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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檀從國師口中知道鐘延光的記憶沒法恢複之後,心裏輕松了不少,以後仗着以前的“舊情”,他怎麽着也得對她有幾分憐愛吧?

心情大好的蘇綠檀依舊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起身對國師道:“此事還望國師千萬不要外傳,我就在此謝過了。”

國師淡然道:“請夫人放心,本座不會告訴旁人。”

國師乃大業得道高人,不沾世俗,蘇綠檀很相信這等人不會亂熱口舌之非,便放下心來,拜謝過後,辭別了他。

國師目送了蘇綠檀出去,正折回去喝了口水,就聽下人禀道:“主子,定南侯來了。”

國師擱下杯子,重新帶好面具,道:“請進來。”

這夫妻倆,怎麽一前一後的來了?

沒一會兒,鐘延光便進來了,他與國師兩人相互見禮,坐在客位,看着桌面上留下的新鮮的茶杯印子,道:“打擾國師見客了?”

國師搖首道:“是尊夫人方才帶謝禮來的。”

鐘延光眉頭一擡,問道:“蘇……我夫人她是來謝國師的罷?”頓一頓又道:“我早上進宮見皇上去了,不然就該一道來的。”

國師颔首道:“是,侯夫人專程來道謝的。”

鐘延光微微點頭,瞧了一眼屋裏伺候的下人。

國師會意,又擡手把下人揮退。

下人退下之後,國師問道:“侯爺可是還有不妥?”

鐘延光嘴角扯成一條線,耳垂泛紅道:“不瞞國師說,我忘了一些東西。”

國師面具下的眉毛微挑,這夫妻兩人,還真是有默契,互相瞞着對方來問此事,大抵是害怕傷害了彼此吧。

真是恩愛情深。

鐘延光繼續道:“但奇怪的是,只有和她有關的事我忘了,其餘的所有事,我都記得。不知道國師可否能解惑?”

國師語氣遺憾道:“情蠱複雜,侯爺中毒已久,沒有癡傻遲鈍,已然是萬幸,忘了一些東西,也極有可能是毒物傷了腦子之後的一種情況。”

鐘延光道:“可有法子恢複記憶?”

國師道:“據本座所知,中情蠱傷了腦子的人,幾乎沒有恢複的,大概是難以恢複了。”

聽到這話,鐘延光不由得抿緊了唇角,前幾天聽蘇綠檀念叨他們過往的日常,說實話,他感到非常的驚奇和怪異,若有可能,他很想記起來,以前他到底為什麽會做出那些……不堪回首

的風流韻事。

國師見鐘延光半晌不說話,溫聲問道:“侯爺忘記的是很重要的人罷?”不然怎麽會這麽迫切地希望記起來。

鐘延光張嘴想否認,可話堵到嗓子眼,偏又說不出來了,只好輕輕地應下一聲“嗯”,喃喃道:“你說奇不奇怪,我竟把我夫人忘了。”

國師銀色面具下的唇角彎了彎,道:“尊夫人方才來的時候,也過問了此事。”

鐘延光眼神忽然清明,盯着國師問道:“她如何問的?”

國師惋惜着道:“夫人也想知道侯爺能不能恢複記憶。”

鐘延光握緊了茶杯,眼眸裏帶着點兒緊張道:“國師如何答複她的?”

國師答道:“本座如實說的。”

鐘延光沉默了一瞬,才緩緩啓唇道:“她……哭了嗎?”

國師想起蘇綠檀哭得不能自已的情形,語帶同情道:“夫人哭的很厲害。”

鐘延光死死地捏着茶杯,果然,那嬌蠻的女人還是傷心壞了。

室內一陣靜默,國師又道:“夫人叫本座勿要外傳,此事你我她三人知,本座絕不會再外傳的,請侯爺放心。”

鐘延光略帶感激地點頭示意,心情卻有些複雜,蘇綠檀這女人,明明已經傷心到極致了,也不肯找人分擔痛苦,還準備把秘密捂得死死的。

怎麽就這麽倔。

現在肯定在家裏哭壞了吧。

國師看着自己鐘延光手裏的快要破碎的茶具,輕咳一聲道:“茶要冷了,侯爺不喝一口?”

鐘延光這才回神,松開了茶杯,起身告辭。

國師送走了鐘延光,折回來的時候,小厮道:“主子,杯子壞了。”

國師淡淡道:“扔了。”

吩咐罷,國師便回了內院書房,推門而入卻發現高懸在房梁上的一串白瓷風鈴落在了地上,碎的稀巴爛。

國師撿起風鈴的殘骸,寫在上面的生辰八字已經沒法分辨了,他怔怔地轉身看向門外——定南侯,是他的劫?!

鐘延光是坐馬車回府的,到府之後,他還有些恍惚,蘇綠檀得知他再也沒法恢複記憶,恐怕還在黯然傷神,所以他有些不敢面對她。

到底夫妻一場,鐘延光總沒有逃避的道理,去永寧堂和趙氏的千禧堂請了安,他便慢慢地走回了榮安堂。

走到上房門口的時候,鐘延光停下了腳步。

蘇綠檀正好從裏面出來,一擡頭就看見眼前高大的身軀,太陽都被遮住了大半,她換上笑顏問道:“午膳想吃什麽?我這就讓小廚房去準備。”

鐘延光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絲哀傷的痕跡。

可惜一丁點都沒有。

還真是倔強,什麽都不肯表現出來。

鐘延光低聲答道:“随你。”

蘇綠檀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轉而笑開了,道:“好——夏蟬,和前天一樣。”

說完,蘇綠檀就轉身進去了。

鐘延光擡起腳進屋,步子放的很慢,眼神一直留在蘇綠檀瘦弱的背影上,這樣纖弱的女人,他輕輕松松就包裹住她整個身體。

蘇綠檀見鐘延光還沒跟上來,又轉回去扶着他的手臂,道:“是不是今天在宮裏走累了,腿又不好使了?”

鐘延光道:“沒有。”

蘇綠檀噘嘴道:“那怎麽走的這麽慢。”

鐘延光沒有回話,也忘了推開她。

蘇綠檀嘴角抿了個笑容,得寸進尺地牽着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道:“走,進屋去說。”

鐘延光一邊走一邊低頭看着掌心裏瑩白的柔荑,比他的手小多了,或許握起拳頭,還沒有他半個拳頭大。

走到次間裏,蘇綠檀還不肯松開他,挨着他坐。

鐘延光捏着她的手腕,道:“放開,坐好。”

蘇綠檀難得這麽親近地碰他,自然不肯松手,便道:“偏不,以前你我一起等午膳的時候,不都是這麽坐着牽着的嗎?”

這樣肉麻兮兮的生活習慣,鐘延光壓根不信自己會這樣。

他紅着臉,稍稍用勁地扯開蘇綠檀的手腕,偏她死也不肯放手,玉白的手臂上瞬間出現一抹紅痕。

鐘延光正要放棄武力,欲再度以理服人之時,蘇綠檀先一步甩開了他的手,氣呼呼地起身道:“負心漢,你自己吃罷!”

說罷,蘇綠檀把簾子打的飛起來,進了內室。

鐘延光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又看了一眼還在翻飛的珠簾,抿了抿唇,閉目等丫鬟傳飯。

一刻鐘的功夫,小廚房上了菜來。

夏蟬見夫人不在,在次間裏擺好了飯菜,垂首問道:“侯爺,請不請夫人出來?”

鐘延光點了點頭。

夏蟬進屋,正要勸着,卻見蘇綠檀悠哉悠哉地靠在羅漢床上,嘴巴塞得鼓鼓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左右手還分別拿了一顆蜜餞和一塊她愛吃的紅豆棗泥糕。

夏蟬愣愣地眨了眼,她剛明明聽見兩位主子拌嘴來着。

蘇綠檀沖夏蟬搖搖頭,揮揮手令她出去了。

夏蟬默默退出去之後,垂手站在鐘延光面前。

鐘延光端坐于桌前,聲音不大道:“她不肯出來?”

夏蟬應了一聲。

鐘延光舉著,卻不知道從何下手,筷子在空中停了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問道:“以前我與夫人一起等傳膳的時候,都是手牽着手,一起靠着坐着等?”

夏蟬繪聲繪色道:“是啊,以前院裏來了客人的時候,侯爺也是這樣,還攬着夫人的肩膀呢,大房夫人和太太都說豔羨侯爺和夫人呢。”

鐘延光眸子裏掩蓋不住的震驚。他做這種肉麻事也就算了,還當着人前做,他身為男人的臉,到底還要不要了。

夏蟬繼續道:“後來三房的主子斥責過夫人,說夫人不好,不過您也沒聽,照樣和夫人兩人感情深厚。反正院裏夫人太太們,多是羨慕您和夫人的。”

鐘延光正聽的入神,忽而皺眉道:“三房有人斥責夫人?”

夏蟬道:“夫人說這種閑話沒事啦,随他們說去,因為他們嫉妒才會說的,奴婢覺得夫人說的很對。還有,以前您還喂過夫人吃粥呢。這些小事數不勝數,要讓奴婢說,一時半而還說不

完呢……”

鐘延光目光微滞,道:“下去吧。”

夏蟬退出去之後,鐘延光便動了筷子,但只夾了眼前的一盤菜,另外幾盤動都沒動一下子。

作者有話要說: 蘇綠檀:餓着自己?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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