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命由我不由天（六）

本來心心念念想要上京,可是等到真在京城卻發現一切都不如意，京城是道宮的根據地，在這裏就算是皇上也要讓步于道宮老祖，修士與凡人居住一道,所以在其腳下道士與凡人都比一般地方多，人一多,麻煩就到了。

京城之中坊事繁華，人民富裕，就算見到道士也沒有一般人的恐懼,有些客棧甚至只招待道士，在這裏道士被禁止使用法術，如果被發現由道宮直接出手，但如果是用武藝傷人或殺人卻沒人會怪罪。高山南對此表示了十足的鄙視。

修道之人多修法術神通,在到達精魂之前幾乎無人去修武藝，真要對敵起來凡人肯定占了極大的便宜。但是葉文師卻給了他另一個版本，他說這些只是‘明文規定’，如果用暗的手段誰也不會知道，畢竟道士有許多辦法令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高修在俗世積攢三十年，所得的東西不少，靈石也是夠他們兩個人買到道碟，鑒于懷揣巨款，保險起見他們沒去住陸景業安排的住所，轉而住進了一家規模較小的旅店。

作為曾經是合道帝君的葉文師其實看不上這點錢，但是高山南堅持，他也就沒說什麽，但沒想到就是這麽一點‘小錢’，差點讓他丢了命。

旅館人來人往，有道士也有凡人，其中大多數的道士實力在築基中期左右，這和高山南的水平差不多。而葉文師已經到達築基巅峰，很快就會沖擊精魂境界。但是為了道碟這個東西，他只能把修為壓到築基中期，這也就讓其他的人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兩人在京城沒有朋友，去買道碟也要選擇在一月的三五六八日才行，距離最近的日期還有七天，他們決定先在這裏住着，陸景業天天過來看望，這很煩，但是高山南卻沒辦法趕走他。

陸景業的身份實在太特殊了。

在京城買道碟的人很多，比他們有錢有勢的人也很多，但是每次發放的道碟總數卻有限，有些人可能要在京城徘徊五年才能拿到道碟，這對于高山南和葉文師來說都是災難，于是他們就想利用陸景業。他似乎對高山南動了真心，每天按時報道，眼神充滿溫柔，将一切打點的井然有序，如果高山南覺得煩就閉嘴不說話，甚至直接消失隐藏在他們身後。他做的這一切如果是對一個女人，那真是感天動地讓人恨不得以身相許，可是他是對一個男人在求愛，這就令高山南惡心不已，他經常掐着指頭算時間，恨不得下一秒就拿到道碟走人。

“你們拿不到道碟。”陸景業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小菜，一一放在桌上才開口說。

葉文師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陸景業道：“我算的，你們接下來還會有危險。”

葉文師與高山南對視一眼，并不相信。

陸景業見此，微微嘆了一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簡，玉簡上面有一個簡易的八卦圖，他将玉簡倒過來遞給高山南，“你看，大兇之兆。”

我還大兇之罩呢。高山南不以為然，倒是葉文師慎重的接過，自己掐指演算，然後臉色大變。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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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宮的元神道君隕落了？”葉文師看向陸景業，眼神逐漸警惕起來，甚至在手中已經掐起手決，“天無異象，道宮是打算瞞着所有人，這不是小事，你竟然能夠知道這麽機密的事情，就算是嫡傳弟子也不該這麽快知道，你是誰？”

他緊緊的盯着陸景業，只要對方一有動作就拼着自己的全部修為也要博一下。

“不自量力。”陸景業輕笑，“和精魂境界的真人比，你覺得你能贏？”

他沒有做出任何威脅性的舉動，僅僅就是這樣卻還是令葉文師驚出一身冷汗。高山南在一旁吃菜，只當做不知。

于是葉文師也只能收斂起所有的心思，這一頓飯吃的相當沉悶，待到晚飯吃完，葉文師開口道：“我要進一趟道宮。”

來了！

高山南心裏微微振奮一點，做出驚訝的樣子，道：“你去那裏幹什麽？”

“拿東西。”

“要不要我……”

“不用，你呆在這裏。”葉文師拿眼神撇了撇陸景業，示意他看住他。高山南同意。

待到葉文師走後，高山南的眼神冷了下來。

拿東西？也真是厚臉皮，這種話都說的出來。

在葉文師前世，他是從一個底層道士一步步的爬到合道帝君的位置上的，這之中有不少血案都出自他的手中，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道宮這個龐然大物被天道作垮之後，葉文師也就開始了渾水摸魚之旅，在氣運加身與心狠手辣之下，葉文師得到了數個傳承與寶藏，而現在他是要去拿他前世所擁有的寶藏之一。

但那畢竟是前世。

在現在，葉文師還沒有那份資格能夠進入道宮，所以他特意單獨離開一定是做一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那麽是什麽事情？

高山南無法知道。

道宮元神道君隕落，這其中又多出許多彎彎繞繞，葉文師離開或許是因為如此。縱使不能摸條魚，他也要把這攪成一灘渾水。

高山南覺得自己已經接近真相了。

自從陸景業出場與原著不一樣之後，他們所走的劇情也完全變成原創，高山南對此頭痛非常，但是現在劇情終于回到了正軌，在安心下來的同時他也得開始部署。

葉文師作為主角在原著中會一路平坦的得到他最想要的東西，其中只有小災沒有大難，這中間最大的原因是他比前世有更多的夥伴，所有人都在幫他，于是天也幫他。

結局的時候雖然只有葉文師一人得道成仙，但是如果繼續寫下去，葉文師的夥伴也一定會随着他的腳步成仙。

夥伴之一就是陸景業。

高山南這麽一想，便覺得不妙。他擡起頭仔仔細細的看着陸景業，對方面無表情，見到此眼光卻柔和下來。“怎麽了？”

不，絕對不行。高山南搖了搖頭。

他對這個男人從生理上表示厭惡，除非到了逼不得已，他實在不想和這個人談合作。但是現在不用他又能用誰呢？

陸景業的師父在道宮之中身份尊貴，是除了道宮老祖之外身份最高的人，所以連帶着他的身份也是極高。在劇情的後期，道宮一脈因為一些天才的著作導致極具衰落，老祖出山之後被天道鬥死，道宮統治北國的時代正式結束，天下大亂，各個勢力趁亂而起，群雄割據，就在這時，已經被蠶食的只剩一點兒人的道宮餘部就是被陸景業出手保住。

那個時候主角沒有阻止道宮的分崩離析，反而在陸景業被迫害的時候伸出一只手幫他，從此以後，陸景業對葉文師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那麽現在……

高山南看了看陸景業，對方也回望着他，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是他竟然從中看出了期待的神色。

……我一定是在看花眼了！

高山南一怔之下，陣陣反胃，他拒絕和陸景業有任何接觸。

他站起來，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定，待到午夜時分，葉文師一身血跡，肩上還扛着一個瘦弱的青年。

“這就是你的東西？”高山南皺了皺眉。

“不是。”葉文師說。他抹了一把臉，眉宇間僅是狼狽，但就算這樣，他的風姿還是未有任何遮掩。“這是意料之外。”

血腥味已經遮不住了，高山南往門口看了一眼，陸景業沒來，這令他有點意外，葉文師卻笑道：“道宮已經大亂，他來不了了。”

“陸景業……”高山南躊躇了一陣，還是問出了口，“他到底是誰？”

葉文師道：“這我不能同你說，因為我也是猜測，也許對，也許不對，總不能說出來誤人子弟。”

高山南在心裏罵了一句老狐貍，面上卻遲疑的點點頭，裝作一副懷疑的樣子，他從懷中掏出丹藥遞給葉文師，葉文師接過之後卻給了被扔在地上的人。

“這是誰？”

“姜悅。”

……姜悅？

高山南心頭一震，連忙低下頭去看那個青年，但是對方的臉上全是血跡，比葉文師還要狼狽，他實在看不清長相。

“怎麽了？他有什麽不妥？”葉文師問道。

高山南早就聽出他的試探之意但還是裝着樣子，他盯着葉文師的眼睛，極其嚴肅道：“可是那個姜悅？”

“哪個？”葉文師一怔，随即明白了過來，好笑道：“就是那個姜悅。”

半晌靜默，高山南突然大笑，指着葉文師大罵道：“……哈！你可知道你幹了件什麽蠢事？！他是姜悅！姜悅啊？！”

“那又如何？”葉文師還是不在意。

“道宮老祖如今閉關，管理整個北國道派的是他的弟子姜承業，而姜悅可是他最寶貝的兒子，你把他弄過來，然後問我那又如何？你說那又如何？！”他急忙站起來，與葉文師劃開距離，“你趕緊把他帶走，我就當做沒看見，之後咱倆散夥，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不見！”

葉文師聽罷，表情一變道：“你當真以為你能脫的開身？只要你敢走出去半步，我立刻把這小子弄醒告訴他你就是我的主謀。”

“你！”高山南大怒。“你這個卑鄙小人！”

卑鄙小人葉文師笑了，他頂着一張豔麗無雙的臉看着他道：“你敢走一步試試？”

高山南只得妥協，心裏卻笑開了。

很好，一切都照着他的計劃在走。只要搭上了姜悅這條船，還怕日後整不倒葉文師？

——只要在那個劇情被觸發之前，他一定能夠阻礙葉文師的成仙大道。

原文：

姜悅似悲還喜，悲的是從此以後自己就要遠走他鄉，再也回不來北國，喜的是他的父親還活着，并不是像外面傳的那樣已經死亡，他盯着陸景業，這個他恨了幾十年的男人。

“你打不倒我的。”

陸景業不喜歡他的眼神，但是沒說什麽，只是揚着下巴示意他就此消失。

姜悅差點又要和他打上一架。

葉文師伸出手道：“你該走了。”

姜悅看了看葉文師，對方不過少年身姿，氣勢卻比許多神君還要大，當然，他不會知道這是因為葉文師當合道帝君當了幾百年的緣故。

姜悅走了，他踏上了前往未知道路的傳送陣，只要短短幾個瞬息他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開始另一段人生。

他把目光放在遠處，似乎是要把眼前這天這雲這景全都記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