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蘇綠檀去了永寧堂,鐘延光緊跟在後面,羅氏正好用完了飯,在次間裏見了他們。

蘇綠檀親親熱熱地坐在太夫人身邊,拿過羅漢床上的繡捶,輕輕地替羅氏捶腿。

羅氏笑呵呵道:“用你捶個什麽,有丫鬟們伺候着。”

蘇綠檀給羅氏捏了幾下道:“我就喜歡服侍太夫人。”

羅氏笑望着鐘延光道:“持譽,你什麽時候回衛所?”

鐘延光略低頭道:“今日就該回去了,不過孫兒看着時候還早,就給母親請安,也來給祖母請安。”

羅氏聽鐘延光提到趙氏,面上笑容就淡了,望着蘇綠檀問道:“蠻蠻,你也才從千禧堂過來?”

蘇綠檀垂首道:“是呀,與侯爺一道來的。”

羅氏淡聲道:“你婆母怎麽沒跟着一起過來?又為難你了,所以不敢來見我?”

鐘延光屏息看着蘇綠檀,卻聽她嬌聲笑道:“哪有,有夫君在,婆母怎會為難我。”

羅氏輕哼一聲,又開始後悔當年縱容嫡子娶了趙氏的事。

鐘家男人都是武将出身,大多是粗人,對娶妻的要求自然沒有高到內外兼具,好幾個鐘家後代都是栽在了美人計上,加之侯府子嗣一直不豐隆,所以老侯爺當年看上了年輕貌美的趙氏,

即便她出身不高,羅氏覺着準媳婦還算乖巧,就允了這門親事。

哪曉得趙氏嫁進來之後,根本不是那麽回事,生了兒子之後,嚣張更甚,後來老侯爺鐘振邦戰死沙場,羅氏撐起鐘家,上下整頓一番,重立了更嚴苛的規矩,趙氏才收斂許多。

羅氏與趙氏相處了二十多載,自己兒媳婦什麽德行,她最清楚不過。所以當蘇綠檀嘴上說着沒受欺負的時候,羅氏心裏也是不大相信的。

羅氏拉着蘇綠檀的手,憐愛道:“能娶到你這樣賢惠懂事的媳婦,真是持譽的福氣。”又轉頭對鐘延光道:“持譽,別打量我不知道,你若敢叫蠻蠻在你母親那裏受委屈,我第一個不饒

你。”

鐘延光連忙應是,愧疚地看了蘇綠檀一眼。

蘇綠檀眼圈微紅,太夫人是真心的在疼她,女人身在夫家,丈夫的庇護才是最要緊的,所以羅氏才會這般叮囑鐘延光。

羅氏輕嘆一聲,往羅漢床上一靠,道:“罷了罷了,都回去吧。”年輕人的事,她還是少管為妙。

鐘延光與蘇綠檀一道起身告辭,一前一後地往外走。

羅氏瞧着小夫妻之間微妙的關系,還是忍不住對鐘延光道:“持譽,是不是沒把祖母上回說的話聽進去?”

鐘延光沉默不語,蘇綠檀乖乖地走過去,牽着他的手,對羅氏道:“太夫人,我們回去啦。”

羅氏淡淡一笑,道:“好。”

夫妻二人牽手出了永寧堂。

從永寧堂出去之後,蘇綠檀還緊緊地拉着鐘延光的手。

手裏握着軟軟的一團,鐘延光低頭一看,身旁的女子粉頰嬌羞。

二人走到永寧堂外的甬道上,過了穿堂就要分道揚镳,鐘延光驀地感覺手上一松,蘇綠檀已經先一步離開了他。

鐘延光用餘光瞧了瞧空空的手掌,握着拳頭,道:“我去衙門裏了,今日衙門裏應該不忙,我……”

蘇綠檀理都沒理他,直接轉身走了。

哼,她還在記仇呢。

鐘延光盯着蘇綠檀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出了二門,騎馬去了衙門裏。

到了五軍都督府,鐘延光與上峰交洽了幾件事,又聽得他們說,南夷最後的戰報也該送來了。

衙門裏的人都恭賀鐘延光怕是要升遷了,他心不在焉地謝過後,便準備騎馬去衛所。

去神策衛駐紮地的路上,鐘延光碰到了剛剛回京,尚且風塵仆仆的陸清然,兄弟二人敘舊一番,陸清然深表關心,還道:“持譽,要不你等我會兒,我回宮複命之後,就出來找你喝一杯

。”

鐘延光婉拒道:“今日先不了,你趕緊進宮要緊。”

陸清然勒馬笑道:“好。那就改日。”

鐘延光想起陸清然一貫讨女人喜歡,猶豫着道:“清然……那個……我有一事請教。”

陸清然眸子一亮,道:“你還有事請教我?說說看。”

鐘延光道:“要是得罪人了,你說該怎麽辦?”

陸清然嗤笑道:“揍回去,狠狠的揍,你還怕得罪——”忽然皺起眉,他道:“你莫不是說得罪的是個——女人?!”

鐘延光抿唇點了點頭。

陸清然放聲大笑,道:“那就哄啊!”

鐘延光雙眼發黑,又問道:“怎麽哄?”

陸清然道:“女人嘛,胭脂水粉首飾,總有一樣哄的好,若一樣不夠,就樣樣都來一件。不過嘛……”

鐘延光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陸清然道:“若是得罪的嫂夫人,哈哈,那這些東西不管用了。她家中本就富庶,除了禦賜之物,什麽金貴東西沒有用過?”

鐘延光:“……”

陸清然調侃道:“不過嘛,對付女人,還有別的法子。”

“什麽法子?”

陸清然招招手,讓鐘延光靠過去。

鐘延光附耳聽完陸清然的話,臉色立刻漲紅,道:“滾。”

陸清然調轉馬頭,道:“我走了!你愛信不信!”

蘇綠檀回到榮安堂之後,吩咐小廚房的人買十根苦瓜回來。

夏蟬驚訝問道:“這麽多苦瓜,吃的完嗎?給誰吃呀?”

蘇綠檀躺在羅漢床上,摟着軟和的迎枕,道:“誰比較能吃苦,就給誰吃!”

夏蟬愣愣地問:“咱們院裏誰比較能吃苦?”好像一個都沒有。

蘇綠檀咬牙道:“當然是得罪我的人。”

夏蟬一哆嗦,感覺大事不妙,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十根苦瓜,都做成什麽菜?”

蘇綠檀掰着修長的手指頭道:“午膳的時候做清炒苦瓜、水煮、苦瓜炒豬肉、苦瓜炒雞肉,每樣兩份。做好了過來告訴我一聲。”

夏蟬道:“知道了,奴婢這就吩咐人出去買。”

等夏蟬再回來的時候,蘇綠檀已經打扮好,準備出門了。

春花出去吩咐下人套了馬,蘇綠檀就帶着夏蟬和冬雪一起出門。

出去這一趟,蘇綠檀只是在書齋裏逛了一圈,買了幾本新上的話本,然後去首飾鋪子瞧了瞧,表面上是“出門結賬”來的,那五百兩銀子,只要鐘延光不仔細查問,就徹底屬于她了。

溜達一圈後,蘇綠檀抱着一摞話本大豐收地回家了。

回到家,夏蟬問蘇綠檀:“夫人,你之前讓我藏起來的話本還看不看了?”

蘇綠檀這才想起這茬,道:“哎呀,快給我拿來,我還沒看完那負心漢會得到什麽慘絕人寰的下場呢!”

夏蟬趕忙回自己屋裏把書給蘇綠檀拿來了。

正好今日無風,蘇綠檀讓丫鬟支開窗,趴在羅漢床上,兩手托着下巴,聚精會神地看起書來。

約莫一個時辰,蘇綠檀才看到結局,原來千金小姐沒有嫁給負心漢,而是嫁給了門當戶對的貴公子,至于這負心漢嘛,後來企圖繼續用一些小恩小惠騙取千金小姐的芳心,騙而不得,名

落孫山不說,還因賭博被人打斷了腿。

蘇綠檀捏着話本,憤憤道:“負心漢就該遭到報應,胭脂水粉就想把人哄好?活該斷子絕孫!”

正好走到隔扇外的鐘延光聽到這話虎軀一震,陸清然說的對,要給蘇綠檀道歉,普通法子根本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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