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
開車送她上了一個月的學,韓心只要沒有外事任務,親自開車送。
秋子羞怕他咧,韓心從來不跟你瞪鼻子上眼,可就叫秋子羞怕進心裏去。
“怎麽現在才出來,”他看了看表,子羞插班進去讀的高二,四點五十五放學,韓心一般五點準點在門口等着,今兒個足足晚了半個小時。
子羞上了後座兒,書包往旁邊怏怏一放,小丫頭像累極了,額頭上還滲着汗,攤在後頭座位閉上了眼,眉頭也緊蹙着,嘴角抿着向下,像受了蠻大的委屈。
韓心等了會兒,
“來,你坐前面來,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你這麽犟着也解決不了問題。”
子羞慢慢睜開眼,看着他,嘴巴開始慢慢撅起來,那眼睛都有點紅了,
韓心也不說話,就扭着頭看着她,
子羞開了車門下來坐到副駕駛,
韓心伸手抽出幾張紙巾遞她手上給她擦汗,卻小丫頭委屈已經憋不住,掉淚了。子羞也知道自己忒沒用,三十多歲的人搞不贏幾個小傲奸,當然主要還是她新來的,為了低調還是走的“助貧生”這條線進來的,人大附中,兩類人占主導,要麽有背景,要麽真優秀,她兩頭兒不靠,現實裏肯定得受點氣。
因為又羞又憋屈,子羞捏着紙巾只知道低着頭抹淚,
韓心看了她會兒,又抽出幾張紙巾,一手擡起她的下巴,一手抹了抹她額頭上的汗,不管淚只管汗,唇抿着,始終無話。
擦完,連她手裏已經捏的稀爛的紙巾一同拿過來丢進紙簍裏,又拿過水來,扭開蓋兒,遞她手上,
子羞還在掉淚,
他看了看車窗外,突然打開車門就要下去,子羞這時候忙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兒!”
他回頭看她一眼,“你又不說,我只能去問老師。”
子羞急了,直搖頭,本來默默掉下來的眼淚珠子晃蕩,拉住他胳膊的手變成了抓,“不去,”別扭死,
韓心等着,
她抽抽巴巴地說了。
原來這學校裏是有些欺生,說起來芝麻大點事兒,可看得出問題來。
早晨值日做清潔,韓心記得今兒輪到她,特意一早把她送過來。韓心手上有一套她完整的學校作息時間,包括哪天值日,哪天有課外活動。值日她掃第幾組,擦不擦黑板,倒不倒垃圾;課外活動她參加哪些興趣小組,韓心都清楚。秋子羞每天的“家聯本”“家校通”,包括默書聽寫簽字,都是韓心。
好吧,本來她一早規規矩矩把自己該做的都做好了,早自習一來,班主任檢查清潔衛生,發現她打掃的那一大組地上有幾片紙屑,老師批評了她卻不去說紙屑所屬座位的那幾位同學,原因很簡單,這些孩子成績都很優秀,他們是一早來參加了奧賽的集訓班,進班回位後可能從抽屜裏帶下來一些紙屑卻也都沒留意。老師見他們學習時間緊,倒不怪他們,怪打掃的人不注意保潔。
這已然是一重委屈,接着,還火上澆油。
按規矩,一日擦黑板由當日值日的小組成員輪流每個課間擦,至于具體時間分工小組內成員協商,秋子羞本輪到第三節課下,卻,第二節課下是個大課間,她同組的同學又全部是尖子生,被各個老師找去搞學習或當小助手,結果黑板沒擦,第三節課又正好是最需要用大量黑板的幾何課,數學老師很生氣。
班主任得知這件事,中午追究下來,同組每個人都找到不在班的理由,那個本該第二節課下擦黑板的女生竟還是被班主任自己叫去做事,班主任也不好責怪,這下,唯有秋子羞是個閑的,生生按上了個“看事不做,游手好閑”的名聲兒。
當天清潔做的這樣不合格,全組成員罰做一周清潔。作為老師尚且戴“有色眼鏡”,況,這些平常就自視甚高的孩子們,有意合起來排擠子羞。她長得好卻成績不妙,在這樣一所名校反而受歧視。小孩子們把今天的錯兒都算在了她頭上,自然晚間做清潔時更指使她,子羞做了三個人的事。
說起來,秋子羞這會兒委屈也不是全為清潔這事,她畢竟本質上一個大人,以前還是個老師,教的也就是這半大點兒的孩子,學校那點膩歪她不知道?這都不是過不去的坎,做就多做點,老師偏心點就偏心點,她以前不也幹過這種事兒?
她委屈的是,這些罪受得無聊,不來上學不啥都沒有了?為啥要來遭罪!當然,這又怪得了誰,她貪那麻将室咩,也算活該。所以,她這會兒委屈其實也是跟她自己在較勁兒,流點貓尿也就好了的。
卻,沒想,韓心不依。
他還是下了車,子羞這會兒也不哭了,其實那別扭勁兒也過去了,她現在吓死,生怕韓心又去滋事。
韓心才不去滋事,人家一襲俊朗軍裝氣度娴定地走進校園,子羞慌慌張張跟在後頭,有人的時候低着頭緊跟着,沒人了,她就去拉他的軍裝後擺,“算了!”
韓心站定,回頭看她,“那你就別哭啊,”
好吧,秋子羞算記住了,以後天大的委屈也別在他跟前哭哭啼啼!
子羞拉着他的衣擺恨不得去抱住他的後腰了,“我沒哭了啊,我好了,”
他看她一眼,“好了,也是哭過。”
這話兒要叫外人聽了,多感慨,我家姑娘只要是哭過,那掉幾滴淚都得找回來的!
事實呢,韓心只是釘是釘鉚是鉚,規矩破了,就不是一言了之的事情了。
秋子羞的班主任,哦不,是此刻還留在辦公室裏的老師們,哪位見到這位氣度非凡的“家長”不驚豔心嗔的,見多識廣的會起疑,秋子羞到底什麽來頭?純癡心的會時不時看看他,聽他不緊不慢卻也簡潔清晰地傳達他的意思,真是一種享受!
韓心是個不講形式看重結果的,他最後的要求很明确,老師要就今天對秋子羞“不公正”的對待全班跟前指正,并向她道歉。
這下,談到實際,老師眼中再慕戀的情緒也一消而散,這是個面子問題!
不給正面答複。
好吧,韓心明白了,看來這是個不清白的,道理說不通,那麽下手段也就不叫輕易欺人了。
第二天,那位老師停職了。
這下,秋子羞知道韓心的心之狠、意之冷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對人對事,只容兩步,先禮後兵。第一步做到在理,如果行不通,到了第二步,那就只剩下極致決絕的不容情了。
☆、158
自是那之後,雖也不得知秋子羞具體什麽底,可誰也不招惹她了,老師們不親不薄地待她,這些同學們呢,平平淡淡,學習生活也清靜。
倒是秋子羞提出來不想坐車,生活空間太小,整日間兩點一線:中南海-學校,她的“私人産業”麻将室還在建設裏,秋子羞想擴大點自由度,自己上下學肯定要好些。
地鐵很方便,可無論那頭這邊都得走幾步路,韓心說,騎車吧,天氣好的話,也權當運動了。
這主意好,韓心給她備下兩輛自行車。靠中南海地鐵口這頭放一輛,人大附中地鐵口那頭放一輛,她每日車軌結合,想走走不騎車也行,落得勞逸結合。
起初幾天,韓心還是跟了她幾次,見她騎車平穩,坐地鐵也不辛苦,也就漸漸放了手,當然遇風雨,或學校家裏有特殊情況,還是去車接送。
這日因學校開家長會,韓心親自來接。
許多學生都出校門來接自己的家長進去,韓心停好車本也不指望她會跑出來接自己,卻沒想子羞還是頭幾個沖了出來,過馬路的時候韓心見她橫沖直撞心都提了起來,微蹙起眉頭。
子羞慌火火一上來,手裏捏着一張卷子,不容他開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首先把卷子遞到他跟前,“這分數算錯了,不信你算算!”
韓心當即覺得好笑。她這樣在乎分數也是自己逼的,除了今兒個有家長會,老師可能會提到這次考試,再,說過考得好有額外獎賞,韓心當然曉得這小小娘們兒一心一意眼巴巴瞅着什麽呢。
卻是不慌看試卷,一手輕輕指了指車窗外,“你就這麽過馬路的?”
子羞還一愣,你看卷子呀,扯那幹嘛!
她直點卷子,意思你快看。
韓心幾次不顧原則地就稱過她的意?就望着她,一件件來。
子羞真是又怕他又氣他,卻也被制得死死。他不像小秦,天生欠你的;也不像秦緒,對你有愧心疼異常。他次次站在理字尖兒上,又全是本分行事,你個歪瓜裂棗撲不倒他!
子羞只得讓步,“我以後小心過馬路,左右看車,慢慢的。”
韓心這才看向試卷,子羞又來了精神,在他旁邊嘚啵,“你看你看,還不是我做對她改錯了,是分數加錯了,這種錯兒他們應該認……”
是的,她以前自己是當老師的,清楚這些,平常分數下來了卷面有問題,只有分數加錯老師會認,其餘諸如改錯老師一般都算了,因為也考量到卷面的真實性。
韓心慢慢翻看着試卷,
子羞的用功他也看在眼裏。子羞文科不錯,特別英語很好,這點倒叫他納悶,她背記英語單詞句型很快,可背語文政治歷史又差些。只能說對外語有天分。……呸!她的天分只有打麻将好伐!外語學十幾年了,再還應付不了高中,她舅舅都要去撞牆!
理科那就慘不忍睹。
拿着的是張理化卷,
韓心還給她輔導啊,無奈資質是太差,做過幾遍的題都錯,有時候艱難了,韓心恨不能去敲敲她的腦袋,開竅呀!
還好,這次期中考試韓心捉到了百分之八十的題,題型反複訓練,好容易得了這95分。150的卷子,95也才60大點兒,她斤斤計較的是,确實給她加錯了10分,這要上到105,也就70分的水平了,她當然要說清楚!
韓心認這個賬,說話算數,
“明天周六,你作業做完了,我帶你去麻将室看看。”
瞧小母螳螂笑的……啧啧,又得意又滿足。
韓心淡笑地把試卷放回她手裏,“你是想等我開完會出來一起走,還是自己先回去,”小母螳螂這會兒高興着呢,身子往靠背上一靠,眼睛看着前邊,“我先回去早點做作業。”勁頭兒上來了咩。
韓心看她一眼,有時候又覺着這小姑娘憨傻憨傻的,不像心那樣大的孩子……打開車門進去開會了。
話說子羞回班上清好書包下來推車準備先回去,騎幾步路就發現了問題,颠啊颠的,
在路口她停了一下的,發現後胎可能有點消氣,不過一想,就這點路程,都已經騎出學校了,多挨一下,也能勉強騎到地鐵口,就又坐上去想搶個“勉強”,
卻,
注意力都到後輪上了,她才騎上去,頭還往後歪着看,……“啪啪!”兩聲響悶的喇叭聲驚得秋子羞心一縮!立即回頭,卻大驚失色,已是難以掌握平衡,連車帶人摔在了地上!
迎面過來的這輛軍用吉普其實也沒錯,它正常轉彎,卻沒想一拐過來,就望見了這倒黴孩子騎個車還頭往後扭,按喇叭急剎!幸虧車速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子羞摔得腰疼屁股疼,自行車的腳踏板還劃破了她的腳踝,手肘處也是擦傷。要按以往,這嬌氣包估計眼圈都要紅一轉兒,可現在,心情好撒,嫩肉都變死肉了,她疼的龇牙卻還能堅持站起來……“撲通”又坐了回去!
好嘛,可不是因為嬌氣,因為,擡頭看見了從車上下來的兩人,
秋子羞恨不得往旁邊那下水管道裏爬!
權小整,權小準。
☆、159
權小整蹲了下來,“怎麽樣,”權小準一直站着車邊。
秋子羞腦殼恨不得揣進衣服兜兒裏,不說話。小整伸出手去扶她,她如受驚的小白兔一縮一蜷,小整都覺着好笑,至于吓成這樣?
至于,怎麽不至于!望見這倆兒,特別是權小準,子羞心都在抖!那是刻進骨子裏的怕啊,他拿住她的手,一刀刀往下割……子羞想着一股腥甜都往上湧……
“啊!”小整突然将她抱起,沒想,這小女孩兒反應真大,劇烈反抗!“放開放開!”都招路人眼光了。
小整見到她腳踝的傷口了,小丫頭怎麽能不管,饒是她怎麽扳堅決把她帶上了車。
小準一聲不吭,她騎的是個折疊小自行車,折起來後放到了車後,上了駕駛位。
車後,小丫頭還在鬧,
哭啊,就是要下車,他哥抱着她直安撫,見他上來,把書包丢給他,“要命。看看裏面有沒有聯系方式。”
小準這時候似乎帶點輕笑,可能也是覺着小丫頭忒能鬧,她那樣別扭個樣子把頭仰着也不知是她不想看他們,還是不想叫他們看見她,總之,這麽個姿勢還哭得傷心死,不難受啊?
書包裏有卷子,
秋子羞……
小準輕輕把名字念出來,……竟是心頭猛地一落空!……
小整聽見,好像也輕蹙了下眉頭,
小整不覺好好去看了看小姑娘,
小準卻是好像突然間連看她的勇氣都沒有,拿着那張試卷,指尖隐隐地輕顫,只看着上面寫着的“秋子羞”出神……
“啪啪”路邊兒車輛的喇叭聲驚動了二人,那一瞬間的魔力消散,兄弟兩都沒有把各自的情緒顯現出來,疑惑隐在各自心裏,手邊兒上的事還要做。
小整繼續安撫她,“別怕,我們只是想送你去醫院,”
這時候前邊的小準找着一只手機,翻開一看,裏面就一只電話號碼,名稱,韓心。
小準微蹙了下眉頭,重名兒吧,
撥了過去,
響了兩聲,接起,顯然那邊對這個電話也有設定,接起是誰也沒廢話,直接問,“回去了麽,在地鐵上?”聲音雖小卻也清淡,好像那邊在開會……
“對不起,是秋子羞的家長麽,”
哪想小準這邊一出聲兒,韓心也是一愣,已經起身不顧老師的眼光走出教室,“是的,你是誰?”
“您孩子騎車摔倒了,我們準備将她送去北軍總看看,你方便馬上過去麽。”小準聲音也冷靜,看一眼他哥,他哥還在安撫小姑娘,小準卻是不敢看她一眼!……
沒想,那邊卻說,
“你們現在在哪兒?”
“**路口,”
“她傷得重麽,”
“不重,腳踝手肘有點磕傷,”小準迅速只瞟了傷着那兩點,竟如針般一樣刺痛。
“那好,謝謝您,不用您送她去醫院了,我馬山過來。”說完,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權小準卻再沒多大心思去想這個家長怎的這樣口氣淡靜幹脆。心,一點點地掐着疼。小準默着臉把手機、試卷放回書包,書包放在副駕駛上,終像胸口悶着一口氣般靠在了椅背上,眼睛看着前方,“她的家長說馬上過來接她,我們就在這裏等。”再沒有出聲,細細體會着這突如其來深痛般的心悸……是的,莫名其妙至極,可是,又仿若一種認命,叫小準連疑惑的力氣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疼,很疼……耳邊,聽着哥哥小聲哄着她,她嘤嘤有時抽氣的哭聲,小準心酸的眼睛仿佛也要通紅……
對面駛來一輛車,小準忙穩住心神,沒想,下車走過來真是韓心!
韓心看見坐在車裏的權小整權小準也是一愣,不過馬上回複穩定,
小整已經打開後車門,微笑,“這麽巧,不好意思吓着她了,我們拐彎兒,她扭着頭往後看……”
“她後車胎沒氣了。”小準說了一句,他剛才把車拿上來時注意到了。
子羞一見韓心那就是救星!
韓心還站在車外,她扭着身子雙手已經擡起要他抱,韓心傾身進來抱住她,看她哭得小嘴小臉都是紅通兒的,拇指抹了下她的淚,“很疼?”
子羞就是緊摟着他的脖子哭得更厲害,韓心只有把她抱出來,走一邊幾步,背對着車裏兩人,低頭問,“是不是很疼,”聲音很輕,
子羞點頭,
“哪裏疼?是不是傷口,”韓心仔細看了看傷口都是擦傷,不深,
好半天,這小小娘們兒囔了一聲,“屁股疼,”
韓心咬唇,不禁又覺好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去醫院揉揉就好了,”
“不去醫院,”她又犟,
“不去醫院首長看了得了?”
“那就不讓他看見,”她還不耐煩地揪着他的軍裝衣領一聳,還在哭,這時候逞能了,
韓心還不知道她的心思?這要首長曉得她傷着了,明天得叫她出來?那她就是斷了骨頭也要忍着滴。
韓心想也沒大事,要不人家打電話來不會同意就在這裏等他,早往醫院送了。
回身向車裏的二人微笑着點點頭,“沒大事,不要緊,我送她去醫院看看就行了,不耽誤你們事兒了,你們去吧。”
側過來時,子羞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裏,更是不敢露面,
小整點點頭,微笑,“沒事就好,需要的話,聯系我們。”
“好。”韓心點頭抱着她就要往自己車裏走,小丫頭好像哼了聲,“我的車,”
韓心說,“算了,”
小整下車将她的書包放在後座兒,最後看一眼那小姑娘,小姑娘坐副駕上還低着頭……
當晚,新華門門口傳進話來,有人送來一輛自行車,說是給子羞的。
還是那輛,後車胎氣已經打滿。
☆、160
手肘、腳踝上的傷都好處理,可她說屁股疼也是實實在在的,車裏,韓心只能叫她把褲子脫了趴在他腿上,仔細看看,果真柔嫩,那心形的小屁股蛋兒上淤青了一大塊,幸而車上也有紅花油,韓心只有抹在手上給她輕輕揉。
着實都沒有歪念,因為,同時他們還做着一件叫他們更不得有歪念的事情。
信她的洋邪吧,這是怕秦緒曉得她傷了惦念,于是想着在車上就把傷口處理了,她倒激挂着一件事,我作業還沒做完呢!于是就現出這樣個怪景兒:
他坐在駕駛位上,她光着下半身趴在他腿上,上半身支在副駕位上做作業,他還給她揉屁股。不光揉,還得指導這個小笨腦子做數學作業。
想了半天,那條輔助線韓心在心裏都默念百變了,她還沒看出來!
你知道,一個聰明人跟腦子笨的人相處得要多麽強大的耐心,這道題他教過她,現在就是圖形倒了個兒,她怎麽就不長記性?
咳,韓心大人也要息怒,這也怪不得她,這跟她的腦子構造有關系,她是一只螳螂,形象思維本來就不發達,她能耐着性兒跟您這挖心摳肺地動腦筋想就不錯了!
韓心看着表呢,十幾分鐘過去了,她還在咬筆,
這一看,韓心有點不淡定,跟她說過多少遍,不要咬筆頭,多髒!她就是不改。
韓心覺着這小姑娘對一些壞毛病十分冥頑不靈,給了教訓都不改。就說這咬筆,韓心是下過手段的。你喜歡咬是吧,好,我要你咬個夠。那次也是在車裏,韓心什麽事都不做,拿來一盒子筆,你就給我坐着咬,把這一盒子筆都給我咬遍,不咬完咱不回家!
好吧,她真哭了咧,嘴巴直讨饒,“我再也不咬了……”邊哭還在咬,不敢停,韓心冷冷看着哩。
好吧,這次教訓管了三天,就三天!韓心都佩服她,不記得嘴巴都咬麻那滋味兒了?
韓心想着突然有點來氣,嗯,這是從未有過,他的耐心是超級好,怎麽這會兒見她咬筆、半天想不出來一道題,就硬是覺着心浮氣躁?……不覺揉屁股的手重了點,
“哎喲!”小小娘們兒一叫,她還回頭看他,“輕點兒,”眉頭微蹙,好像他活該伺候好她,
韓心眉心一刺,手,竟然捏了下那淤青!
“疼!”小母螳螂差點跳起來!
她那劇烈一抽搐,一下把韓心驚醒,卻沒有立即去哄,韓心合上眼頭靠在了椅背上,眉頭微蹙,手搭在她屁股上卻是沒動,
子羞疼的難過,待那勁兒緩過去,發現他一直也沒動靜,遂又扭頭去看他……又去拉他的手放在自己屁股蛋兒上輕輕地揉……她是怕他,卻又不是那種怕,啧,說不出來,反正韓心冷着臉跟她耗的時候,她知道自己絕對耗不過他,他比自己有決心有毅力多了,在她跟前,子羞容易讨饒……不過,接觸着,像這種時刻,她又不怕他,她敢去拉回他的手,也許她又是參透,韓心不會真扔下她不管……
是的,韓心不會扔下她不管,他是秦緒的辦公室主任,主持首長的一切事務,包括家務事,而她,是首長最大的家務事。伺候?韓心心中冷笑,可不就是伺候,他一個大校,現在坐車裏跟個小姑娘邊揉屁股邊還要教她做題……韓心沉下心,這一切,付出多少,将後來都要回來的……
慢慢睜開眼,跟着她的手腕又開始輕輕地揉,她滿意了,像沒發生剛才那事兒,又回去想題,又咬筆……韓心終是見不得,輕哼了一聲,“又咬?”子羞還是怕他的,趕緊的像條件反射把筆拿好。她這種反應韓心還是滿意的,又傾身撈過試卷翻了個個兒,又在上面點了點,也沒吭聲,子羞愣了下,突然笑起來,“知道了!”望着他笑,像朵漂亮的小花兒。刷刷刷開始做。韓心又将頭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給她輕輕揉,一時只聽見子羞筆尖劃在卷子上的聲音……
第二天,韓心兌現承諾準備帶她去看看那麻将室,卻,接到一個電話,臨時改變了路線,開去了雍和宮。……咳,秋子羞終是與這個麻将室無緣,知道在哪兒,甚至韓心也大致跟她描述了樣子,可,生生沒見到哇……
也就是這一天早上,秋子臊一醒來就覺着不對勁兒,又具體說不出來哪裏不好,卻,怎麽總有種大禍臨頭之感!
能叫他在人世間有這樣不好預感的除了那怪胎還有誰能給他招禍?
于是,小指甲蓋兒大人這次防範于未然,打通了關閉多時與小母螳螂的“心靈感應”,
一打開就是些亂七八糟,秋子臊頭疼!
什麽該去麻将室怎麽又來了這廟裏,怨念啊……嗯?小指甲蓋兒大人一激靈,廟?!哪個廟!
正專心探着,突然就聽見小母螳螂一聲尖叫,“舅舅!!”
秋子臊幸而早作準備将金螳螂已然抱在手裏,當即隐身尋着那聲兒而去!……
去了,秋子臊就陷入萬千悔恨之中!
也不是恨去了那地兒,而是,為什麽帶上了金螳螂!!!
生生弄丢了金螳螂第二次!
☆、161
這出戲如果咱們非要安個标題,就叫“什麽都聽舅舅的”。
是的,完全是兩個舅舅的戲咩,
江蕊是韓心的舅舅,他打電話跟韓心說,我在雍和宮養着的那玉出關了,你把那小姑娘帶來一下,就幫個小忙,叫她幫我取出來,我們這都是些老手老臉,她嫩,也污不了佛氣。
韓心一向對這親家舅舅也尊重也冷淡,他很少找自己辦事兒,所以但凡他提出什麽請求,韓心能給他辦也都辦了。那玉,包括他想叫秋子羞幫他養玉,江蕊也跟他提起過,這會兒也不是個大事兒,就是借子羞的手把玉從佛像上取下來,韓心想,幫就幫吧,也就繞個道兒先去了雍和宮。
秋子羞一見又來這晦氣廟裏,……如若平常,她還瘆得慌,就是在這兒,她把個時空弄扭了。現在,她又還幼了這麽年少,一切好容易也都順咯,她才不想又招這廟裏出個啥變故。
可是,韓心帶她來都來了,且,就一心激挂着一會兒去麻将室,所以,怕的心思倒淡了,只怨念浮躁地想快辦快完!
竟是又遇見江蕊。
子羞不怕他,一聽,又是妺喜玉的事兒,子羞不但不怕,她自己都覺着好笑了,這江爺養玉養得這樣癡,她着實從來不反感,因為他們一樣的人呀,她對麻将還不是這樣癡……所以,她忒理解她江爺爺。這事兒,她由心願意幫他。
江蕊站在大殿外門廊好聲兒跟她說,“好姑娘,您幹淨,勞煩您進去幫我把玉取出來,記得放手心兒裏,我們就不進去污着你和玉了……”
這些,子羞以前早聽他囑咐一千遍了,知道怎麽取出來他最滿意,微笑着點點頭。不過,看見大殿裏頭挺陰森,她還得獨自走到後頭去,子羞有點害怕,“我,……叫韓心陪我進去,”
韓心淡靜站在更圈外,本對這些就了了,不想參合,
江蕊只能回頭看了看韓心,“咳,小姑娘膽小,不敢進去,……這樣吧,你陪她進去,可千萬別靠近那佛像,讓她自己過去取……”又是千囑咐萬叮咛,生怕玷污了他那塊寶貝!
韓心心裏好笑卻也不叫舅舅為難,進去跟在了小姑娘身後。
子羞往裏走,時不時還回頭看韓心,韓心不信這些,自是走的坦然淡定。
走到裏面,果然見到一尊佛龛,純金,
佛龛裏端坐一尊佛,竟是阿閦佛佛像,
佛像好看死了,不男不女,面皮粉嫩。衣着輕薄,很多的褶皺,繁密的花瓣一樣。佩戴的飾物繁複奢華,腳串、手串、板帶、項鏈、發箍。白玉、水晶、瑪瑙、琥珀、蜜蠟、琉璃、紅珊瑚、綠松石、青金石……美不可言!
這小母螳螂竟也是個不尊佛的,她一眼就望見佛像蓮花寶座旁放着的妺喜玉,高興着呢,拜都不拜佛,就像那玉本是她的,伸手就過去拿,
卻!
當子羞的手剛要碰到玉,驚天駭地的事情發生了!
站在她有點遠距離的韓心驚大了眼!那尊佛像,……活了?!!他竟然伸出右手去抓子羞的手!!
韓心心驚的完全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下意識就沖過去拽住了子羞的另一只胳膊,就聽見子羞一聲凄厲的尖叫,“舅舅!!!”
餘下,……如在夢中……
韓心見到一個滟波的人影抱着一只金螳螂出現在子羞身旁,子羞直喊他舅舅,韓心定睛一看,确實是她舅舅秋子臊,卻那般虛虛實實的模樣,如水影如月光……
想她舅舅這般模樣出現應該可以解決問題,卻,子臊一望見阿閦佛!……竟是全身僵愣在那裏不得動彈!眼神只注視着佛之右手,更确切,那只小指甲!
且,更叫子羞慌神驚癡了心的是!舅舅本就滟滟如波,這會兒,僵愣在那裏,更是身形越來越淡,仿若漸漸就要消失不見……子羞大駭大傷!完全激發了她的懼意與癡心犟意!……“叫你害我舅舅!”竟是突發神力狠勁向那尊佛像的臉龐扇過去!!
莫說被子臊的突然出現強烈反彈倒在地上的韓心,就是雖僵愣在那裏卻眼耳神意全在她身上的子臊,都是不可置信!
這,這太逆佛了!
小母螳螂怒氣大傷,霸氣大發,竟是生生一狠嘴巴子将佛扇下了蓮花寶座!
這下好,好似天崩地裂,又好似隐隐聽見扭曲着的東西在吱呀嘎達回還!……
轉眼間,子臊懷裏抱着的金螳螂竟從他懷裏滾落了下去,正好滾到韓心身側,叫爺倆兒大驚失色的場景出現了!
整個大殿陣陣抖動欲塌的同時,眼見着,那只金螳螂竟慢慢融化進韓心的身體裏!接着,韓心的身體也慢慢像滟波舅舅一樣潋潋滟滟,柔滟清淡,慢慢,慢慢,消失不見……
子羞把佛扇倒了,子臊已經能動,趕緊斂魂收魄,卻僅僅趕在金螳螂和韓心消失前收回四成,也就是說,他的三成魂魄寄在金螳螂裏融進了韓心氣血中!
韓心消失的同時,大殿中一陣電光石火,接着,影像亂飛,如那叽喳麻雀飛滾而過爺倆兒的耳畔!……大約歷時七八分鐘,正好是他們将時空扭曲後這七八個月時間的所有影像,如時光碎片通通集聚,凝結,一個水滴,最後爆裂,又是四分五裂,破碎如金銀紙屑,紛紛淡去,消逝得無影無蹤……
一切歸于平靜,
子臊爺倆兒呆坐在了明黃蒲團上,
面前,還是那桌兒羅漢菜,
再看秋子羞……還是扭曲時空前的模樣!
竟是,
又回到江蕊帶他們來雍和宮吃羅漢菜的那一晚!
子臊甚至手邊兒還端着要喝起的那杯茶……
好吧,扭着如麻花的時空硬是生生被小母螳螂一巴掌逆佛,扇還鳥原!!
☆、162
爺倆兒都很郁悶。搞過一回的事情現如今再搞一回,也不驚奇鳥,除了郁悶還是郁悶。
子臊還是把茶水遞到唇邊喝了一口,再去看小母螳螂,她撅着個嘴還是像個怏雞子哀怨地坐那兒。子臊心裏大嘆一口氣,得!至少這樣邪乎來邪乎去,她也搞習慣鳥,不那樣一驚一乍,免得我更頭疼!
秋子羞曉得自己又變還了原,沒了那等的青春年少她自然沮喪,不過,一想不用再去上那勞什子學沒得去受一些氣,又舒心了些,但是一想,好好一個“私人産業麻将室”面兒都沒見就灰飛煙滅鳥,自然又更郁悶。
江蕊出去了,這扭曲了七八個月的時空在他這兒就是出去上了個廁所
同類推薦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