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曲水流觞
閨女懂事,老父心懷安慰,秦築的兩個兒女,都是由其生母管教,若白凡事心有成算,行事講究沉穩,讓他放心。
若紫嬌嬌可愛,心思卻重了些許,目光亦是不夠長遠,不過她的婚事有江采蓉這位正妻籌謀,他是極為信任她的眼光。
“你母親近來可好?”秦築漫不經心的問道。
殊不知他下意識拿着杯子喝茶的動作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思,秦若白看着好笑:“父親怎會問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母親身有舊疾,時好時壞,臉色就沒怎麽好過。”
被閨女暗示的意思給怼了一臉,自家妻子好不好還要問閨女,傳揚出去豈不就是一大笑話,秦築摸了摸鼻子,咳了一聲,心虛道:“這不是還在忙着,沒見到你母親,不知道她如何了。”
頓了頓,覺得實在丢臉,秦築略黑着臉,虎目一瞪,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對秦若白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還得忙着,莫要打擾為父辦公。”
得~她父親這是惱羞成怒了,不敢繼續待在這裏見證父親的糾結,恭恭敬敬毫不拖泥帶水的退下了。
秦築呆呆的坐一會,才忍不住嘆息一聲。
門外的秦若白何嘗不是不懂父親的愁緒,曾經見過父親為母親過世而痛苦,如今仔細一看,就發現了許多前世沒注意到的細節。
父親明明關心着母親,卻始終跨不過那個坎,非要一直端着端着,結果就是如今更是不知道如何與母親相處,委實悲哀。
父母之事,兒女不好置喙,秦若白生怕弄巧成拙,不敢突兀開口,此事必須循序漸進慢慢來。
三月三,上巳節。
曲水流觞,群賢畢至。
早年間是文人墨客詩酒唱酬的雅事,衍變至今卻已多樣化,不僅僅是詩與酒的碰撞,更是有才子之間才藝比拼。
琴棋書畫詩酒花,才是季芳樓流觞會的主題,流觞會只分項目不分男女之別,秦若白尤記得,秦若紫參與的是琴之一道。
詩詞方面不說秦若紫不擅長,就是秦若白同樣如此,這就好比有些人會賞花,不代表自己就會開花。
詩詞一道,鑒賞宛如猜人,必須結合作者的情景來體會,才能明白詩詞之中的真正意義。
作詩的人比比皆是,可擅長出衆的才子佳人,古往今來也就那麽些個。
秦若白與秦若紫,都不過是閨閣女子,不是出自那種清貴的書香世家,沒有沉浸書海專研的精神,亦沒有信手拈來的天賦,所以還是別在人才輩出之時,跑去丢人現眼為妙。
從侍女手中接過琴室的二十二號竹牌,秦若白露出一口大白牙,對着侍女彎眉一笑,燦若屋外的暖陽,明媚如天邊的微風。
侍女看了一眼就臉色橙紅,可眼前的少年郎委實俊俏,一眼之後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可身着青藍色衣衫的少年郎,已經抱着伏羲式的七弦琴,擡腳前往二十二號隔間。
竟然沒有與之搭上話,侍女悵然若失,轉頭發完了竹牌,就跑去了其他侍女那邊,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訴說自己的所見所聞,談談某位少年郎是如何眼神帶鈎,風姿綽約。
沒錯,此刻的秦若白一身男裝的模樣,手工活不錯的她,将自己易容成俏似自己的男兒,面上五官比之原來柔和秀美的模樣,更加棱角分明。
喉間更是多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喉結,果然書中自有黃金屋,雜學書籍充滿了小世界的一二三,讓她找來各種像模像樣的材料,做出最為不容易被看出的喉結。
第一次做如此大膽的事情,她非但沒有心生害怕,還莫名激動興奮,只覺得以男兒身份來看外頭,什麽都充滿了興味。
喜好即興發揮的狂放人士,早已去了外院,感受杯盞順流而下,停在身邊打轉,著詩一首的樂趣。
即使做不出詩來,也能幹脆的将酒一飲而盡,爽朗笑過。
秦若白抱有任務而來,從窗口往外看去,見衆人時不時随風飄揚的笑聲,難免心生羨慕,原來這就是外頭的世界。
前塵往事難相忘,秦若白端起面前的杯中酒,一飲而盡,第一次飲不是果酒之外的酒水,她被辣的一嗆。
頓時什麽傷感憂愁,盡數與她遠離,此刻她只想哭,媽耶!好辣。
門口聲響紛雜了半晌,秦若白才掀簾望去,只見光彩照人的美人們相攜而來,模樣清秀的,妖嬈的,華貴的應有盡有。
難怪驟然熱鬧起來,就是她從旁觀者的視角望去,也忍不住想要吹上一聲口哨,撩撥一番。
待衆人皆落座之後,高臺之上才有一美人娉婷而出,美人身穿黑衫紅裙,外衫上大紅色的牡丹盛開,銀白色的孔雀泠泠而立。
朝雲近香髻上未有裝點,娥眉纖細,雙眸彎彎似月亮,膚白似凝雪,樣貌極為出色,風情萬種惹人注目。
“各位來臨令我季芳樓蓬荜生輝,小女子季天香在此有禮了。”
話畢這位季芳樓樓主便微微側身,袅袅婷婷的屈膝行禮。
“此次與以往相同,最後勝出者,皆能得我季天香一諾。”季天香唇角微勾,“衆位莫要嫌棄小女子這份禮輕,小女子雖然一諾不值千金,可也算有這麽多年的誠信在此。”
“不嫌棄不嫌棄。”
“樓主客氣。”
“樓主真是貌美如花,傳言誠不欺我。”
客套中夾雜着幾句惹人發笑的感嘆,秦若白看得目瞪口呆,終于切身體會到讀萬卷書與行萬裏路的區別,書中描繪的還真是沒有見識到來得深切。
季天香屹立在衆人熱切眼神掃視的中央,卻半點都不怯場,似乎早已習慣了此間熱鬧,笑而不語的等候衆人平息了交頭接耳。
這才施施然的擊掌,宣告流觞會的開始。
秦若白單手托腮,面頰微紅,目光迷離,觀賞着嬌美的女子們,旋轉跳躍,拂袖起舞妩媚動人,舞出一幅又一幅,應接不暇的美景。
哈哈!她來了,誰也沒有發現,這種感覺真真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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