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剖丹田 那麽,由我來做他的監護人

溫止擡眸,目光掃向白聽泉。

白聽泉演技了得,逼真得額角都冒出了冷汗,他勉強地用左手捂住小腹,一雙眼可憐巴巴地看向溫止,努力壓低了嗓音:“師尊,弟子真的好痛……”

溫止眉頭緊鎖,神色間略有擔憂,但似乎也有些想不通白聽泉的丹田為何會忽然劇痛。

若是沒有發動魔修的靈力的話,這宣谒之庭之中的禁制不該會對白聽泉産生影響的……

白聽泉見溫止相信了他,心裏的小尾巴只快要翹上天了,心想溫止嘛也不過如此。

但下一瞬,溫止看見白聽泉琥珀色瞳孔之中閃耀的狡黠的光時,才料得自己是上了白聽泉的當。

溫止還是縱容白聽泉的。

只輕勾唇角,眼簾低垂。

他壓低嗓音,聲音沉厚好聽:“坐好,為師為你渡些靈力過去。”

丹田痛是渡靈力能緩解的麽?

溫止明顯是拆穿他了……白高興一場。

見此計不成,白聽泉小腦袋瓜又轉了起來想着別的辦法,遲遲不肯坐下,溫止卻耐心有加,又重複一遍。

白聽泉只好先坐下,就在坐好的那一瞬間,旁邊有一只手藏在方桌下方,伸了過來。

白聽泉一怔。

溫止的手幹燥溫暖,修長有力,他的掌心寬大,輕而易舉地就包住了白聽泉的手。

白聽泉有些驚訝,小聲地喊:“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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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止不管他。

他的靈力如他的人一樣,溫涼自持,淡然自若地滋潤充斥着他的筋脈。

這些靈力恰好緩解了因宣谒之庭的陣法而對他所修習的魔宗技法所克制他而産生的眩暈。

白聽泉偷偷擡眼,看了一眼溫止的臉色。

溫止的臉色倒是還如剛才那樣,看來毒還沒有進一步發作,可是,他現在必須要帶溫止離開這裏,最好是能立刻回聽雪峰上去解毒。

白聽泉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以至于他忽略了葛長清那個時刻都在憋着壞水的老家夥。

高臺之上忽然傳來嚴厲的一道喊聲:“白聽泉!”

白聽泉沒設防,被吓了一跳,他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嗖”地抽回自己的手,情緒瞬間切換,眸光寒下來幾分,望向葛長清。

一旁的溫止優雅地收回自己的手,波瀾不驚地瞥一眼葛長清。

葛長清這一震聲,令場上那些悠閑地交頭接耳的人們肅容坐正身體,都聽着葛長清的話。

宣谒之庭供奉的雖是天道,也是天道監視人間和修真界的眼睛,但負責傳達天谕的一共三個老家夥,另外兩個向來低調行事,不願意抛頭露面,因此,一般都是他們三人商讨之後,葛長清來降下天谕,或是組織召開集會發布裁決。

久而久之,衆修也就下意識地以葛長清為領頭人。

葛長清很滿意大家都這個反應,他清了清嗓,開口道:“白聽泉,剛才我已差人連喊你數聲,為何要裝作沒有聽見?”

哪裏連喊數聲,只喊了這一聲而已。

老東西,準是又沒安什麽好心。

他謙遜地輕笑一聲:“剛才弟子正入迷地複盤我與李問清的切磋,心無旁骛,還請前輩莫要見怪。”

葛長清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

剛才那盤切磋有什麽好複盤的,稍微有眼睛的都知道是白聽泉以大優勢贏了李問清,李問清也不知怎麽了竟連一靈力被壓制了的魔修都打不過。李問清,真是愚蠢又自負,不中用,直接叫他今天的計劃毀了。

葛長清的的氣捋不順,可後半句白聽泉說得又實在謙虛,擺低了姿态,他無處發火,只能鐵青着臉,咽下這一口氣。

他一雙眼中光芒迸射,看向白聽泉,道:“白聽泉,既然今日是我正道召開的華法會,你來參會,是以的什麽身份?”

溫止默然坐在一旁,眼睫低垂,看似不在意,實則留意着周遭人所有的情緒變化。

白聽泉答道:“弟子是以琅劍宗的弟子,正道之人的身份參會。”

葛長清眼中精光一閃。

他似乎就是在等着這句話:“那白聽泉,你又如何向我證明你是我正道之人呢?”

白聽泉的心一提。

這老東西只要一說話就準沒好事,在這等着他呢。

白聽泉假裝沒聽懂葛長清的話,坦然将那乳白色的拜谒令拿了出來:“前輩請看,這是由宣谒之庭下發的臨時拜谒令,弟子前來參會,證明是受到了宣谒之庭的承認的。”

葛長清不依不饒:“那我又該如何判斷,你不是居心叵測,你一魔宗之人,我又該如何相信你會棄暗投明呢?”

葛長清的心思幾乎是寫在了臉上。

他要白聽泉證明自己,可如何證明呢?把心剖開證明自己心裏沒有不良心思?

白聽泉臉色微凝:“還請前輩明示。”

在場之人神色各異。

他們雖不怎麽喜歡白聽泉,但也都能看清楚,葛長清這是擺明了在刁難白聽泉。

沒有人知曉為何葛長清對白聽泉能有這般大的敵意。

葛長清故意停頓片刻,随後才慢悠悠道:“白聽泉,叫你來正道的确是我的建議不錯,但正道也不想養一個敵人出來,我說這話,你可能聽懂?”

白聽泉颔首。

一旁的溫止卻放下了茶盞,脊背挺直,眉頭微蹙。

“那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麽別的要求,只要你白聽泉在我正道之人面前自毀丹田,廢除魔修之身,自然可證明你的清白。”

衆人嘩然。

桑吾都微微擰了眉頭。

不管修習何道,丹田都是儲存靈力所必須的,若是丹田廢除,那白聽泉将與凡人無異,永遠不能再修煉。

白聽泉這一刻只覺得無語極了。

他萬萬沒想到,原著裏自己對別人做的事,現在要落到自己的頭上。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他不願惹是生非,因此行事的基準才是低調小心,不要招人記恨,可他沒想到,自己不去惹事,事倒是找他自己的頭上來了。

白聽泉只覺得可笑,他勾了唇角:“前輩,這是何意?”

葛長清冷哼一聲:“你乃魔宗之人,你既然來我正道,總要拿些誠意出來,若你日後修魔,對我正道造成威脅,這又該讓我如何收場?”

“不錯,正是如此,我正道絕不能留下這麽大的一個隐患!”葛長清話音剛落,席間就有人附和他。

白聽泉側眸看去,是向與淮。

意料之中。

向與淮只恨不得把殺他個徹底,毀了丹田,他估計還嫌不解恨。

白聽泉斂眸,在飛速想着對策。

一是他絕不能就在這裏把丹田給毀了,二是一定要帶溫止出去。

向與淮的附和聲引出了許多仇視魔宗,也将這種仇恨轉移到白聽泉身上的人。一時間,要白聽泉當場自毀丹田的人竟占了多數。

白聽泉心生一計,那些人都虎視眈眈,那麽自己不如說點東西,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

他記得,在修真界的極北之地,還有一條無人發掘的靈脈。原著裏這條靈脈一開始在原作者的描述中就是一個神秘的存在,一直都沒有人能發現,直到最後才被主角受發現。若是現在就被人發掘,也不至于讓整個修真界在之後的那場浩劫中毫無還手之力。

這條靈脈,是他此時談判的籌碼。

白聽泉剛剛斟酌好語句,忽聽身旁溫止不溫不火的聲音傳來:“聽泉是我座下親傳,葛前輩莫非是要讓我聽雪峰傳承斷絕?”

一剎那間,如風雪過境,禮堂之中鴉雀無聲。

他們情急之下,咄咄逼人,竟忘了,還有滄浪君在這。

這些聲讨白聽泉的人,紛紛噤聲,眼神躲閃,各懷鬼胎。

一聽到溫止的聲音,白聽泉心中才有了底,淺淺松一口氣。

葛長清捋了捋胡須,皮笑肉不笑道:“滄浪君莫急,我早有聽聞,魔修與我正道等各位修習的不是一個體系,即使丹田壞了,也可以從頭再開始在我正道修習。”

溫止漠然道:“丹田只有一個,若丹田損毀,即使從頭修習,又如何貯存靈力?”

桑吾此刻适時插話進來,溫聲道:“長清,聽泉是我琅劍宗的弟子,自毀丹田着實有些重了,若是他早已一心向善,長清你這不是寒了聽泉的心?”

溫止沒有想到桑吾此刻會站出來幫白聽泉說話,他遠遠地向桑吾看去一眼,輕輕颔首。

葛長清重重“哼”了一聲:“魔宗之人怎麽可能會一心向善,明庚君,難道連你也被那魔宗餘孽蠱惑了?”

桑吾含笑不語。

溫止卻在此刻站了起來。

宛如一座通透雪山,傲立在衆人面前。

他身形修長,神色鋒利,樣貌俊朗精致,裏面卻帶着寒意,一擡眼,一掀眸,凜冽寒風仿佛直直從聽雪峰上刮了下來,他肅容之時,讓人感到了幾分蕭瑟。

“既然如此,我溫止便做白聽泉的監護之人,”溫止誰也沒看,僅在開口之時,目光與白聽泉有短暫的一瞬接觸,“首先今日聽泉并無任何不妥之處,無從處罰。其次,若日後,他做出越矩以及有害正道聲譽之事。”

葛長清瞪圓了眼,要打斷溫止的話:“溫止,你要想清楚!”

溫止目光只落在半空,他堅定道:“白聽泉乃本座親傳,他若行事偏激,我自會處決他,同時,我也會自毀丹田,褪盡修為,永堕凡塵,以懲我識人不清。”

白聽泉微微睜大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白聽泉:我在裝痛,你看不出來嗎?你現在最該跟我回聽雪峰解毒才對!!

溫止:看不出來,不知道,不痛,不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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