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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第一天上午,鐘延光是在恍惚中度過的。

趁用膳的時候,鐘延光觀察了院內的幾個面生的丫鬟,只見蘇綠檀幾個陪嫁來的丫鬟,對主子之間的親密之舉絲毫沒有感到意外。

可見蘇綠檀說的那些,大概可能應該或許……都是真的。

略吃了一些粥,鐘延光再一次陷入了困惑和茫然。

蘇綠檀觀察到了鐘延光臉上的疑惑,卻裝作什麽都沒看出來,盡心盡力地給他按摩了一個時辰,并且時不時幫他“回憶”一下,夫妻二人的甜蜜時光。

蘇綠檀一面兒按着鐘延光的小腿,一面兒道:“以前咱們陪太夫人去寶雲寺後山的時候,我走的腿酸了,你也是這麽給我按摩的,後來下山也是你背着我下山的。”

鐘延光默默地聽着,皺了皺眉頭,仍舊對蘇綠檀所說的話表示懷疑。

兩年前秋獵的時候,皇帝最小的女兒七公主跟着鐘延光入林深處打獵,不甚扭了腳踝,須得及時正骨,鐘延光不僅因為男女大防看都沒有看一眼她的傷勢,甚至拒絕同乘以便于快馬加鞭

回營帳的提議,硬是一人一匹馬騎回了營帳。

事後鐘延光遭受了七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三皇子的白眼,也被皇帝委婉批評了一番,卻仍舊凜然冷聲道:“男女授受不親。”把皇後都氣的夠嗆。

所以鐘延光絕不相信,自己會在人前與一個女子那般親昵,即便是他的妻子,也沒可能。

夫妻兩個待在床上,蘇綠檀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事兒,每說完一件,都要俯身湊近鐘延光目帶哀怨地問一句:“你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鐘延光的臉色越來越黑,難以置信當中又帶着一絲絲愧疚……倘或這女子真是他當初自己要娶回來的,如今他這般待她,也算是辜負了。

蘇綠檀捕捉住這一丁點的內疚之色,抹了抹發紅的眼睛,低首半垂眸,自我安慰道:“不記得也沒關系,只要夫君平安醒來,以前的那些事兒,以後也還會再發生的。”

鐘延光想脫口而的“不會再發生”五個字,因扭頭看見蘇綠檀惹人憐愛的表情,硬生生給咽回去了。

左右已經這樣了,動也不能動,鐘延光決定等到身體恢複了,再來好好理一理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

蘇綠檀雙手輕輕柔柔地在鐘延光身上游走,她也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慢慢放松,對她的觸摸不再那麽的抗拒。

秋陽杲杲,微暖的光從花窗裏照進來,打在嫣紅的帳子上,鎏金鈎也熠熠泛光。內室寂靜無聲,次間裏丫鬟的腳步聲,打斷了這一片寧靜。

夏蟬挑簾進屋,眉間一抹急色,禀道:“侯爺,夫人,老夫人要來了。”

蘇綠檀的雙手明顯一滞,擡頭望過去道:“知道了,就說侯爺一會兒就穿好衣裳了。”

夏蟬眉頭一動,低頭退了出去。

榮安堂的下人都知道,趙氏一向對太夫人羅氏挑的媳婦蘇綠檀多有不滿,挑剔苛刻,又做了多年寡婦,兒子就是命根子,性子急急莽莽的,如何等得到鐘延光穿好衣裳再讓她進來。

按摩停止,舒适的感覺頓時從鐘延光身上撤走,他睜開眼,下意識朝蘇綠檀投了個詢問的眼神過去。

看見蘇綠檀趿拉着鞋子下床,鐘延光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躺好。

走到紫檀貼皮雕瑞獸花卉頂箱立櫃前,蘇綠檀找了一件鐘延光之前常穿的藍色束腰長袍衣裳,拿到他跟前,道:“一會兒婆母就要來了。你從前喜歡穿這件,我給你換上。”

鐘延光沒有拒絕,除了趙氏,肯定還會有其他的人要來探望他,總是穿着裏衣,也不便見人。他微微伸了伸胳膊,蘇綠檀便坐在床沿上,替他把裏衣解開。

蘇綠檀動作很慢,也很輕柔,指腹時而不經意地劃過鐘延光的肌膚,撓的他偶爾有些發顫。

蘇綠檀見鐘延光不時抖動雙肩,很不習慣她這般親密的觸碰,便道:“又不是沒給你穿過衣服,鴛鴦戲水的事兒,你也忘了?”

“鴛、鴛鴦……戲水?”鐘延光嘴角抿成一條線,眼神複雜,不知道蘇綠檀口裏的鴛鴦戲水,究竟是不是他理解的樣子。

蘇綠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對啊,剛嫁給你的時候還是剛開春的時候,天兒還冷着,我說府中沐浴不比從前在金陵溫泉裏舒服,你就帶我去郊外莊子上泡溫泉了,那時候只有我們

兩個人……”

“別說了!”鐘延光無情地打斷了蘇綠檀的話,後面的話,不消她說下去,他也知道不堪入耳。

蘇綠檀死死咬唇,憋的眼睛都紅了……才沒笑出來。

鴛鴦戲水當然是她胡說,兩人在外裝恩愛給羅氏和趙氏看就行了,在內便保持距離,鐘延光自然不會讓蘇綠檀近他身,莫說替他寬衣,她碰過的杯子,他都不會再用了。而那次泡溫泉,

也不過是鐘延光因故要外出,順便帶上她,做戲給家中長輩看,起個讓新婦在府中立威的作用而已。

鐘延光瞥了蘇綠檀一眼,以為她要哭了,有些慌亂地挪開視線。

忽然胸口襲來一片涼意,鐘延光見蘇綠檀已經默默地替他把衣服解開了,準備給他穿上便服,他乖乖地配合。

蘇綠檀一人究竟是力氣小了些,擡不起鐘延光的身體,衣服也就沒法從他背後穿過去,眼下他整塊結實的胸膛都暴露在空氣裏,原本溫熱的皮膚,也都泛着絲絲涼意。

正在此時,次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簾子被人猛然掀開,身着華服,形容憔悴的趙氏紅着眼睛闖進來了,一見床上情形,破口斥罵道:“蘇綠檀你這沒良心的!你要凍死我兒啊!他還病

着你知不知道!”

蘇綠檀見狀,張開手臂,一把抱住鐘延光,整個人都撲在他身上,用自己嬌軟的身軀,把他裸露的肌膚遮的嚴嚴實實的,瞪着趙氏道:“婆母,侯爺尚未穿戴齊整,您就這樣闖進來,是

不是于理不合?”

趙氏這幾天悲恸萬分,聽到鐘延光醒來的消息,又驚喜不已,這會子已經有些情緒不穩了,她喘着大氣有些胡攪蠻纏道:“我是他親娘,有什麽不合禮數的?”

蘇綠檀揚起下巴道:“他是我丈夫!我說不和就不和!七歲孩童尚且知道男女不同席,老夫人難道不知?”

趙氏指着蘇綠檀“你你你”了半天,憋紅了臉,蘇綠檀居然說她連七歲的孩子都不如!

在黑暗中觀戰的鐘延光,努力地從蘇綠檀柔軟的胸口裏掙紮出來,喘了口氣道:“母親,您先出去,兒子穿好衣裳再見您。”

趙氏滿腔委屈,果然娶了媳婦回來,兒子就忘了娘了!兒大不由娘,沒有辦法,她只好一跺腳走了。

蘇綠檀松了口氣,還好沒讓趙氏看出端倪,不然沒有鐘延光的庇佑,以後日子就難過了。

受着“壓迫”的鐘延光忽然冷聲道:“還不起來?”

蘇綠檀一看鐘延光的臉正對着她的胸口,頓時雙頰如晚霞不褪,一片潮紅,輕哼一聲道:“我不都是為了不讓你被別人看見了。”

鐘延光道:“我母親不是別人。”

“那你想給老夫人看?我再把她叫進來?”

鐘延光黑了臉,道:“你敢。”他當然不想被任何女人看見身子,親娘親祖母都不行。

蘇綠檀哼哼唧唧道:“沒良心的。”

鐘延光不說話,蘇綠檀重新扯好衣服,捏着左衽,手掌貼着床面,彎腰俯身,觸着他背後的肌膚滑過去,給他把衣裳套上。

鐘延光盯着眼前那張陌生而嬌豔欲滴的面孔,正色道:“以後對我母親,不可大呼小叫,不合禮數。”

蘇綠檀給他把袖子套上,抓着他的領口給他系扣子,垂眸慢慢悠悠道:“是啊,我就是沒禮數,我自幼母親早亡,我爹又給我娶了個後娘,哪裏懂什麽禮數呢。”

鐘延光默不作聲,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幹巴巴道:“以後學着就是了。”

蘇綠檀唇角彎彎,兩手往下移動,道:“老夫人剛說讓你受涼了,我摸摸看涼了沒。”

鐘延光雙頰又紅了,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皺眉呵斥道:“住手!”

蘇綠檀不敢嬉鬧耽擱太久,遂替鐘延光迅速穿好衣裳,扶着他坐起來,給他束了頭發。

穿戴完畢,鐘延光這才見了趙氏,接着太夫人羅氏也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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