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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禦醫說鐘延光不出三天,就能和以前一樣正常活動了,往後多加鍛煉,恢複到和以前一樣的身手不成問題。

鐘延光點點頭道多謝。

禦醫一面兒替鐘延光換刀傷的藥,一面笑呵呵道:“下官只是做了分內之事,該謝尊夫人才是,這些日她怕是受了些苦頭。”

鐘延光沉默一瞬,道:“手臂酸軟可有法子治?”

禦醫搖頭道:“沒有,過幾天自然而然就好了。侯爺要是擔心夫人,給她捏一捏就是。”

鐘延光沒有答話。

禦醫處理好鐘延光的傷口,留下一些藥便走了。

鐘延光繼續在屋子裏鍛煉,蘇綠檀則已經到了太夫人羅氏的永寧堂裏。

羅氏平日不大管理府內庶務,日子過的悠閑,蘇綠檀去的時候,她也正閑着。

蘇綠檀心知羅氏這些日子其實也是非常擔心鐘延光的,但為了穩住人心,所以表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

蘇綠檀主動提起鐘延光的身體,道他已經大好,也未有不妥,估摸着過幾天就能和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了。

羅氏輕嘆一聲,拉着蘇綠檀的手,慈和地笑道:“我倒不擔心這個了,但我見你們不似往日親密,是不是吵架了?”

蘇綠檀頭皮發緊,欲張口分辯什麽,又想着太夫人火眼晶晶,哪裏騙的過她,索性低頭不說話。

羅氏拍着蘇綠檀的手背道:“夫妻嘛,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總要有個人服軟的。你別看持譽面冷,他對看重的人,都十分寬容的,哄一哄他就是了。你別覺着害羞,男人也需要哄的。

蘇綠檀鼓着嘴,她要能哄着鐘延光真的愛上她,那肯定哄了啊,關鍵她對于鐘延光而言,連“看重的人”都不是,如何能得到他的寬容?

羅氏又道:“你是聰明的,祖母就不多說了。你們夫妻兩個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趕緊把孩子懷上。我再也沒別的心願了,只想百年之前能看一眼我的寶貝重孫子,重孫女也行,只要是你

們倆的孩子,我都疼愛。”

蘇綠檀一擡頭,對上羅氏那雙柔和的眼睛,不禁有些愧疚,在這個家裏,最偏袒她的人就是太夫人了,可她卻一直和鐘延光兩個聯手欺騙她。

羅氏溫聲感慨道:“算命的說你是持譽的福星,果然不假。這回要不是你,他的劫難恐怕過不去了。”

蘇綠檀搖首,道:“侯爺是一品侯爵,早晚有人要想到國師頭上去。還是他自己福澤深厚。”

羅氏笑了笑,忍不住打了個哈切,蘇綠檀起身告退,心事重重地回了榮安堂,懷上孩子……鐘延光親都不肯親她,懷孩子都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事兒了。

正好到了午膳時候,蘇綠檀站在榮安堂上房門口,見次間裏邊沒有動靜,便挑簾走進去,正好瞧見鐘延光坐在榻上給自己按摩。

蘇綠檀走過去,坐在鐘延光的對面,手上捏着帕子,道:“傳飯沒?”

鐘延光道:“沒有。”

蘇綠檀喚了丫鬟進來傳飯,然後心虛地盯着鐘延光的臉看,解釋道:“那個……我好久沒有練習按摩手法了,總有按錯的時候是吧,夫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鐘延光“嗯”了一聲,面色如常。

蘇綠檀瞪着眼看着他,就這麽結束了?也不責怪她了?要是換做以前,她誤用了他的杯子,整套茶具都要換掉不說,她還得受他好幾天冷臉呢!

正腹诽鐘延光可能不止記憶受損,腦袋也壞了,蘇綠檀便聽見他道:“以後,再不準做無禮之舉,尤其是人前!”

蘇綠檀羞紅了臉,她長這麽大,還沒主動找男人要吻呢!

哼,不讓不就讓。

反正撩撥他的手段又不止一種。

死纏爛打,坑蒙拐騙,總有一樣适合他。

鐘延光見蘇綠檀眼神飄忽,不知道想到什麽不好的事上面去了,便沉聲道:“說話。”

蘇綠檀撇撇嘴,道:“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求你親我面頰了,行嗎?”

鐘延光欲言又止,最後只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丫鬟把飯端上來了,三菜一湯,葷素搭配,豬肉牛肉,青椒黃姜胡蘿蔔,看着很有食欲。

蘇綠檀和鐘延光一樣,吃飯這樣的事不喜歡丫鬟伺候,她揮退丫鬟,開始吃飯。

蘇家祖上雖然有人做官,蘇綠檀的爹卻是商人,蘇母早逝,姐弟兩人基本是由下人照看長大,規矩上,自然不如鐘家苛刻。

如今鐘延光忘記了以前的事,蘇綠檀早把謹小慎微的性子抛開,吃飯的時候也自在了多了,她夾了一筷子的豬肉,道:“從前我……”

聽到“從前”兩個字鐘延光都頭皮發麻,他拿着筷子的手一頓,道:“食不言,寝不語。”

蘇綠檀看着他道:“那你現在也說話了。”

鐘延光:……

蘇綠檀用筷子戳着碗裏的肉,情緒低落道:“你忘了就算了,還不讓我說。你獨善其身了,可我……”還得挖空心思編各種鬼話,偏他還不想聽。

鐘延光擡眸,瞧見蘇綠檀內勾外翹的媚眼半垂,咽下嘴裏的飯菜,道:“說完趕緊吃飯。”

蘇綠檀登時眼角彎彎,道:“從前我倆陪我阿弟一起吃飯的時候你不記得了吧?”

鐘延光搖頭,對于蘇家人,他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隐約記得兩家好像還有生意往來,至于蘇青松其人,他是不大記得了。

蘇綠檀興奮道:“那是我阿弟第一次正經地品嘗京城的飯菜,我點了八道菜,樣樣都是合我胃口的。”

鐘延光不記得了,又不喜鋪張浪費,只道:“八道菜,吃不完罷?”

“對啊。吃到最後我吃不下了,阿弟怕你低看我、厭惡我,只好吃我碗裏的剩菜,真是過意不去。”

鐘延光臉上一副當初受騙上當的表情,難怪當初會看上蘇綠檀,還是她裝的夠好啊,冷聲道:“你有個好弟弟,否則我……”

蘇綠檀皺眉看着鐘延光,“嘁”了一聲,回了個冷笑,道:“否則你如何?不喜歡我?你怕是忘了我碗裏的剩菜最後是被誰吃了吧?”

鐘延光太陽穴發緊,遲疑着問道:“……是誰?”

蘇綠檀笑道:“你呀。”

鐘延光夾菜的手愣在空中,一動不動。他……吃蘇綠檀碗裏的剩菜?

這事當然是不存在的,但是知情人就三個,蘇綠檀怎麽說都行。

蘇綠檀笑嘻嘻道:“我阿弟正要夾我碗裏的菜,被你一筷子給搶了過去,把我整個碗都奪走了。不信你去金陵問我阿弟呀,他可是因此事對你印象極好呢。”

鐘延光嘴角一抽,他不僅吃蘇綠檀剩下的菜,還跟蘇青松兩個搶她的剩菜吃?

鐘延光心不在焉地把碗裏的飯菜吃完了。

飯罷,蘇綠檀對鐘延光說:“我扶你出去消消食。”

鐘延光婉拒,蘇綠檀靠過去道:“這截路都沒有能扶的,你再摔着了怎麽辦?”

說着蘇綠檀就抓住鐘延光的手臂,卻聞到了一股藥味,她吸了吸鼻子道:“這什麽藥?聞起來怪熟悉的。”

是治跌打的藥。

鐘延光扶着牆,把手從蘇綠檀的手中抽出來,道:“我自己走。”

蘇綠檀拽着他的袖子,道:“這是什麽藥味兒啊?”

鐘延光道:“手臂上的傷快好了,大夫換了種藥性合适的藥,聞起來與之前不同。”

蘇綠檀這才放心,應了一聲,出去溜達了一圈回屋小憩。

三天後,鐘延光已經能正常行走了,蘇綠檀也解脫了。

這日秋高氣爽,蘇綠檀清早起來梳妝打扮,鐘延光也換上官服,交代兩句,就準備進宮。

蘇綠檀看着鐘延光前腳走了,她後腳就讓人拿着從榮安堂庫房裏挑出來的禮物,套馬去國師的府邸。

可惜蘇綠檀去的不巧,國師眼下并不在府上,她便決定等一等。

半個時辰過後,國師回來了,在前院明間裏見了蘇綠檀。

國師命人上了茶,見蘇綠檀把自己帶來的丫鬟留在了門外,便也揮退了自家下人。

國師帶着銀白的面具,手握茶杯,問道:“侯爺可是有何不妥?”

蘇綠檀立刻點頭,拿出帕子擦眼睛,擦着擦着終于擦紅了,狀似泫然欲泣。

國師不擅安慰,半晌才道:“夫人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蘇綠檀擠出兩滴眼淚,道:“我信任國師,願如實告知,但請國師不要外傳。”

“你說。”國師淡聲道。

蘇綠檀這才仰頭道:“侯爺他……不記得我了,與我以往的恩愛之事,丁點兒也不記得了,如今待我與陌生人無異。”

國師心下同情,聲音也放柔了兩分,道:“其餘的事呢?”

“都記得。”

國師哦了一聲,抱歉地低了低頭。這定南侯府夫人,也是夠慘的。

蘇綠檀捏着帕子,緊張地問道:“是不是因着毒蠱沒有除盡的緣故?我夫君的記憶有沒有可能,有朝一日能恢複如初?”

國師看着蘇綠檀迫切的眼神,挪開了目光,委婉道:“這不好說……”

蘇綠檀心裏“咯噔”一聲,面帶悲傷道:“請國師務必對我說真話,我也好不多做指望,整理心情重新開始。”

國師輕聲道:“毒蠱傷了腦子,應當是沒法恢複了,夫人……看開些。”

蘇綠檀拿帕子捂着臉,笑得雙肩直抖,聽到國師這麽說,她真可以放千萬百個心去騙鐘延光了!

國師看着面前有些失控的蘇綠檀,猶豫着道:“夫人不必傷心,侯爺肯定會再次傾心于你的。”

蘇綠檀按下笑容,依舊用帕子掩面,點頭道:“那當然,誰讓我美貌無雙,魅力超然。”

國師:……或許他的安慰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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