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回到三樓,房門一關,韓渝心跳還咚咚的響。

本來平淡的生活,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不平淡了。一晚上經歷的事太多,腦袋這會還渾渾噩噩的,不是很清醒。

幸虧傅一炤的爸爸回來,讓他們回了房間。

回想樓下的對話,韓渝不太适應那種場合。

他手撐椅背,有些腿軟的在圓桌坐下來,問傅一炤道:“樓下會不會有事?”

傅一炤一旁坐下,神色不佳的搖頭,道:“沒事。”

看出他不想說話,也知道他心情不好,韓渝識趣的不再開口。

幾分鐘後,樓下傳來了一陣引擎聲,韓渝才跑到陽臺,抓着臺沿往一樓望。

一樓門前的兩人一邊握手,一邊點頭交流,聽不到讨論的內容。

站着屋檐側的,是傅一炤的爸爸,外側是叫候老板的男人。

很快,候老板點頭轉身,附下身鑽進了一輛車的後座,車門關上,車隊相繼離開了。

一排燈光忽明忽暗的在茂密的林間消失走遠。

韓渝伸回遠眺的腦袋,轉身回了屋。

怕傅一炤看不清,他把所有燈都打開,又走到他的身後。

傅一炤正手肘抵桌,雙手捂臉,不知道沉思些什麽。

韓渝上前,胸膛貼着他的肩頭,抱住他,“一炤。”

傅一炤身體後傾一點,靠着他,輕嗯了聲。

韓渝內疚的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也許……我今天不應該來刺激他,我也不知道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

傅一炤的嘆息聲悶在手心,聲音很低,“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考慮不周。”

韓渝收緊手,圈住傅一炤的脖子,“他會不會有事?”

傅一炤雙眼有些紅,緩緩擡頭道:“我問問,你先去洗漱,一會早點休息,這兩天不用學校了,先待在家裏。”

韓渝不停地摸他的頭發,自語道:“有點心煩,知道你也煩,可不說出來我又難受。”

“我知道。”傅一炤道。

韓渝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又嗯了聲。

他不想讓季思寧出事,看起來像他造成的,心裏不好受。

傅一炤捏住他的手臂,扭過頭道:“我去樓下,一會上來。”

韓渝點頭,傅一炤則起身下了樓。

韓渝拿了衣服,去了浴室。手腕有傷,他草草沖了汗,就換了衣服出來。

在房間轉了一圈,坐立不安,直接去床上癱躺着,靜靜的等傅一炤回來。

好半響,聽見了上樓的聲音,他趕緊擡頭去看。

傅一炤推門關門,進來先道:“先洗個澡。”

浴室輕微的水聲響了又停,很快,傅一炤出來了。等他吹幹頭發,關風筒的同時,韓渝床頭坐直起來,擔憂的問道:“怎麽樣了?”

傅一炤風筒放進抽屜,又合上抽屜,朝他走來,邊走邊道:“血止住了,候延肖在醫院陪他。”

韓渝神色放松下來,喃喃道:“那就好。”

傅一炤停在床邊,輕揭開被子。韓渝挪出位置,讓他上來。

傅一炤脫了睡袍,赤着上身,躺進了被裏,擡頭看着他,“睡吧。”

韓渝側身躺下,面對傅一炤閉上眼。傅一炤潮熱的手伸來,摸了下他的頭發。

松手後,轉身的動作,扯動被子,風露進來。

韓渝眼前暗光變黑,是傅一炤關了燈。

傅一炤靠回來,手搭他的肩頭,把他摟過去抱着。

韓渝肩頭貼着他的胸膛,睜開眼,什麽都沒看清。

傅一炤似乎察覺到他的動作,出聲道:“沒困?”

“一點點,我真不去上課嗎?”韓渝這時才問。

傅一炤點了下頭,道:“等我回來。”

韓渝往他的懷裏靠。

傅一炤的手拍着他的肩背,聲音微啞低緩,“睡了。”

韓渝咕哝道: “嗯,好。”

一覺醒來時,身旁沒人,傅一炤睡過的地方,溫度早冷了下來,韓渝起床,收拾了自己下樓去,只看到管家。

管家擡頭看着樓梯下來的他,道:“小韓,先用早餐嗎?”

“吳爺爺,”韓渝眼神尋了一圈,沒看到其他人,問道:“叔叔和一炤走了嗎?”

吳管家道:“夫人和少爺去了國外,老爺去了公司,少爺吩咐過,這兩天我照顧你。”

他知道傅一炤要出去,但沒想到這麽快,這會應該在飛機上吧。

“那我先吃早飯。”韓渝想着道。

吳管家說好,很快讓下人端來豐富的早餐。吃過早飯,韓渝在別墅外圍瞎轉悠。管家不出現,也不幹擾他,只是一到飯點才神一樣的蹿出來,提醒他用餐。

下午,韓渝收到了傅一炤的信息,說明天安排去實驗室,無論結果怎麽樣,會很快回來,讓他要是無聊,想出去,可以跟管家說,叫家裏的司機送。

韓渝回--有什麽要讓我知道,你專心做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兩人簡單問候幾句,結束了聊天。

時間充裕,韓渝沒閑着,回到三樓拿書出來看、做做試題。他還記着那三百分的事。

第二天,傅一炤來了信息,說進實驗室了。韓渝回好。

明天周末,不用回學校,傅一炤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接下來又有很多空餘時間。

韓渝看了一會書,想起了韓遠川。

韓渝放下筆,拿過一旁的手機,發了信息--爸,周末出差沒?

半個小時後,韓遠川才回消息--休息,周末要回家?

韓渝握着手機,想了想,斟酌的打字,看了看,才點發送--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韓遠川又沒回了。

一個小時後,問他有什麽事?

這一個小時裏,韓渝一時的沖動早壓了下去,沒說他和男的談戀愛,還住別人家的事。

他簡單回道--我會好好考大學的,你放心吧。

韓遠川語氣都顯得欣慰,說他長大了,懂事了。

韓渝丢到一邊,懶得再看。

幾天前,在那小破屋時,他覺得自己有很多事來不及做,都一件件的想好了。和他爸坦白算一條,讓傅一炤睡算一條。

可脫離了那種環境,他現在好像又什麽都不想做了。

韓渝有些心累去了床上,想睡一覺。

閉着眼好一會,也沒睡着。

他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心想:韓遠川今天不上班,會不會在家?

韓渝穿上外套,準備回家一趟。

樓下,管家讓司機送他,韓渝拒絕了。

大門出去,周圍像森林一樣,韓渝轉了一圈,沒頭沒腦的又回來了,麻煩司機載他。

司機開了輛寶馬,把他送到他家的小區門口。

韓渝讓司機自己回去,自己下了車,關上車門,往小區裏走。

韓渝邊走邊打電話,電話一接通,沒問韓遠川在不在家,他詢問道:“爸,晚上想吃什麽菜?我買回來。”

電話裏很安靜,韓遠川像正想說什麽時,先插進了其他的聲音,在幾米遠的位置。

“爸爸~”脆聲聲的童聲,裏頭不可言說的開心,快通過聽筒溢了出來。

韓韻?

韓渝立刻知道是誰。

“我在外面,不用買。”韓遠川似乎看着那個方向,聲音慢慢貼到了聽筒,音量不可察覺提高了一點,沒有解釋,“你自己吃,挂了。”

說着忙不疊的挂斷了手機。

不待韓渝回一句什麽,手機屏幕都黑了下來,韓渝手機拿回眼前,看了眼,無事一般的将手機放回褲兜。

看着回家的路,他提腿徑直往前走,回到家裏,看着熟悉的房間,他沙發坐下,打了個電話。

“搬家公司嗎?嗯,對。”韓渝說了家裏的地址,“好,現在過來。”

一小時左右,搬家公司的車來了,停在樓下,一夥人上樓來,幫忙搬東西,一車把他的衣物鞋子、碗筷,存錢罐,書本等等,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全搬去了金苑。

金苑出來,韓渝打車又回了趟家,去韓遠川的房間翻戶口本,去了公安局辦D國的簽證。

提交完資料,工作人員讓他兩周左右去領事館領證件。

韓渝謝過了工作人員,又問,他能不能單獨開個新戶口。

工作人員道:“需要有房屋産權證,再帶着相關資料過來,就可以辦理。

韓渝若有所思的點頭,乘公交回了金苑。

一路他都在想,房哪來?

韓渝上網查了半天,了解了,他可以和傅一炤一起買一間房,算共同共有的,将來戶口還能落到一起。

問題卡在這裏了,他沒錢,別說房,離開了韓遠川,他連學費都交不起。

韓渝晚上睡在金苑,躺在松軟的大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想了很久,看來要掙錢買個房才行。

半夜三更的,他爬起來,打着臺燈寫計劃。

未來,他一定要買房。

韓渝寫完計劃,小心的收好,回到大廳打開燈,看着地上一堆家裏搬來的東西,還沒來不及收拾。

韓渝坐在地上,把存錢罐、現金,和銀行卡裏所有的錢點了數,全加起來,然後規劃好以後的路。

吃的,細食換成粗糧,牛奶不用喝那麽好的,有營養就可以。用的…看着兩年前的衣物,有些發舊,有的還起球——

從小事開始節約!

韓渝靈機一動,找來剪刀,衣物一件件的理好,把多餘的線頭,和毛球剪掉,疊好堆在一旁。

這下未來三五年都可以穿。

忙到大半夜,他還是幹勁十足。

剪完毛球,韓渝把衣服洗了,能穿的鞋也刷幹淨晾陽臺上。還順道把家裏打掃了一遍。

一直到早上才收拾完。

韓渝黑眼圈都熬出來,早餐都沒及時吃,家裏還有吃的,他随便對付了早餐,累得在沙發睡着了。

傅一炤中午回來了。

傅一炤開門進家,擡頭遠遠看到韓渝露着半截肚皮、手垂到地面,長溜溜的仰躺在沙發上。

屋裏微涼,暖氣不開,被子也不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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