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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鼬雙手附在身後,望着宇智波佐助掙脫稚氣的俊顏,聽見一字一句從自己的口中緩緩吐出:“你回來了。”
若是在平時,以前或是将來,宇智波佐助都不能很好地看穿自家兄長波瀾不驚容顏之下的情感,而此刻,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不斷彌漫着的,欣喜,控制,激動,以及緊張。這或許是宇智波鼬能夠表現出來的最複雜的情緒了,複雜到就連宇智波佐助也不能一一說清。
盡管如此,宇智波佐助還是很高興,這說明宇智波鼬在意他。只是,那時他還不知道,宇智波佐助就是宇智波鼬的命門,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一前一後地走在院子的青石板路,他們到前廳去吃晚餐,就如同很多年前一樣,宇智波鼬只是敲了敲宇智波佐助的門,宇智波佐助便屁颠屁颠地跟在後面,樂的好似全世界最開心的事情,明明下人們是怎麽請也請不動他。
但,又似乎有些不同。
那時的宇智波鼬會停下來,等着宇智波佐助跟上,然後大手牽着小手,緊緊相握,帶着他穿越無燈的暗處。現在,他只是稍稍放慢了腳步,等着宇智波佐助一步上前,同自己并肩齊行。
廚子做的都是宇智波佐助愛吃的菜,菜色不多,卻很精,應該是老管家打過招呼的,宇智波佐助覺得很暖心,他和宇智波鼬面對面的坐下來,他看見宇智波鼬自然地拿起筷子,為自己夾了些肉放在碟子裏,對他微微笑着說:“嘗嘗家裏的味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樣。”
這一幕,他不知等了多少個夜晚,不覺紅了眼眶,但也很快平息,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你廚子都換了,又怎麽會一樣?”他說時忽的一酸。再香的菜味都被這些年的人情冷暖抹盡了,他記不得了,但他忘不了家的味道,家裏宇智波鼬的味道,那樣純粹的溫馨,純粹的呵護,一直護着心裏最柔軟的的那方麥野,直到夜深人靜沉沉睡去。
宇智波鼬的臉色青了青,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失落:“等我想到時也不覺有些後悔,再去尋老廚子時他竟已經過世了,後來我又找了他的徒弟來,希望能找些回憶,沒想到你一吃就吃出來了。”
宇智波鼬本是因為不放心留下來的人才将下人們裏裏外外全換了,為了他的口味竟又找了老廚子的徒弟回來,讓宇智波佐助有些感動也不免讓他擔心會有引狼入室的嫌疑,勸道:“既然味道找不回來了,便将廚子換了吧,也好換換口味,省的學了個七八分,四不像,吃着想着都糟心。”
“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宇智波鼬習慣地溫柔一笑。
之後,宇智波佐助便見他似乎不怎麽動筷了,以為他還在為方才之事耿耿于懷,忍不住笑道:“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那老廚子做出的菜味,而是如今能夠與你同桌共飲,哥,你明白嗎?”
宇智波鼬顯然被他逗樂了,面上也不急于表示,只是會意地點下頭,有那麽一瞬間竟然沒了兄長的架勢。那一瞬讓宇智波佐助覺得格外舒心,他想他必須掌握主動權,才不至于讓這頓飯變得格外冷清。于是,他開始試着找些話題來說,也忘了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組訓:“最近很忙嗎?等了你一天。”
“百年國慶快到了,可能會有慶典,不過我并沒有什麽事,倒是可以趁空帶你出去轉轉,帝都也變得不一樣了,可能你都不認得了。”
宇智波鼬能陪陪自己,宇智波佐助自然是樂意的,然而百年國慶再大好似也不是能稱得上事的事,對于很多人來說,這應該只是一個工程罷了。不過既然宇智波鼬不願多說,宇智波佐助也不願多問,他并不奢望着宇智波鼬能将他謀劃的一切都告訴自己,這樣的宇智波鼬怕就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宇智波鼬了。換做從前,他定會追着求着宇智波鼬告訴自己,現在,他想等自己夠資格和他一起商謀天下。
“好。”他微微笑道。
帝都一絕是那名冠天下五湖之首——商淮湖。宇智波佐助實在好奇宇智波鼬為何會想帶自己來此地一游,事實上任何一個帝都之子都不可能沒來過這個地方,自家人不游自己門這句話是經過事實驗證的。宇智波佐助也是如此。
商淮湖比他印象中還要來的更大些,一眼望不到邊,據說是前朝末期人工所築,勞民傷財,花費了大量資産,民衆怨聲載道,覆國之日不過朝夕,如今看來,倒是方便了後來之人。帝都本不是氣候濕宜之地,商淮湖大大改善了帝都的居住環境。
“我真也沒想到你會帶我來此。”他們站在長堤的廊橋上,宇智波佐助輕笑。
“為何?”宇智波鼬轉過身反問他。
“我來過了。”顯而易見的理由。
宇智波鼬沒有馬上回答,宇智波佐助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宇智波鼬帶他來此的原因或許只是因為他并不是個優秀的導游人。
“我知道,我們一起來的。”宇智波鼬過了好久才回答他,反而讓宇智波佐助愣住了,他沒想到,他還記得。
那一年元宵節,宇智波鼬偷偷帶着宇智波佐助去了商淮元宵燈節,就在這商淮湖邊,長堤一路都挂着五顏六色的花燈,人擠得透不過起來。宇智波鼬給他買了糖葫蘆,他撅着嘴一直不開心,宇智波佐助不喜歡吃甜食,他不知道怎麽掩飾自己的這份心情,直到看着宇智波鼬毫不猶豫地吞下了三串才露出了笑容,他把手裏的糖葫蘆遞給宇智波鼬,告訴他:“給你吃,我不喜歡吃,我以後買給你吃。”宇智波鼬聽着雙眼放光,吧唧一聲就親在了宇智波佐助白白嫩嫩的臉蛋上,黏黏的,甜甜的。
宇智波鼬緊緊抓着他肉嘟嘟的小手穿梭在琳琅滿目的花燈中,小手被抓的又紅又疼,但他依舊覺得高興,他們在花燈上許願,看着手裏的願望一起遠行,宇智波佐助好奇地問宇智波鼬:“哥哥許了什麽願望?”宇智波鼬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說出來,就不靈了。”
“那我也不告訴你我寫了什麽!”
這個提議對于宇智波鼬來說很有吸引力,他又騙又哄地問他:“告訴哥哥,你許了什麽願望?”
“哥哥不是說說出來就不靈的嘛!”
“告訴別人不靈,告訴哥哥就很靈的,哥哥會幫佐助一起祈禱願望實現的。”
小時候的宇智波佐助對宇智波鼬的哄騙幾乎沒有抵抗力,但他還是不依不饒地堅持着自己的營地:“哥哥不要騙我了!你不說我就不說!”
“好了好了。”宇智波鼬好似投降一般,一臉英氣:“願父母妻弟安康,願世河清海晏。”
宇智波佐助一聽,好似聽見什麽噩耗一般,眼角竟然擠出兩滴淚來,扳着小手指數着:“父母妻弟,我……我才排第四!哥哥騙人!哥哥說過最喜歡佐助的!我明明還寫了哥哥的名字!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佐助……真的寫了哥哥的名字嗎?”宇智波鼬激動的雙手都在抖。
宇智波佐助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慘兮兮地瞪着淚汪汪的雙眼,哇的一聲哭的更大了,撒腿就跑:“才沒有!騙你的!”
宇智波鼬急着追他,追了好久,甚至忘記了身邊無數的美景。
那天晚上,他們被罰跪在爺爺的牌位前一夜,前半夜,佐助還想哭,卻咬着牙不肯哭出來,宇智波鼬怕他憋出病來,順着他的背安撫:“想哭就哭吧,是哥哥不好。”宇智波佐助低頭狠狠地瞪着地板,眼淚掉下來,他沒有哭,沒有聲音。後半夜,宇智波佐助累了,枕着宇智波鼬的大腿睡着了,睡夢中還聽見宇智波鼬湊近了他的耳朵說:“哥哥沒有騙你,哥哥最喜歡佐助,也想和佐助……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宇智波佐助喉中反反複複咀嚼着這幾個字,好似遙不可及的夢境。一回頭,卻發現宇智波鼬在看他,他吃了一驚,他該不會是聽見了吧!“你看我幹嘛!”
這話一出,宇智波佐助反而有些心虛,宇智波鼬笑眯眯的,心情很好。
“今晚上有花燈節。”他說。
宇智波佐助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氣道:“又不是什麽節日,辦什麽花燈節,勞民傷財。”
宇智波鼬有些好笑,這花燈節也不是他辦的,這娃倒是怪到他頭上了。只好解釋:“可是是為國慶準備的,不是那麽正式。”
“不是正式的,那也沒什麽好看的了。”宇智波佐助說完就想離開,被宇智波鼬反手抓住了。他語氣中有些哀求,讓宇智波佐助不能拒絕:“正式的時候我可能看不到了,你陪我,好不好?”
本來,宇智波佐助也不知道怎麽拒絕他。他有事很不滿這樣對宇智波鼬有求必應的性格。
雖然不是正式的,卻也引來了不少人,多是男男女女,也寫了紙箋放在花燈上,随波遠行。
身邊的小姑娘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互相起哄着,指了指對岸的年輕貴俊,面色嬌羞,如若三月桃花,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後來又有小姑娘們指着他和宇智波鼬,笑聲益到耳邊,卻聽不清說了些什麽。
這怕不是為了國慶而準備的花燈節,是為男女互牽心意的花燈節,差點就被忽悠過去了呢,宇智波佐助苦笑,心裏卻忍不住興奮起來,他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宇智波鼬,他含笑望着自己的模樣讓佐助忍不住紅透了臉。
“佐助,你的那盞花燈上寫的什麽?”
宇智波佐助不知道為什麽宇智波鼬明明知道了如今還是糾纏不休,不過還是回想了一下,本想一字不落地複述出來,一想到內容,又說不出口了,只得敷衍着回道:“不記得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既然忘記了,要不要再寫一盞?”他提議。
“我覺得沒有必要。”宇智波佐助顯的興致缺缺:“倒是你很有必要,你許的願望一點也不靈。”
“你說的對。”這句話一下子便戳到了宇智波鼬的痛處,可以說正中紅心,宇智波佐助于是急着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父親母親的死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你要內疚或者自責,我是說……”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安慰蒼白無力,有些洩氣,最後如同孤注一擲般說了那麽一句:“最起碼我還活得好好的,你許願的四個人中,有兩個都還活的好好的,其中一個是我,而且我不會死,我是說,我不會那麽快死,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回來了,哥哥。”
我回來了,哥哥。
宇智波鼬将他擁入懷中,宇智波佐助愣了愣,輕輕地回應着他的擁抱。
“我回來了。”他說。
兩個都活着,都是你。宇智波佐助聽不見的話,随着湖風漸漸飄遠,落到了多年前的兩只連在小花燈上,一只在上,一直在下。在上的那一只寫着兩人的名字,用着畢生最工整的态度。在下的一只的被湖水泡爛了,看不清的墨跡勾勒着模模糊糊的字體。
願佐助,一世安康。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更新
求評_(:з」∠)_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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