
“無雙…”謝弦低低地不停叫着。
看着那如水的眼波蕩漾着的絲絲縷縷的柔情,聽着甘洌清醇的聲音,顏清瀾一陣失神。
馬車駛進相府,來到在汀芷苑門口停下,顏清瀾也沒能再次說出自己不是無雙的言語。
謝弦沒有再逼迫她,只招手讓送香湯給顏清瀾沐浴。
不知古代來那事兒用什麽東西解決,顏清瀾正想問,一眼看到謹言放到浴桶邊衣架上的衣服上面有一幅白色棉紗,嘴唇張開又合上。
不滲水的青色油布做成的一個系帶三角內-褲,褲子上面有帶彈性的松緊帶,把棉紗折疊穿進松緊帶裏面,這事兒就解決了。
顏清瀾松口氣,又微有糾結:怎麽古代的男人一個兩個對女人這事兒那麽清楚?謝弦怎麽能僅憑自己披着披風便看出來了?
穿好衣裙,謹言進來幫顏清瀾梳發髻,另兩個丫鬟桑枝和香附擡走洗浴水,把顏清瀾準備自己洗的帶血的衣物也收走了。
謹言見顏清瀾尴尬得臉紅,微微笑着道:“姑娘不必在意,服侍姑娘本來就是奴婢們的本份。”
又一個人精,顏清瀾笑笑,不知接口說什麽。
“她們往常也洗慣了,公主的衣物相爺吩咐下來的,一向是她們在洗。”謹言下一句話把顏清瀾炸懵了。
無雙與謝弦,究竟親密到什麽地步?連這樣的事也是謝弦在安排!
無雙以往經常到相府住嗎?顏清瀾想問謝弦,又不想問,有關無雙的一切,跟她無關。
顏清瀾梳洗畢走出內室,謝弦在外面等着,膳食都備上了。
菜品清淡可口,沒有禦膳的奢華,也不似女官的飲食單調,顏清瀾很喜歡吃,吃得微微冒汗,擱下白瓷碗時,滿足得長籲出一口氣。
“聽說你這兩日可是吃的禦膳,怎麽?沒有這些好吃?”謝弦打趣,盈盈笑着,從謹言手裏接過水杯遞給顏清瀾。
顏清瀾漱了漱口,拿過巾帕擦嘴,嘆道:“禦膳哪有那麽好吃的?”
嘆過氣後,顏清瀾僵了僵,暗思:越承骥在自己面前,半分沒有帝皇的威赫,對自己那麽好,自己卻沒有在謝弦面前的放松惬意,這是為何?
“再忍些日子,我盡快地助皇上削弱臣子們手中的大權,皇上大權在握,就無需利用你打擊後宮衆妃嫔的親族,那時,你再辭官出宮。”謝弦安慰道。
“你不怕皇上大權在握,接着就是烹殺你嗎?”顏清瀾皺眉反問。
“皇上是面惡心善之人,只要我沒有奪位之心,不會的。”
他和皇帝兩個,倒是互相欣賞。顏清瀾想,如果他知道皇帝對他的心上人上下其手,不知還能不能如此鎮定?
“對了……”顏清瀾把莫道衡建議皇帝選秀等語,還有出宮路上安載洲和越承燑的話告訴謝弦。
“建議皇上選秀冊封安載洲的小女兒為妃,是我和莫道衡定下的試探遜王爺和安載洲的計策。”謝弦微微凝眉,沉吟片刻道:“你聽到的雖只有片言只語,也足夠推測了,看來,安載洲真的和遜王勾結在一起,有意扶持遜王爺為帝,而遜王爺應允他冊他的小女兒為後。”
越承骥說越承燑曾力辭冊皇太弟,亦且,他知越遂安不是皇帝親子,越承燑百年後,自然是他當皇帝,何用與朝臣勾結圖謀篡位?
顏清瀾不便說出皇帝的隐秘,想了想隐晦地道:“皇上對遂安很差,皇位遲早傳給遜王爺的,他無須篡位的吧?”
“我初入朝時,遜王爺确是看起來無意皇位,對朝臣之間的争權奪利不聞不問。”謝弦頓住,墨眸浮起狠色:“那時,他整日以捉弄你為樂,折磨遂安逼你順他的意。”
顏清瀾明白了,謝弦入朝後,無雙和遂安有了靠山,不久,莫貴妃進宮,越承燑無法自在的捉弄自己,于是開始謀權。
那個變-态,圖謀篡位不會只為了能打壓謝弦和莫貴妃,有足夠的權力暢快地捉弄自己吧?
顏清瀾恨得周身發顫。
恨過後,又感到深深的恐懼。
“相爺,要是給他撞上我,他肯定能認出我的,怎麽辦?”
“不怕,我在着手給你做假戶籍,等他從南平回來,查不出纰漏的假戶籍已弄好了,他縱是懷疑,也無法肯定,如果咱們步驟快,那時你已出宮了,咱們……咱們成親後,他就更無法動你了。”謝弦說到後面,眉目舒展滿面悅色,清眸情意盈盈,似乎眼前已在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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