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曲似流年

凄美的旋律從司徒蘭芳指間傾瀉而出,一首《卷珠簾》道不盡相思情愁,寸寸孤寂宛如灰暗的侵蝕,哀傷占領了心頭。

宛若一姿容秀美的女子,裙擺輕揚于閣樓間,翩翩起舞,卻無人欣賞,獨自一舞而悵。

一曲完畢,宛若情絲瞬斷,衆人皆細細品味。

秦若白醉态略萌,雙手擊掌,粗狂的大呵一聲:“好。”

衆人驚醒,影影綽綽的看到一少年郎歪歪斜斜的傾靠在小桌前,時不時鼓掌沒擊中,錯手而過。

衆人哄笑,卻也給面子的鼓掌:“妙哉!”

司徒蘭芳性情大方,對比并無不高興的姿态,反而與衆人相同,有禮的捂嘴輕笑。

秦若紫總覺得剛剛那聲音略微耳熟,不過那是從男子那側傳來,親戚中的男兒又對不上,便只好帶着一抹憂思轉開注意力。

今日境況盛大的出乎預料,她等了這麽久,終于得到母親允許參加流觞會,往年只有羨慕的份,今年她定然不會放過這個大放異彩的機會。

想到家中稱病的秦若白,嘴角忍不住牽出一抹愉悅來,人倒黴的時候,就是喝涼水也塞牙,秦若白錯過流觞會,是嫡女又如何,自此以後名聲定然不如她的遠揚。

殊不知已經有人惱上了秦若紫,此人正是邀約秦若白不成,得知她稱病的越王,經過查探,若不是秦若紫多事陷害秦若白,他也不會被一個女人拒絕了邀約。

無論情況是如何,他只記得自己被拒了,無法惱火事出有因的秦若白,自然就只能煩上秦若紫這個罪魁禍首了。

“二十二號?二十二號是誰?”

臺上有人喚着號碼,秦若白左看看右看看,心想不知道哪個傻帽,估計是醉的不省人事了,連比賽都忘了。

不過這二十二聽着怎麽這麽耳熟嘞?

秦若白想着想着驟然驚醒,傻登登的從袖口翻出自己的牌子,近距離瞅上了一眼,才慌忙舉手應答:“我在這,我是二十二。”

臺上臺下皆是無語的看着撲通一聲,疑是摔倒了少年郎,青藍色的衣角與黑色的後腦勺,讓衆人靜默了。

“咳!”

秦若白醉了就完全不知羞,呵呵傻笑的一下,搖搖晃晃的抱起七弦琴,在衆人搖頭嘆息中抖了兩個彎彎曲曲的音調。

“這人行不行啊!”

“不行就退下吧!”

“唉~豎子無謂。”

秦若白盤腿坐下,沉澱的琴音韻揚而開,峥嵘崔嵬之上似有花開,甭管剛剛有再多的意見,此刻驀然衆人無論是在做什麽,都是禁止側耳。

心空靜谧,歲月靜好,再多的紛擾皆是漫漫遠離,宛若置身于天地山水之間,耳邊有花開的聲音,日出沖破蒼穹,日落餘晖流連。

那是一種流水般的自然,坐看雲卷雲舒的閑适。

纖白的手指離開琴弦,秦若白自己酒都醒了大半,如此一來反而激靈的很,倒是不像其餘人一樣,沉醉琴音之中。

“好!”

衆人惱火的一擡頭,就看到剛剛彈奏一曲小小少年,正滿臉尴尬的鼓掌,似乎被人盯着特別不好意思,掌聲越來越小聲。

一群大老爺們青蔥少年葭葭女孩,心中同時感嘆,此子才藝卓絕,性子卻委實跳脫,教人不上不下,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此曲只應天上有。”

“這就是我剛剛和你們說的那位少年郎,我記得他的號碼牌,就是二十二號。”

季天香亦是忍不住站起身來,語調婉轉動人的問出了衆人的心聲:“請問此曲命為何名?”

秦若白朗聲應答:“此乃《一念離紅塵》。”

一心一念,遠離塵世。

“甚為貼切。”

有人點頭稱贊,亦是有人咬碎銀牙,秦若紫徒然憤恨起這位少年郎,一曲斷了後續之人的風采。

除非超越他,否則就只是索然無味的俗物罷了。

司徒蘭芳四下觀看其餘女子們的臉色,捏着小手帕感嘆,還好她在之前彈奏,否則此刻也會被打擊了自信心。

誰說壓軸的就是最好的,有些天賦異禀之人,就是如此氣死人不償命,排在前面就是用來打擊別人心中成算的存在。

秦若白寫過衆人的贊美,繼續托着暈紅的臉頰,一副盡藏功無名的可惡模樣。

這首曲目是幾年後她嫁給了百裏禦,從他書房得來的曲譜,那會心境難以達标,她從來不在人前彈奏。

心中唯有風花雪月,自然是紅塵作伴,活得不夠潇灑,如今滿腔恨意藏于心底,反倒是留得一片前所未有的寧靜。

無人知道她笑意盎然之下,是自我套上鎖鏈的惡鬼,蟄伏于黑暗之中,控制自己的怒吼憤恨的心,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嗜其血肉。

秦若紫,不知道你是否能夠适應我的張揚挑釁。

無人能夠勝得秦若白,秦若紫也不例外,她的一首《良宵引》甚至沒有多少出彩,後續比她好的多的比比皆是。

心境壞了,曲目自然就跟着崩了。

秦若紫氣的想要砸了手中琴,可這裏不是她能夠任性的地方,惹事了就是将軍府也護不住她。

抿了抿唇耐住性子,秦若紫祈禱流觞會快些結束,這樣她也好快點離開這個氣悶得喘不了氣的地方。

“諸位若是并未盡興,皆可參與附加題。”季天香起身撫掌,伸手指向一側,只見那裏驟然放下的長幅。

上頭書寫詢問的問題是:皇陵到底是否應不應該建立。

由此便可以看得出,天啓的言論有多自由,就拿女子來說,衆多的束縛解除,才有如今女子與男子共同參加流觞會的盛況。

而皇陵的廢除制與讓女子相對自由,都取決于一人,那人就是天啓開國君主的皇後李德容。

太祖皇帝與之皇後那叫一個伉俪情深,兩人愛之深,以至于太祖皇帝願意為其撤散後宮佳麗三千,獨寵她一人。

在太祖皇帝還未與其皇後相遇之時,李德容只是某家臣子的庶女,這也是秦若紫為何抱有幻想的緣由,她心裏自诩不差李德容什麽,而如今唯有百裏禦正好堪堪與她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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