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看慣了塞北的炎熱,北方的寒冷,此時的煙雨江南——南梁皇都金陵城已是萬紫千紅鬥芳菲,杏紅柳正綠,鳥語花正香。

易容成獨孤月、戴着頭紗、坐在摘星樓對面二樓亭臺的茶肆打發時間的阿蠻抽抽鼻子,忍不住被到處飄飛在金陵城裏的花香們惹的打了個噴嚏:“阿嚏——”

這時,酒肆的夥計滿臉笑容的将一位一身紅衣穿的花枝招展、面容邪魅十足的男子迎上來,紅衣男子不忘向那夥計道了聲謝,阿蠻掀開頭紗,端着手裏的茶杯,見夥計下樓去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我怎麽覺得你越來越內悶外騷了?”

紅衣男子走到阿蠻對面的位置坐下,道:“小阿蠻,你現在頂的可是我妹妹的臉,啧,你這品味。”

你好意思跟我說品味?阿蠻白眼一翻,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

面前這位說話行事着不到半點調子的人,便是金陵獨孤丞相的那位公子,獨孤月的哥哥,人稱醫閑聖手的獨孤大公子獨孤聞柳了。

獨孤聞柳故作被阿蠻的話傷到了,捂着心口哭長城道:“哎哎,小阿蠻,你這就過分了啊,你這是什麽反應?不就是一身紅衣,至于麽?”

阿蠻捂着腦袋痛苦嘆道:“也不知當初是怎麽認識你的,你怎麽就跑到我家去提親了呢?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個半吊子神醫,早知道你就是獨孤家的大公子,我真的很不想認識你。”

說來也巧,面前這位獨孤公子阿蠻在西域時就已相識,當時見他也不像是來她家提親,反而像是來看熱鬧的,所以阿蠻跟他還挺聊得來。

獨孤聞柳笑道:“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唉,阿蠻心道,是……什麽緣都不合适。

獨孤聞柳左右看了看阿蠻的臉,啧啧兩聲,笑道:“也不知小阿蠻你現在頂着這張臉走在大街上會如何?”

阿蠻撐着下颌默了會,抽了抽嘴角,道:“不會被那位攝政王殿下的爪牙抓去嚴刑逼供吧?”

獨孤聞柳也學着阿蠻的樣子,單手撐着下颌,笑道:“依阿湛的性子,也不是沒可能的。”

阿蠻好奇問道:“他不是很喜歡你的妹妹嗎?”

獨孤聞柳一怔,道:“你怎麽會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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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從獨孤月說起那位攝政王殿下時的神情和言語感覺到的呀,阿蠻道:“沒什麽,就是以為呀。”

獨孤聞柳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呃,當我沒問。”過了會兒,又問阿蠻:“你來這裏幹什麽?直接回家不是更好麽?”

阿蠻黑線道:“你确定我回去後,你們家裏人看見我這張臉,不會吓得魂魄出竅?”

獨孤聞柳道:“魂魄出竅倒不會,只是小阿蠻你會穿幫,因為小妹上個月離家前說她要去外面三個月才會回來,小妹她剛好又是個一言既出,驷馬都難拉回的性子。”

阿蠻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呃、所以,幸好沒有去獨孤府。

阿蠻回了獨孤聞柳剛才問的問題:“到晚上的時候,我準備去對面幹一番大事。”說着,擡手指了指對面的摘星樓,阿蠻特地打聽到了南梁的那位攝政王每個月的十六都會到摘星樓宴一次會,今天恰好是十六,正好可以完成自己的偷心大業。

獨孤聞柳了然,又問道:“那你把我找來這裏?”

阿蠻道:“是有一事相求。”

獨孤聞柳揚了揚眉,邪魅一笑:“難得見小阿蠻你還有事求我……”

阿蠻道:“不幫拉倒。”

獨孤聞柳道:“幫,一定幫,只是我盡力而為。”

哼哼,激将法起作用了,阿蠻問他:“你知道‘解相思’的毒蠱怎麽解嗎?”

獨孤聞柳挑了挑眉:“誰中了‘解相思’?”說着,上下一番打量阿蠻,道:“你這也不像中了蠱啊。”

阿蠻黑線道:“不是我!”說着,頓了頓道:“是我一個朋友。”

獨孤聞柳笑問:“你那位朋友思的是誰?”

阿蠻把玩着手裏的茶杯,說:“我。”

獨孤聞柳:“……”

緩了好半天,才悠悠道:“像‘解相思’之蠱雖不是天下奇毒之首,卻也是蠱中的王者了,不要看名字好聽,這蠱可邪乎的很,中了‘解相思’這種蠱的人,一但動情,種在身上的毒蠱發作,那才是真正折磨人的,那種痛噬心入骨,讓人生不如死,不要介意,這都是我從古書上看來……”

阿蠻算是聽出來了,這人一說起來簡直就停不下來,就一個話痨來的,阿蠻忍無可忍的打斷他:“請說重點!”

獨孤聞柳倒也不介意,繼續道:“重點……重點就是,雖然這個毒并不是無藥可救,但真正配起解藥來,有些麻煩,有些藥材和一些極其珍貴的毒蟲毒物還要去尋。”

阿蠻自然是知道以毒物治毒物的方法的,點點頭,祈求的看着獨孤聞柳道:“希望你能快點,我怕他……我那個朋友等不了太久。”

獨孤聞柳看着阿蠻淚光閃閃的眸子,明顯一怔,笑道:“好。”

阿蠻道:“我能否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獨孤聞柳撒賴道:“在小阿蠻你問這個問題之前,我好想被小阿蠻誇呀,要可勁兒的誇。”

“……”阿蠻看着這麽大個人在自己面前像個小孩子一樣,竟然玩起了撒賴的招數,眼角一抽,忍住想打人的沖動,璀璨如花的笑道:“獨孤公子你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玉樹臨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行了麽?”

獨孤聞柳看了眼一臉極敷衍的阿蠻,惬意的伸了個懶腰,笑道:“看在小阿蠻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小阿蠻的誇獎了,問吧。”

阿蠻道:“中了‘解相思’這種蠱的人,如果一直不解蠱,最多能活多少年?”

獨孤聞柳舉了個三的手勢,道:“最起碼不會超過三十歲,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如果情到深處而為情所困,始終得不到結果,可能連二十五歲都活不到,就會郁郁而終了,這也就是為什麽‘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了,在這世上,愛是可貴的,有些人,因為得不到,所以選擇遺忘,而有些人,寧願嘗盡愛而不得之苦,也不願忘記,或許是因為曾經的美好回憶罷,這種人,太傻。”

阿蠻聽得心口不由一揪,也就是說……如果一直不能解掉蘇兄身上的蠱的話,蘇兄他只有七年甚至不到七年的時間了。

久久,阿蠻聲音才有些沉重的說:“我知道了。”

從茶肆出來,天色已是傍晚,阿蠻摘下頭紗,伸了個懶腰,溜到側門,趁守門的小家丁不注意,輕快溜了進去,因為之前看過獨孤聞柳給自己看的摘星樓的草圖,溜達起來倒也輕而易舉。

阿蠻正溜達的歡快,便被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叫住:“你等等!”

阿蠻疑惑的轉過身,那叫住阿蠻的中年男子是摘星樓的二當家,看也沒看阿蠻,便把另一旁丫鬟手裏的酒壺雲盤一并塞到了阿蠻手裏,只顧自急道:“小祖宗,你怎麽還在這裏溜達?快快快,天字第一號!裏面的貴人們等着呢。”說着,便把阿蠻推向了一個房間。

阿蠻有些雲裏霧裏的看着手裏的雲盤,雲盤上擺着幾壺不知是琉璃玉石還是琥珀玉石做的瓶子,瓶子樣式倒是好看,阿蠻不由一陣好笑,算了,就當一回丫鬟把這酒送到,然後再找機會出來,去完成自己的偷心大業。

阿蠻想了想當丫鬟該是怎樣的,心道,一定要謙卑!謙卑!

掀開竹簾,謙卑的低着腦袋端着雲盤走進去,道:“公子,酒水來了。”說罷,便上前跪下,至桌上放下酒壺,然後擡眼瞟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人,只見主位上的人衣着不凡,氣宇更是不凡,冷峻的臉,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眸,眉宇間帶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阿蠻在心裏贊道,好一個冰山美男,贊完,端着雲盤起身跪至另一旁。

阿蠻沒有注意到,那坐在主位的男子看到自己時,眸子裏微微閃過的疑惑和一抹探究的神色,不過很快便平靜若水,波瀾不驚。

阿蠻放上酒壺,擡頭去看,只見一身紅衣的獨孤聞柳正挑眉看着她笑了一下,阿蠻揚眉問:你怎麽在這裏?

原來敢情這貨跟自己說要去幹一件人生大事,沒想到這貨竟然跑到這裏來了,獨孤聞柳唇角微揚,端着酒杯放到唇邊,像是在告訴阿蠻,這就是我的人生大事。

阿蠻抽抽眉角,低眉順眼的端着雲盤起身走到左邊的貴賓之位旁,在席子上跪下,照着先前的模樣照貓畫虎的放上酒壺,擡起頭,側過腦袋一看,這一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他……他、怎麽會在這兒?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纏繞在阿蠻的心頭,上次他們并不算真正的碰面,一年多沒見,只是沒想到再見時卻是在這裏。

拓拔燦看着旁邊的阿蠻,面無表情的道:“酒撒了。”

哦,阿蠻瞬間安心了,忘了自己換了一張臉,他不認識自己,那也不盡然,自己現在頂的是月姐姐的臉,而燦是在大漠見過月姐姐一次的……這樣想着,阿蠻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麽?酒撒了?

順着拓拔燦的目光一看,酒壺裏的瓊漿玉液沿着桌子都撒在了拓拔燦的袍子和膝上,阿蠻看着拓拔燦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忍得嘴角都快抽搐了,心道,我要謙卑,我不能笑的。

拓拔燦覺得這雙清冷眉眼他在哪裏見過,雖是清冷眉眼,但笑起來時,卻在那雙眸子裏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拓拔燦心中起了疑窦,于是不緊不慢的道:“怔着幹什麽?還不擦了。”

阿蠻反應過來,将帕子從袖子裏掏出來胡亂在拓拔燦袍子上擦了幾下,還不忘順便作了個怪,拓拔燦突然面無表情的湊近阿蠻,阿蠻有些無法适應這突如其來的親近,拓拔燦見阿蠻有想要逃開的跡象,擡手一把攬過阿蠻的腰,側頭,瞟了眼阿蠻左耳耳垂下的黑痣,一切已了然于心,然後在阿蠻耳邊悠悠道:“老實點。”

又癢又熱的氣息缭繞在耳畔,阿蠻小巧的耳朵瞬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幽憤的瞪了拓拔燦一眼,拓拔燦眉眼忍不住輕輕露了笑意,阿蠻,果然是你。

那廂,主位上的人将席間兩人的神情和動作盡數看在了眼裏,冷冷出聲道:“哪裏來的毛手毛腳的丫頭?”

完了!阿蠻心道,莫非是被識破了?

站在走廊上待命的二當家和一衆喬裝打扮過的侍衛握着腰間的佩劍走了進來,二當家額上冷汗滾滾,連忙跪在地上磕頭道:“殿下饒命!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殿下?莫非這人是南梁皇室?

只見坐在主位的人擡手指着跪在席子上一臉霧裏看花的阿蠻,慵懶的用手支着腦袋,神情淡淡的道:“你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摘星樓的人,莫不是他處混來的奸細?”

阿蠻見拓拔燦松了環在她腰上的手,心中不由一輕,便坐直了身子,見拓拔燦支着下颌看起了熱鬧,阿蠻忍不住心道,這人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二當家跪在地上,眯着眼睛湊近對阿蠻的臉一番打量,變了臉色,額上的冷汗傾盆而落,伏在地上,一臉痛苦的道:“回攝政王殿下,這位姑娘不……”

阿蠻這次可沒有錯過,攝政王?阿蠻心道,莫非這就是南梁攝政王司空湛?月姐姐那位讓她偷心的未婚夫君?這可還真是巧,她正要找這個人,真是誤打誤撞,得來全不費工夫。

二當家正待接着說,旁邊突然有一道于無形之中壓迫的目光向他看來,二當家額上的冷汗掉的更加厲害,二當家連忙說:“這位姑娘不就是我們摘星樓的阿魚姑娘麽!”剛說完,那道目光像是在說‘算你識時務’一樣移開了,二當家心頭頓時一輕。

“噗——”獨孤聞柳忍不住一口酒水噴了出來,在心頭念了句,浪費啊浪費,唇角輕快揚起,阿魚,這名字還真是俗的可愛,擡手笑道:“二當家,這是我家小妹,不是摘星樓的阿魚姑娘,不要再開玩笑惹殿下不高興了,殿下生氣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二當家張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幸見到獨孤家的大小姐,不由擡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竟然還被自己這老眼昏花老是認錯人的臭毛病當成了摘星樓的丫鬟,可真是罪過、罪過。

司空湛撐着腦袋,依舊淡淡的說:“哦,竟然是獨孤家的大小姐,那也無事了,你們出去罷,莫沖撞到了本王的貴客。”

二當家和一衆侍衛齊聲說了聲:“是”,便退下了。

獨孤聞柳看了看拓拔燦和阿蠻,又看了看司空湛,原來這一對是認識的,怕是阿湛早就察覺出來阿蠻不是月兒,所以那張一向面癱的臉都沒什麽反應,獨孤大公子不由覺得,這戲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握着酒杯,不時啜一口,真真是自得其樂的看起了即将出演的好戲。

席上的司空湛看了看阿蠻,饒有興致的道:“不知崔公子和這位孤獨家的小姐是如何認識的?”

拓拔燦看了眼阿蠻,笑道:“大漠,算是不打不相識吧。”

司空湛道:“原來如此,不知崔公子從蘭陵來到金陵是來做什麽生意的?”

阿蠻難得見拓拔燦謙虛一次,只聽他說:“在下不才,崔氏一族在聖祖皇帝時,便在蘭陵開了一家兵器庫,承襲至今,根基已有百年。”

阿蠻看着拓拔燦,心道,這人可真是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一把好手。

司空湛言語中頗有意味的道:“哦,那不知崔公子可有跟本王合作的意向?好處自然是少不了崔公子的。”

拓拔燦笑笑:“這個自然。”

阿蠻覺得這位南梁攝政王可真是深不可測,竟然謀起了私囤兵器的心思……阿蠻忽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這人陰晴不定,永遠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待在這種人身邊,伴君如伴虎,她忽然有些不确定獨孤月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了。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

只是獨孤聞柳沒想到這出戲的女主角這麽快就要退場,覺得不免有些遺憾。

拓拔燦看阿蠻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在阿蠻耳邊道:“讓人帶你去我房裏,我房裏有一池溫泉,等我。”

阿蠻這才反應過來他說這話的用意,剛才把酒潑在拓拔燦身上時,自己身上也無意濺到了一些,此時身上黏黏的,有些不舒服,拓拔燦許是注意到了這一點罷。

阿蠻起身臨出去時,瞟到獨孤聞柳這個半吊子正一手撐着桌案,意味深長的向自己笑了笑,阿蠻只覺得他的笑不懷好意。

走出天字第一號,阿蠻站在高樓上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被夜裏的風一吹,睡意反而醒了不少。

泡在溫泉池子裏的阿蠻不停使勁搓着手臂上黏黏的酒水,一邊咬牙切齒,這什麽破酒,不僅染紅了她今天剛上身的白裙子,還這麽難洗掉,又在心裏咬牙切齒的咒罵拓拔燦,你讓我等你,我就等你?鬼才等你!

游到池子邊,正準備爬上去,便聽到屏風後的木門輕輕吱呀一聲,阿蠻将身子往水裏一沉,看到拓拔燦雙手負背,步子穩健如飛的向她走來,拓拔燦道:“不知姑娘是獨孤家的阿月姑娘,還是摘星樓的阿魚姑娘?亦或是追雲家的阿蠻姑娘?”

這人喝了這麽多酒,倒也不見醉意,奇哉。

拓拔燦走到阿蠻面前,笑吟吟的問道:“阿蠻,你還想把這張面具戴在臉上到什麽時候?”

之前說過,阿蠻可是撒賴的一把好手,自然不會承認了,眨眨眼睛,道:“這位公子,你大概是認錯人了,我叫獨孤月,就是那位孤獨公子的妹妹,不是阿蠻,更不是阿魚。”

拓拔燦蹲下來,看着阿蠻道:“阿蠻,你說謊騙人的本事還真是……”一針見血的打擊阿蠻有些脆弱的自信心道:“一如既往的不怎麽高明。”說着,擡手就去撕阿蠻臉上的面具。

阿蠻嗷嗚一聲,拓拔燦撕下面具後丢在一旁,然後看着阿蠻道:“看着終于順眼了,不然心裏膈應的慌。”

阿蠻疼的咬牙切齒的道:“拓拔燦,我要咬死你!”說着,張牙舞爪的撲在拓拔燦身上,一口咬在了拓拔燦脖子上,拓拔燦悶悶哼了一聲,阿蠻立時就像被火燒到了一般,紅着緋雲騰騰的臉頰放開了拓拔燦,人卻已帶着拓拔燦摔進了池子裏。

拓拔燦被阿蠻這突如其來的一撲弄的有些怔愣,待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和阿蠻摔進了溫泉池子裏,拓拔燦倒也不急,等阿蠻咬完,笑撫了下阿蠻的臉頰,一把擡起阿蠻的下颌,問道:“阿蠻,你洩完恨了,是不是該我了?”

阿蠻打開拓拔燦的手,立馬一臉警惕的後退,瞪着拓拔燦道:“你不是要咬我吧?”

拓拔燦一把拽過阿蠻,笑道:“怎麽可能?我頂多……吃了你,然後拆了你的骨頭。”說着,湊到阿蠻面前,擡起阿蠻的下巴,霸道、淩亂而又隐忍許久的吻,倏地落在了阿蠻唇上。

阿蠻驀地睜圓了眼睛,頓住了想要推開他的雙手,雙手一時不知道該放在哪,便順勢拽住了他腰間的袍子,拓拔燦吻的很重,時而輕輕啃咬時而大力吸吮,阿蠻只覺得唇上傳來又痛又癢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縮了一下身子,卻被那雙手的主人攬的更緊。

這種霸道吻法,足以可見,這個人确實是拓拔燦了,足以可見,他是多麽想拆了她的骨頭,這個吻,她竟然是如此想念,她竟然無法拒絕……

兩人吻得氣息紊亂,待氣喘籲籲的分開時,阿蠻紅着臉一掌打開拓拔燦,幸好自己是穿着裙子泡溫泉的,不然豈不是要被他看光光,又羞又惱的擡起腿就向拓拔燦脖頸上踢去,她好後悔自己幹嘛一時意氣用事撲他啊,幹脆一腳踢死這個厚顏無恥的一了百了。

拓拔燦眼疾手快的一把捏住了阿蠻的小腿,指了指自己被阿蠻咬傷的脖子,苦惱的蹙眉道:“這裏有傷,還想讓我傷上加傷,你這女子心怎麽這麽惡毒?”

阿蠻憋着一張紅透了的小臉,囔道:“你放開我!”

拓拔燦挑眉道:“手感倒是不錯,只是太瘦了點,有些硌手。”

阿蠻羞紅着小臉,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齒道:“拓拔燦!”

拓拔燦故意打趣阿蠻道:“喊一聲夫君來聽聽看,聽着順耳的話,就放開你。”

阿蠻臉上的紅意瞬間染上了耳朵,咬牙切齒道:“打死我,我也不叫!”阿蠻發現不過一年時間,以前他們還能勉強打個平手,現在自己竟然捉弄不過拓拔燦了,而且還被他死死的捉弄于股掌之間。

拓拔燦放開阿蠻,阿蠻站好後心中剛一輕,還沒站穩便被拓拔燦一把抱起,阿蠻驚訝的道:“拓拔燦,你幹嘛抱我?”

拓拔燦抱着阿蠻邊走上溫泉池子邊上的玉砎,邊道:“你不喊的話,那我只有用另一種方式讓你心服口服的喊了。”

他、他想幹什麽?阿蠻掙紮着,驚恐的、視死如歸的道:“我,我喊!”

阿蠻憋了半天硬是沒有憋出‘夫君’這兩個字,反而是一張白嫩的小臉紅的更加可愛了。

拓拔燦将阿蠻放在榻上,道:“哦,那我還是用我的辦法吧。”說着,就要解阿蠻腰間的繩子。

阿蠻突然一把握住拓拔燦的手,喊道:“燦!”

拓拔燦停下手上的動作,眸子微微擡了擡:“嗯?”

阿蠻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不是喝醉了?”不知怎麽,她忽然有些害怕這樣的燦。

拓拔燦笑道:“有時候,我寧願是我喝醉了,最起碼,喝醉時,”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這裏不會難受,最起碼,喝醉了,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做我在清醒時不敢去做的事,阿蠻,我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清醒,阿蠻,我很清醒。”

阿蠻怔怔的看着他,拓拔燦看着阿蠻的模樣,笑了笑:“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但不包括以後。

阿蠻坐起身,疑惑的看着拓拔燦問:“你究竟是怎麽知道我不是獨孤月的?”

拓拔燦笑着伸手一把揪過阿蠻的耳朵,悠悠說:“一種感覺吧,因為她沒有你有的,還有你不經意間的小動作讓我察覺出來的。”

阿蠻見拓拔燦擰着她的耳朵不松手,有樣學樣的擡手掐住拓拔燦的臉頰,道:“我好疼!你放開我!你不放開我就不放開,看誰耗得過誰。”

兩人打鬧了一會,阿蠻的睡意又上了頭,拓拔燦起身從一旁的櫃子裏翻了一件女子的衣裙丢給阿蠻,從衣櫃裏又翻出一件男子衣衫,恰好是他一向喜歡的玄色。

這人竟然當着自己的面寬衣解帶,倒也一點沒害臊,竟然他都沒有不好意思,她若是也不好意思,倒是顯得她太過矯情了。

阿蠻捧着衣裙,落落大方的看着拓拔燦背對着她換衣服,笑道:“這不是你金屋藏嬌的地方吧?”

拓拔燦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想哪裏去了。”解釋道:“我昨天晚上便住在這裏,摘星樓的一個清绾進來給我唱曲子,我見這姑娘穿的太單薄,就把她請出去了,這套衣裙是我今天早上從榻下尋出來的,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丢出去的話太明目張膽,所以就把它丢進櫃子裏了,沒有丢掉反而是明智之舉,你現在正好可以換上。”

阿蠻撫掌笑道:“我好像錯過了什麽精彩的地方,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把那姑娘‘請’出去的,而不是冷着臉丢出去的?”

拓拔燦束好腰帶,笑道:“只要你有時間,反正我近來耐心奇好,我可以慢慢的講給你聽。”

阿蠻神情一怔,燦說這句話,是想讓自己留在他身邊嗎?

拓拔燦道:“換了衣服就早點睡吧,我還得再去那裏一趟,會晚點回來。”

阿蠻疑惑:“你不是剛回來麽?”

拓拔燦笑道:“剛才是找借口出來的,畢竟那兩只狐貍聰明着呢,盛情難卻啊。”走了幾步,回過頭,道:“還有,若是我回來時看到你不在,只要我再次找到你,就是你遭殃的時候。”

阿蠻瞬間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抱着手裏的衣裙,問道:“會怎樣?”

拓拔燦對阿蠻一番打量,笑道:“我欺負你的法子一定會比今天更慘,沒有之一。”

阿蠻坐在榻上,忽然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小臉漲得通紅通紅,看着他悠然而去的身影,憤憤的罵道:“拓拔燦,你這個臭不要臉的!”

只見已經走到門口的拓拔燦笑道:“你還可以罵的更大聲一點,我不介意他們都聽到。”

“……”阿蠻憋着兩汪憤憤的眼淚,在心裏把拓拔燦惡狠狠的招呼了一遍。

如果乖乖等他回來,那她豈不是太聽話了?阿蠻眼珠子一轉,換了衣服,從濕掉的衣裙随身攜帶的布包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在榻前撒了一圈,然後歡快的躺回榻上,只等拓拔燦回來,只要沾上一點,絕對可以讓他遺臭萬年……

唔,阿蠻打了個哈欠,就是這臭臭粉的味道時辰短了點兒,估計不到明天早上就沒味道了。

阿蠻正睡得迷迷瞪瞪間,暗夜中,感覺有人正在慢慢靠過來,阿蠻立馬警覺的坐起身,擡起手掌就向那人劈去,拓拔燦握住阿蠻的手肘,輕聲道:“阿蠻,是我。”

阿蠻心頭一輕,這才慢慢收回手,在他身上嗅了嗅,有股淡淡清甜的酒香:“你喝酒了?”

拓拔燦道:“嗯,喝了一點點。”

阿蠻含糊不清的打了個哈欠,道:“你怎麽沒中招?”

“什麽?”

阿蠻又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的說:“唔……沒什麽。”

拓拔燦将阿蠻扶好躺下,拉過被子,自己也在阿蠻旁邊躺下來,将阿蠻環在懷裏,輕輕吻了吻阿蠻的額頭,笑道:“困了的話,就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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