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毛絨絨 嘤嘤怪
石中銳的話音一落,場中人都保持着一種心照不宣的寂靜。
胡師兄擰眉,不贊同地道:“白聽泉與你我協力退敵,他為何偷走丹藥?況且他實力不俗,在華法會上切磋贏了李問清也是有目共睹的事。”
石中銳忽然激動道:“胡師兄,人不可貌相,誰會不希望自己變強?況且據我所知,白聽泉他已到了瓶頸期,為了突破瓶頸期,他有足夠的動機。”
胡師兄眉頭緊鎖,仍舊不贊同地道:“可他根本沒有時間拿走那丹藥……”
石中銳搖頭:“不,在胡師兄你到之前,我是先找到的白聽泉,他比你提前到了一會,那個時間,已經足夠他拿走丹藥了。”
胡師兄擰眉,他抿緊嘴唇,沒再說話了。
桑吾道:“可有證人在場?”
桑吾此話一問,無人能回答他。
白聽泉到時,那幾個與妖物戰鬥的弟子已經重傷昏迷,無人能做證。
石中銳咬牙道:“明庚君,我就是證人。時間吻合,行為動機也吻合,只能是他,只要去他房間裏搜一搜就能知道了。”
淮季子在一旁眉頭緊鎖:“明庚君,還請您為老朽主持公道,清風派雖已沒落,但也絕不能讓人欺淩至此!”
桑吾笑着安撫他:“尊者莫急,茲事體大,琅劍宗不會搪塞行事。”
他說完,轉頭,笑意收斂,向仍舊跪在地上的胡師兄道:“舟珩,你帶幾名弟子去聽雪峰,問問白聽泉此事,注意些尺度,莫要驚擾旁人。”
胡舟珩領命起身,領着一衆弟子前往聽雪峰。
白聽泉意識已經很模糊了,他勉強撐過了溫止給他換藥的這個過程,等到痛感稍減,精神放松,他便睡着了。
連裏衣都沒來得及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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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溫止什麽時候離開的,他只記得自己身邊暖暖的,懷抱裏還被放上了一個毛茸茸的可愛玩偶。
燭火靜谧燃燒着,可倏然間,白白猛地從白聽泉身邊跳下床,尾巴高豎,渾身的毛炸了起來,呲牙怒目地看向門的方向。
下一瞬,門外有人敲門,聲音還算客氣,只是聲音高亢,在靜谧的聽雪峰上回蕩不休,霎時驚飛了樹上栖鳥。
溫止并沒在聽雪峰上,不然這麽大的動靜,他不可能還沒察覺。
白聽泉睡得熟,鴻羽都被門外的動靜吵醒,他用一雙翅膀拍打着白聽泉的臉頰:“主人,主人,快醒醒,門外有人找你。”
白聽泉終于從沉睡之中清醒過來,他茫然地聽了一會門外的動靜,蹙眉:“怎麽回事?”
白白感覺到白聽泉的氣息,一瞬間有了底氣一樣,喉中發出低低的嗚咽聲,爪子肉墊中的尖銳銀鈎都伸了出來,厲害得很。
白聽泉勉強打起精神,倒是忘了将懷中的小玩偶放下,忍着傷口麻麻的痛感,打開了門:“深夜來訪,有何……胡師兄?”
胡舟珩面容冷肅,他只淡淡地打量白聽泉一眼,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白聽泉,淮季子尊者的靈藥被人偷了,你可有頭緒?”
白聽泉睡眼惺忪道:“他噱頭弄得這麽大,難免遭人惦記。”
胡舟珩雙眼明亮,瞳中一點明星:“白聽泉,那你,可有惦記?”
白聽泉剎那間感覺到了寒意,白白呲着牙擋在白聽泉身前,即使它個頭不大,也毫不退縮,白聽泉看它這副模樣,嘴角微勾,随後擡眸:“胡師兄,此話怎講?”
胡舟珩眸光危險:“白聽泉,今日有人舉報你偷走了淮季子尊者的靈藥,我們受明庚君之令而來,還請你配合我們。”
白聽泉頭腦徹底清醒過來,他倚靠住門框,擋住了進門的路:“胡師兄,你們三更半夜來訪,只不過我屋內淩亂,也沒來得及為你們備茶點,你要我如何配合你們?”
胡舟珩冷漠亮劍,清透的劍刃在熠熠月光之下,冰冷如水。
“你只需要配合我們,讓我們進去查探一番。”
白聽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随後他緩緩勾起唇角,心中已有定斷。
原來石中銳在這等着他。
借那個時間差陷害他。
白聽泉淺笑着讓開,彎起腰抱起白白:“那胡師兄,勞煩你了,請務必查得仔細一些。”
胡舟珩淡淡地掃他一眼,收了劍,緩緩朝身後的弟子們招手,弟子們冷靜有素地越過白聽泉,等到白聽泉将最後一位弟子送進屋中,他站在原地,輕撫着白白的毛,偷笑暗道:“你們要是能搜到,我就跟你們姓。”
果然,一群人在屋內翻來翻去,整個屋子都被翻得淩亂無序,他們無功而返,胡舟珩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他轉頭,冷漠地看向白聽泉:“你将靈藥藏在哪裏了?”
白聽泉緩緩道:“胡師兄,我何時同你承認過,我偷了那靈藥?”
胡舟珩的面色凝重,他表情不善:“已有人指認你,他親眼所見。”
白聽泉面上露出幾分無奈:“是石中銳嗎,他早已與看我不順眼,胡師兄,他的話不能盡信。”
胡舟珩面上沒什麽變化,他淡漠道:“我是受明庚君的命令而來,一切都以明庚君的命令為準,白聽泉,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白聽泉淡笑兩聲:“若是能還我一個清白,跟你們走一趟也無可厚非。”
白聽泉走得急,只來得及把白白放下,他遠遠地叮囑鴻羽照顧好白白,連鞋子和外衣都沒來得及穿,就跟着胡舟珩匆匆離開。
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胡舟珩他們料定今日也不會再有什麽進展,只将白聽泉草率地安排進一間空置的弟子房。
聽起來還不錯,只是這弟子房長久沒有人住,又冷又陰森,散發着一股長年累月潮氣彌漫的味道,連一些基本的常用物品都沒有,只有一張空蕩蕩的硬床板。
白聽泉久違地感受到了那冰冷徹骨的寒意,他腳趾踩在冰涼的地面上,蜷縮起來,似乎這樣能給他減緩一些熱量的流失。
他身上的裏衣也極為單薄,基本起不到什麽禦寒的作用,他運起靈力護體,蜷縮在角落裏,懷中緊緊地抱着溫止給他的那個小玩偶,仿佛這樣能帶給他最後的溫暖。
翌日清晨,白聽泉是被外面的嘈雜聲吵醒的。
這弟子房窗戶基本全都漏了,光線和噪音一同透傳進來,白聽泉被陽光刺得眉頭跳了跳,才緩緩轉醒,醒來這一瞬間,他只感覺到了從全身傳來的酸痛。
後背的傷口的痛感尤為熱烈,該是這一夜他沒有好好休息,又重新裂開了,而又因為他蜷縮在角落蹲着睡過了這一夜,全身的每一個關節都痛得發軸,他艱難地動了動身體,這一動,卻痛得他抽了一口氣。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重重的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吱呀”一聲,門被打開,更加強烈刺眼的光芒投射進來,照得他全身一暖。
胡舟珩居高臨下地看他:“白聽泉,醒了?”
白聽泉勉強地勾唇:“一大早,外面可真熱鬧啊。”
胡舟珩無視了他的話,微微擡手,立刻有兩名弟子過來,一左一右地架起白聽泉,那動作粗魯又無情,扯得白聽泉全身一痛。
白聽泉身上的肌肉在緩緩蘇醒,他擡頭,頭頂的陽光在随着他的視線而動,卻絲毫沒有變得溫柔。
他們将白聽泉帶去了金鹿臺。
這場審判由明庚君親自主持審問,以表現出琅劍宗對此事的重視,也希望能和清風派繼續保持友好的關系。
淮季子、桑吾和一衆長老坐在高臺之上,表情漠然又凝重,白聽泉站不住,胡舟珩只好差兩名弟子扶着他。
白聽泉擡首,簡單地掃視一眼,沒看見溫止,沒看見戊泓,但看見了李問清和石中銳。
白聽泉露出個嘲諷的笑容。
桑吾清了清嗓,似乎有些無奈,但他很快整理好情緒,厲聲道:“白聽泉,有人指認你偷走了淮季子尊者的靈藥,你可有什麽要辯解的?”
白聽泉抿着唇,嗓音有些沙啞:“掌門師伯,昨晚胡師兄并未在我房中發現靈藥。”
桑吾搖頭道:“靈藥此物特殊,你若已經服入體內,還沒有煉化吸收,還沒有明顯境界提升,只憑你一面之詞,我們無法信任你。”
白聽泉面不改色道:“那石中銳的話,豈不也是一面之詞?”
桑吾仍舊很溫和地道:“聽泉,我們并未定你的罪,只是你時間吻合,動機吻合,你只不過是嫌疑最大的人,我們在給你辯解的機會。”
白聽泉輕笑。
說是給他辯解的機會,可是其實根本沒有給他機會。
不管他說什麽,石中銳和李問清都是有備而來,而且看這模樣,也不像是只把他當嫌疑人的樣子。
白聽泉裏衣單薄,懷中抱着一個雪白色的小玩偶,他抱着玩偶的力氣很大,好像這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身後被大妖抓破的傷口裂開,有血滲了出來,再加上他臉色蒼白,這副模樣有些可憐。
白聽泉輕輕推開扶着他的弟子,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直身體,脊背挺直,似一把出鞘利劍:“明庚君,聽泉問心無愧,總不至于因為弟子出身是魔宗,就找弟子做替罪羊吧?”
白聽泉靜靜地清嗓,又道:“弟子只不過是前去幫忙,并未想到前方還有這一口黑鍋等着弟子。”
向與淮厲聲喝道:“你是替罪羊?那你不妨說一說,是誰會栽贓陷害你?爾等魔宗之人陰險狡詐,誰又知道是你在醞釀些什麽?”
霎時間,有許多不明白真實情況的弟子紛紛附和,他們心中天然存在着對魔宗的敵意,因此這種敵意只需稍加引導,就會轉移到白聽泉的身上。
桑吾見情勢即将失控,輕咳一聲,金鹿臺之上立刻安靜下來。
桑吾淺淡的聲音在金鹿臺之上回蕩:“既然如此,便收留觀察,琅劍宗會成立專門調查此事的調查小組,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再給大家一個交代……”
他話畢,正要宣布最終結果,卻忽然聽見遠處高空之上傳來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
“且慢。”
随着話音一同落下的,還有一個身穿外門弟子服飾的少年于衆目睽睽之下被扔到白聽泉身邊,只可惜這弟子腳下踉跄,沒站穩,跌倒在地。
他似乎很害怕,怯怯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視一周,又迅速低下了頭。
石中銳臉色稍變。
只見溫止緩緩走到屬于自己的那個位置上,悠然坐下,整理好衣擺,漠然道:“師兄,先別着急下定論。”
他輕輕地停頓一下,黑眸之中的目光深而沉:“我的弟子,若是因誰的陷害而蒙了冤,又該如何收場?”
作者有話要說:
唉,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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