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漫漫黃沙，迢迢無際，當天邊吐露出第一抹晨曦時，阿蠻站在沙山上，伸開雙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大漠清晨涼澈的空氣。

這已是他們離開大理古城後來到漠南的第三天，只要是對這片大漠熟悉的人，一天半的路程就可以走出去，他們卻足足走了三天還沒出去。

兩人離開大理後，阿蠻便用口哨喚來了雪兒，阿蠻每次出去玩，阿蠻她娘就會在雪兒背上備些水囊和一些吃食，這些東西恰好足夠阿蠻和燦多在大漠游玩很多天。

一路上走走停停、打打鬧鬧，歡聲笑語不斷，倒也悠然自在、歡快的很。

很多年前，北夏還只是一個向西域各國進貢和親的小國家，不知從何時起，這個不安居于北方寒涼一隅的小國家慢慢地開始變得強大起來，自太宗皇帝和穆宗皇帝時起，不再甘心于“休養生息”僵局這一命運，開始大勢開疆拓土，到當今北夏皇帝登基，将東征西擴這一局勢演變的更加愈烈，但總有一些國家不甘屈于北夏，以致北夏常年外患不斷。

其實，說是盛世也全不盡然，因為盛世之下必有亂世，自古以來，多少明聖之君都是在亂世之下才成就一番大業、得到後世之人推崇敬重的。

雖然自當今皇帝登基以來，已将淳美盛世演變到頂峰，但那只是盛世太平之下粉飾的一個假象，撕下假面顯露出來的便是當今北夏皇帝太過窮兵黩武、好大喜功，連年征戰下來，因此留下了一個弊端，那便是國庫空虛而導致的萬千百姓流離失所，路有餓殍、哀聲載道皆成常見之事。

再來說北夏和天下局勢，北夏諸皇子的權勢之争，再加上南邊的大梁、東邊的大楚、西邊的戎荻、北夏後邊蠢蠢欲動的柔然，北夏已是前有狼後有虎，內憂外患、國勢動蕩不安。

西荻的軍機單于曾嘆：“一個骠騎将軍追雲少卿便把我們打的潰不成軍，如今又橫空出世了一個少年戰神蘭王拓拔燦，相比北夏人才輩出，西荻已是良将難求，難道西荻真的要亡了嗎？”

很多年前，曾有個黑衣少年意氣風發的告訴自己，要将這一片大漠納入北夏的錦繡山河之中，北夏能有蘭王拓拔燦，實乃北夏之幸，如果北夏以後能繼續有幾個開明之君承繼大統，阿蠻由此可以想象到北夏以後的局勢，不知到那時，西荻的單于陛下是不是又要嘆氣了？

天邊突然傳來一聲鷹鳴，雁字來時，只是不知誰寄錦書從雲中何處而來？

阿蠻回過神來，看那小黑點飛近，擡起手臂，小黑鷹落在阿蠻的胳膊上，阿蠻取下小黑鷹腳上的竹筒，拔掉竹筒的塞子，拿出裏面卷着的紙條，從裏面還倒出了一個小瓷瓶，阿蠻拿着小瓷瓶在手裏握了握，心裏大致已知道寄信的人是誰，也心知瓷瓶裏裝的是什麽。

展開紙條，只見獨孤聞柳那個半吊子在信中這樣寫道：“小阿蠻，這個小瓷瓶裏裝的是一粒‘解相思’的解藥，是的，制作解藥的毒蟲毒草有限，現有的只能制作出一粒解藥，還記得小阿蠻你問我如果北夏南梁終有一戰，我會站在哪邊？而如今這番情勢有沒有像極了北夏南梁兩邊各自的立場？當日我說到時要看小阿蠻你如何取舍，便是如此。

解‘解相思’這種毒蠱的方法說難倒也不難，只是此蠱非常霸道，只要中‘解相思’此毒蠱所相思不能解之人願意把毒蠱引一半到自己身上，那中‘解相思’這種毒蠱之人性命最多可保十五載有餘無恙，小阿蠻，我人事已盡了，接下來的天命，便看你如何取舍了。

柳.落筆”

阿蠻的指腹落在“可保十五載有餘無恙”這一行字上面摩挲，眼前騰起了兩行水霧，心嘆道，拜托這個半吊子幫忙果然不是很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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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聞柳說将蘇兄身上的毒蠱解掉一半，也就是說，只要不出意外，蘇兄最多可以活十五年有餘無恙，也就是說，不一定是十五年，也可以是二十年，二十五年……甚至更久的，對不對？

十五年，對阿蠻來說，真的太短了，對那個翩翩公子來說，這個年紀，還未看盡人間白頭相守，生命便已匆匆到了盡頭，這真的太殘忍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她，如果蘇兄沒有遇到她，該多好啊。

阿蠻想起胡蘇，想起自己記憶中那個總是唇角帶笑、眉眼卻總是憂傷着的翩翩白衣少年，想起了他以前待自己的好，想起了他的狠心無情，想起了他的無奈和他眉眼裏從未讓自己看懂過的哀傷……

生離死別一向是阿蠻最不願意面對之事，縱使心中有昭然的不舍，她最終還是要和他分離……

雪兒悠然自得的走在大漠裏，拓拔燦笑問阿蠻：“剛才在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

阿蠻笑說：“沒什麽啊，我只是在想，許久沒吃西域的羊肉串子，這次去一定要去吃……”阿蠻舉着兩只手在拓拔燦面前晃了晃，笑道：“這麽多，這麽多。”

拓拔燦察覺到阿蠻的不對勁，也察覺到阿蠻在強顏歡笑的轉移注意力，但沒有拆穿阿蠻，只笑道：“好，阿蠻想吃多少串都行。”

阿蠻坐在雪兒背上，扭過身，捧着自己的臉湊到拓拔燦面前，有些苦惱的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吃的太多了？你看我臉上的肉。”

別懷疑，女孩子永遠都是嫌自己吃的多、長胖了的，這是一道送命題，這裏回答問題千萬要慎重，慎重！

拓拔燦擡手捏了捏阿蠻多一分不顯胖、少一分不顯瘦、恰到好處的包子臉，笑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太瘦了，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多喂你一點。”

阿蠻黑線：“……”蘭王殿下，你這是把我當成某種小動物來喂的說吧？

照此以上這段對話看來，如何寬慰姑娘是不是胖了的這種話題，誠然，是有技術含量的。

又行了一段路，已經快臨近大燕城外的那片綠洲，兩人在綠洲上的一口沙泉邊停下來休整。

一半黃沙清泉，一半芳草萋萋，景致極美，倒也難得一見，清泉邊的蘆葦被風輕輕一吹，便窸窸窣窣的作響。

阿蠻和拓拔燦拿着水囊在沙泉邊裝水，不時打鬧嬉笑，好不熱鬧。

在一旁悠然自得喝着水的雪兒突然嘶鳴一聲，提醒阿蠻有什麽東西正在接近他們，阿蠻和拓拔燦相視一眼，點點頭，拓拔燦握着腰間的沒羽劍不緊不慢的站起了身，阿蠻握着手裏的扇子站起來，牽過雪兒，慢慢的往後退。

這幾天，阿蠻和拓拔燦都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他們，所以他們故意一路走走停停，就是想看看他們會有什麽動作，隐忍到如今才動手，也算是不容易了。

那種殺氣騰騰的感覺越來越近了，拓拔燦輕笑一聲，道：“閣下跟了我們這麽久，也該讓我們看看你們的廬山真面目了吧？”

話畢，便有十幾個黑衣人拿着手裏明晃晃的白刃，踏着水花飛快朝他們這邊奔來，阿蠻比較擅長遠距離攻擊，拓拔燦遠近都擅長，但拓拔燦決定互補阿蠻所擅長的遠距離攻擊，解決了這些人，然後快些離開這裏。

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眼，拓拔燦攬過阿蠻，一個飛快的旋身，阿蠻甩出了扇子的暗器，暗器飛出後，釘在了幾個黑衣人心口，趁其他黑衣人發愣的縫隙，拓拔燦已抱着阿蠻飛身坐在了雪兒背上，握着繩子，喝道：“雪兒，走！”

雪兒提起蹄子飛奔在大漠裏，身後的人緊追不舍，為首的那個冷哼一聲，道：“蘭王殿下，只要你的女人交出追雲令，我們必不會為難你們，不然、蘭王殿下和你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條！”

拓拔燦笑道：“阿蠻，你聽到了嗎？他說你是我的女人。”

阿蠻紅着臉，扭頭瞪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反手一把擰住了他的腰，暗暗用力，面上卻笑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他們是誰派來追殺我們的了，只是他們不知追雲令其實早已沒在我身上，蘭王殿下，你什麽時候把追雲令還給我？”

拓拔燦蹙了蹙眉，笑道：“你這女人可真是心狠，追雲令我不打算還給你了，就當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吧。”面上無所謂的笑着，眸子裏卻閃過一片冰冷：“即使我已經遠離蘭陵、身在西域，那人也還是不肯放過我，除了我的好堂弟拓拔悔還能有誰。”

阿蠻道：“可能鐘離萱也插了一手。”狐疑問道：“定情信物？怎麽不見你送給我？”

拓拔燦疑惑：“我明明記得我送給你了。”然後道：“萱妃？她什麽時候和拓拔悔攪在一起了？”狐疑的盯着阿蠻，道：“阿蠻，你到底還有什麽沒告訴我？”

那句不經意的話一出口，阿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阿蠻摸摸鼻子，笑着跟拓拔燦這樣解釋道：“只是無意看到他們在一起過一次，也許是我想多了，這并不代表什麽。”

拓拔燦看着阿蠻，無奈嘆道：“阿蠻，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顧忌什麽。”語重心長的道：“但以後沒必要，因為一切有我。”

阿蠻心中一暖，唇角微揚，嘴上卻很是嘴硬的嗤道：“稀罕！”然後似有所指的看着身後緊追不舍的人道：“蘭王殿下，你還是擔心一下你的身後吧。”

話音剛落，幾把明晃晃的彎刃飛快的打着旋朝他們身後而來，說時遲那時快，拓拔燦一手拽着繩子，反過身，一手握着手裏的長劍旋過幾把朝他而來的刀刃中間是镂空十字星的彎刃甩了回去，沖在前面追趕他們的幾個黑衣人很快便從馬上落了下來，激起滾滾沙塵。

拓拔燦笑道：“看來阿蠻你猜的沒錯，十字星，鐘離家的血滴子。”

阿蠻心中一沉，鐘離萱，果然是你。

黑衣人見自己的同伴被拓拔燦所殺，目露恨意，揚手又擲出幾枚十字星彎刃和幾枚十字星飛镖，惡狠狠的道：“拓拔燦，你去死吧！”

阿蠻聞言，猛然回過頭去看，突然擡手，下意識的推了拓拔燦一把，阿蠻胳膊上中了一只十字星飛镖。

因為這一推、推的太過突然，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待拓拔燦反應過來，阿蠻已經從雪兒背上摔落下去。

“阿蠻！”拓拔燦伸手去拉阿蠻，卻只握到了阿蠻手中無力掙出的扇子，拓拔燦眼看阿蠻就要摔下去，眸光裏閃過一抹戾殺之氣，展開手中的扇子擲袖一揮。

另一邊，扇子裏的暗器飛向黑衣人後，穩穩的釘在了剩餘幾個黑衣人的心口，不偏不倚一分一毫，黑衣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從馬上摔落而下。

而這邊，拓拔燦已經不經思索的從雪兒背上一躍而下。

阿蠻重重的摔在了沙地上，剛松了口氣，忽覺背後不對勁，只見背後的沙子正在不停往下陷，心道，不好，是流沙！

阿蠻心中一慌，慌忙縱身用手去扒還沒陷下來的沙子，一時忘了在流沙中越掙紮就會陷的越深，可這都是徒勞無功，它們很快就在阿蠻的手心中變成了散沙……

千鈞一刻之時，一只手拉住了阿蠻的手，此時，阿蠻半個身子已經陷入了流沙裏，阿蠻擡頭看向拓拔燦，驚道：“燦，你快松手！”

拓拔燦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笑：“阿蠻，你覺得我還會再放手嗎？此時此刻，要麽我拉着你上來，要麽我們一起掉下去。”

淚珠不經意的順着眼角落下來，阿蠻對他說：“拓拔燦，我求你，你松手啊，松手啊！”

燦，我欠你的太多了，我不要你為了我把命搭上，我不要你這樣！

阿蠻從腰間摸過拓拔燦之前送給她的那把的匕首，狠下心紮在他的手背上，吼道：“你放開我！你會沒命的！我不要你這樣，你放手，拓拔燦！”阿蠻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燦送給自己的匕首，竟然會被自己拿來傷害他，匕首每刺在拓拔燦手上一下，阿蠻的心就痛一分，這痛越來越重，就像她生命中幾乎無法承受之痛。

拓拔燦額上的細汗已經冒出來，卻硬是一聲不吭，阿蠻的手就要從他的手心滑出時，他再次拽住了阿蠻的手，臉色有些蒼白的笑說：“阿蠻，我說過我不會再放開你。”

拓拔燦的手背上已經鮮血直流，和阿蠻胳膊上的血交織在一起，一時分不清是誰的。

即使如此，拓拔燦還是沒有要松開的意思，阿蠻不知道是怎樣的執着才能讓他對自己如此，阿蠻道：“我求你放開我，好不好？你放手啊！拓拔燦！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拓拔燦固執的說：“我不會放的，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了。”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拓拔燦的體力在極大的消耗，他的臉色已經白的看不見血色了，阿蠻的手卻在不停地往下滑，往下滑……

燦，如果有來生，我欠你的，我一定還，對不起，燦，原諒我，原諒我......

“阿蠻，阿蠻！”颠颠簸簸、恍恍惚惚間，阿蠻聽到拓拔燦在喊自己的名字。

阿蠻悠悠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馬車的車頂。

“阿蠻！”拓拔燦看到阿蠻醒來，臉上露出欣喜的一笑。

阿蠻張了張微微有些幹澀的唇，喚了一聲：“燦……”淚水不争氣的流出來，阿蠻不顧受傷的胳膊，掙紮着坐起來，抱住拓拔燦，把臉輕輕埋在他的肩頭，哭着說：“我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了，燦，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好好的。”

拓拔燦伸出手，輕撫阿蠻的臉，将阿蠻的臉頰上的淚痕擦掉，輕聲笑說：“沒事了。”

阿蠻看向拓拔燦的手，只見他被自己刺傷的那只手簡單地只包紮了一下，還有血已經滲在上面，他渾然不在意一般的笑說：“已經沒事了。”

阿蠻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和蒼白，阿蠻接過拓拔燦遞給她的水囊，喝了一小口水，拍拍臉頰，又咬了咬唇，讓自己的臉色盡量看起來好一些，然後靠在拓拔燦肩頭，問道：“燦，我們這是在馬車上嗎？我們去哪裏？”

拓拔燦道：“不久前在大漠遇到一隊路過大漠從西域去北夏的送镖車，跟镖車的主人說了一些我們的情況，他見我們遭遇仇家追殺又受了傷，便置出了這間空車廂給我們休息，镖車的主人還說正好順路，可以送我們一程。”拓拔燦看着阿蠻，笑說：“阿蠻，跟我去大燕城吧。”

大燕城，這是一個充滿與蘇兄初見時回憶的地方。

阿蠻回過神，笑說：“好。”

這時，簾子被掀開，一個五十多歲的大伯笑着将一瓶金瘡藥遞進來，道：“崔公子，這是我家老爺讓老奴特地送來給公子和這位姑娘的。”

拓拔燦接過小瓷瓶，笑說：“多謝大伯。”

大伯順勢跟拓拔燦唠起了家常：“看公子和這位姑娘面相、衣着都不凡，不知崔公子和姑娘是去大燕？”

拓拔燦倒也沒有不耐煩，反而是臉不紅，心不跳的順口謅道：“哦，是這樣的，我們夫妻兩人是從北夏來西域做生意的，不料想回程的時候在大漠遭遇仇家追殺，家裏随從為保護我們夫妻倆，遭遇了不測，銀兩馬車也盡失，形容狼狽，堪堪撿回了一條性命，幸好遇到大伯等人搭救。”

阿蠻眸子一眯，側頭用眼神問撒謊的一把好手拓拔燦：“我們什麽時候是夫妻了？你再給我胡扯！”擡手擰住拓拔燦的腰，用力一掐，看這大伯人挺精明，沒想到卻這麽好騙。

拓拔燦微蹙着眉看着阿蠻，臉上卻一派理所當然的笑嘻嘻。

大伯看到拓拔燦臉色古怪，關切問道：“公子臉色怎麽有些不好？”

拓拔燦笑說：“可能是舊傷複發了，再加上被一只狠心的……咬了一口，”正說着，阿蠻擡手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拓拔燦笑笑的睨了阿蠻一眼，道：“不礙事。”

大伯笑呵呵的放下簾子，道：“看來公子傷的不輕，姑娘你好好給你家公子上藥罷，小兩口的事，老頭子我就不參活了。”

拓拔燦幹脆不裝了，抽了口冷氣，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阿蠻，道：“我确實是傷的不輕。”

阿蠻松了手，幸災樂禍的笑道：“原來你也會疼的啊，我還以為你的臉皮厚比城牆呢。”

拓拔燦一手撐在阿蠻腦袋旁邊的車壁上，阿蠻覺得有些不太妙，往後一縮，問道：“你想幹嘛？”

阿蠻的這一縮恰好給了臉皮厚比城牆的某人機會，拓拔燦湊到阿蠻耳邊，笑道：“阿蠻，看來你已經好了，可是我有些不好，讓我忍不住想欺負你。”

阿蠻問：“你想怎麽欺負？”

“這樣欺負。”說着，便将阿蠻大力拽入懷裏，掰過阿蠻的腦袋，湊上阿蠻的櫻唇，咬住輕吮。

阿蠻睜大了眼睛，掙紮着想要推開他，手腕卻被他緊緊地捏住，微張的唇被他順勢溜進，貝齒被他的舌撬開……

阿蠻面上滾燙，心裏卻淚流滿面。

悔不當初啊悔不當初，她幹嘛多此一問，這不是給了面前這個臭不要臉的登徒子肆意輕薄自己的機會麽？

第四卷 衷情難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