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晚秋的清晨露濃霜重,宇智波佐助裹着大衣依舊凍得雙唇發白。
“冷嗎?”宇智波鼬問他。
他搖了搖頭,整個人筆挺筆挺的,快步跟着宇智波鼬。宇智波鼬沒有深究,堅定不移地向前走,他愣愣地望着男人背影一點點高大起來,迎着冷風,像青松一樣巍峨不動,他覺得自己的眼睛鼻子都開始不争氣地出水,大概是被風吹的。
進了朝陽殿,他才感覺到身子回暖了一些,他站在百官之中,看着最前面的宇智波鼬。
沒有皇帝的早朝怪異至極,他只聽得耳邊群臣舌戰的聲音,時而戛然而止,服部團藏開口,再沒有激烈的聲音了,有的只是不約而同的附和,他覺得整個國都得了怪病,一病不起。
突然,宇智波鼬說話了,他低沉而巍然的嗓音鎮住了宇智波佐助整個心房,他說:“本侯願往一掃陳國賊寇!太師以為如何?”
他這才瞬時清醒地回想起争論的內容,陳國來犯,步步緊逼,百官商議禦敵人選,服部團藏推薦了他手下将領,而宇智波鼬将他自己推了出去。
他要上戰場?
宇智波佐助能夠想到的,僅僅是這樣一個問句。
他一定是都謀劃好了,上戰場不過是早晚的事,沒想到的是,作為他的弟弟竟然也是以這樣一種平庸的方式得知了一切,那他與旁人又有何分別?不知道為什麽,宇智波佐助想起了幾天前,宇智波鼬本來要說卻臨時改了口的話,讓他覺得難受至極,甚至委屈。
那他,是準備說了,卻沒有說出口嗎?宇智波佐助強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
風又吹得大了些。
沒了皇帝這個做決斷的重要核心,出征一事暫時擱置了,服部團藏和宇智波鼬誰也不肯相讓。
回去的路上,宇智波佐助一言不發,他下意識地咬着唇,焦點不知落在了何處,只知緩緩地往前走着。
“服部不讓步,你打算怎麽做?
我聽說陛下重病卧床多年,你覺得可還有痊愈的可能?
大蛇丸……要不,讓他試試?”
他一口氣講了很多,宇智波鼬看着他精打細算的模樣,心裏很不舒服,情不自禁将他攬在了懷裏,他的頭抵着自己的胸口,雙唇輕輕觸碰他墨黑的發絲,嗅到縷縷間沁人心脾的青草香,莫名的安心。
“你應該告訴我,宇智波鼬。”他說,悶哼的聲音透着不滿,他很生氣:“我只有你了。我們是一起的,對嗎?”
“我不想你擔心。”
“我擔心你就不去了嗎?”
宇智波鼬啞言。
“他們要傷腦筋也得在我擔心之後,你懂嗎?”
宇智波鼬輕笑着點頭:“知道了,以後都先告訴你。”
宇智波佐助卻覺得,就算這樣也是遠遠不夠。
“好了,回家吧。”
宇智波鼬松開他,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就要招來車夫,宇智波佐助按住了他的手,他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十分任性,但也不知怎麽了,就是想做,他牽起宇智波鼬的手,十指相扣,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和緊張。
“可以了,我們走吧。”
突然很想,沿着兒時的回家的路再走一遍,會不會到了家門口,母親就站在那裏等着,笑着對他們招招手,然後自己就撲進母親的懷裏,父親看見了,眉頭皺的很難看,聲音也高了幾分,他盡情地和母親撒嬌,裝作沒聽見,反正又是那些訓斥的話,只有宇智波鼬這根木頭,才會恭恭敬敬地立好,面無表情地受罰。
以為忘記的了,記起來時是雙倍的酸楚。
宇智波鼬緊緊抓着他,差點就讓宇智波佐助相信了,就算再也看不見父親母親,宇智波宅門前,還是站着宇智波鼬,一直在等他回家。
風真的是太大了,吹的他眼睛都疼的厲害。
那天之後,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鼬之間的相處似乎又産生了微妙的變化,淡淡的,若即若離,又是親近,又是疏遠,自己也不知感覺到了沒有,讓旁人見了卻是只有擔心的份。
最近宇智波佐助頻頻召見绫世,讓绫生瞅着很不對勁,他私下狠狠求了绫世好幾下,軟硬皆施,也沒将個所以然從绫世嘴巴裏敲出來,直到绫世求饒,他才棄了這個念頭,誰讓自己弟弟是個老實人,再怎麽着也不能欺負他呀,于是绫生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的,绫世也沒放在心上,笑笑便過了。
他覺着自己怎麽也不可能因此就生绫生的氣。
見绫世那兒的路已死,绫生就琢磨着直接從宇智波佐助下手了,據他這幾日觀察,,自家公子和侯府主子這兩兄弟最近很不尋常,便找了個空子關心道:“這幾日公子一直悶悶不樂的,可是和侯爺鬧了別扭?我家阿世是根木頭,不懂察言觀色,公子不如交托我,定幫公子把事兒辦成了!”
绫生這點小心思,宇智波佐助早就見怪不怪了,假裝生了怒:“飛檐走壁的事,你要怎麽給我辦?嗯?”
“這……”這還真不好辦……
“飛檐走壁?”绫生忽的醒悟過來:“您差阿世飛檐走壁做什麽?飛檐走壁不都幹些不好的勾當麽……”他說的越來越小聲。
宇智波佐助當機立斷,拿起桌邊的書啪地一聲就敲在了绫生的腦門上:“哪兒這麽多廢話,去,給我看看大蛇丸有事沒有。”
“公子找五毒先生有事兒?”
宇智波佐助笑了起來:“那我是不是還得一件事兒一件事兒給您解釋清楚,您才幫我去看啊?绫生大人?”
绫生暗給自己扇耳光子,沒看見最近主子陰陽怪氣的糟脾氣麽,怎麽就自己掄着褲子就往槍口上撞呢,毫不識相!忙笑道:“公子說笑了,這就給您請去,給您請去!”
大蛇丸已有多日沒見到宇智波佐助,這會兒見了一直跟在宇智波佐助身邊的绫生也不由覺得親切,更別說绫生還帶來了“公子邀先生下棋”的口信。
“怎麽今個兒得空找我下棋了?”
大蛇丸進宇智波佐助的院子随意很多,也不等绫生為他挪椅子,自己伸手拉過一張就坐下了,绫生看的目瞪口呆,本以為這大蛇丸一板一眼的也是個講究之人,可惜忘記了,江湖本就不是講究的地方。
“只是偶然看見了那盤我們還未下完的棋局。”宇智波佐助手裏擺弄着白子,神情自若。
大蛇丸看了一眼陌生的棋局,呵氣笑了一聲,并沒有戳穿,他能找理由找自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宇智波佐助看似清清瘦瘦,棋風卻是乖張暴戾,常常出其不意,步步為營,将人逼入絕境不留餘地,說得不好聽些,是心狠手辣,不過今日一局一改往常,每一步都溫和的緊,就如此刻他坐在陽光下,一襲淡雅青衣,恬靜适好。
“五毒先生的名號很是響亮。”他突然開口,說的也不是手裏的棋。
“佐助可是改變了心意,答應了做我弟子?”
宇智波佐助瞥了一眼面前笑如毒蛇的男人,說出了連自己也頗為震驚的四字:“可以考慮。”
大蛇丸愣了一下,他本意只是逗逗他,沒想到撿了個大便宜。
“凍山河的毒,你能解嗎?”宇智波佐助一邊說着,一邊還在布局。
大蛇丸像聽到了什麽極震驚的事,一雙鳳眼因鬼魅的笑容而變得扭曲,一步步破了宇智波佐助的局。
“十五年前的我解不了凍山河,如今的我解不了十五年前就毒發的人。”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錯誤的人。
“而且……”大蛇丸頓了頓,眼神直直地勾住了宇智波佐助,他卻沒有擡頭:“我解不了的毒,無人能解。”
“若是制毒之人。”
“凍山河是毒亦是蠱,以血肉之軀為引,凍山河藥成之日便是母蠱喪命之時,同歸于盡才是凍山河真正的目的,陳國國師已死了十五年。”
對很多人來說,十五年前的一切都是一個封印上鎖的禁忌,大蛇丸是個例外,他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無能為力,技術和能力的缺失是造成悲傷的源頭,但這并不意味着當時的一切他都無動于衷,尤其是十五年前的大蛇丸,他的雙手沾滿鮮血,人不是生來無情的。
在宇智波佐助心裏,大蛇丸毫無信任感可言,但他看不穿謊言,只能選擇相信,這份強迫的信任徹徹底底斷了他的念頭,甚至,他也由此确認了,天子卧病不過是一個掩人耳目的謊言,千金之軀早在十五年前就賠給了泗水河畔千萬犧牲的将領。
他們需要一個新的君主,這條道令并不是第一次出現在他的生命裏。
“你輸了。”大蛇丸笑。
宇智波佐助走了神,大局已定,黑蛇絞死了白虎,是一次逆襲。
棋局輸了可以重來,人生輸了,難道要拿下輩子重來嗎?
大蛇丸的手沒有征兆地撫上宇智波佐助的眉心,他觸電一般彈開,大蛇丸十分受傷地嘆了一口氣:“我還是喜歡你張揚又步步為營的樣子,贏了我,我也喜歡。”
“你在胡說什麽?”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你說過要考慮做我徒弟的,可別忘了。”
“你不是有徒弟了嗎?”宇智波佐助有些不耐煩。
“你不一樣,佐助。”
宇智波佐助有些受夠了大蛇丸這樣暧昧不清的樣子,甩手請他離開。
“唉,說真的,我挺喜歡你的,你信不信?”大蛇丸臨走時還忍不住回頭。
宇智波佐助不予理會。
“反正你心裏就只有宇智波鼬了是不是,真是糟心,看來改天我也要制個什麽解留侯的毒……”
“你敢!”宇智波佐助霍地站了起來,死死瞪着他。
大蛇丸被瞪着,竟還覺得面前的男人越發好看。他笑了笑,沉默離開了。前面那句話,他不是說笑的,但目前也不會做了。
反正你心裏就只有宇智波鼬了是不是?
宇智波佐助一怒之下掀了棋盤,失神地坐着,苦苦笑了。
是。裝不下別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章是個瓶頸啊_(:з」∠)_
最近好煩好煩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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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