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鐘延光憎恨母親的自私和霸道,也厭惡父親的冷漠和無情。他以為自己被太夫人教導了那麽多年,只要忘記那些事,就不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他想過娶一個和母親完全不一樣的女子,要賢惠大方的,這樣他就不會重蹈覆轍。

在遇到蘇綠檀之後,鐘延光發現自己錯了,他對她的占有欲,和當初趙氏想要綁住鐘振邦的模樣如出一轍;他為她而展現出來的冷血,和鐘振邦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突然意識到,赫赫戰功,顯貴的身份,都掩蓋不住自己的瑕疵,尤其在喜歡上蘇綠檀之後,壞的東西莫名被無限放大,成為籠罩在他頭頂的陰霾。

因親眼見過一場激烈的分離,鐘延光本能地想躲避這樣的結局,假如注定要失去的話,不如從來沒有得到過。

他一邊恐懼,一邊耽溺其中無法自拔,唯有極力加以克制,才能壓制住放縱的欲望。

鐘延光想過給自己機會,但前幾日,內心的貪婪讓他近乎瘋狂,也讓他不得不再次直面自己內心的陰暗。

這就是他為什麽躲她的原因。

鐘延光只是平平靜靜把故事講給了蘇綠檀聽,其餘的東西,他一字未提。

可她好像全部都懂。

蘇綠檀輕聲地道:“所以我們以後不能再吵架了。”

擡眸靜靜地看着她,鐘延光在等她的下一句話,她眼神堅定地道:“因為讓孩子看見不好。”

手指微抖,鐘延光眼眶發熱,冰冷的手漸漸開始回暖,胸膛裏也像是照進了一縷溫暖明亮的朝陽。

蘇綠檀靠在他的懷裏,嬌聲道:“以後別躲我了,好嗎?”

鐘延光唇瓣發顫,聲音卻是無比清晰,他道:“好。”

二人抱了許久,蘇綠檀又問:“夫君還恨他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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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延光淡聲道:“不恨,我不需要恨了。”

“你需要我,正好你有我。”蘇綠檀插了這麽一句話。

鐘延光道:“是了,有你了。”撫了撫蘇綠檀綢緞一樣的墨發,他繼續道:“自從遇見了你,我原來定下的那些東西,好像都不做數了。”

蘇綠檀笑着補充說:“那些不好的東西,和我,也和你,沒有關系了。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輕“嗯”一聲,鐘延光含笑默認。

蘇綠檀本性暴露,捏着一绺頭發撓鐘延光的下巴,撒嬌道:“那夫君還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抵着蘇綠檀柔柔的發頂,鐘延光閉上眼,聲音略微哽咽:“綠檀,我喜歡你。”

蘇綠檀緊緊地摟着他,柔聲回應:“我也喜歡你。”

兩人耳鬓厮磨,纏綿熱吻,等到丫鬟進來問要不要傳晚膳的時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蘇綠檀吩咐道:“讓小廚房開始備着了。”

過了會兒,夏蟬又來禀道:“夫人,老夫人派人來傳話了。”

“請進來。”

趙氏派了人來告訴蘇綠檀,她已經罰方寶柔跪了,從午膳之後開始的,到現在已經兩個時辰了。

等人走後,蘇綠檀道:“現在才派人來說,誰知道前兩個時辰真跪假跪!”

鐘延光道:“還有四個時辰,你再派人去盯着就是了。”

蘇綠檀讓冬雪去了,這個丫頭尤其知道分寸。

丫鬟走後,蘇綠檀拉着鐘延光的手,道:“老夫人那裏,明兒還要去交代。”

鐘延光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道:“別怕,明早我陪你一起去。”

“有夫君陪着,我一點不怕。但是……我想使壞,你要給我撐腰!”

鐘延光挑眉道:“怎麽使壞?”

輕哼一聲,蘇綠檀得意道:“我還留着後手呢。”

她把六皇子妃寫來的那封信告訴了鐘延光,并道:“我心壞着呢!就等着方表妹跪完了,腿麻了再拿出來氣死她!”

鐘延光忍不住笑,這算什麽壞,他道:“好。”

笑了笑,蘇綠檀道:“今夜我們喝點酒好不好?”

鐘延光點頭,氣勢豪邁:“好,不醉不休。”

蘇綠檀在他臉上吧嗒印下個吻,眯眼燦笑道:“不醉不休。”

夜裏用膳的時候,蘇綠檀為了能夠喝足酒,吃了半飽墊肚子,就開始同鐘延光兩人交杯飲酒。

起初蘇綠檀仗着自己酒量好,斟的酒與鐘延光一樣滿,五杯下肚,她面頰浮紅,對方卻絲毫沒有異色,她便開始耍賴,道:“這樣不行嘛!我是你妻子,你要讓着我。”

鐘延光笑,“要我怎麽讓着你?”

“我一杯,你兩杯!”

鐘延光欣然應允。

酒過三巡,蘇綠檀腦子輕微發暈,鐘延光還精神抖擻。

蘇綠檀再次修改規則:“我一杯,你三杯!”

這回鐘延光可不依了,他道:“總不能一直讓着你罷?你不給我些好處麽?”

蘇綠檀嗔他一眼,道:“要什麽好處?”

“我讓你兩杯,你親我一下。”

這個容易,蘇綠檀一口答應。

又喝了四輪,蘇綠檀已經有些不大清醒了,被他含着的唇瓣從起初的迎合變成了啃咬。

末了還是鐘延光把人抱上了床,很是無奈,“這酒量在女子裏稱大王也就夠了,跟我喝還是差的遠了。”

喚了丫鬟打了熱水進來,鐘延光親自替蘇綠檀潔面,擦腳,把人小心地放進被子裏,迅速沐浴進屋,跟她抱在一處睡着。

醉後的蘇綠檀睡的很安穩,乖巧的不像話,鐘延光也喜歡這樣她,盯着她看了許久,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才忍着燥意睡下了。

他近來不知何故,身體莫名的燥熱,想來還是藥吃壞了,也許蘇綠檀找的庸醫也說不準,鐘延光打算明日把藥方子取來,拿給胡禦醫看一看。

次日清晨,鐘延光醒的早,撐起身子支頤凝視蘇綠檀,等着她醒來。

蘇綠檀醒來後,直接撲進鐘延光的懷裏,蹭了蹭,清醒之後懊惱道:“夫君,我昨日喝醉了?”

“嗯,醉了。”

“好吧,下次不醉了。”

鐘延光淡笑,刮了刮蘇綠檀的鼻頭,她怎麽樣也喝不過他,除非是她喝一杯,他和一壇還差不多。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才起來洗漱。

鐘延光的頭發是蘇綠檀梳的,蘇綠檀的口脂是鐘延光塗的。

昨夜子時回來的冬雪早起來見了蘇綠檀,禀道:“表小姐跪完了。”

“跪的可好?”這話是鐘延光問的。

冬雪低頭道:“不曾起來過,跪完之後勉強行走。”

那就是說,跪的時候還是偷了懶。

蘇綠檀心中有數,她道:“差不多得了,讓她張長記性就是,真殘疾了賴在我們家,我還沒轍了。”

鐘延光又覺得好笑,他的妻子總是張牙舞爪,可是牙齒不夠尖銳,爪子也不夠鋒利,發起脾氣來,還是可愛居多。

用過早膳,夫妻兩個恩恩愛愛更勝從前,親熱攜手去了千禧堂請安。

大清早的,趙氏起的很早,方寶柔昨夜跪到子時,睡的很是不好,這會子也已經梳洗過了,坐在姨母的身邊,面色蒼白,眼皮浮腫,眼下烏青,顯然昨夜哭的很厲害。

方寶柔低着頭,沒敢瞧鐘延光,面上紅彤彤的,也不是羞的還是愧的。

雖然心疼方寶柔,趙氏卻不好當着鐘延光的面發火,憋了一肚子的氣,語氣不大好:“綠檀,寶柔跪足了六個時辰,一點兒懶都沒偷,你的丫鬟可是親自盯着在!她腿都快殘廢了,早上才将将能走得動路。楊家那邊,你給個準話罷!”

往方寶柔身上瞥了一眼,蘇綠檀道:“老夫人,這事是不是讓表妹先避一避得好。”

哪有談論未出閣的女子的親事,還讓姑娘家當面聽着的道理,也不知羞!

這一點上,趙氏倒是認同蘇綠檀,她扭頭道:“寶柔,你先回去坐一坐。”

方寶柔乖巧應着,心裏卻生怕蘇綠檀又把趙氏給繞進去了,她點一點頭,剛站起來,便一下子摔在了羅漢床上,淚光盈盈地看着趙氏道:“姨母,我、我起不來。”

心下一軟,趙氏道:“罷了罷了,你先坐着,左右都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又轉頭看向蘇綠檀道:“你倒是說呀,左右也就一兩句話的事。”

蘇綠檀無奈搖頭,她都好心提醒了,方寶柔還要留下來,這可真是某人自找苦吃。

這回鐘延光接了趙氏話,開口道:“這事我已悉知,也托六皇子替表妹問過六皇子妃了。”

趙氏大喜,笑道:“還是持譽關心你妹妹,六皇子妃怎麽說?楊家是不是屬意寶柔?”

方寶柔神情微動,表哥還是關心她的麽?楊家那邊也對她有意,這兩件事同時發生,她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從懷裏摸出一封已經開啓過的信,鐘延光道:“六皇子妃說,楊家十分不中意方表妹。”

趙氏笑容僵硬,道:“怎麽可能!不中意還會把镯子給寶柔?持譽,你可別糊弄娘,你妹妹的終身大事,馬虎不得。”

鐘延光面不改色道:“楊夫人不過是看在我夫人的面子上,才給了表妹一個镯子,而且得了楊夫人東西的姑娘,據我所知不下五個。表妹得了一個镯子,實在算不得什麽。”

小臉愈發慘白,方寶柔難堪的低下頭,覺得自己就像集市裏的白菜,任人挑揀,随人稱斤論兩。

絞着帕子,趙氏仍舊不信,皺眉道:“絕不可能!”

單手把信遞過去,鐘延光道:“母親不是知道那日的事了麽?楊五郎既認錯了人,可想而知,怎麽會再相中表妹。”

楊五郎為了避嫌,也不會再跟方寶柔有任何瓜葛。

接了信,趙氏心驚膽真地看起來。

信上的字不複雜,趙氏幾乎都認識,每一個字看似稀疏平常,只是在客觀陳述,字面下指責方寶柔各種不是的氣息撲面而來,把她的急切造作,她的心機深沉揭露的徹徹底底。

在信中,方寶柔被六皇子妃暗貶的體無完膚,字裏行間,對蘇綠檀這個中間人也多有責怪。

總而言之,楊家絕對不會要這種人當兒媳婦的!

不敢讓方寶柔看見,趙氏一氣之下撕了信,憋紅了臉,指責道:“六皇子妃怎麽這般說話!這這這……”

蘇綠檀辯駁道:“人家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假的,那些事難道不是表妹自己做出來的?現在還連累侯爺得罪了六皇子和楊家,老夫人該想想如何收場才是。”

這封信是六皇子妃之前寫給蘇綠檀的,畢竟那場送镯子的笑話是在六皇子府發生的,她自知方寶柔不是個善茬,蘇綠檀跟趙氏素來不和,唯恐因她的疏忽加深婆媳矛盾,才寫了這麽一封“我把你當朋友你怎麽存心坑我”的信,好讓蘇綠檀拿回去交差。

表上面看起來是六皇子妃在責怪蘇綠檀行事不周,實則是在為那天的事打個圓場,既完美處理了這件事,也讓蘇綠檀在婆家不難做人。

蘇綠檀非常樂意地收下了六皇子妃的好意,并且等到方寶柔該受的懲罰都受了,才優哉游哉地把這封信拿出來,最後再倒打一耙,問趙氏該如何處理跟六皇子府的關系!

趙氏本來還有些搖擺不定,一方面重視方寶柔的親事,一方面擔心鐘延光在朝廷裏不好為人。

鐘延光抛一個重磅消息,他語氣淡淡道:“皇上連續病了三日,正月十五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頭皮一緊,趙氏道:“天子得的什麽病?”

鐘延光不答,只道:“聽說是愈發不好了。”

趙氏再傻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太子未立,任何一個皇子都不能得罪。比起方寶柔的親事,當然是兒子的仕途和定南侯府的繁榮昌盛更加重要。

猶豫了一下,趙氏改口道:“楊家也沒什麽好的。”一扭頭,她道:“寶柔,姨母一定給你再找個好人家,你才出了孝,還不急,好女不愁嫁。”

蘇綠檀忙道:“老夫人,我已為方表妹‘得罪’了六皇子妃和楊家人,這吃力不讨好的洋罪,誰愛受誰受去,我可是不受了!”

趙氏無話可說,生怕方寶柔跟蘇綠檀兩個在一起又惹出什麽事,再得罪了哪個,鐘延光麻煩就越來越大。

暗地裏捏了捏蘇綠檀的手,鐘延光悄然一笑,她這個小滑頭,從頭至尾吃苦頭的人,分明是方寶柔才對。

嘆了口氣,趙氏焦心道:“知道了知道了,這事不指着你了,反正也指望不上!”

想了想,趙氏還是朝鐘延光開口道:“持譽啊,娘認識的人沒你多,你再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人家家裏有沒娶妻的小郎君。”

方寶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在蘇州怎麽說也是處處受人追捧,婉拒了好幾家意圖結親的達官貴人,怎麽到了這裏來,竟好似誰也不肯要似的,居然還要姨母這樣低聲下氣地去求問,她才能嫁出去!

她就有這麽差勁?

瞧了一眼自命不凡的方寶柔,蘇綠檀沒有說話,這回方寶柔給她吃的虧,她算是找補回來了,事已至此,她已經覺得夠了。

沒料到的是,鐘延光對趙氏道:“母親不必憂心。”

趙氏又一喜,道:“持譽有合适的人選?是哪家公子?姓甚名誰?”

“是有一個人選,不過畢竟是表妹的婚事,我做不得主。”

趙氏道:“無妨,你先說來我聽聽。”

鐘延光淡然道:“兒子早已經修書一封送往蘇州趙家,姨父應當過幾日就能收到我的書信,若他屬意準女婿,自當攜夫人趕往京城,替表妹定下親事,母親實在不必着急。”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趙氏大吃一驚,方寶柔的腦子也是嗡嗡作響,死咬着嘴唇,憋屈驚慌的說不出話來。

蘇綠檀也有些詫異,她狐疑地看了鐘延光一眼,不知他何事寫的書信送往蘇州,完全沒聽他提起過。

眼眸微斂,鐘延光道:“前幾日我便斷定表妹此事一定不成,便提前下了心思。兄妹一場,也當是我感激她以前在母親膝下盡孝的情誼了。”

方寶柔登時漱漱落淚,掐着趙氏的手臂說不出話來,趙氏也啞然一陣。

看着屋子裏的情況,蘇綠檀有些茫然,她怎麽聽着鐘延光說話有些不大對勁呢,完全不像感謝的樣子,說是蓄意報複她還覺得靠譜點!

奇了怪了,方寶柔婚事由父母做主不好嗎?即便是繼母,但爹是親的呀,這到底怎麽回事?

趙氏突然就惱火了:“持譽啊,你這事辦的不妥。你姨父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嗎?他哪裏知道什麽好不好的,他……哎!寶柔繼母更不會對她上心,你這信寄出去多久了?快快叫人去追回來啊!”

鐘延光語氣冷淡道:“有四日了吧,應當是追不回了。”

趙氏險些沒怄一口氣老血出來,方寶柔急得只知道哭,抽抽搭搭的也沒了往日的伶俐。

蘇綠檀嘟哝道:“蘇家姨父怎麽也不會害方表妹吧。”

趙氏啧了一聲,十分無奈地揭開娘家家醜,道:“你嫁來不久不知道,你蘇家姨父嗜賭成性,他只看聘禮豐不豐厚,哪裏管得了那麽多?”

如若不然,趙氏也不會一直牽挂着方寶柔的婚事了。

蘇綠檀了然,原來方寶柔攤上的是這麽個爹啊。

真夠倒黴的。

趙氏跺了跺腳,想指一指鐘延光,到底是把手指頭收回來了,焦急得不知道說什麽好,還是趙媽媽在旁提醒道:“老夫人安心,先問問小郎君是什麽情況再說,若是良配,早些定下倒是好事。”

趙氏這才找準了主心骨道:“持譽,你給寶柔定的是哪戶人家?”

鐘延光語氣冷淡道:“母親也知道的,陸清然的表弟張瑾。”

仔細地回想了下關于張瑾的事兒,趙氏冷靜了下來,擰眉道:“他兄長我倒是略知一些,是個不錯的人,想來他也不會差。”

勾起唇角,鐘延光心道,蘇家姨父應當也是這個想法。

牽着蘇綠檀起身,鐘延光道:“母親,時候不早了,兒子告辭。”

趙氏一下子不心慌了,随意地擺擺手道:“去吧。對了,你姨父那邊回了信別忘了告訴我。估摸着他們也快來了,我好讓人把地方收拾出來,該布置的也要布置了。”

鐘延光盯着趙氏道:“母親不必多費心,您從前在外住過的別院,兒子已經命人收拾出來了,倒時候表妹從那邊出嫁即可。去歲鋪子裏虧損不少,府中還是少些開支比較好。”

蘇州遙遠,當年趙氏出嫁的時候,就是鐘府替蘇家在京城置了一間院子,讓她從京城出嫁,如今她的侄女又重蹈覆轍。

趙氏嫁入定南侯府的風光,似乎很難延續到娘家去,這讓她很不高興。

愕然片刻,趙氏對鐘延光抱怨道:“持譽你做這事怎麽不跟我提前說一聲!”

鐘延光坦然答說:“兒子是為母親分憂。”

趙氏一直盼着兒子體貼她,這會子卻很不是滋味,心裏正五味雜陳,方寶柔捏了她一把,她趕緊擡頭道:“那院子不必清理出來了,寶柔一直跟在我膝下,我要看着她出嫁才好。”

鐘延光口吻不容反駁:“母親,您這樣有失公允,若是将來大伯母和三嬸的親戚要出嫁,是不是我也該應承下來?”

“那怎麽一樣!”趙氏脫口而出。

“怎麽不一樣?”鐘延光反問趙氏。

趙氏語塞,沒分家之前,還真沒什麽不一樣的,她要真辦,将來另外兩房也要找這個由頭從她手摳錢,她沒有拒絕的道理。

這算什麽事。

趙氏太貪心,蘇綠檀忍不住添了把火,道:“老夫人,您用自己的錢,別人不就沒話說了,使喚人的時候,只使喚自己院裏的,倒時候多打賞一些,下人們也自然沒話說了。”

趙氏更愁了,她嫁妝不多,這些年當家存下的錢也很少,她又不敢放利銀子,手裏現銀非常少,給鐘延光納妾那回就花了大幾百兩,剩下的補給方寶柔做嫁妝已經吃力,再出錢,除非把她留給兒孫的錢都拿出來。

那怎麽可能呢,趙氏總不會為了方寶柔寒了親生兒子的心。

一時兩難,趙氏揮揮手道:“你先回去,此事容後再商議。”

鐘延光不理,牽着蘇綠檀便走了。

夫妻兩個在二門上分別,鐘延光想起方子的事,便折回了榮安堂,正好蘇綠檀出去了,他便讓廚房的人把方子給他,略瞧了一眼,覺着有些怪異,仍未多想,拿着方子去找了胡禦醫。

胡禦醫正好在家,把方子過目了一遍,眉頭緊鎖,滿臉不解,定南侯府的這夫妻兩個……到底在幹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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