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他的名字 他想被溫止注視着,毫無保留
白聽泉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真喜歡我啊?”
李問清有些生氣地推開白聽泉:“你在說什麽?”
白聽泉借着月光打量李問清那張已經快要紅成猴屁股的臉, 疑惑道:“那你半夜偷偷來我房間幹什麽?”
李問清一瞬間詞窮,他面紅耳赤,眼神飄忽, 好半晌, 才想好措辭, 道:“我, 我就是來看看你睡沒睡。”
白聽泉挑眉:“你看我睡沒睡幹什麽?”
李問清惱了:“你問那麽多幹什麽,你那本典籍是怎麽一回事。”
白聽泉不上他的當:“你別想跟我轉移話題,你快告訴我你大半夜來我房間幹什麽,不然小心我揍你。”
李問清滑開視線, 結結巴巴道:“就……聽說, 北邊妖族又鬧起來了,想看看……你,是不是,安全。”
白聽泉哼笑一聲放開他, 點了燈, 給他倒一杯溫水:“就算妖族真的沖進來了,聽雪峰絕對是琅劍宗裏最後一個安全的地方,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的安危吧……哎, 不對啊, 我記得你不是一直都想殺了我,再成為滄浪君唯一的親傳弟子嗎?”
李問清有些局促地坐在桌邊, 他抿抿唇,好久, 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一句:“我……我倒覺得你人其實還不錯。”
白聽泉輕笑, 眼中眸光輕閃, 整個人像是要融化在溫暖搖晃的燭光裏面。
李問清看得有些出神。
白聽泉不滿地敲了敲桌面:“喂, 想什麽呢?這典籍你有沒有什麽頭緒?我是從藏書閣地下一層拿出來的。”
李問清擰眉聽白聽泉将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說,有人每天會來你的房間裏将昨天發生的事情記載下來?”
白聽泉輕輕點頭。
李問清擰眉:“不可能,至少我昨日有守在你這裏,并沒看見有人進來。”
白聽泉眸光一剎變得犀利:“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守在我房門口的?”
李問清目光躲閃,輕咳一聲道:“昨日。”
白聽泉看着李問清,見李問清的确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才松一口氣:“也許,還有一種可能。”
李問清擡眸看他。
“那個人的修為比你要高,”白聽泉眸光漸漸放遠,“而且要比你高出許多。”
白聽泉的腦海裏,無端又突兀地冒出了一個名字。
一個完美符合所有要求,既能随時進入藏書閣,又能随時出入聽雪峰,修為還比李問清高出許多而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一個人。
進他房間又名正言順的人。
白聽泉終于把李問清趕走了,并威脅恐吓他不許再來,最終舒出一口氣,遠遠地望了一眼溫止的小院。
随後,他深吸一口氣,仿佛有些緊張那樣,僅随意地披上一件衣服,将典籍藏在懷中,迎着風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溫止的小院走去。
但是,白聽泉敲門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他試探地從屋旁的小窗向裏面探頭,裏面雖然點着燈,卻并沒有人在。
白聽泉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藏書閣地下一層的那間密室。
他喉結微動,靈力凝聚在掌心,化出一小束光,作為照明。
緩緩地向藏書閣走去。
白聽泉心裏其實是非常忐忑的。
他大逆不道地猜想着,這個典籍,是溫止寫的,也說不定……
白聽泉在密室的石頭門前站了片刻,他的大腦就在告訴他,溫止一定在裏面。
可他不敢敲門。
他在腦海裏幻想無數次對話情景,究竟該怎樣才能和溫止說明白,又不顯得那麽生硬,更不顯得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如果是溫止寫的話……
一想到溫止那雙黑到深沉,藏匿溝壑深淵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着他,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将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态,隐秘而詳盡地記錄下來,像是在雕琢一個玉件那樣仔細而認真。
像是記載歷史那樣嚴肅又專注。
像是接引神明那樣虔誠又無畏。
他的所有,他的一切,他的純潔,他的妖冶,都一.絲.不.挂地解構在溫止眼前。
他的所有,溫止都知道。
白聽泉忽然耳尖紅了。
如果是溫止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心裏這個詭異的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白聽泉立刻打了一個寒顫,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臉頰,企圖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擠出去,忽然間,在他覺得自己最為狼狽的一瞬間,石頭門緩緩打開了。
溫止的身影站立在大開的門中央。
他一襲白袍卻仿佛染上了陰影,顯現出發灰的難看顏色。
白聽泉喉結微動,仰頭半晌,有些說不出話,半晌,還是艱難地喊了一聲“師尊”。
溫止站直脊背,居高臨下地看着白聽泉。
藏書閣的地下一層由于要保護書籍的緣故,溫度是要比平常還要低上許多的,大抵與聽雪峰屋外的溫度差不了多少,白聽泉來的時候十分匆忙,衣服也只是歪歪扭扭地披着,烏黑滑順的長發披散,僅在發尾梳了一個敷衍的結。
他的臉頰凍得有些發紅,雪白的皮膚下面發紅發粉,一雙眼睛閃亮而圓潤,信賴又期待地看着溫止。
溫止在仔細地打量着白聽泉,白聽泉肩頭落雪,微濕,頰邊的發絲也濕了,貼在腮邊,一雙眼誠摯明亮,像是單純的小獸。
溫止頓了許久,他有意識,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一剎那間滿是粘性,粘在了白聽泉的臉上,挪不開。
溫止一直都在垂首看他,深色的瞳孔裏仿佛有什麽難以見光的情緒在擴張、延展、變濃、加重。他覺得自己呼吸都變得沉重了些。
腦海裏那些狂亂叫嚣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充斥着他的耳膜。
想擁有,想獨占,想掌控。
明明才被壓制下去的沖動一剎那間又突破重重禁锢,鑽了出來。
溫止輕輕伸手,粗糙的指腹一點一點摩挲上白聽泉的臉頰。
白聽泉一怔,擡眸只對上了溫止低垂的眼簾。
溫止暫時無法擁有正确的認知。
他指腹溫涼細膩的觸感仿佛順着他的神經一路延伸,探進他的心底,令心底激起一陣酥麻酸癢。
溫止終于回神,聲音溫柔到極致:“怎麽來這裏了?”
白聽泉感受着臉頰上的觸感,怔怔道:“師尊,我有件事情,想和你确認一下。”
溫止輕輕颔首,收回手,剛要讓開身體,卻一眼瞥到了白聽泉被雪水打濕的衣擺。
夜深雪深,他一個人,穿得如此薄,翻了兩座山峰來找他?
小而單薄的身軀被深夜巨獸冷冷注視,脆弱又不堪一擊。
溫止極力克制,呼吸變得困難。
白聽泉歪頭疑惑地看向溫止,疑惑溫止為什麽明明有了動作,卻還是絲毫沒有要他進去的意思。
疑惑為什麽每次在密室這裏遇到溫止,都與平時遇到的溫止給他的感覺不一樣。
白聽泉腦海裏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卻問題還沒冒完,忽然只覺天旋地轉,一只有力的臂膀整個将他撈了起來,白聽泉沒設防,在一片迷茫和不知所措之中挺着背,即使被溫止打橫抱起他也不敢放松身體,他偏頭看着溫止的側臉,緊張道:“……師尊,我可以自己走的!”
溫止不聽,直到将他抱緊溫暖的密室中,将他輕輕放在椅子上,又給他念了一個咒訣暖了他的身體才作罷,由此,他半蹲着,微仰頭:“有何要事值得你冒着雪來找我?”
白聽泉坐在椅子上之後,頗為不自在,他覺得這間密室裏的一切都很奇怪,昏暗的環境,溫止的眼神,還有那種隐藏在心底的違和感,這一切都奇怪到令他心底生出不安。
像是身上長出來陰冷冰涼的鱗片,那種被什麽猛獸注視着的,好像他是一塊鮮嫩多汁的血肉,被人盯着,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極力壓制住不安,眼神有些不敢和溫止對視,他緩緩道:“師尊……不知你最近可否有寫一些與我有關的東西?”
溫止眸光剎那變得深邃,他盯住了白聽泉:“可是有人同你說了什麽?”
白聽泉搖頭,小心翼翼解釋道:“不是,師尊,只是我想問一問。”
溫止拉過他的冰涼的手,焐在掌心,淡淡一聲:“寫過。”
手掌的暖意伴随着那兩個字一同在白聽泉身體裏炸開。
白聽泉腦海裏來來回回地只剩下了一句話:“正常的師徒關系裏,師尊會給徒弟暖手嗎?”
師尊會抱徒弟嗎。
師尊會半蹲在地上,仰頭專注又認真地看徒弟嗎?
師尊會每天都默默注視着徒弟,細致又詳盡地記下一切嗎?
就像日記?
白聽泉嗓音有些發顫:“師尊……沒……沒關系,弟子,弟子願意的……”
溫止微微蹙眉,有些不解:“聽泉,最近宗內可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麽?”
白聽泉還處于迷茫狀态,他微微睜大眼睛,垂首搖頭。
良久,他動了動,将懷中的典籍掏出來,聲音有些低落:“師尊,這個,是你寫……”的嗎。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就注意到了桌面上一幅墨跡才幹的字。
潔白的宣紙上只寫着三個大字。
“白聽泉”。
白聽泉:“……”
寫的東西是指這個?
嗯?
寫他的名字,好像的确也是和他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
吸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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