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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路漫漫,一走便是數月,宇智波佐助回到帝都之時已是秋末。
時間,沒有給這座繁華的城市留下任何痕跡,變的,是城裏的人。
從城門口一路回府,街口老字號餅店裏的老掌櫃不見了,站在隔間撥算盤的青年是他還不成氣候的兒子;挑擔賣陽春面的夫妻倆如今只剩了一個,滿頭鬓發,露着有些蒼老的笑顏;蹲在家門前嬉嬉鬧鬧的孩童一個也不認得了,眉宇間卻都有幾分似曾相識……物是人非,說的也許就是這般……
有些人長大了,有些人走了,有些人還留着,完成那未完成的事。
他開始有些局促緊張,那一場等了八年的重逢,有什麽大過了期待。
沿着街一路走,盡頭轉角的巷子裏便是留侯府,他遠遠的就能望見那金漆的牌匾和透着沉重的家族氣息的朱紅色的大門,管家雙手合在胸前,目光靜靜地落在他來時的方向,露着和藹的淺淺笑容,他在等他。
“二爺。”他伸出布滿皺紋的雙手,像八年前扶他上馬車那般小心翼翼地扶他落地,宇智波佐助站得穩穩的,他的手卻有些不經意地發抖,他是有些激動:“老奴,來接您回家了。”
那一刻,宇智波佐助覺得冰涼了八年的心房第一次滿滿地被暖流填滿,滿到溢出來,流遍了全身。
老管家走在前面領着,宇智波佐助特地放慢了腳步跟在他一側,聽他一點一點地講,這八年來,留侯府中的變化。
其實,老管家已經不是留侯府中的管家了,宇智波鼬念他膝下無子女,一輩子都在這府中操勞,才将他如半個主子一般留在了府中,宇智波佐助沒有記錯的話,今年老管家便滿七十一了,确實不能再操心了。而下人們也盡數換了,是宇智波鼬親自挑選的。
宇智波鼬要這裏完完全全受他掌控,沒有一絲意外,這裏是他們的家,他想佐助回來的時候這裏是可以讓他安心依靠的港灣,也想自己回來的時候能夠得到平靜。
“二爺,前面便是您的住處了,不知您還記不記得。”
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在那裏長大,他怎麽會不記得。
宇智波佐助推開房門,屋內的陳設還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書桌上還擺着那個被他不小心摔裂的硯臺,是宇智波鼬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有了裂縫也舍不得扔。
鏡臺前放着一盒胭脂,還不知道能用不能用,是宇智波鼬從美琴那裏偷來的,給年幼不懂事的佐助偷偷抹上,說是和小姑娘一般好看,他哇的一聲就哭了,美琴知道了就罰了宇智波鼬,宇智波佐助抱着挨罰的宇智波鼬哭的更是厲害,手裏緊緊拽着那盒胭脂,怎麽也不肯松手。
床頭挂着的虎頭鞋是父親托人做了鎮邪保平安的,宇智波佐助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
……太多的回憶突然在腦海中波濤洶湧,差一點就要從眼眶中翻湧而出。
他很想他,很想見他,立刻,馬上。
“侯爺吩咐下人們每天打掃您的屋子,什麽也不能動,有個丫頭不小心碰碎了這屋子裏的花瓶,被侯爺知道了痛打了一頓便辭退了。爺說,這屋裏您要的便留下,還要什麽就差下人給您拿,不要什麽便丢了,丢的遠遠的,絕不許您見了心煩。”老管家望着沉默的宇智波佐助,嘆了嘆:“二爺,侯爺當年是沒法子,您別怨他,他想着您呢,一直想着您呢。”
宇智波佐助苦笑,怨?如何怨?他愛他尚不能夠呢。
“我要見他。”他說。
“侯爺入宮去了,不然也不會讓老奴來接您,侯爺說會盡早回來,與您一同晚餐。”
但願他不是躲着不見我。
宇智波佐助許久未曾這般輕松地笑了:“那我就在這屋裏,等他回來。”
宇智波佐助将绫生和管家都遣退了一人呆在房裏,他要好好想想,他有太多回憶要一一地好好想想,一邊想着一邊能等他回來。
留侯府中的人雖未曾見過這位傳說中的二爺,也從宇智波鼬平常的忌諱中領悟出了宇智波佐助在這府中的地位,因此都不敢怠慢了這位小主子,可惜宇智波鼬把宇智波佐助的事交給了老管家一人,他們根本插不上手,也便無從知道宇智波佐助的喜好了,此時绫生便成了衆人追捧的對象,作為一個侍奉了宇智波佐助十幾年的貼身書僮,自然是對宇智波佐助的飲食習慣等等了然于心,沖着這麽一個技能,绫生瞬間就和那些下人們打成了一片,本想幫绫生安頓安頓的绫世見了也有些嫉妒,自己竟然會擔心自家兄長會在這裏因不熟悉而不習慣,真是有夠蠢的,不過也正因此他可以安安心心去向宇智波鼬複命了。
此時朝堂之上還有一件舉國歡慶的大事正在激烈的商讨中,便是那百年國慶。
由于天子常年卧病在床,國家大事由群臣商議決定,龍印由大師服部團藏代為掌管。
表面上,服部團藏已掌握大權,與天子無異,實則不然,宇智波一族榮耀猶在,宇智波鼬繼任爵位之後更是與其分庭抗衡,暗中勢力足以與之權衡較量,這也是服部團藏仍只是代掌龍印而非廢天子而代之的原因之一。
看着群臣七嘴八舌,宇智波鼬卻心不在焉,服部團藏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又在打什麽主意。
“留侯,百年國慶一事,你意下如何?”
“本侯以為,一切從簡。”
此聲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嘩然,衆說紛纭。而宇智波鼬再次開口,低下卻無人竊竊私語了。
“如今陳國對我們虎視眈眈,三番兩次在我便将挑釁,擾我炎國子民,戰争一觸即發,實在不宜鋪張浪費,太師以為呢?”
陳國一直是炎國心頭的一根刺。
陳國與炎國本是同盟友邦,以泗水河為界,互不相擾,然而十五年前,陳國興兵來犯,天子禦駕親征,歷時三年,終将其擊退,史稱泗水河之戰,其中有人一戰成名,也有人白白丢掉了性命,傷亡慘重,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時,陳國使詐,在天子的茶水中下了毒,從此天子一病不起,但畏于炎國鐵騎,陳國也再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的傷亡損失遠比炎國還要來的嚴重。
不得不說,團藏雖與宇智波不合,在對待陳國的态度上卻是一致的,決不饒恕!
可百年國慶也不能草率了事啊。
“留侯所言甚是,只是這百年國慶若是草率,不免被陳國看低,更漲了他的氣焰。”
“說是從簡也并不等同于草率,要做的好又要做的省,也不是不可以。太師手下門生個個才華橫溢,不如就讓他們顯顯本事,給太師長長臉。”
服部團藏的意思本是要宇智波鼬忙碌一番,自己好空出手來準備禦敵之事,誰知宇智波鼬竟将這個燙手的山芋丢給了他,群臣還真以為是要給他長長威嚴的,附和聲不絕于耳,令他進退兩難,最後只能咬着牙接下了這件事。所以說面子這東西,要不得。
若說放在從前,服部團藏眼睛都不眨一下,面子能做什麽,他入朝堂前的前半輩子都是在周圍人的鄙夷之中度過的,如今不同了,他要做皇帝,就必須做出皇帝的樣子來,他一步一步偏離了原來的路,自己卻毫無察覺。
其實宇智波鼬此刻也沒有多餘的心思與服部團藏周旋,他之所以心不在焉是收到了绫世的消息,宇智波佐助已經回府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他。
下了朝便徑直駕馬回府,绫世已等候他多時。
“這次,你做的不錯。”宇智波鼬的稱贊并不那麽有血有肉,很難讓人感覺到真心,他的肯定從來都是一件奢侈品,以至于绫世聽見這句話時,顯得有些驚慌失措,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來。他自認為只是做了本分的差事,他不知道僅僅是把宇智波佐助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帶回來這件事已經能夠讓宇智波鼬商他黃金萬兩,而不僅是一句稱贊。
宇智波鼬在宇智波佐助的房門前躊躇良久還是快步走回了書房,他想見,也怕見。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麽來面對宇智波佐助,他可愛的弟弟,他最愛的弟弟,他應該怎樣訴說對他的感情,對他的思念,對他的愛意,他慌亂的如一個八歲的孩子。
“侯爺。”老管家的出現給宇智波鼬帶來的稍稍的緩和,他想把老管家留下是沒錯的,畢竟那是他和宇智波佐助之間最後的最長久的最親密的聯系了。
“他說什麽了麽?”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期待某種回答。
“二爺說,他在那裏等您。”
一句話,讓宇智波鼬一切的掙紮沉浮糾結全數抛之腦後了,他們是兄弟啊,他終于下定決心将宇智波佐助帶回身邊,不去見他算是怎麽回事,他可不想他們之間的關系發生絲毫陰暗的發展。
可他要以什麽理由去見他嗎?
兄長見一見許久不曾歸家的弟弟難道還需要什麽理由?
他腦子裏一下子又裝滿了奇奇怪怪的想法,把他自己都要弄瘋。
“侯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要老奴去請二爺麽?”
是了,老管家總是這麽貼心,宇智波鼬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讓老管家官複原職,不,也許做他和宇智波佐助二人之間的私人管家效果會更好。
“不了,我自己去喊他。”他剛着椅子的屁股霍的一聲便離了硬面,提腿便向宇智波佐助的院子走去。
他曾經設想過無數次他們重逢的場面,兩人都冷着臉誰也不說話,佐助一個人對着他侃侃而談最終無奈走遠,像陌生人一樣寒暄,無論哪一種他似乎都不怎麽喜歡。而事實上是,宇智波佐助笑着對他喊了一聲:“哥,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是尼桑只要一碰到小佐也會有小怪獸在心裏打架吧hhh【你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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